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色演绎商场春狄
风花雪月,人所难免。官场也好,商场也罢,既然有个场子让台面人物四处跑跑就免不了要逢场作戏。所谓“逢场作戏”,指的就是男人与女人的游戏。同样的逢场作戏,个中手段有差别,功力分高低。这一方面,胡雪岩堪称高手。
咸丰年(1854年)初,太平天国定都金陵后,军威大振,跃跃欲试,即行北伐,兵锋进逼,安徽、湖北两省告急,人心骚乱。
一天傍晚,胡雪岩处理钱庄事毕,命伙计打烊关店,正躺在椅上小憩。忽然门外有人叫门,开门一看,是“梨花春”鸨母派小斯来请,说“梨花春”刚刚从外地买回一个妞儿,原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父亲犯了事,举家查抄,家属官卖,才到院里。
胡雪岩兴起,一连声打探。说着,匆匆换了衣服,随小斯去“梨花春”。一路上犹自兴奋不已,原来他自幼贫苦人家出身,自惭形秽,十分自卑。如今手里有了钱,巴望能娶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作姨太太,无奈妻子贤慧,同甘共苦惯了,不忍伤她心,并且有钱人家,大多不愿将娇女给人作妾,终难如愿。眼下听到有如此可人的千金小姐,怎能不急切看个明白?心生急念,脚下生风,不一会儿到了梨花春,鸨母李妈迎接住,中他神秘一笑,向后房歪歪嘴。烛光映照下,窗户显出一个女儿身影,婷婷玉立,苗条多姿。胡雪岩似乎嗅到一股幽兰香味,身子立刻酥了半截,顾不得繁琐规炬,掏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往李妈手上一塞,说句:李妈多担待,今日打扰了。
那姑娘坐在窗前,如冰雕玉琢一尊观音菩萨像,气质高雅,仪态端方,流露出无限伤感神情,顾盼之间,举手投足,莫不显出大家闺秀风度。胡雪岩顿时停下脚步,被她的魅力慑服了。刚才在路上还兴致勃勃。此刻却不敢轻薄,蹑手蹑足上前,彬彬有礼拱手道:“小姐久候,小生有礼了。”小姐慌忙起身鞠了一福,道:“罪过,罪过,待罪之妄,怎敢受公子大礼。”她显然被胡雪岩的着装和举止所迷惑,认为他是大家子弟。胡雪岩心里极是舒坦,蒙绝色美人抬举,此生尚是第一次,真是受宠若惊,他打算将错就错,继续博得美人的欢心。
胡雪岩捺住性子,装模作样地坐在姑娘跟前,说:“小生虽不才,也曾饱读诗书,听说院里来了位小姐,殊为惊讶,此乃蜂乱蝶狂、藏污纳垢之地,怎容得下小姐清白之身,所以唯恐小姐受辱,赶来看个究竟。”
一番巧言合情合理,颇显侠胆义肠,决不像轻薄的媒客。姑娘受了许多委屈,正无处倾诉,此时见到他如此通情达理,言语体贴,不禁垂泪涟涟,模样更加楚楚动人。启动樱桃小口,述说自己身世。她名芸香,家住广东惠州,世代官宦门第。
胡雪岩暗暗惊叹:妙绝!果然是地地道道的大家闺秀、千金小姐。观其双目有神,聚而不散,脖颈细长而不雍圆,腰身窈窕而不柔软,腹部深凹而不鼓突,凭借自己多年逢场作戏的经验,必定是个处女身子。多亏李妈有心,今番才有此艳福,真是难得、难得!
