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的午膳是各宫、各房自行解决,至于晚餐则必须要到‘太液池’旁的‘祥和殿’,举家一起享用。我是刚嫁入府中的新媳妇,少不得今日就是我让众人品头论足的日子。
正是晌午时分,原本想去拜会一下各位嫂嫂,但这个时候似乎去哪儿,貌似都有赶饭的意思。我想了想,转身带着春、夏、秋、冬回了新房,还是不去落人话柄好了。
所幸爹想得到是周全,厨子、仆妇皆有陪嫁,即便是我只是初来乍到,到也不至于会饿肚子。
“小姐,你以后可惨了!”刚一进门,春儿就一惊一乍地嚷道。
“怎么惨了?好累呀!”我轻笑着问道,径直躺上了软榻。秋儿赶紧上前替我敲着酸疼的小腿。
“小姐的婆婆一个比一个厉害,我刚才看着,手心里就直冒冷汗。”冬儿颤颤惊惊地说道。
“是呀,是呀!特别是姑爷的亲娘,前一刻还笑咪咪的,眨眼间又拿眼睛在瞪着你了。好可怕!”夏儿吐着粉舌,一副怕怕的模样说道。
“秋儿,你认为呢?”我好奇地瞅了一眼,默不作声为我捶腿的秋儿笑问道。大家都有意见,怎么到她这儿,就偃旗息鼓了?
“小姐,燕王府比咱们想象得还要复杂,小姐自己要当心啊!不过咱们手上也不是没有筹码,只是明枪好躲,只怕暗箭难防!”秋儿意有所指的说道。
到底秋儿聪明,我嫁入燕王府也并不是无所依仗,俗话说,一文钱憋死一个英雄汉,我米家掌握的可是重要的经济命脉。
我的示好,算是给足了一家上下的面子。我没有恃宠而骄,或是不知好歹的盛气凌人,说实话,他们就真应该偷笑了。
徐妃显然是个明白人,所以她很识趣,至于我那个亲婆婆,据说她平日很会做人,怎么今日到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所以我很疑惑,她究竟是的确觉得他儿子娶我吃了大亏,还是想提点我些什么?难不成这一大家子人,都在给我演戏看?
若真是这样,红脸、白脸轮番着上,到底是我多心了,还是真有什么意图?
“小姐有什么打算?”秋儿的问题打断了我的沉思。
“大家不是都知道本小姐是出了名的懒吗?我可懒得去费什么心思,他们爱怎么就怎么,我只管吃了睡,睡了吃,以不变应万变就好。”我闭上眼睛懒懒地说道。
什么明枪、暗箭?我打死都缩在壳里不出去,让他们的明枪、暗箭通通变成一文不值的废铁。我米淙淙很懒,所以懒又何尝不是我最好的防御武器?
嫁人说到底还是嫁个小门小户就好,象这般嫁给朱高燨,看似风光,风光底下却皆是勾心斗角的旋涡。我也不过想求个平安度日而已,怎么现在看起来,到成了一番难以实现的奢求了?
“你们去吩咐随我嫁过来的人,就说我说的,关好自己的门,看好自己的人,若是谁惹了麻烦,别说我这小姐不帮称着。唉……如今我可都是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呢!”我半真半假的戏说道。
“谁那么惨,是寄人篱下的小可怜?”房门轻响,朱高燨温笑着走了进来。
“姑爷!”春、夏、秋、冬福身一礼,转瞬间就自觉地悄然退了出去。
听见他的声音,我心中不由一紧,想起昨晚几乎整夜的激情、狂放,我不由面如火烧。只得闭上眼睛,蜷缩在软榻上,丝毫不敢动弹,但是微颤的睫毛,还是明目张胆地泄漏了我不曾入睡的秘密。唉!本也就是掩耳盗铃而已。
“淙淙……你睡着了?”朱高燨邪昧地笑问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闭上眼睛懒得去理会他。
“真的睡着了?”他一边笑着一边伸手,隔着衣裙,用手指在我的背上轻划着,最後,竟又滑到了……滚烫的手心,隔着光滑精细的丝绸,在我的肌肤上,迅速点燃一串又一串的火焰,成功的让我浑身漾起一阵颤栗。
“你干什么?”我恼羞地拍开他的手,涨红了脸,惊呼道。
他也不言语,只是打横将我抱起,大步朝内室走去。沿途层层幔帐飘然散下,如同我那乌瀑般的青丝,重重漫漫,缠缠绕绕……
我的眼眸中水光荡漾,连带著嘴唇也红润了几分,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却又无力阻止,只得欲拒还迎的嚷道:“现在是晌午了。”
“那又怎么样?”他温和的笑问道,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要吃午膳了。”我努力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那又怎么样?”他笑得越发的阳光灿烂了。
“我饿了。”我低声的嗫喏道,明知他根本就不会听我的。
“今儿早起没吃早饭吗?”他出乎意料的追问道,眼睛里隐隐升腾几许怒气。不过没吃早饭而已,有那么好值得他生气的吗?
