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泊客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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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艾敬:爱是生产力(1)

艾敬:Hi。

龙安志:艾敬。

艾敬:你好,Laurence。我做过音乐,我也学习过戏剧,主演过电影和电视剧。过去十多年,近20年的时间,做音乐的时间比较多。近十年基本上我是在画画,来往于纽约和北京,两个我最喜欢的城市。

龙安志:你好。在1997年,我记得香港回归的时候,你在九龙码头,在那里唱了《我的1997》。

艾敬:那是1997年7月1号的凌晨,我的身后就是查尔斯王子的船徐徐地、缓缓地离开了香港。新的香港将会回到中国。我很期待这一刻,很兴奋。我自己意识到改革开放是从85年开始,我还在上初中。我是从音乐感知这个整体的气氛的。那是邓丽君的歌,《甜蜜蜜》吧。那时候没有人那样唱歌,因为她唱的是情感。邓丽君出现的时候,每个人,喜欢音乐的人都热血沸腾。从音乐感觉来讲,也不是一帆风顺。在我最开始,85年到90年初的时候,那个时候,大家就觉得,流行歌是通俗歌,老是希望给它冠一个名字,还不知道该怎么样去接受它。我自己亲身经历这20多年流行音乐的这样一个历程,有很多的风浪,有市场上的,有意识形态上的,有创作本身问题的,要靠个人去努力。

龙安志:那时候摇滚是不是地下音乐?

艾敬:是是是。我刚来到北京的时候,看摇滚乐的演出,比如说,那时候的黑豹乐队,还有崔健乐队,都是在一些使馆区,去看bar里边。90年代初,开始看崔健的大型演出了,在之前,就像你说的,感觉是很地下。因为那时候也没有公开演出的场所,只有首体。《我的1997》就是我的第一张专辑。当时和现在,其实有一部分人,就像我,还有我周围的当时做音乐的人,其实我们一直都没有变过,在我们心目当中音乐还是一样神圣。因为很多人不愿意改变,包括我自己本身,不愿意去为了商业而妥协。实际上音乐人有一份责任感,因为我们爱这片土地,我们爱国。我们很多人都留在这儿,有机会出去,我们都没有。就是因为我们爱这里。那现在年轻小孩儿听的东西、看的东西,都比我们那个年代的人要了解得多。但是这个年代,他们的喜好,跟我们也有很大的不同。这个世纪跟上一个世纪会完全不一样,原来我是用音乐表达,比如说我写过《Made.in. China》,写过《情陷89》,写过《黑猫白猫》,写过《艳粉街的故事》,写过《我的1997》。那么在这个世纪里面,我把更多的创作欲望投入到绘画的语言,艺术的语言中去。

龙安志:艺术,音乐。对你来说,每个阶段有不同的信号。如果是80年代,90年代,2000年以后,三个时代,中国的音乐有什么样的信号?中国的艺术有什么样的信号?

艾敬:在2000年以前,音乐方面更强调思想性。在2000年之后,有了电子音乐。我们对声音、音乐的判断,不止是原来你可以表达思想性。那么艺术方面,我从1994年开始关注艺术。去卢浮宫啊,大英博物馆,法国的蓬皮杜,纽约的MOMA、大都会啊,这样开始关注艺术。对绘画的那种接受能力还是从形象、色彩上去接受。而到了2000年,从我开始画画以后,我的转换就是,那些符号能达到的力量,跟一个完整的形状能达到的力量是一样的。

龙安志:现在中国的状况非常现代化。“LOVE”是什么?

