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不一样的胡雪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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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问津商机(2)

第三日,胡雪岩就依约前往。二人相见少不了惊喜,问候寒暄过后,胡雪岩说他在杭州沦陷后一年就来到上海,当时生意顺畅。后来太平军被镇压,他又回到杭州。现在主要的生意都在杭州,此次到上海来是为左宗棠借洋款。听得阳琪心中欢喜。她问道:“这么多的事情要你做,不累么?”胡雪岩顿时神色黯然,他喁喁细语,“唉,有什么办法呢?她又帮不上什么忙?”“她”像针似的刺了阳琪的心,她失望地低下头,提不起谈话的兴致,只简略地把自己的遭遇讲出来,平平淡淡毫无夸张之词。胡雪岩仍然听得眼圈湿润。两人随便闲谈一会儿,胡雪岩便告辞回家。此次见面后,胡雪岩常常抽空来到阳琪绣行。他们的心渐渐被往事唤起,热情像从前一样炽烈,情深意长。一天,胡雪岩说:“你目前境遇较差,我资助你一万两银子,切莫推辞。”阳琪推辞不过,说道:“好,我暂时替你收下。”接过万两银票揣进衣包,然后两人开始促膝谈心,其乐融融。

胡雪岩走后,阳琪怀揣万两银票兴冲冲来到江海关。由于阳琪每月要替他们绣一面大清国旗,和主管熟悉。江海关守门的士兵得到好处后放她进去。她敲了敲总署大人的门,总署见是貌美的阳琪,忙问:“什么事?”总署大人听明阳琪来意后,忙道:“南京路那段目前看起来离城远,但马路一通,洋房修到那里就热闹了,地皮一定看涨,你真是有眼光。只是这酬劳嘛……”阳琪顺手掏出五百两银票递给总署大人。总署大人与阳琪一同到了洋人那里“挂号”,洋人见是海关总署领来的人,当即按照阳琪的要求一切手续照办。办理好手续后,阳琪高兴地回到家里。胡雪岩已在家恭候了。阳琪春风拂面,得意洋洋,把买地皮的手续凭证推到胡雪岩面前。胡雪岩打开一看,全是买地皮的契单。胡雪岩不解地问:“这是谁的?”“你的。”见胡面露疑惑又说道:“我擅作主张,用你的万两银票替你买了南京路东段的地皮。”胡雪岩一听方才释然。但他说道:“我对炒地皮一窍不通,更何况要办理权柄单,真叫人佩服。”听了胡雪岩的夸奖,阳琪便把买这段不起眼的地皮的缘由分析给胡雪岩听,胡雪岩虽是门外汉,但也不得不被阳琪的远见卓识所折服。一种希望阳琪帮他的念头油然而生。但自己在杭州已有妻室,她肯答应吗?于是他寻找机会博取阳琪的好感。

事情的发展果不出阳琪所料。一个月后,洋人开始在南京路大兴土木,胡雪岩所购地皮不断看涨。胡雪岩喜得合不拢嘴,他决定邀请李三姊夫妇、阳琪一同在“天星”宾馆吃大菜。四人兴趣盎然走进饭厅,酒菜备齐开始享用,席间胡雪岩不断称赞阳琪的“丰功伟绩”。李三姊夫妇也用敬佩的目光面对阳琪。席散,李三姊把阳琪拉入自己的轿中,十分亲热。李三姊问:“你听见胡雪岩说的什么吗?他是多么希望得到你的帮助啊!”对于李三姊开门见山的询问,阳琪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她缄默不言:心中激起了万丈波澜,如果跟了他无疑做小,不跟他则子然独处。但做小老婆不知要受多少罪?她内心矛盾重重,犹豫不决。她把自己的心事告诉给李三姊。李三姊暗想,她有嫁与胡雪岩之心,但顾虑太多,就不以为然地说:“你是他事业上的帮手,唇齿相依,哪会当作‘小’来看待呢,更何况你身在上海,照顾胡先生起居,谁人又会责难?胡先生离不开你是有目共睹的。”李三姊一番颂扬,阳琪心动了。

一回到家,李三姊便把询问阳琪的情况全部说给胡雪岩听。胡雪岩听后心花怒放,托李三姊为媒,向阳琪求婚。胡雪岩如愿以偿,终于和阳琪拜堂成亲。胡雪岩有了阳琪的帮助如虎添翼,事业更加辉煌。

