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看着钟奇的样子，真夜知道此刻不适合带他去医院或者送他回家，就决定将他带回自己的公寓，当然还忍受了一路出租车司机时不时瞟过来鄙夷的眼神，定是把他们当成那种关系了。
把钟奇放到床上，除下衣物后发现他浑身都是伤痕，那处更是鲜血淋漓。
真夜皱眉，在那些人眼里，只要是人，都是可以用来泄欲的吗？
男人与男人，本该是违俗的，但在那个地方却显得理所当然，甚至比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发泄更多见。
从浴室里拧了条毛巾出来，慢慢地为钟奇擦拭身体，真夜不知道当他醒来时，该跟他说些什么，或者又不该说些什么，这样的事是谁都不愿发生的，而错误的源头是自己。若受到这种待遇的只有自己，那么他能忍，但是牵扯到了别人，他就深深地自责。
毛巾放回水里时晕染开一片红色，让真夜回想起自己的那个时候，比起钟奇，自己还真是幸运多了，这样想着，忍不住又想起展月，那个男人为何要选择放他们走呢？
真夜回到卧室时，钟奇眼睛已经睁开了，直直地盯着天花板，但真夜明白他的眼里定是没有焦距的，那只是一种茫然的空洞。
听到声音，钟奇轻轻转了转头看向真夜，并没有多大反应。
“要不要送你回家？”明知他不会同意，真夜还是问了问，因为他不知道该先说什么。
“我在哪里？”虚弱的声音，有股脱力感。
“我家。”
钟奇没来过真夜的家里，没想到第一次来竟是这种境况，苦苦一笑，还真是讽刺，一直期待能够到这里来，现在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不应该是在老街吗？”
真夜无语，一路也想过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但一直找不到好的理由解释。
“你也去了老街，对不对？”钟奇的声音有了微微的颤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真夜没直接回答，轻点头默认。
“那你说，我们是怎么逃出那里的？”钟奇突然激动起来，眼睛睁得特别大。
“你觉得这很重要吗？”真夜垂下眼，想回避这个问题。
“当然重要，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钟奇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真夜也注意到了。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这个问题。”真夜本来站在床头，他想转个身离开，他不想回答，该说什么？被敌人放出来的，还是自己怎么努力的把他救出来？无论怎么说都不是好答案。
钟奇突然坐起来，脸因为疼痛而扭曲着，猛地扣住真夜的双肩，浑身颤抖，“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出卖自己身体了？你是不是和那个男人上床了？”
“啪！”很短促有力的一声。
时间停滞数秒，静无声。
钟奇偏着脸，左颊上渐渐泛起一个红印，五指清晰可见。
真夜收回手，静静道，“我不接受你的侮辱。”
他被展月强暴了，可以称得上是上了床，但他绝没有为了自由而出卖自己的身体，他不允许自己的人格受到莫须有的侮辱。
“哼。”钟奇轻哼一声，自嘲地笑笑，“你不敢承认吗？其实我早就醒了，在那个男人把我带出来的时候。我有听到你们说话。”
真夜一怔，随即有些怒，“就凭几句话，你就推断我为了逃出老街而自愿把身体献出来让人玩弄？钟奇，你很幼稚！”
“对，我很幼稚。我以为我只要努力，你就会喜欢上我。”钟奇的声音小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主动接近你吗？就是因为我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你了，尤其是接近你后，你的优秀和对一切漠然的态度都让我无法自拔，你能体会我的心情吗？就因为喜欢的人是同性而苦苦地压抑自己，怕说出来了反而连朋友都做不成。但是你看不到我的心，却喜欢上了别的男人，还是老街里的人，你让我怎么想？”
“我不会喜欢你。”真夜淡淡道，他也曾经说过自己不会喜欢上展月，但他心里明白那次是为了说服自己，而这次是毫无争辩的。
钟奇坐在床上，神色不断变化着，从激动慢慢转变为痛苦。
真夜不想再和钟奇说下去，房间里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转身离开，独留下钟奇。
“薛真夜，即使你喜欢那个男人，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伸到外面的手紧抓着被子，钟奇的话已传不进离开的人的耳里。
真夜出了公寓的门，夜里微凉的空气让心情慢慢平静下来，他正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回家，手机先一步响了。
“喂。”真夜接起。
“是我，大哥。你这几天去哪里了？”那头的声音有些不同以往的焦急。
“大哥，我没事，现在回我住的地方了。”
在一家中，真夜最敬重的人是大哥，最理解他的人也是大哥，很多事他都愿意跟大哥说，“大哥，你在哪？我想见你，有些事想跟你说。”
“好，我很快就开车来接你，十分钟。”听了真夜的话，薛真祁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个弟弟比他小整整十岁，很少愿意主动把事情讲给别人听，他这次既然这么说了，想必真的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真夜放下手机，背靠在墙上，昏黄的路灯淡淡地照着，映出模糊的人影，轮廓孤单寂寞。
十分钟，薛真祁准时到达，两人去了一家咖啡吧。
真夜几乎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大哥，只隐藏了展月强暴他的部分，他看着眼前沉稳的男人，突然觉得心里舒服很多，大哥总能给人安心的力量。真夜明白，他们兄妹三个，同一父母所生，性格却南辕北辙，而他是最让人操心的一个。
薛真祁听完，许久没有说话，直到杯子里的咖啡渐渐变冷。
正当真夜以为大哥不会说话时，薛真祁开口了，“如果我没有想错，他是真的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