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水妙诀
是夜,方肖正在屋内闲坐,却听得门吱呀轻响,回头正是那鹊仙进得门来。
他心中疑惑,这数日自己喝下不少药去,也不知道鹊仙究竟在搞什么鬼,笑问道:“前辈来看我,不知可看出我还有多少是日?”
“呵呵,小子,你还有多少时日我是不知。我那日虽是知道你中的气毒已经损伤你体内奇经八脉,却还觉得你体内气海中隐隐有真气翻滚。我只当是你中毒所致,今日方才知道是有一股真气阻塞在此处,怕是不是属于你自己的吧?”
方肖体内曾被张勇刚传入师祖“浩然正气”的封印,此事他未曾向他人提及,一般人如何能知晓。他心中终是一惊,道:“久闻前辈望气之术防微杜渐,明察秋毫,今日一见果然让晚辈叹服。不瞒前辈,此乃我师祖封印于我师傅体内的‘浩然正气’。前次师傅为了护住我的心脉,将此封印传入我体内气海,故而保得我性命。奈何我师傅说这封印不可随便解开,否则恐怕会承受不起而爆体而亡。师傅虽传得师祖武功,奈何真气不及师祖精纯,‘解刀诀’还有弊病。故而他不敢随便传我内功修炼之法,我也不知如何冲破封印,所以就只得任之存于我气海之中了。”
“哦——那你体内就好像一个金库,堆满金子你却开不了,自是更不用说学着用它了?”鹊仙听罢他的话,虽是觉得不可思议,儒门真气居然可以这般传下,当真也是不简单了。
“不错,况且我体内有无数乱窜的气毒,就算解开封印,真气喷涌而出,经脉也未必经得。”方肖点头道。
“其实我这一门,除了望气,还有一篇梳理经脉的功法,我知道你经常忍受经脉逆转之痛楚,便将它教与你,说不定可以帮上你的忙。”鹊仙说得,将这篇功法口诀逐句说出,并解释,听得方肖连连点头,心中却也佩服不已。
他只觉近日鹊仙不待自己去借,还主动让甄灵送得书来,尽是跟体内经脉有关,也是奇怪不已。现在终于明了,原来他是要自己先熟悉,好讲这套功法。
“前辈这功法口 诀甚是奇怪,其中常以江河湖川映照人体经脉,水便如同真气,倒是好譬喻。”他听得的居然大半是讲前人治水之道,心中也是不知究竟。
鹊仙听他发问,点头笑道:“不妨教你知道,我这功法的名称叫做‘治水诀’,人体真气便如这水,积少成多且散于人体内四处。若是加以好好引导利用,便可有无尽威力。若是只知追堵,却是落了下乘。你可明白?”
方肖虽是内力没有半点,却也听得旁人说过治水之理,乃是疏导引流至干涸水少处,使之散于无形。此刻听得鹊仙道出,更觉隐隐有玄奥的内功在其中,只觉武学与医学居然也可以一一印证,只是惊喜。却又听得鹊仙道:“其实这几****一直在琢磨,倒不是没有可能将这毒解了,只是还有许多地方怕是困难。”
方肖早就对解毒之事断了念想,哪里想得他如今又提出有可能将毒解了,只觉得一颗心跳得快要出来,道:“当真?不管多难我想都是要一试。”
鹊仙听得他语气激动,将手一抬,示意他冷静道:“我虽未曾想得该如何去解毒。只是想着这毒不同于一般毒药融于血中,乃是气毒。若是用药,怕是永远也不得起效。但是如果用真气呢?”
“真气?”
“不错,若是用真气将气毒逼于一处粉碎,则你的毒或许可以解决。只是一来你体内真气封印难解,终究体内空空阻挡不得气毒;二来体内真气如何能一分为二,将毒逼于一处?所以老头子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话倒也是惊奇,居然想到以真气来解这气毒之法,奈何太过于异想天开,说到最后连他自己也是不信了。
“前辈对晚辈关切之心,晚辈愧受了,即使解不了身上之毒,晚辈也感念在心。”方肖也知对方想法,虽然只是胡思乱想,却也感动,兀自站起躬身下拜道。
“唉,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心疼我那个傻乖乖罢了!”鹊仙 又是一声叹息,道,“我揣测黄蜂尾这几日怕是要来寻我麻烦了,我老头子也不知是否能让他们退了。只是他们若是志在必得,平时也不是我能阻挡,我尚有事要托付与你。”
他一句话欲言又止,看得方肖不禁抱拳道:“前辈有事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做到,定努力不让前辈失望。”
鹊仙见他态度诚恳,连道数声“好”,终于叹口气下定决心:“我那小乖乖乃是我心头宝,我希望待得‘万毒门’来时你可以将她带走,切不可一时意气让她送了性命。她父母死得早,我更不能让她受一点损伤,希望你念在我传你的‘治水诀’,可以做到。”
方肖心中思索片刻,认真道:“前辈莫要担心,到时我一定将甄姑娘带走,不让她受一点伤害。”他也知道鹊仙这是在托付自己,不敢有一点马虎。
鹊仙听得头点了又点,又从怀里拿出两个包裹道:“你们这便上路,我那小乖乖已经被我迷倒,待得你们到了山下望华山走,只希望可以逃得性命。”说罢用力握了握方肖的手,竟是有些颤抖。
正在这是却听得一声埙响,蓦然间便是嗡嗡之声铺天盖地,像是黄蜂鸣叫之声。鹊仙听得却是一愣,道:“来得倒快!”他拉着方肖到门口道:“曾姑娘,你可准备好了?”
