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玠随手指了指御案上的锦匣子,对裴宝姜道:“送给皇后买脂粉的。”
裴宝姜却报之以似笑非笑的神情,淡淡道:“这脂粉给臣妾,只怕是糟蹋了。”
说完她看着苏越,“苏越,你说呢?”
苏越汗如雨下,“皇后娘娘国色天香,自然不必任何脂粉来雕饰。”
裴宝姜凝视着伏地的苏越,这一跪,总归是真的没了顶点的羁绊了。
君君臣臣道理,她懂,他也懂。
她听说苏越没有纳妾,苏家的子孙以后也都不被允许纳妾。
而苏家的女婿,也绝对不能纳妾。
茉儿,做你的亲人,何其有幸啊。
可爱上你,做你的情敌,又何其不幸?
当然,人家苏茉根本没把她当情敌。
而她也向来拿茉儿是姐妹。
她迈不过去的,是自己这道坎。
沉沉浮浮,明明暗暗,躲在这深宫里,都要成了怨妇。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没有什么情绪的笑了一声,然后转身便走。
连跟皇帝辞行都忘了。
她一走,苏越长长舒了口气。
皇甫玠也是擦了把汗,笑道:“苏爱卿,女人很可怕,对吧。我就怕她,总觉得她那眼睛带毒,像刀子。”
说着他又连连擦汗。
苏越哪里敢搭腔,哪里敢提醒皇帝从前的裴小姐开朗活泼,直率可爱呢?
苏越是真的希望皇帝和裴宝姜能够恩爱白头的。
从小他就很看得清现实,离开亲娘,被养在祖母身边。
他知道如何自保,如何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那就是守规矩。
对的,守规矩,嫡庶,君臣。
都是规矩。
当他得知裴家一心钻营他就知道,他和裴宝姜是没有机会的。
因为苏家要急流勇退,因为他要顾全大局。
整个苏家,他要肩负起来。
所以,他及时刹住了自己的那点绮念。
他觉得自己做的对,也从没有后悔自己那样的选择。
毕竟,没有承诺,甚至没有公开诉说,只是那样眉来眼去的纠缠,那样你来我往的试探。
是好感。
对他如是,裴宝姜也如是。
他如今娇妻美眷,那份当初的好感,就化为了真诚的祝愿。
而裴宝姜之所以有怨,是因为她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她没有他们那么自由幸福。
更为重要的是,他放得太彻底。
所以她不甘。
假以时日,她会知道,他于她,其实不过是一段风景,少女时期的一点绮梦。
风吹过什么都不是。
如今对她最重要的是陛下。
而对陛下最重要的,也是她。
只不过,他们,很显然还没有意识到。
苏越觉得自己不想趟这个浑水。
所以,送上银两,他匆匆告辞。
甚至没有跟皇甫玠当面辞行。
反正他知道,皇帝是不会因为这个治他的罪。
而再见裴宝姜一次,他觉得,自己心脏都没法承受了,还是早点逃走的好。
他们夫妻的事情,留给他们夫妻去折腾。
他们苏家已经远离朝堂,再不会为皇家的事儿心慌分神。
人生百年,当如茉儿那样,做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