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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雨夜

益州的地界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便常遇上雷雨,往往是先前看着还是月明星稀的天,忽然就有一片厚云过来,遮了星辰,跟着就是狂风大作,然后大雨瓢泼水似的下来,仿佛刚才漫天星辰凝的银河水一下子都漫了出来。

此刻窗外的雨就是下的这般热闹,雨点落在瓦片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如爆豆子一般,吵的人心烦,万般事件都没了心思。

客栈天字号房中,水心楼煮水温茶,待泉水煮开,取了一瓢,浇淋在那紫砂壶上,待茶壶温了,才将那普洱投入,又冲了一壶水,洗了茶,才正式将那茶汤沏了,滤出茶末,才用白瓷的茶盏盛了,放置在桌上。闲适地很,半点没有不耐烦的样子。

看着那背对着他一直观望窗外的人一脸的不耐,不由得笑出声来:“品茶听雨,这可是难得地好时候,郭兄何不来尝尝这好茶呢?”

没心思……

昨晚郭旭与水心楼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夜,远处传来了几声鸡鸣。一整晚的折腾,到底也没有折腾出自己想要的来。

长风镖局保的是那展昭的镖,前趟已经是出师不利,至今没有见到展昭本人,难道还要多惹些是非不成?

由昨晚那人话中,至少还能知道,展昭暂时没生命危险……还好。

可是酒楼中藏着大量的火药,又是做什么?

难道又是那个石国柱?

怎么什么都跟那石国柱脱不开干系?

着实恼人。

今夜本来想着独自去探一探石府,可是偏叫这雨给阻了路。这人看着这瓢泼大雨,不但没有办法的着急,反而一派闲适地讨论着品茶的风雅来。

当真风雅……

风雅地叫郭旭无话可说。

谁叫这个人,连寒风中饮酒都能饮出豪放不羁来?

像如今这般,形势危急之中,却还能不动声色地饮茶。

此人若是与他同路,该是多么好。

水心楼见他不说话,不由得苦笑一声:“你恼这雨也没有用,不如坐下来喝杯热茶。普洱暖身……”见郭旭走过来坐下,泼去了原来冷掉的茶,又换了一杯新的,“就当是陪我。”

就在郭旭要伸手接过茶杯的时候,他却在郭旭手指离茶杯还有一指远的时候松了手,在郭旭要捞的时候一掌袭来,郭旭轻叹一声,手腕一翻,正好避开,复又接了瓷杯,滴水不漏。

水心楼剑眉一挑,擒拿手跟着缠上,几番腾挪,却占不了便宜,郭旭虽未反击,但每一招都是恰倒好处挡下他的攻击。

只见那瓷杯在他两手中移来移去,终是不叫水心楼抢去。

忽然郭旭叹息开口:“水兄,你这茶到底是不是让我喝的?”

水心楼一愣,撤回了手,笑道:“我看郭兄闷闷不乐,担心郭兄心中郁结难消……”

郁结难消需要这般缠斗么?郭旭无奈地看了水心楼一眼,低头准备喝茶。却见经了刚才一番缠斗,那茶早浑了,连瓷杯都凉了。

又不能喝了。

伸手去换,冷不丁地就被水心楼一把扣住了脉门,“水兄?”

“一直未曾领教郭兄的武艺,昨夜见郭兄与那贼人打斗之时,内力颇为深厚,可是……”送了些内力探他内息,果然生出些反力来,“郭旭内力虽然深厚,剑法也是凌厉地很,可是却为何内力不纯?”

原来是这事……“郭旭之前曾经受过重创,死里逃生之后武功尽失……”见水心楼不由得眉头紧蹙,心道他紧张些什么?表面上却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道,“之后历经一年多身体才痊愈,得了一份宝物,修习了上面的武功,才渐渐算是从头来过。”

至于那些深厚却有些不纯的内力,乃是铁衣辛力封平等人不惜将他们的大半内力送于他所致。尤其是辛力,不管不顾地,差点为此送了半条命去。

“你莫要内疚个什么劲,本就我欠了你的……我用半条命还你,在给你镖局当镖师,可好?”

好…自然是好……好地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自己当日念着开封府还算安全,独自涉险,可是现在想想,若是那石国柱真的造反,那汴京城,哪里还有安生的所在?

