书城历史宛若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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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 冷雨寒心

不论生死……

包拯苦笑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一个多月来,开封府从一开始死一般的寂静到后来的血雨腥风,包拯都是犹如蛛网缠身,不知道哪里才是头绪。

不明生死的年轻护卫、不善言语的十大高手、一言不发的年幼孩童,行踪诡异的美貌刺客……这一切的一切,都压得包拯喘不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连自己都被蒙在鼓里?

已经没有办法再忍受下去——这么多年来,明的暗的,干净的肮脏的,他安之若素地承担了多少?又眼见了多少?都说他包拯明公理、断是非。若是如此,为何那开封府的大堂外的鸣冤鼓还是一再地响起?若是如此,为何还有这么多枉死的冤魂?若是如此,为何还有这么多的贪官污吏,甘愿冒着杀头的大罪知法犯法,鱼肉百姓?

纵然他包拯如何坚守如何刚正,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罢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要用这么多无声的死亡来换取?到底是什么事情?不可以摆放在公堂之上?要沉浸在黑暗中解决?他要如何做?是默默遵守着官家的圣旨还是去维护那个年轻的护卫?

那一直在包拯心里激烈争辩的两个声音,终于快要让这个老人崩溃。

何谓忠?何谓奸?何谓正邪?何谓黑白?——忠正纯洁,本都该是绝对的、山穷水尽都不能妥协半分的东西。可惜这样的生存,无疑是孤立无援的。

公孙先生还在安顿铁衣和采玉,王朝马汉和张龙赵虎也不在。一向安静却不失暖意的书房中第一次这般孤寂和冷清。郭旭默默站在包拯的桌案前,微微抿着唇,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似乎开始相信,眼前的这个老者当真是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不去看其他之事,但看那个展昭这般誓死效忠,也不能够再去怀疑。郭旭默默看了看外面已经渐渐发亮的天色,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书房中的灯火依旧昏暗,只有那面金牌静静摆放在桌案上,闪着微弱的金光。郭旭并不是非常明了这金牌的意思,但是他曾听小彭王爷说过,那些锦衣卫每个人身上都会配有一面令牌,若是那些锦衣卫死去,无论死于何处,就算是尸骨无存,也会有相关的人不远万里将那金牌送回宫中。所谓‘人在令在,人亡令在。”人死之后,无法开口言明自己的身份,那那面金牌,便成了死人的口,告之他人,这个人的故乡在何处。

展昭送回金牌,难道也是这个意思?

书房外的庭院中想起了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郭旭回头看了看推门而入的公孙策,依旧一言不发,只向公孙策略一点头,便走出了书房。

新的一天是晴天,阳光穿透了黎明的薄雾。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深秋已经过去,寒冬正慢慢降临,黎明的空气中,开始漂浮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梅花香气——如刀一般的寒风,终于也有了一丝令人温暖的味道。

“大人,时辰到了,轿子侯在外面,该上朝了。”一旁,公孙策有些不忍的看着整夜未眠的包拯,轻声提醒道。

已经更换好了黑金蟒袍,听着滴漏,静坐等待时辰的龙图阁大学士闻声而起,目光又回复到了平日一贯的镇定从容——今日,无论如何,就算拼掉头上的乌纱,他也要知道那一直困扰的真相。

出得书房来,有些诧异地,他看到郭旭并没有下去休息,而是安安静静地站在廊下,一动不动。看着郭旭一身蓝装的打扮,包拯恍惚是看到那个年轻的展昭如同往日一般站在廊下送他上朝——宛如七年来的每一日。

那个瞬间,泪水无声的模糊了他一贯冷定的视线。

轿子顺着街道远去,消失在清晨的雾气中,然而郭旭却一直站在门边半响没动,薄薄的水汽打在他的脸上,沾湿了他的睫毛。等到那街道上的百姓三三两两出来,打破了清晨让人窒息的宁静之时,郭旭已经面无表情地穿过开封府府衙门口的衙役,朝客房走去。