胡雪岩热血上冲,心旌摇曳,唯恐露出庐山真面目,被小姐看出他那粗鄙本性,瞧他不起。于是依旧扮作书生模样,文质彬彬,叫来一桌酒菜,与芸香小姐对酌,好言相劝,哄得她高兴。芸香小姐几杯酒下肚,雪腮飞红,冲淡了不少忧愁。她自小深居闺阁,奴婢伺候惯了,不谙人世是非及至突遭变故,家破人散,并无充分的估计,以为凭借美色非凡,必有豪侠公子前来相助,如同古书里所写一般。今晚遇见胡雪岩,年轻俊美,衣着光鲜,言语文雅,深信便是救苦救难的豪门公子,便有以身相托之意。渐渐地借着酒力上涌,芸香不再拘束,推杯把盏,放开胆子,平添了千般风韵,万种媚态,非烟花风尘女子所能做到,令胡雪岩眼界大开,如坠温柔乡中,愈加敬爱芸香,不敢半点非礼。酒至半酣,芸香取过一张凤尾琴,纤指移动,弹了一曲《高山流水》,其意不言而喻。可惜胡雪岩终日泡在银钱堆中,哪里懂得锺子期典故,只是摇头晃脑故作雅态倾听,并无明白表示。忽然芸香“锵”地一声,拨断一根琴弦,胡雪岩吃了一惊,见小姐满噙泪花,似有无限幽怨。胡雪岩观此神色,立刻悟到芸香用意,拥住她肩头,致歉道:“小姐身份高贵,唯恐亵渎了你,小生不敢张狂。”
芸香不由他说,倒在他前,嘤嘤啜泣道:“公子不弃,奴愿以身相托……”说话间,吹灭烛光,拥向牙床。
然而两人虽相依偎,一个是百依百顺、身心相托;另一人却力不能胜,无法消受,不禁颓丧万分,徒唤奈何,也不知为什么。胡雪岩见事不谐,索性好人做到底,脑子里蓦地冒出一个念头,愈想愈兴奋,暗暗叫绝。芸香已老着脸皮,任他摆弄,不料许久不见动静,胡雪岩默不作声。芸香心里便有些发慌,忙问:“公子不喜欢我?”“哪里话,千里挑一的美人儿,谁人不爱?”“那你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胡雪岩不知道柳下惠,但也猜出她的话意,索性与她明说:“我并非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不过一名听人差遣的钱庄伙计罢了,因此不敢以卑微之身,玷污了小姐的玉体。”
芸香目瞪口呆,又羞又急:“你来此地做什么?”
“前来搭救小姐,求脱身之计。”
“此话当真?”
“哪个男人不好色,但我刚才对小姐秋毫无犯,何来歹意。”
芸香想想,自己反不好意思,顿时双手蒙住脸孔,道:“天下真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就是你胡先生。”
胡雪岩得意道:“我虽时常来院里走动,唯有对小姐的敬重之心,才止住意马猿心,此心之诚,唯天可表。”
芸香感动万分,泪水涟涟,泣不成声道:“你若能救我出去,愿终生为婢,伺候到老,绝无二心。”
“那大可不必,”胡雪岩道:“我要你仍享荣华富贵,做大官夫人,不减你姑娘时风光。”
“若如此,愿永为你用,忠心到底。”
“太好了,”胡雪岩拍手笑道:“说了半天,讨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两人整衣束冠,重摆夜酒,直谈到东方发白,金鸡高唱,胡雪岩才步出房门,对鸨母李妈吩咐道:“从现在起,不经我许可,不准芸香接客。”
“哎哟,白养个千金小姐,我们可担当不起,那二千两银子的身份……”
胡雪岩掏出一千两银子的银票给她:“这是包银,看管好了,另有重赏。”
李妈双眼眯成一条线,千恩万谢。
胡雪岩走出院门,深深呼吸一大口清冷的空气,头脑似乎才清醒过来,拍着脑门儿惋惜道:“可惜,一朵娇花,自己消受不了,却要拱手相送,真是一段‘今古奇观’哪!”凭着他精明的生意经,略加心算,便知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宁弃一朵花,抱得万锭银,何乐不为?
王有龄尚未起床,便听见胡雪岩的脚步声,他俩见面无需通报,也不拘小节。王有龄探起身子,诧异道:“这么早赶来,又有啥事?”
“好事,好事,特来向大哥道喜,”胡雪岩兴冲冲道,眉飞色舞,溢于言表,王有龄大惑不解:“湖州尚未赴任,还能有什么喜事?”