多日不曾想过镖局的人了…这此忽然一念……郭旭竟然心中一紧……

“原来是这样……”水心楼点点头,内功混乱,一时之间却是生不出什么事情来,可是若是妄动心念,运功过渡,却是说不好的。水心楼看了看对面之人,这个人……看起来也不是个不会注意自己脾气的人,人说习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他的武功在自己之上,想必也是个平日里能沉得住气的。可是,也得看什么时候不是?万一遇上了什么,谁说的准呢?水心楼忽然笑起来,“我知道一套心法,可以调息内力,我说与你听可好?”

内功心法哪里是随意授人的?话说医武同源,武学的心法招数对于武人,好比医道针法对于医者,向来口传心授,概不外流。

“可不算是我的独门武功,也……也是他人教授于我,如今正好是借花献佛了。”这句话,说的可算是恰当?“你可听好了……”

水心楼默背着心法口诀,眼前却浮出一些幻象来,不知道自己当年,听那个人背诵口诀给自己听的时候,神情是不是也如同眼前这个人一样?

记得那也,也是雨天,茶香渺渺,一室论武,可有推心置腹?

屋外雨声密密,屋内一灯昏黄,桌案边水心楼正说的起劲,郭旭也是思绪万千,两人都未觉察,自个儿嘴角微微笑意——

何其相似。

三更已至。

此时驿馆已静了,依着先前的路径,公孙策信步往南厢房那边走去。

才踏过了拱门,却被吓了一跳,此时月将至中天,正是凸月之形,光辉虽不及满月夜的时候,却也将庭院里映的如霜被地。

只见一人端坐在石桌边,罗裙翩然,却不是丁月华是谁?

“公孙先生……”见公孙先生来了,丁月华起身,低低地唤了一声。

“夜深风寒,丁姑娘为何不早点休息?”那丁月华已经换下了书童的打扮,恢复了女子的装扮,清丽脱俗。

丁月华却并不回答公孙策的话,而是径直问道:“公孙先生,我们何时启程去益州?”

“启程?”公孙策皱了皱眉,见丁月华一副焦急的神色,才恍然道,“丁姑娘是想启程去益州相救展护卫?”

丁月华抬起头来:“是。”

公孙策叹了一口气,“丁姑娘想的太简单了……”莫说此地距离益州路途遥远,待到赶到之后,也不知道展昭是否还生还不说;就拿他们是奉命南巡,也是半点都不得改道的……否则,一个差池,包大人便会背上欺君的罪名,落人口实。

若是被发现此处的包大人是假,那么那暗中前往益州的真正的大人,只怕就会深入险境了。

所以……就算是再担心展昭的生死,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踏上南巡的路。

“展护卫说送来的重要物件,大人与学生自会安排,可是如今南巡,却也不能有半点耽搁……”

丁月华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公孙策的话:“难道说,就要看着展昭死在益州?”

公孙策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展公子与我说我,那石国柱意图造反,恐危害益州百姓乃至天下苍生,想必……想必两军交战在所难免,若是……若是那逆贼拿展公子的性命威胁呢?”

丁月华忽然不敢听到公孙策的回答。

然而这个问题,公孙策却依旧答了,纵然残酷:“若是真有那时,展护卫会在两难之中,先行作出抉择。”

换做开封府中任何一人,只怕都会这样:若是自己成为阻碍,就自行将这了断除去。

以谢天下。

丁月华愣了愣,忽然就那么笑了起来,仿佛是听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一般,就那么转身走了。

留下一个公孙策,愣在那里。

有一片乌云过往,遮住了月光,院子里霎时间暗了下来。

如此时的心。

黯淡无光。

下了一夜雨,清晨时闷意便去了几分,气候宜人的很,树木间也散发出清香来,郭旭推门而出,见了天光云影,不由得心头一阵轻松。

“公子起的早,小的还担心,来得会不会太早。”说话的人立在院门那里,却是客栈的伙计。“小的给二位公子送热水来了。”

“放在门口吧,”昨夜说话说得晚了,又下了大雨,聊到后来就直接和衣就寝了。此时若是进门,只怕吵醒了那个人。“动作轻些。”

“小的明白,公子兄弟感情真是好。”虽然二人容貌相同,可是这看多了,小二也能分出,眼前这个公子,定然是兄长了。“公子可要用早点?”

“不了。”正好一人,他还正想去个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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