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清早,肖慕凡就迫不及待地给他的朋友打电话,说要请人家吃饭。当人家在电话里问他是吃早饭还是吃晚饭时,他这才觉得唐突了,忙说:“晚饭,晚饭。”
整整一个白天,他像极了一只坐在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心神不定。每隔一会儿,他就会看一眼仍在不紧不慢走着的怀表。到了下午,他开始怀疑这只怀表是不是已经不准了,要不然吃过午饭都这么半天了,怎么才刚到二点?他推开房门往外看,刺得他眼睛发花的太阳告诉他怀表一点儿问题也没有,离太阳落山还早着呢。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五点多钟,他推开了手边所有的事儿,坐上汽车,直奔全聚德。
在全聚德的饭桌上,肖慕凡总算打听清楚了董雅清的全部情况。
肖慕凡的这个朋友叫宋怀文,是个民族企业家,在天津开了一家工厂。前不久因为打算在北平办一个分厂,经朋友介绍认识了有着雄厚资金的肖慕凡。肖家虽是以经营商铺为主,但肖慕凡对办工厂一直很有兴趣。他对宋怀文在开办民族工业方面的见地和胆识十分欣赏,两个人一见如故。
宋怀文的太太和董雅清是姨表姐妹,对董雅清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因此肖慕凡知道了董雅清今年39岁,丈夫在一年前去逝了,有一个十六岁的女儿。她丈夫生前是个外交官,出使过英、法等国,所以她随丈夫在欧州生活过四年多。她的娘家是北平的一个书香门第,父亲早年曾做过翰林,本人也是琴棋书画,无所不能,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只可惜丈夫英年早逝,年轻轻地就守了寡,一个人在北平带着孩子过日子。她自幼聪慧好学,深得其父喜爱,凡是前来请教或拜访董老夫子的客人,都会请出董家小姐,或对诗作画,或弹琴对弈。嫁人以后又随丈夫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因此和一般孀居在家的女人不太一样。她有许多朋友,经常参加一些社交活动,知书达礼,为人落落大方。(这一点肖慕凡已经有了很深的体会。)
从全聚德一出来,肖慕凡就又陷入了沉思。和上回不同的是,现在他的大脑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思维。
这个晚上听到的消息对他来说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他昨晚上的猜测非常正确,董雅清的确没有丈夫。尽管她手上戴着戒指,但以肖慕凡的阅历和判断力,他猜测她十有八九是独身,否则哪个男人舍得把这么美丽的夫人长时间的抛下不管呢?但是他没敢问,一是怕太过冒昧;二是怕万一事实和自己判断的不一样,岂不搅了这么美好的夜晚?
忧的是董雅清的经历实在太不一般了,这样的女人他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他生活中见过的女人大多数都是在家中相夫教子,虽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只是在逢年过节,或亲戚朋友婚丧嫁娶的日子,才能随丈夫一同出门见见场面。平日里最多也就是找几个走得近的女眷在一起聊聊家常里短,打打麻将,在外面交际应酾那都是男人们的专利。
肖慕凡曾经最为得意的就是她的原配夫人赵氏,知书达礼,举止端庄得体,为人谦和大度,即有小家碧玉的骄憨,又有大家闺秀的教养,深得亲朋好友的称赞,给年青时候的肖慕凡挣足了面子。
其实,不管怎么说,肖慕凡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平日里来往的大多是生意场上的朋友,但也不乏一些达官贵人,也曾见过一些官宦人家的小姐太太。可是像董雅清这样善于交际,又端庄脱俗的女人,他却是第一次遇见。
肖慕凡生平头一次感到失去了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