由此可见,生意不是感情,感情也代替不了生意,二者不能相混,但生意与感情并非绝对对立。重要的是,既要看到二者的不同,也要发挥感情在生意中的积极作用,因为人毕竟是有感情的。

本来,事业爱情并不矛盾。应该说胡雪岩的商道与情感也可相融,然而事实不支持这个观点。胡雪岩纵横商海四十年,恩情投资四十年,妻妾成群四十年,与异性相处,他最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利益,而不是爱情。当然,从另一方面说,嫁到胡家的姨太太们也大多贪图胡家的钱财,也无真情而言,这就是历史告诉人们的一种真实情况,从理论角度去思考,这也是历史的一种辩证法。

不做无聊之事,不图无劳之功

说起胡雪岩捐官,还得先从他的一次生意谈起。

那次是浙江钱庄同业大会,浙江巡抚亲自到会祝贺,巡抚大老爷到来,这些钱庄老板顿时改了模样,平素一律长袍马褂,而今个个身着花花绿绿的官服,头戴顶子,这场面令胡雪岩尴尬不已,本来他是这次同业大会的发起人,如今主席之位不能坐,反而得站在众钱庄老板的末位。

原来,清代的规炬,只要是有官衔的人,巡抚大人都可安排他们坐,而不管这种官衔是中举得来的,还是捐来的。但是商人在正式场合见了官大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坐下去,而只能站着。所以许多钱庄老板都花银子捐个官职,也便于官场应酬。胡雪岩一心想做个大商人,平素官场上也有一些朋友,大家不拘礼节,倒也未遇到什么麻烦。而今这位巡抚大人是新来的,从未见过胡氏,也是久慕其名,总想一见,才兴冲冲跑来祝贺。

巡抚大人坐在堂上,钱庄老板按捐官大小两边坐好,巡抚大人于是滔滔不绝地讲了大半天,不外乎日正标榜自我,请求地方支持。说完之后,巡抚道:“这次大会听说是胡老板号召起来的,不知胡老板人在何处?怎的未见?”

在最末端站了许久的胡雪岩赶紧答道:“回大人的话,小人在此。”这下倒弄得巡抚大人不好意思,没想到竟让大名鼎鼎的胡财神干站了半天。

有了这次教训,胡雪岩赶紧去找官场朋友王有龄,要求捐个官。

王有龄闻言大笑:“怎么,财神爷,厌倦商场生涯,准备尝尝为任一方的味道?”

胡雪岩道:“非也,我只求其名,而不取其实。”

王有龄大惑不解道:“雪岩,我有时真不明白。做官有什么不好,如今天下人谁不想入仕为官,却恨无此条件,以你的才干,如果肯入仕途,绝非一般书呆子可以比拟,以你的财力,捐一个五品官何成问题?”

胡雪岩道:“大哥,我善为商,也乐于为商,别人盼出将入相,我只求富可敌国,大把花钱享尽人间美色,又能济人贫困,自自在在,逍逍遥遥过一生。为官,案牍之劳不说,又要拘于礼法,不得放浪形骸,确非吾所愿也。”

随着王有龄的升迁,胡雪岩的事业也如日中天,从钱庄,到丝绸业,到当铺,虽然他本是安徽人,然而却在浙江扎下了根,因为大家都知道他背后站着巡抚大老爷。应该说,胡雪岩能把浙江建立成自己事业的根据地,王有龄功不可没。

太平军围攻杭州,王有龄守上有责,既不能逃,又不能降,被太平军围攻两月后,外无援军不说,更重要的是内无粮草。于是他只好拜托胡雪岩先冲出城外,请援军,搬粮草。胡雪岩含泪而别。

胡雪岩冲出重围之后,在上海花了大量银子,才收购到十万石粮食,又用巨资请来洋舰护送,本指望太平军见洋人会退避三分,哪知洋人先行心虚,只敢把粮船停在杭州城外,城中人马虽见粮草运来,却无力冲破重重包围。王有龄眼见无回天之术,于是上吊自杀。

胡雪岩闻此恶讯,当时眩晕过去。醒来后,嚎啕大哭,他的哭中,既有友情,也有私利。胡、王两人相交二十余年,无论是王有龄在官场上,还是胡雪岩在商场上,几乎所有的大事都是两人共同度过,互相提携。如今一人死于非命,一人苟活人世,岂能不悲伤。

王有龄的死,使胡雪岩在商场上一蹶不振,这给他本来就伤痕累累的心灵上又留下了新的伤痕,难道胡雪岩从此就完了,许多人这样问道。

然而,胡雪岩绝非等闲之辈,他有今日之成就,就在于他虽是至情之人却能忍常人之不忍,他建立如此庞大的基业,是经历千般辛苦的,如今怎能让它轻易地倒下呢?

