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居然敢出现在皇宫?百里冰百思不得其解,转头看向昱帝波澜不兴的神色,心下暗暗叹了口气。这个前几日还说着对司寇昊情深不忘的女子,转眼竟成了太子的女人,还如此入戏,真正是令人意想不到。幸好,她并未将司寇昊和此女配成双,否则的话,还真是祸害了他人。
“妾身拜见皇上。”古醉月上前几步款款下拜,行的正是太子侧妃的礼。
昱帝眉头一动,淡然挥手,“免礼。”转而对太子道,“朕原打算和钰儿叙叙家常,被你们这般一搅和倒是败了兴致,快说,你找百里姑娘何事?若是无理取闹,看朕怎么罚你们!”他语调甚为轻松,眼神平静如波,却又似幽深无底的寒潭,令人不寒而栗。
“回皇上,月儿早闻百里姑娘大名,难得一见,想要和她切磋一番以圆心底思慕,不知皇上意下如何?”未及太子说话,古醉月笑吟吟回答,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
“这……”昱帝微微皱眉,“姑娘家的切磋玩玩倒也有趣,注意点到即止便可。”
他话音刚落,古醉月已迫不及待地清叱一声,袖中淬了剧毒的流星镖如流星急驰般突飞而来,直奔百里冰的命门。
百里冰冷冷一笑,侧身转步,正待动手,却见身旁紫色身影一晃,般若剑法如行动流水般流畅自如,一片急光闪过,那些流星镖已悉数落到地下,与此同时,数道银龙似的光芒凌厉射向古醉月的方向。
见司寇钰动手,古醉月有点措手不及,正怔忡时数名青色人影倏地从树从后闪出,将她稳稳护在中间,却仍有几人被司寇钰的剑芒给伤得血溅当场。
“古姑娘,既是切磋,为何带这阴毒暗器?”司寇钰薄唇紧抿,冷锐的眸光带着森森寒意。
昱帝唇角不易察觉地微微扬起,稳坐如山。
太子脸上微微变了神色,古醉月却浑然不觉,她也不管那些受伤之人,媚眼一转,直直看向百里冰,娇笑道,“皇上有所不知,这百里姑娘非但是流烟宫的少主,更是江湖令中‘凤凰’的传人,那江湖令关系重大,不如请百里姑娘将凤凰拿出来,给我们见识一番,可好?”
“凤凰?”百里冰气得要笑了,这个女人这般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凤凰?她原以为以血色青莲示警之人是太子,想要江湖令的也是太子,此时却隐隐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思及此,她心念一转,微微一笑,“凤凰倒确实是在我手里,不过此物甚为贵重,并未随身带来,真是遗憾得紧。”
“哦?”古醉月媚眸一眯,紧紧盯着百里冰,语气咄咄逼人,“姑娘虽是江湖中人,却也该知道欺君之罪吧?皇上在此,姑娘说话可要想清楚了才是。”
百里冰扯了扯唇角,笑容讥诮,“既然你咬定凤凰在我身上,倒是不妨前来一搜,反正你我都是女子,我倒是并不介意。”
一直沉默不语的太子此时却倏地倾身过来,阴鸷的双眸闪过冰冷的暗芒,“素闻百里姑娘流烟剑法天下一绝,不如让本宫来领教一番!”未待她回答,已从腰际拔出佩剑,剑身通体透明,阔约两指,宛似一泓冰水,寒光逼人,正是闻名天下的宝剑‘龙棠’。
昱帝原本平静的眼底此时变得森寒,却隐忍着并未发话。一旁昌公公急得汗如雨下,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太子和帝姬二人的武功孰高孰低,还真是无人知晓,而此时……皇上却还不能揭穿帝姬的身份。
百里冰幽幽叹了口气,她从未想到,这般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甚至于无赖的举止竟会是那个自小将她疼若至宝的皇兄所为。
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一块所谓的江湖令而已。
此时眼前的太子,陌生得让她难以忍受。
太子颀长疾劲的身形忽然拔空而起,如一只巨大的鹏鸟凶猛地扑向百里冰,起落间宛若搏兔之鹰,利落苍劲不留半分怜惜,那冷若寒冰的剑刃瞬间便指向了她细腻的脖颈。
百里冰挑眉不动,衣袖带起微风犹如一泓流水,婀娜身形悄然顿转,巧妙地避过那道剑势,从腰际拔出软剑运气一抖,翩然退后一步,掌中剑势随心而动,如流烟疾雨般变幻莫测,精妙绝伦。
似是没有料到百里冰的功力如此精深,太子面色渐渐不愉,古醉月则桀然一笑,挥袖向树丛中使了个手势,一时间,数十名青色身影倏起倏落,将百里冰严严实实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百里冰冷笑,与倾绮二人目光交接后,掌中剑势突然一变,渐渐罡烈而衍,身姿幻如婆娑菩提,竟是将流烟剑法和般若剑法贯通而后的奇妙招式,直逼得太子步步后退,而一旁的司寇钰也看得瞠目结舌。
昱帝此时显然已放下心来,退后几步靠到了凉亭一侧,对昌公公摇头叹道,“你看看,这姑娘家的,武功练得这么好,搞得朕很没面子唉。”
昌公公掩袖低声道,“回皇上,撑不久。”这种剑法虽然精妙,可毕竟深耗内力,她们两人毕竟是女子,哪里能撑得了许久?
