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如果我没有想错,他是真的喜欢你。”薛真祁将冷掉的咖啡放回桌上,静静的,并没有表现出太大惊讶,“虽然我不了解他,但为了一个陌生人、甚至是对立的人做到这种程度,没有一点喜欢是不可能的,除非就是有什么目的……而我想应该是前者。”
真夜听着,他也这么想过,但只是不愿承认——自己和那个男人只见了几次面而已。
“而你……”薛真祁抬眼,将目光移至眼前的人身上,有些忧愁,有些爱怜,“夜,也许在你自己意识到前你就已经喜欢上他了,又或许,比那更早。”
“不可能,我和他都是男人。”真夜说着,却明显的没有什么底气。
“如果非要在感情上加一个性别的限制,那对自己是一种欺骗。你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你喜欢男人,而是他本身的某种特质在吸引你。”薛真祁的眼里闪烁着敏锐的光泽,却又带着一丝无奈深沉。
“大哥,有些事我说不明白,你也不会懂。”
“夜,知道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没结婚吗?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的人也是个男人呢?”薛真祁苦苦一笑,那个“如果”加或不加已失去了意义。
“大哥!你……”真夜吃惊地抬起头看着他敬佩的大哥,这可不是一个玩笑,他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不过我们两个在感情上都比较懦弱,都选择了逃避……几年没有联系,反而更让我认清了我对他的感情远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薛真祁诉说着,眉头微皱。
“那大哥为什么不去找他?”真夜从来不知道在大哥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他这才发现自己从没有关心过身边的人。
“他结婚了。”只淡淡一句。
第一次见到大哥露出这么沉重的表情,真夜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所以,我多少还是能理解一些你的想法,即便你现在不承认,以后也会慢慢明白过来。”
“大哥,对不起。”真夜一脸歉意。
“傻瓜,跟我说对不起做什么?”
“是我让你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弟弟。”
“说什么傻话,有你这个弟弟我很骄傲。”薛真祁很认真地道,伸手做了个很多年没做过的动作——揉了揉真夜的头顶。
“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虽然这么说着,但真夜并没有回避,仿佛回到了很小的时候,大哥经常这样摸他的头顶,久远得他都快不记得了。
“在我眼里,你可永远是孩子,长兄如父,一直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气氛转眼间变得轻松起来,暂时忘了那些不愉快。
“大哥,我先走了,还有点事。”真夜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钟奇虽然说了很过分的话,但他受的伤那么严重,不能把他一个人丢着,总得看一下。
“恩,我送你。”
咖啡吧离真夜的公寓不远,很快就到了,真夜下了车,跟大哥道了再见就进了门。
薛真祁注视着那个方向,眼里的清明里染上了一层迷蒙,脑海里的影像时隔多年却依旧清晰如昨,“夜,希望你不会走和我相同的路。”
真夜进房间时,发现卧室内空了,钟奇已不见人影,不知去了什么地方。
床上留了张纸条:“对不起,刚才我的话说得太重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原谅我?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才会那么生气。我想了很久,你不是那样的人,是我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我走了。”钟奇的字迹。
真夜看完将纸条放到桌上,他想,以钟奇现在的状况应该不会直接回家,至于他会去哪里,已不是他想考虑的问题了。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扣除在展月身边睡着那次,他都没好好睡过觉,疲惫是难免的。
真夜躺在床上,反复思虑着一件件的事情,脑袋渐渐昏沉起来,很快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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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很大的会议厅里,或坐或站着五个人。
坐在最正中位置的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精致的脸上毫无表情,仿佛是艺术家最完美的雕塑。
他是冥非,不再是那个任性依赖的孩子,而是“冥主”,这才是冥夜培养出来的能够管理“冥”的继承人,之前的样子仿佛只是一种幻象,在被打破后永远的消失不见。
“我说大家用得着这么严肃么?”欧阳逸搭着脚靠着红木椅,打破房间里沉寂已久的气氛,“这里可没有什么外人,小非……”
话还没有说完,被冥非一个冷厉的眼神打断。
欧阳逸心头一震,这样的眼神他只在冥叔身上见过,没想到当年还有些天真的孩子也能给他敬畏的感觉。
“身为‘冥秋’,应该知道‘冥’里的规矩,私放人犯有什么惩罚相信你也清楚。”冥非冷冷地看着站在眼前的展月,让人无法将他同那个抱着展月流泪的少年联系在一起。“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不想做任何辩驳,他们是我放走的。”展月直视着冥非,坦然地接受,在决定放走真夜时他就没打算逃避责任。
“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会偏袒你,按照规矩……”冥非垂下眼睑,遮住眼里的闪烁。
“等一下,小非,不对,是冥主,你就真的要那么做吗?他是月,你就一点都不顾念以前的感情吗?”欧阳逸站起来,因为他能感觉到冥非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他真的会按规矩惩罚展月。
“感情?作为‘冥主’,不能被任何感情牵绊住,冥里这么多人,若对每个人都要讲感情,那又何来规矩可言?”冥非抬起一只手托住下巴,肘部撑在靠椅边缘,看了看欧阳逸,又扫了眼另外站着的两人。
“逸,你不用说了,我从没有想过要逃避惩罚。‘冥主’说的对,这个时候不能讲感情,那只会坏了规矩。”展月开口制止了欧阳逸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你为他好,他可不领情,既然‘秋’都这么说了,我也不用顾念旧情。”冥非放下手,轻轻敲了敲膝盖。
“等一下,”欧阳逸上前一步,“谁说放走他们的人一定是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