胡雪岩抛开悲痛,冷静地观察时局,分析这些生意的得失,他知道自从王有龄死后,浙江商界有些人欺他无人撑腰,在货源、销售、生产上都开始排斥他。

就在这年秋天,闽浙总督左宗棠带兵从安徽出发,一路稳扎稳打,太平军溃不成军。很快左宗棠便收复了杭州。

正在上海观望的胡雪岩听到这个消息,万分高兴,连夜从上海赶往杭州,拜见杭州藩司蒋益澧。两人相谈甚欢,于是蒋益澧派人把胡雪岩引到左宗棠驻地。

此时左宗棠正忧心忡忡,杭州连年战争,饿死百姓无数,无人耕作,许多地方真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自己带数万人马同太平军征战,去年和今年的粮食都已被太平军搜刮干净,自己的几万人马吃饭成了大问题。

正在考虑之时,手下人报,浙江大贾胡雪岩求见。左宗棠乃传统的官僚,有“无商不奸”的思想在脑中作怪,而且他又风闻胡氏在王有龄危困之时,居然假冒去上海买粮之名,侵吞巨款而逃。心想此等无耻的奸商,不杀留着何用,于是传令“立即斩首示众”。

手下亲信乃劝道,胡雪岩乃蒋益澧引荐而来,不问青红皂白就斩首,是不给蒋益澧面子。左宗棠一想也是,问个明白,再做决定不迟,于是下令召见胡雪岩。

胡雪岩一生也算见过大人物,但他久闻左宗棠为人刚直,常不给人脸面。心中很是不安,又看见帐外两排甲士,短刀长枪,钟甲银亮,更是心慌意乱,觉得步履维艰。

走进帐内,抬头一望,左宗棠正襟坐在太师椅上,马脸拉得老长,双目圆睁,有如食人的猛兽。

胡雪岩强压心中不安,振作精神,撩起衣襟,跪地向左宗棠道:“浙江候补道台胡雪岩参见左大人!”

半晌不见回音,胡雪岩头上冒汗,也不敢抬头,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空气中静得连胡雪岩头上汗水滴到地上的声音也听得见。

许久,左宗棠森然地道:“胡老板,我闻名已久了。”这句话听起来特别刺耳。

胡雪岩赶紧抬起头,一边大夸左恢复杭州的伟绩,一边代表杭州居民表示感谢。

左宗棠闻言微微一笑,又绷紧了马脸,只不过他恍然大悟似地吩咐手下:“怎么不给胡先生看坐。”

胡雪岩坐定之后,左宗棠直截了当问起当年杭州购粮之事,脸上现出肃杀之气。胡雪岩这才如梦初醒,赶紧把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个清清楚楚,说到王有龄以身殉国,自己又无力相救之处,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左宗棠这才明白自己误听了谣言,险些杀了忠义之人,不禁羞愧不已,只有软语劝胡雪岩道:“胡老弟,人死不能复生,王大人为国而死,比我等苟且而活要值得多。”

两人越谈越投机,不知不觉时至中午,左宗棠便留胡雪岩吃饭。左宗棠虽是闽浙总督,朝廷一品官,却崇尚俭朴。桌上只摆了几样小菜。倒是一盘腊肉引起胡雪岩的注意。他挑了一块腊肉放进嘴里,发觉肉已变味,觉得此肉必有缘由。左宗棠是何等精明之人,他看出胡雪岩的迷惑,告诉胡雪岩道,这肉是湖南的夫人寄来的,时间久了有些变味,但仍舍不得丢。胡雪岩知道左宗棠早年落魄,受尽世人白眼,而周夫人乃大家闺秀,却一眼看中他,执意嫁他,给左宗棠无穷的信心。左氏有今日之成就,夫人功莫大焉,所以左宗棠今日虽为朝廷一品大员,但对夫人敬爱不减往昔。一品大员中,有几个不纳妾,但左宗棠念旧恩,思往事,从无此念头,可见是个有情有义的君子。胡雪岩内心道:“此种君子不交,更交何人人!”