“我……我忘记了。”我柔声低喃道。
“你不知道吗?不吃早饭可是很伤身子的。从明儿开始,每日卯时,由我亲自监督你用早膳。”他一脸不容商量的说道。
“什么?”我讶然惊呼。每日卯时都要起来用早膳,还让不让我活啊?我要是能起得了床,那才叫奇怪呢!
“不用你起,你只要吃点东西,又接着睡就好了。”他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宠溺的说道。
“可是……”我还想反驳。
“别可是了,到时候你闭上眼睛继续睡,我来喂你吃好了,不会耽误你和周公下棋的。”朱高燨轻敲了我两下头,将我从床上拉了起来,用手整理着已然半敞开的衣襟。
“干什么?”我疑惑地问道。
瞧他刚才一副恨不能立即将我吃掉的模样,这会怎么倒罢手了?
“你不是饿了吗?咱们先去用午膳吧。难不成你想让我继续?”他魅惑的笑问道。
“不,不是!”我羞涩地叫道。一把扯过自己的衣襟嚷道:“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你会吗?难道你要让丫头们进来看见你这副模样?”他嬉笑着问道。
我不禁哑口无言,我貌似还真的不会呢!
“淙淙,记住我的话,不会做和懒得做,是两回事,你明白了吗?”他温柔地笑问道。
听了他的话,我不由沉思了起来。不会做和懒得做的确是两回事,我要这样一直都依靠别人吗?如果有一天春、夏、秋、冬都嫁人或是离开我了,我又该怎么办呢?
午膳的时候,朱高燨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有条不紊的给我喂着食物。唉!他就不能让我自己好好的吃个饭吗?虽然我是很懒没错,但是我还是觉得自己吃饭比较好。
象他这般,把我爱吃,不爱吃的,全都一股脑塞进我的嘴里,这实在不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若不是不想破坏眼前和谐的气氛,我早就暴跳如雷了。
“小姐,大少奶奶、二少奶奶、三少奶奶,还有表小姐来了。”秋儿礼貌得体的进屋来禀报道。
“喔?来得好快!还不快请!冬儿,准备上茶。”我侧身推开身旁的朱高燨,准备起身迎接三位嫂嫂。
“你还没吃饱。”朱高燨却钳住我的身子不放。
“一会再吃好了。”我嬉笑着说道。好不容易才来了几个解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我怎么能不高兴呢?再让朱高燨这样有一下、无一下的喂下去,我不彻底抓狂才怪!
“吃饭皇帝大,甭管她们,来再吃一口。”朱高燨一边说,一边又塞了一片我最讨厌吃的苦瓜在我嘴里。
哇……好苦!我嚼也不敢细嚼,只得硬吞了下去。呜……我欲哭无泪!搞不懂他是在为我好,还是故意在整我。
不过朱高燨的态度,着实让我有点怀疑,怎么他的诸位嫂子前来,他竟是这样一副态度?