“前辈!”曾玉儿却是走出来,夜色已是深沉,她此时却依然穿戴整齐,显然是不曾睡下。方肖见她望着鹊仙神色镇定,眼底闪过的担忧分明昭示她也是和鹊仙早就谈过。他也不多说,上前从接过昏昏睡去的甄灵背在身上。
“不能多说了,我那师妹传下的以音御蛊之术甚是了得,音至之处,蛊亦至。我听这埙声,想来黄蜂尾离此不足半里,须臾便可到得林前。你们带着小乖乖从景门而出,那边俱有路直通后山下,你们直走便是。快!”鹊仙一推两人,又沉声道,“老头子拜托二位了,恩情只能来世再报!”
方肖二人也不回头,带着甄灵火速从阵中而行,走到半途道:“如果我没猜错,前辈定是将他门中两本奇书托付给了你。如果我们一同走,怕是很难逃得出他们之手。我倒是有个主意,我们分头而走,说不定可以逃脱。”
“分头走?”曾玉儿本跟在方肖身后,听得他说不禁一愣。
“不错,分头走,你身上有两本奇书,定不能落入他们之手。你便往他们最猜不到的休门而走,虽是没有大道直通山下,但是你也可以迂回绕远想办法下去。”方肖看着她道,“我和甄灵从景门而出,他们便是有能识得阵法的追来,也搜不到那两本书,自是不会与我们多作纠缠。”
“好,我们便在山下来时最后一家客栈会合,同去华山。”曾玉儿听得他主意细致,也是点头道,“你——你千万小心。”
方肖见她深深看着自己,心中不禁一叹,抬头望望迷蒙的月色,道,“我且送你去休门。”他也不敢多看曾玉儿,只在前面走着,将曾玉儿带到休门出口,道:“快走,山下会合。”说罢头也不回,背着甄灵直奔景门而去。
曾玉儿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禁一酸,但愿都能平安到得山下吧!她痴痴看了片刻,方才又听得埙声渐近,暗骂自己居然不晓事,情势这般险恶也能多作停留,忙向山下赶去。
她行得片刻便听得黄蜂尾的声音遥遥响起,道:“老东西,居然布下小阵阻我,可惜我请来的能人足以将它看破,你还不乖乖将我镇谷之宝还来?”
曾玉儿知道自己方才不该发呆,若是对方带的能手足够多,追来休门,怕是要失了这两本书了。她也是心思细腻之人,脑中转了两下,便立时就近一棵松树下挖起土来,却是将两本书偷偷埋了进去。她心中也是紧张,手下不敢慢上半点,片刻便将书草草埋好,在树干之上做了记号,只待日后再来取了。
她舒口气,起身正待继续寻得下山之路,却听得“嘿嘿”一笑,竟是自己熟悉之人。她心中一紧,回头却见欢喜佛祖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无喜,满面淫笑道:“曾姑娘别来无恙?想不到在这里还能遇上?不知道姑娘这是要往哪里去呢?”
“你——”曾玉儿哪里敢多作停留,转身便跑,却听得耳边呜呜作响,却是欢喜佛祖的兵器转轮回。她如何能躲开,只得挥剑格挡,只听得当的一声响,震得她烦闷欲吐,眼前一花,便已经被对方点住穴道。
只听得欢喜佛祖在耳边桀桀笑道:“嘿嘿,好久没练欢喜禅功了,正缺人同练呢,仙子这般资质送上门来,老衲可是有福啊!”她只觉又羞又气,恍惚间却是昏死过去。
却说方肖背着甄灵从景门逃出,却听得身后传来黄蜂尾的呼喝声,紧接着那埙声混着蜂鸣声竟是无处不在一般,听得人浑身直起鸡皮。他脚下也不敢慢上半点,也不知道甄灵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却是心中着急道:“若是背着她跑,势必逃不了。若是黄蜂尾逮住她,又找不到书,定是会让她生不如死。得想个法子救她脱身才行。”
他眼睛直转,瞥见一旁有一草垛,心中一动,紧走慢走赶过去,将草垛拨开些许,挖出大片的草来,又把甄灵藏了进去。
他做完这些,又将草掩得好了,从外面一点也看不出来,也不会闷坏了甄灵,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却听得耳边一阵琴音响起,他知道那是鹊仙的琴,他此时弹来隐隐有杀伐之音,听得人心惊肉跳。那埙声和蜂鸣俱是一滞,两人居然在一边拼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