几天之后,探子来报,说江中有数艘英国粮船。左宗棠听后大为动心,无奈洋人势大,又不敢强征,想拿钱去买,军饷尚未筹够,哪里来粮钱?

突然有人报,胡雪岩求见。左宗棠一听,很是迷惑,连声道,请他进来。

胡雪岩走进来,见过礼后,道:“大人,雪岩近日筹集粮米十万石,请大人笑纳。”

左宗棠吃了一惊,“十万石”,这个数目可不小,胡雪岩哪里来的神通?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关键是十万石粮食何在?

胡雪岩告诉道,江中英国船队,运的正是他的粮食。

左宗棠一声欢呼,马上命令军队上船取粮,待粮食搬到营中,他才回过神来:“雪岩,你此举功莫大焉,只是我现在军中无钱,恐怕短时间内付不起粮款。”

胡雪岩道:“左帅言重了,雪岩虽一商贾,也知国事为重,此乃我孝敬大帅的,不收分文。”

到了此时,左宗棠才算真的了解胡雪岩了,他觉得很过意不去,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道:“雪岩,我一定在皇上面前保奏你。”

透过这次事,左宗棠既了解了胡氏的为人,也了解到胡氏办事的原则,知道这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于是倾心结纳,倚之为股肱,两人很快成为知己。

由于有了左宗棠这个大靠山,胡雪岩衰败的生意很快有了生机,而且比以前发展得更快。左宗棠带兵平定新疆,胡雪岩在江南为之筹粮、筹饷、购买军火、征招兵源,从中亦大获其利。左宗棠平定新疆之后,凯旋回朝,因其功而拜相,入主军机处,一时权倾朝野。同时,他又保举胡雪岩,朝廷亦赐与胡雪岩二品顶戴,赏黄马褂,让其风光无限。

深知左氏宠信

左宗棠在青年时代就写联铭志:“身无半亩,心忧天下;读破万卷,神交古人。”可以说,他取得以上所述这样高的地位是他多年奋斗得来的。而比他小十二岁的胡雪岩在他施展抱负、建功立业的过程中给予了莫大的支持。胡透过购武器、采粮、筹饷参与左宗棠镇压太平军、捻军、陕甘回民起义的行动,这些事在今日看来都是不光彩的,但在当时,他身为大清朝的重臣,他不得不履行他的职务。胡雪岩还为左宗棠协理洋务。更难能可贵的是,左宗棠以六十多岁的高龄挂帅出征与阿古柏等分裂势力逐鹿于西北蛮荒之地时,奔走筹借洋款,在帮助左宗棠收复新疆这么一件中外注目的大事中出了大力。彼时彼刻,在左宗棠的眼里,胡雪岩恐怕已成了春秋时犒师救郑的弦高、西汉时输财助边的卜式一类的良商了。

都说左宗棠是“湖南骡子”脾气,让人都“不敢当!”但亦终于以礼相待,“贵道请坐!”

胡雪岩欠一欠身,舒一口气,心里在想:只要面子上不难看,话就好说了。

“这两年我在浙江,听人谈起贵道。”左宗棠面无笑容地说,“听说你很阔啊!”

“不敢!”胡雪岩欠身问道:“请大人明示所谓‘阔’是指什么?”

“说你起居享用,严如王侯,这也许是过甚之词。然而也可以想像得知了。”

“是!我不瞒大人,比起清苦的候补人员来,我算是很舒服的。”

他坦然承认,而不说舒服的原因,反倒像塞住了左宗棠的口,停了一下,左宗棠直截了当地说:“我也接到好些禀帖,说你如何如何!人言未必尽属子虚,我要查办,果真属实,为了整饬吏治,我不能不指名严参!”

“是!如果光墉有什么不法之事,大人指名严参,光墉亦甘愿领罪。不过,自问还不敢为非作歹,亦不敢营私舞弊。只为受王中承一知遇之恩,誓共生死,当时处事不避劳怨,得罪了人亦是有的。”

“是不是为非作歹,营私舞弊,犹待考察。至于你说与王中丞誓共生死,这话就令人难信了。王中丞已经殉难,你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

“如果大人责光墉不能追随王中丞于地下,我没有话说,倘或以为殉忠、殉节,都有名目,而殉友死得轻如鸿毛,为君子所不取,那么,光墉倒有几句话辩白。”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