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出山
二人相互依偎,一夜天亮。曾玉儿被渗入眼中的晨光叫醒,她抬起头,正看见方肖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只觉得心中一暖,原来昨夜一切都是真的。两人心中俱是明了彼此心意,只是相视而笑。一番收拾,在林中寻了些果子充饥。
待得时近正午,方肖兀自站在那块残碑前。曾玉儿见得他若有所思,上前道:“大哥,你在想什么?”
“为何这块石碑缺了那么大块,却找不到?”方肖望望四周道,“周围除了巨石只剩一些碎石,我看了,却没有字在上面的。”
曾玉儿哪里知道他在想这些,笑道:“会不会是有人把它搬走了呢?”
“不会,你看这石头,谁能搬动它走多远?”曾玉儿顺着方肖所指看去,果然,那石头宽约三尺,长约五尺,厚度也是不小,怕是不容易搬下山去。她环顾四周道:“那你看了这么长时间可曾发现有哪里漏了不曾寻过?”
一句话说出,两人俱是望向一边,异口同声道:“温泉?”
方肖狂喜地冲至温泉旁,跳入其中一阵摸索。那温泉也不深,只是到他腰间。他摸索一阵,突然面露喜色道:“找到了,我找到了!”运足内力却是搬起一块大石头,他一点一点挪到岸上,却是费了不少力气。
曾玉儿见得他找到那块石头,也是欣喜不已。两人将两块断碑拼在一处,却是见得正上方“平天下”三个大字,笔走龙蛇,威势逼人。
“这是我师祖的笔迹,他定是怕这功夫过于霸道,若是有人内力不够,强行修炼必会走火入魔。所以虽然留下功法却将其大半砍去投入湖中。不想居然让我找到了。”方肖看着那块巨石上的文字,终于明白了师傅定是独自领悟有限,想来看看师祖留下的心法,不想未及到此便遭了毒手。那“平天下”也不愧是天机书生传下的奇功。
方肖看得第一层正是和自己所练“解刀诀”相契合,讲究的是“目无全牛”之道,讲究以神观物,以虚御实。第二层乃是需要时间累积内功,讲究内力使劲的“平衡和谐”之道,可谓绝顶高手所需的境界。
天机书生的叙述虽是寥寥无几,但是却是境界极高,方肖经过气毒的一番磨难,竟是无意间窥得了此境界。张勇刚因自身真气与天机书生传下的相冲,不敢随便教徒弟内功修炼之法,导致他体内没有和师祖真气相冲的存在,故而能吸收了师祖的真气化为己用。他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医家调节经脉妙法“治水诀”,和师祖留下的高妙心法相互印证,却是有了不少相通之处。师祖的“乘势利导,因时制宜”和“治水诀”中的“遇湾截角,逢正抽心”更是助他调顺经脉,除去了气毒。
在和气毒相抗的过程之中,他的领悟不少,盖因这过程极其凶险,若是成功了却也是能得“平衡和谐”之道。当真得失难定。一般高手修炼数十年,也未必能窥得此中门径,但是他却领悟了,也是一番机缘。
方肖也知这“平天下”有三重境界,就连师傅也只是停留在第一重未得突破,自己能突破第二重当真是幸甚。他豪情一起,便向那第三层功法看去,却看得只有八个字“勘透生死,破尽虚幻”。他虽是资质极好,却也不明白师祖所说的意思,知道定是和“平衡和谐”之道一样,如无机缘,怕是究其一生也是无法达到。
他想通这些,也不再强求,研究这些和整理总结前两层境界花了他足足四个多月的时间。可见天机书生的“平天下”当真称得上是当世绝学了。他想得这几日曾玉儿在山中陪伴自己,也是快乐无忧,几乎就想一直这么下去才好。
曾玉儿见得他武功大成,光论内力和招式怕是当今武林中也难逢敌手,心中也是欢喜,突然有了下山的念头。
方肖本乐得在山中逍遥,哪里还想着下山,听得她说起,突然醒悟。原来小倪师太过世后,曾玉儿便是紫竹院的掌门了。她一直随方肖在外漂荡,还未曾回过师门中,如今定是要回去了。两人一阵盘桓,第二天便启程下得山去。
曾玉儿急着回去看看师姐妹,他们也是行色匆匆,买了两匹马一路上赶着去紫竹院。紫竹院乃是在河南境内,距此有数月的行程,两人急也急不了。
他们行了大约十多天,在一酒楼吃饭歇息,却听得一旁有人议论道:“你知道吗?最近朝廷对西夏采取强硬政策,停止与之分割地界,渐绝岁赐,当今圣上总算不再对番邦示之以弱啦!”
“是吗?那西夏那边可有什么反应?”
方肖无意间听得路人对话心中不禁感了兴趣,却听得那人说道:“当然是有些反应的,据说西夏勾搭辽国一起搞了个什么唯武独尊大会,要和大宋分庭抗礼。”
“唯武独尊大会?那是做什么的?”
“据说西夏划出道道来,找来五位高手,要和我大宋决个高低。若是哪一方输了,怕是少不得要割地赔款吧?”