当然,加上一个司寇钰,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昱帝干脆闭上了眼睛,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朕先睡一会,等他们打完了叫朕。”
这一句不轻不重,却恰巧传到了百里冰耳里,一时只觉得胸口怒火篷地燃起,这天底下做父亲做到这份上,也算是独一无二了吧?亲生儿女在自相残杀,他老人家还能睡着?
司寇钰显然明白她的心思,颇有些无奈地提醒她莫要分心。
他唇角淡淡浅笑,漫天剑雨如流光莹霞,银光落处,鲜血四溅,却并未染上他半点衣裾。显而,这些人于他而言,不过是跳梁小丑,用般若剑法对付他们,委实浪费得紧。
至一切静寂之时,昱帝这才睁开了眸子,不怒自威的声音缓缓响起,“打完了?桢儿,你眼里可还有朕这个父皇?”
太子惶惶然回过神,甚为不甘地瞪了一眼百里冰,恨声道,“儿臣自当给父皇一个交待!”说完他转身一把揪过古醉月,“你说凤凰在他们身上的呢?在哪里?”
古醉月当然没有想到这样布置下居然拿不下百里冰,缩了缩身子声音带着颤抖,“明明在她身上,不对,在司寇钰身上!”当耳际听到那若有若无的细细传音入密时,她彻底稳住了心神,还好,主人来了。
“司寇钰?”太子疑惑,心中大为吃惊。
司寇钰此时与百里冰相互交换了个眼色。暗处隐藏之人的气息明明就是袭击他们的青衣人,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司寇公子,你身上应该带着那流烟宫中信物‘娇凤’罢?”古醉月笑得十分得意,眼角微微眯起,凝着司寇钰袖口露出的‘娇凤’一角。
百里冰神色为之一变。下意识地拽住了司寇钰的手,挡到了他的面前,“古醉月,你休要欺人太甚,那是我交与他的定情信物,与‘凤凰’何干?”
“不过是块江湖令而已,桢儿,莫要再闹了。”昱帝也出声阻止。
太子此时却似全然明白了过来,黑眸中闪过锐利的光芒,“父皇难道忘了,当年太傅正是因江湖令而死,难道父皇要让太傅死不瞑目?司寇钰私藏凤凰,显然包藏祸心!”
昱帝闻言一怔,怔忡许久,他重重叹了口气,“桢儿,你可确信要这样做?钰儿他到底是太傅之子,不可能加害于太傅。”
“司寇钰当然不会,可那‘凤凰’是这妖女交给他的,还请父皇将此妖女拿下,以报太傅枉死之冤!”太子眸中闪过一道细碎的暗芒,义愤填赝地撩袍跪地,重重叩首。
“可你为何如此确认那‘凤凰’便在她们……定情信物里?”昱帝神情飘忽,微微阖眸。
太子语结,转而看向古醉月,两人瞠舌不知如何作答。
百里冰此时却笑了起来,她抬手扯过司寇钰的衣袖,将‘娇凤’轻松地扯出,指尖机关轻按一下,一块红艳似火的暗色凤形小玉立时掉落在地,清脆有声。
司寇钰凝着那块‘凤凰’,久久地沉默。
“将此女押入天牢候审!”直至太子一声阴厉的呼喝声响起,众人才回过神来,司寇钰与昱帝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神色后,静静地凝着那道被太子亲卫押着渐渐远去的娇小背影。
天牢……该来的总是要来了。
她要以身相试,昱帝冷眼旁观,故意纵容太子换去这御花园中的御林军,等的也不过是这一刻罢?太子啊太子,你今日之举,可知日后如何兄妹相认?
“皇上,冰儿是臣未婚妻子,请准臣一同入狱!”司寇钰铿然跪地,语气坚决。
太子微微讶然,眸中却隐有得色。古醉月撅唇冷笑。
昱帝将一切尽收眼底,负手喂然一叹,摆手道,“朕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