艾敬:这正是我们这个时代所缺少的东西。我个人觉得,我们可能会比以前对金钱的认识、欲望更增强了。等到你所有的东西都拥有了,高楼大厦、汽车飞机,甚至将来每个人都可以随便上太空了,情感,就是这个人的肌体,如果你是一个肉身的话,如果我们不是robot,我们不是机器人的话,我觉得情感仍然是本世纪最重要的。也许下一个世纪我们都被克隆了,我不知道。我们是都市人,尤其我自己。那我在纽约和北京两个城市生活,尤其纽约,华尔街离我住的地方很近,然后你会看到这种泡沫的坍塌,金融体系的坍塌。想买东西,不敢,就是觉得,哎呀,好像不知道明天有没有钱花。但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讲,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人经历这个事情,不是坏事。因为泡沫对我们毕竟不是好事。它要坍塌,那没办法,没有人能去改变它。我总觉得,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或者整个全球的经济的萎缩,让我们更珍惜以前浪费的那些东西、物质,或者是所有的一切,应该珍惜的一切。让我们从简朴开始,我们精神生活可能会得到升华。我没有忘了我的梦,我想去红馆开演唱会的梦,2002年的时候我做的专辑《是不是梦》,我就是做环保的主题。为什么做环保的主题?如果当一个物种,植物也好,动物也好,它慢慢地不适应这个环境,是因为我们把环境破坏得太厉害,所以我们的生存受到威胁,将来我们人类本身也就要受到威胁。但是搞破坏的呢,往往是我们最强大的人类。我现在为什么就是单纯地做这个“爱”的系列本身,因为现在,从“爱”来讲,看似很有力量,其实很没有力量。因为它不在一个主流的探讨的体系里。在大城市,尤其像我生活的城市里面,我们奋斗的目标不是为了得到爱,我们奋斗的目标是为了得到一个更好的房子,或者是更好的车。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基本的问题,要让更多的人感受到,“爱”是生产力。以前我们提出过很多的语录,比如说什么什么是生产力,但是我觉得“爱”本身是生产力。从家庭出发,然后到对外面的社会,如果缺乏爱,最后也是会崩溃。…………..“爱”这个作品是在五月二十几号开始做的,做了两个多月,因为地震,当时我收集了十几天的头条新闻,有香港的《南华早报》,有北京的《新京报》,一些头版头条。为什么叫《宝贝我爱你》?就是在地震遇难当中,有一对母子。这个母亲,用身体保护住自己的孩子,孩子还是小baby,但他妈妈已经死去多时了。他妈妈在她的手机上留给自己孩子一个message,就是说:“宝贝,如果你还活着,请记住,妈妈爱你。”所以这种爱的力量,让我非常地震动。如果我们只是空谈,说艾敬的爱,艾敬到底爱什么,不如去把别人最伟大的、那种真实的爱记录下来。“爱”的系列会做下去。

龙安志:爱,不只是那种谈恋爱的爱。你谈了一个更深的东西。其实你谈了一种慈悲,一种慈善的爱。

艾敬:包括对祖国的爱。我早就写过《Made.in.China》,在98年的时候,我说母亲,虽然你不够完美,但是我没有选择,我爱你中国。所以大家看到这个作品,就是有100幅日历牌。我从2008年4月30号开始,一直数到8月8号。当然这100天里边有红色的,有蓝色的,有黑色的,也有金色的。在我来看,批评很容易。当然,我生活在国外,我也可以每天批评、批判。但是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我们每一个人,你要做点什么,你怎么做。真正去做。行动起来。赚钱不是坏事,我现在缺很多钱,我现在缺一千万,可以实施我一个大爱,让全世界的人看得到的一个项目。你可以从卫星看到地球,然后再做一个艺术品。它这个艺术品能够向宇宙发出爱的讯号。

龙安志:那现在是2008年,快2009年,需要一个新的信号,爱会不会带我们往前走?

艾敬:我相信爱的力量,所以我才用作品来传达爱。只要我有这样的能力,我不会放弃爱的传达。

编导手记

1988年,中山音乐堂的舞台上,灯光昏暗。

80年代末的中国流行音乐舞台,各种舶来的元素填鸭般地塞入少部分望穿秋水的观众们的双眼。那时候根本不会有观众去关注什么制作班底,去关注什么包装公司,去关注什么国际化的灯光舞美,去关注什么舞台外的花边新闻。

观众们来到这里,只因为这里是一场流行音乐的演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