“那又如何?想我大宋武林高手如云,奇人异士多不胜数,哪里是西夏那些番邦可比?他们此来岂不是自取其辱?”说话的汉子长一脸络腮胡,满脸骄傲之态。
“嘿嘿,大宋武林高手如云?这位兄台倒是会说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他的话刚撂下,旁边就是有人泼了冷水。那人书生打扮,脸尖瘦,眼睛很小,长得也是并不出众,方肖见得眉头一皱。
“喂,你一介书生懂什么?”那大汉听得有人反驳自己,也是不甘示弱,“你可知我大宋内有山河盟保家为民,胜过千军万马。外有那边关守将多年经天子亲封的布衣军师白松大侠指点,怕也是用兵如神。这般铁桶江山,西夏纵使再剽悍凶蛮,一时之间怕是也攻不破吧?”
“我懂什么?嘿嘿,你没瞧见吗?大宋武林乱相横生了,只有你这等无知小民,还得在这边妄自尊大。且不说山河盟主宋佳杰和‘算与天齐’白松先后惨死,便是佛门小倪也离奇死了,中原武林此时怕是找不出清静之地了吧?这其中定是和西夏脱不了干系,莫非你当真看不出?”那书生眼中精光闪耀道,“反观西夏如今虽不如元昊帝时那般强盛,但也算是国富民强。西北之地民风剽勇,若是打来,我大宋布衣军师方死,军心动摇之下岂能轻易胜之?”他一番话说来甚是有理有据,听得方肖心中连连点头,也不禁多看那书生一眼,不想市井之中还有这般洞烛观火的高人隐藏。
那汉子本也只是不服气他在一旁扯酸的,此时听得他说心中也是暗自吃惊,却也觉得有理,只得拱手低头道:“先生之见听来甚是有些道理,只是若如此,我大宋岂不是岌岌可危?如此我们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那书生也自高傲,听得对方说话谦卑有礼依旧不假辞色,斜眼望去道,“你光是长了这一身的横肉和一张嘴巴吗?好男儿自当思量为国建一番功业,否则空有一身力气又有何用?我大宋是地大物博,高手如云,若是都藏入市井,那离亡国之日还远吗?”
他这一番话疾言厉色,却是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听得周围之人俱是热血沸腾,只想立刻去建上一番功业。
方肖见这人谈吐不凡,不禁高声叫好道:“说得好,好一句‘好男儿自当思量为国建一番功业’,这位兄台虽是一介书生,却能不为经典所累,透彻看清时局,分析鞭辟入里,当真让方某钦佩!方某应当敬你一杯。”说罢举起手中杯子向那书生遥遥一礼,当先饮尽。
那书生见对方二人仪表堂堂,都不像是平常人物,心中也是欢喜,毫不退却便也举杯干尽。他一杯喝完犹不过瘾,拿起桌上饿酒壶便坐到了方肖二人跟前。
三人一番攀谈起来。方肖喜欢这书生虽是读书人,却毫无寻常腐儒之气,他也不隐瞒自己的来历。待得那书生知道他是解刀狂客之徒后,更是大喜过望。
原来他名为骆鸿飞,其师郭子潇也是大有来头的侠士。他师傅当年也曾与张勇刚有过一面之缘,对于张勇刚的豪气干云甚为钦佩,常常在他面前提起。后来得知张勇刚不幸身故也是感慨不已,不想今天居然让两人徒弟见了,真是有缘。
两人一番交心之下,俱是为对方气度见解折服,当下由曾玉儿见证结拜成了异性兄弟。骆鸿飞长了方肖两岁,也不推辞做了大哥。
酒过三巡,各自谈及日后打算,方肖说起要陪曾玉儿去寻她的同门师姐妹,正往河南而去。却听得骆鸿飞摇头道:“贤弟奔错方向了,怕是要扑个空了。”
曾玉儿听得他说个空字,心中也是一紧,急道:“敢问骆大哥,师傅死后我门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骆鸿飞见她神情紧张,摇头笑道:“曾姑娘误会了,非是你门中除了事情,乃是武林中出了事情,各门各派均是义不容辞。你紫竹院一向在武林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自然是责无旁贷。”
方肖见曾玉儿神色焦急,心中也是惊了一下,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自己怕是要自责死了。他听得骆鸿飞否定了这个说法,心中微微放松,却又突然奇怪道:“武林中出了事情?”
“不错。两位方才想必都已经听说了西夏向中原武林下得战书,要办什么唯武独尊大会。虽是只有五人,却也要好生计较选出出战人选才是。所以此次中原武林各门各派齐聚扶风山庄,要先开一场比武唤作群英争辉,选出有资格代替中原武林对阵西夏高手之人。”骆鸿飞见他们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详细解释。
“扶风山庄?”方肖和曾玉儿相识一笑,却又道,“大哥莫非也是要去扶风山庄凑热闹?”
“不错,我此次也是要去扶风山庄,虽说未必能挣得一个对阵之席,但也不能让我大宋选出了废物去丢脸。”骆鸿飞笑道,“曾姑娘的师姐妹们定也是去了那里,莫若我们三人结伴同往?”
“好啊!好久未见宋无缺了,倒是要去看看热闹。”方肖笑着看了看曾玉儿,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