“大哥,你即将走马湖州,形单影只,身边没有照料你的人,小弟很不放心,已寻着一位妙人儿,陪伴大哥左右,枕席之欢,足慰孤独。”
王有龄眉开眼笑,他本来在老家已有妻室,千里求官,抛下家小单身赴任,常与胡雪岩纵情声色,倒也快活自在,听胡雪岩此说,问道:“此为何处名花?”“梨花春。”王有龄失声笑道:“老弟真会开玩笑,杭州哪家堂子我没去过?俗不可奈,上不得台面,怎好作知府姨太太?倘若被人得知底细,岂不扫了大哥面子。”
“大哥有所不知,”胡雪岩一脸正经,不似调侃:“梨花春新来一名姑娘,系广东学政之女,因犯考案被官卖为妓,小弟刚去见过,果然绝色佳人,天仙下凡,做大哥的红粉知己,有面子又风光,正是天作之合的姻缘。”
“哦!”王有龄意味深长道:“你见了她,待多长时间?”“仅昨晚一宿”,“行了,既已被老弟高枝独占,名花有主,怎可横刀夺爱,大哥索性替你作媒,娶了家去做太太,大哥也为你高兴。”
“大哥误解了,”胡雪岩着急道:“小弟见她天姿国色,正合与大哥相配,所以不敢专美,不曾动她一根毫毛,大哥若是不信,可亲去察看,足证小弟一片苦心。”
“果有此事?”王有龄呆住了,难得胡雪岩如此忠心,竟能坐怀不乱,实为天下罕有,难能可贵。当下王有龄同胡雪岩匆匆用过早茶,乘两乘小轿,悄悄溜到梨花春看个究竟。
王有龄一见芸香,惊叹万分,顿生怜意,芸香诗书文章,样样精通,引经据典,对答如流,伊然女才子,呆非凡俗。王有龄倾慕万分,有心要纳她为姨太太。芸香急切要寻找可靠主儿,脱身火坑,两人情投意合。王有龄甚是感激胡雪岩。
胡雪岩见她俩合契合拍,便悄然离开,心里又妒又喜,妒的是本属口中美食,反被他人安享,酸溜溜不是滋味儿:喜的是顺水人情做得漂亮,在王有龄身边安插了一位忠心的眼线,今后但凡王有龄的公事往还,官场应酬,都会通过识文断字的芸香告知胡雪岩,令他早作筹划。利弊之间,孰得孰失?胡雪岩掂量一番,觉得这桩交易十分划算。
王有龄出价五千两银子,赎芸香出去,娶为姨太太,心满意足前去湖州赴任,从此他的行踪无不掌握在胡雪岩手中,筹划谋断无不听从芸香,直至他官至浙江巡抚、杭州被太平军所破自杀身死,也不知道胡雪岩与芸香之间订有秘密约定。
自古以来,爱情与事业是相对论,两者是分野的。然而胡雪岩却能让情与商交融。胡雪岩的做法是有争议的。笔者认为,实际上胡雪岩借女色经商,并无真情,是不可取的。在现实的社会生活中不值得提倡,应该受到责备。晚年的胡雪岩,落到这般失败的境地,受李鸿章排斥打击是一个方面,而另一方面与胡雪岩妻妾成群,心怀不一也是分不开的。
借红颜知己,显雪岩风姿
在商道经营中,各方凭着自己的实力开展经营,进行激烈的竞争、角逐、交锋、合作,以获得最高额的利润。
商场如战场,在商场驰骋过的人都知道,这里看似平静,却恶象丛生。这里虽没有硝烟,却发生着无情的斯杀。人们看起来行为从容、面带微笑,却在暗中较劲儿,其斗智斗勇的程度不亚于真刀实枪的战场。面对无情而充满风险的市场,一个明智的生意人,不会把个人情感掺杂到经营中,更不会以个人好恶、感情倾向来左右自己的经营活动。
所以胡雪岩认为:“生意归生意,感情归感情,两件事不能混在一起。”
话虽这么说,但胡雪岩却并不以为二者绝对对立。生意、感情,在他看来是两个范畴、两种场合的事,二者是不能相混的,否则生意做不好,还会伤害感情。认清了二者的主次关系和相对独立性,如果因势利导,让感情服务于生意,定能成为做好生意的一种激励机制。在胡雪岩一生中遇到的女人当中,具有“帮夫命”、能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的下乏其人。