“好亲热呀!到底是年轻小夫妻,恨不能时时刻刻都粘在一起。”说话间,迎面走进来四个衣着光鲜的亮丽女子,为首的红衣女子,嬉笑着说道。
我挣扎着想站起身子问候一下,朱高燨却依然将我搂得紧紧地,根本不不让我动弹。我不禁有些恼怒,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知大嫂、二嫂、三嫂、有何贵干?吃饭没有?一起坐下吃吧。”朱高燨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径直招呼三位嫂子坐下。
“四哥哥,也在啊?没想到你中午还会回房吃饭。”一直站在一旁的另一个身着粉衣的年轻女子,柔柔的开口说道。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朱高燨怀中搂着的我。
“如月也来了?来一起坐吧。”朱高燨似是才看见她一般,礼貌而客气地说道。
我总觉得有一股诡异的暗流,弥漫在眼前这些各怀心事的人之间,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
我不落痕迹地掐了一把朱高燨,趁他不防备之际,一下逃里离了他的禁锢。
“诸位嫂嫂有礼了,淙淙原打算用过午膳就到各位嫂嫂那边去请安呢,没想到几位嫂嫂倒先来了,淙淙真是失礼了。”我福身一礼,礼貌的笑道。
“弟妹这是什么话?咱们妯娌之间,哪用得了说这些客套话,你看我们,我们看你,还不都一样吗?我是你大嫂彤云。”红衣女子大大咧咧的说道。这个大嫂,看起来,貌似很爽朗的模样。
“我是你二嫂玉娇,有空上我屋里去打马吊啊!”二嫂玉娇娇笑着说道,想必他也是个千金小姐出身,举止仪表都很得体,只是感觉她笑起来好假!
“我是你三嫂淑芬,这些日子常听你三哥提起你,早想来看看了。你会骑马吗?有空咱们一起出去溜溜。”三嫂一看就是典型的北方女子,高大健硕,四肢欣长,和长身挺挺的朱高燧倒是很般配。
“四嫂,我是四哥哥的表妹如月。”不等我开口相问,一旁的如月福身对我自我介绍道。
我挑眉看去,眼前这个混着些许稚气和小女人味道的如月,有着一张细致可人的娃娃脸,一个眼神,一个表情,甚至是一个小小的动作,都散发出惹人怜爱的娇羞样,青春得教人移不开眼睛。
“四哥哥?”我满是玩味的念道。
凭着我的直觉,咱们家的这个四哥哥和眼前这个如月之间很不寻常。刚才朱高燨之所以要搂住我不放,恐怕也是做给眼前之人看的吧?
比起十四、五岁正当妙龄的如月,我这个已然十八岁的四嫂,会不会被她就此比下去了?
我暗中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穿着一袭剪裁大方得体的襦裙,首饰不过一珠一翠,一金一玉,疏疏散散的点缀在发间鬓角。看起来倒也淡雅。我总觉得,如果一色金银,簪钗行列,倒插满头,何异卖花草标?其实钗荆裙布,何尝又不能雅致?
若说如月是青春可爱的,那么我就是得体大方的。我的气质上虽说不上雍容,倒也还有几分淡雅。跟如月的青春活泼比起来,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其实他们一行人的不请自来,倒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困扰,反而是朱高燨投射过来莫名其妙的打量,让我不自在极了。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就那么一瞬间,朱高燨长臂一揽,重新将我纳入怀中,占有性的揽住我不盈一握的腰肢,根本不给我丝毫可以临阵脱逃的机会。
“这个如月是我娘娘家那边妹妹的女儿,从小跟我们几兄弟一起长大,言语间难免随便些,你不要放在心上。”朱高燨神情略微有些紧张地解释道。
“幸会!如月妹妹,我是米淙淙,很高兴认识你。”我堆起一脸笑容,落落大方的打着招呼。一个小丫头而已,尽管实力不可小觑,我倒也不放在眼里。
“米虫虫?哈,哈,哈……”如月口里念道着我的名字,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如月妹妹,我的名字有那么好笑吗?”我温笑着,若无其事的问道。
搞了半天是来砸场子的啊!我还真没瞧出她稚气、可爱的外表下,竟有如此强烈地妒意。居然会当面给我难堪。
“四嫂,你的名字真是太好笑了!你姓米叫米虫虫,如果你姓毛,岂不是要叫毛茸茸?”如月貌似天真的问道。
我米淙淙什么都怕,怕死、怕累、怕没人疼爱,就是不怕人跟我较劲,看三位嫂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若不顺了她们的意,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弟妹太不懂事,让大家少了自娱娱人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