客房距离开封府的大门并不是很远,但郭旭走得很慢,仿佛每一步对于他来说,都是重逾千金。他一步一步低头不知道走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客房门口,原来自己已经在客房的庭院中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几遍。

“郭旭……”采玉着实没有看到过一向嬉笑耍闹的郭旭这般安静和沉思。这种发生在郭旭身上的反常让她一阵不安。

郭旭抬头,正对上采玉关切的眼睛。重新看到长风镖局的这些朋友,郭旭心中突然感到一阵安定:有什么可怕?当初以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原来他们都还在自己身边,事情并没有到最坏的时候,不是吗?

郭旭朝采玉和铁衣轻松一笑,手抚上了那已经整整齐齐摆在桌案上的那件华丽至极的衣服——虽然郭旭并不明白展昭所办的究竟是什么案子,但是他却已经模糊知道展昭护送的是两样东西,一个是那个女刺客口中的孩子,另外一个,就是这件金缕衣。展昭的办法,并不算是高明,但却足以蒙蔽那些自作聪明的刺客。有的时候,最笨的办法,往往最为有效。

人总是太聪明了,聪明的人,往往不会死在聪明的计谋上,往往能够至他们于死地的,反而是那些他们一贯看不起的人。

两样东西都已经到了开封府,那一直不见天日的案子,是不是也该露出点端倪了呢?

“长风镖局,已经接了这趟镖,收了镖银。无论如何,我们也一定要顺利将镖安全送回开封府。”郭旭拿起那把上古神剑,转过剑鞘,看着那黑色的剑鞘上的错金篆字,“我长风镖局,无论在哪,都是天下第一镖局。”

郭旭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中并没有一丝的波澜,甚至连语气都是一如平常的平淡,唯一不同的,或许就是郭旭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的戏谑。那句话,是对面前的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郭旭说这句话,并没有打算要什么回答,或许什么回答都是多余,多少鼓励的话都是过多,所以,采玉并没有说些什么。

但是现在,除了那个生死不明的展昭之外,他们三人,还有一件事情更加棘手:“郭旭,你可知道,我们现在不是在大明……”

“我当然知道。”郭旭抬眼,正对上程铁衣惊讶的神情,似乎早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我们如今,在几百年前的北宋。”郭旭从怀中掏出三枚铜钱,放在桌子上,这三枚铜钱,一新两旧,无论大小和模样,都不一样,一个上面刻着皇宋通宝,乃是一枚较为新的铜钱,是郭旭在外闲逛之时买找零的所得;而另外两枚较为旧的铜钱上,刻着却是永乐通宝。

郭旭拈起那两枚刻着永乐通宝的钱币,沉思了半响,才喃喃道:“我不常用铜钱,这两枚铜钱,是我当年在邓忍的府邸中遇到云三的时候,云三就是用这两枚铜钱使出流星赶月,我才认出他。之后云三离世,我作为纪念,才一直将这两枚铜钱留在身边。没想到,如今,这两枚铜钱却是那个世间仅存不多的,留给我们的东西。”

“万事……不求圆满……但一定要尽力才是。”

郭旭看着手上的那把上古神兵,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宝剑黑色的剑鞘,这把宝剑在这上千年的时光中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位主人,那剑鞘早已在手掌的接触中生成了温润的光泽,这把剑,本是饮血的凶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郭旭真正见到这把利刃的时候,却完全感觉不到这把剑的杀气,反而,那在阳光下反射出的流转光华,如玉温润。

常言说道,剑如其人……这把剑都这般,那这把剑如今的主人展昭,又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次,长风镖局,又揽了什么麻烦在身上?

如今长风镖局官场中没有小彭王爷撑腰,江湖上,又失去了那常年来的威信。如今,确是真正的孤立无援了……郭旭长长叹了一口气——这一次的保镖,恐怕是长风镖局有史以来最为艰难的一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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