上海的“奇绣行”价廉物美很受游人的青睐,“奇绣行”的老板阳琪却是一个妙龄少女,长得眉清目秀,美丽动人。一天,阳琪正在绣制定货,在缎面上绣一朵硕大的牡丹,突然走进来一个青年,注视着她,欣赏着她娇嫩的细手在绣架上龙飞凤舞,阳琪被看得耳根发热,凝阵一视,青年急忙避开目光,问道:“你有多少绣制品,我全要。”阳琪一惊,大买主上门了,她答道:“除了货柜上的陈品,另外可以订制。”于是第一批货全部脱手,阳琪赚了十两银子。当阳琪把绣制品按青年的嘱咐送到枫桥路阜康钱庄时,才知道那个青年人叫胡雪岩,是钱庄老板,另外经营丝绸及各地刺绣的买卖。她不由多看了一眼,心中佩服不已。
如此几次阳琪和胡雪岩熟识起来。彼此都谈得来,说话也投机,两人心中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胡雪岩常常借游六和塔来阳琪店中闲聊,阳琪也很希望他能到店中来。他们的频频交往陈氏看在眼里。一天陈氏把阳琪叫到房中,她说道:“闺女你已十七芳龄,该出嫁了,我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胡先生一表人才,又精明能干,他佩服你心灵手巧,对你非常爱慕,不知你对他如何呢?”母亲的问话羞得阳琪脸颊绯红,低头不语。陈氏又继续说道:“胡先生与你匹配呢!”一朵红云直上阳琪眉梢,像绽开的花蕾,异常娇艳。阳琪低声说“此事全凭母亲做主。”说完,走开了。
哪知正在“奇绣行”生意蓬勃发展之时,陈氏的丈夫陈定生不幸染上风寒,一命呜呼。母女俩痛不欲生,以泪洗面,春节在悲哀的气氛中度过。
胡雪岩悄悄穿过大街来到“奇绣行”。他给她送钱来了,他还欠阳琪五百两银子,胡雪岩双手把钱递给阳琪,顺势握住了阳琪的手,她忙低垂双目,胡雪岩却把她拉入怀中,阳琪也不挣扎,她幸福地偎依在胡雪岩的怀中。轻启红唇,吻得胡雪岩春心荡漾,心摇神驰。正在忘情之时,后院传来“阳琪”的喊声,二人大惊,莫不是陈氏看灯归来?阳琪推开胡雪岩,叫他躲起来。她惊魂未定,对胡雪岩说:显些被人撞见,说出去不好听,母亲也快回来了,你走吧。胡雪岩一步一回头终于走出院外。
一晃十一年过去了。这一年的初夏,太平军攻打杭州城,阳琪携母亲流落到了上海。一到上海,阳琪用积攒的钱开了家绣行,绣行处在十里洋场。这儿是上海城的繁华地段,生意兴隆。一天一群人走进绣行,一见柜里摆着各种精美的绣品,赞不绝口,然而其中一个脸色红润,身体魁伟的男子突然被“胡雪岩”三个字代替。她发现他也正用双目凝望着她,似乎若有所悟,未挑选绣品便随他人匆匆出店。次日一早店里来了位大嫂,只见她身着红色缎面旗袍,体态丰腴,头戴金簪、耳坠宝石,一望便知是来自富贵人家。她笑着问这问那,阳琪耐心回答。最后贵妇只买床缎面被子,阳琪接过钡票一看,阜康钱庄,心中一愣。杭州阜康钱庄醒目的牌区金光闪烁,琉璃屋顶辉煌灿烂,门前石狮气势凌人,这一切都记忆犹新。她不由得又打量了一下贵妇。
又是阜康钱庄,阳琪望着它心潮起伏,十一年前胡雪岩的音容笑貌又浮现眼前。她怎么会忘记使她魂牵梦绕的情人呢?前日他一来到店中就被认了出来,只是生活的磨炼使她不便相认。但是静心一想这贵妇是谁呢?他的夫人?心念至此内心无限凄苦,泪水夺眶而出。
第二日,贵妇借故到店中闲坐,现在她们彼此已经熟悉。贵妇说她姓李排行老三,人称李三姊,她来店中所购之物都送给亲戚胡雪岩了。阳琪不失时机问起胡雪岩,李三姊把胡雪岩的近况着实渲染一番,钦佩之情溢于言表,最后又说道:“胡雪岩还记得你啊,你们见见面吧!”阳琪心中想到如果他还念旧就会欣然前来,到时可以了解得更确切;不来,则万事作罢。她柔声说道:“你引他一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