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燨儿,燨儿……好好的,怎么出去一趟,就会受伤呢?”马车刚刚在燕王府的大门前停下,朱高燨的亲娘王氏,就哭天喊地的冲到了马车前。我噙着眼泪无言以对。
王府的下人小心翼翼的将朱高燨抬出了马车,放在一张矮榻上,看见昏迷不醒,和浑身沾满鲜血的我们,站在大门口的王府众人,都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高燨他怎么样了?”燕王爷一脸波澜不惊地问道,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焦急和不安。朱高燨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吗?他怎么问起来,就象是在问一个陌生人一般。
“淙淙,你有没有受伤啊?”燕王妃一脸关切地问道。
“母妃,我没事。”我摇着头无力地说道。终于到家了,我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弟妹,听说老四的头被人打破了?打着头可不好,如果把老四给打傻了,那你该怎么办啊?”大嫂忙不迭地上前问道,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总觉得她的言语中,隐隐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大嫂,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即使是打傻了,老四也还是个堂堂的皇孙啊,说到底还有个人在,若是一不小心,被人给打死了,那弟妹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二嫂明目张胆地讥讽着我。怎么?想落井下石吗?
“二嫂,你就别说了。要不父王又要罚你了。”三嫂伸手拽了拽气焰嚣张的二嫂。
“你们……”我被他们的恶毒言语气得半晌说不出来话。这个时候,他们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生怕朱高燨死不了了是吗?生怕我米淙淙过的太舒心了是吗?
“彤云、玉娇,淑芬,你们几个做嫂子的是怎么说话的呢?”燕王妃板起面孔,大声教训道。
“如果没事,就把高燨先送回你们的房间里吧。”燕王爷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若无其事的说道,他甚至并未近前查看朱高燨的伤势,便想直接转身离开。
对于朱高燨的受伤,他难道仅仅只有这句话而已吗?难道一切竟不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吗?我不由恼羞成怒。
“父王,你希望燨有什么事吗?”我挑眉看向燕王爷,若有深意地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高燨是我的儿子,我又怎么会希望他出什么事呢?”燕王爷一本正经的说道。
“是吗?我想父王恐怕要失望了,很不幸!我跟燨都还好好的活着。”我挑眉直视着燕王爷毫不客气地说道。
“淙淙!你怎么用这种态度跟你父王讲话?”燕王妃徐氏微蹙着眉头,轻声斥责着我。
“母妃,如果今天被抬回王府的人是我,我是不是就可以这样跟父王说话了?”我冷笑着问道。一切虚伪的假象,在真相面前都会全然破灭。
“燨儿……燨儿……你睁开眼看看娘啊!”王氏扑在朱高燨身上号啕大哭,悲痛欲绝的模样,让平素这些虚情假意地众人,也不免有些动容。
“父王,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我含着泪花,指着一动不动的朱高燨,和哭泣着的王氏直视着燕王爷问道,却倔强地偏不让自己流出一滴眼泪。他们越想看我哭,我偏就不想如了他们的意!
“淙淙,说话要注意分寸。”燕王爷有些难堪地吼道。
我轻蔑地冷笑着,王爷又怎么样?父亲又怎么样?还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啪……’的一声重响,一记耳光扇在我的脸上,顿时扇得我眼前金星直冒。
“你这个扫把星,我的燨儿就是跟你在一起,才会变成这样的,你赔我儿子。”王氏冲到我面前,揪住我的领口,愤然扇了我一记重重地耳光。
王氏说得对,都是我不好,朱高燨的确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面对一个真心疼爱自己儿子的母亲,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是真的该打,王氏这一记耳光,反而让我郁结的心里敞亮了许多。
“你在干什么?”燕王爷猛然抓住王氏的手臂厉声喝道。
“我……我……”面对燕王爷的怒气,王氏被吓得噤若寒蝉。
“父王,请你放开娘,娘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冷淡地看着燕王爷,平静地说道。
王氏并没有错,朱高燨又何其无辜?他们都只不过上某些人玩弄权术的牺牲品。
“父王,艳红姑娘可真是美艳啊!淙淙的‘山泉淙淙’生意不好,淙淙请她做几天活招牌,没关系吧?”我直视着燕王爷,微笑着地问道。脸上绝美的笑容,美丽的亦如极至盛开的春花。
我丝毫都不在意,燕王爷眼中一闪而过的愠怒,别人怕他,对他来说还有极大利用价值的我可不怕。
“小五,还不赶快找人把四公子抬回‘江南园’去。”我当着众人疾言厉色的吩咐着小五。
摆臭架子谁不会?对小五我并无芥蒂,我所针对的便是眼前这些冷眼旁观的幸灾乐祸者。在他们眼中,除了权利和利益外,可还有半点的骨肉亲情?
“是!”不知道是不是惧于我此时的嚣张,平日对我的话总是敬谢不敏的小五,此时到是格外的听话。我们一行人,看也不看旁人,抬着朱高燨扬长而去。
‘江南园’内,我忧虑地望着床上依然沉睡不醒的朱高燨,幸好老大夫说朱高燨眼前的昏睡,只是因为他用药的关系,否则我就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原本以为一切都只是意外,没想到其背后竟是如此的复杂,‘山泉淙淙’里的艳红,为什么会如此的嚣张?刘管事为何对‘山泉淙淙’的经营,如此的无能为力?在我知道艳红的身份后,本来还有些难以置信。刚才看了燕王爷的态度,心中便有几分明了了。
这个艳红不是别人,她居然是燕王爷的外室。想起刚才徐妃听说艳红被我绑在‘山泉淙淙’的门柱上,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女人不论高贵还是低贱,吃醋都是一种模样。
堂堂一个王爷的外室,虽然是娼妓出身的卑微身份,但怎么可能穷得需要在外卖唱糊口?如此说来,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若没有燕王的指示,她如何敢在‘山泉淙淙’里抛头露面?
难怪就连‘北平兵马指挥司’都不敢拿她。天高皇帝远,燕王爷分明就是北平城的土皇帝,她的外室,官兵如何敢抓?
原本我还想不通,明明米家与燕王府已然结成联盟,两家还结成了儿女亲家,米家在北平的其他生意,在燕王爷的关照下,都得到了更为妥善照顾,为什么燕王爷独独要对‘山泉淙淙’下手?
刚才在燕王府大门口,我看见所谓的亲人们是如何的伪善,所谓的父母是如何的虚伪,我终于明白了,在这个燕王府里,根本是没有什么亲情可言的,一切不过是燕王爷在玩弄权术而已。
包括艳红在内,那些砸店的人,恐怕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吧?燕王不过是在借此表明,北平是他的天下,米家再有钱,终究都要依靠于他。他有能力捧起我们,也有能力随意踩扁我们。真是人无打虎心,虎却有伤人意啊!“小姐,你快看,姑爷是不是醒了?”一直陪我守在朱高燨身边的夏儿,兴奋地喊道。
趴睡在床上的朱高燨紧蹙着眉头,一脸痛苦之色,喉间发出了若有似无的呻吟声,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模样。
“燨,你醒了吗?”我急切地唤道,一开口,眼泪便止不住掉了下来。
睫毛轻颤,俊美地五官纠结成了一团,半晌后,他的眼睛才撑开一点缝隙。
“燨,你终于醒了!”我不顾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凑上去紧挨着他,号啕大哭起来,所有的担心,所有的害怕,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刻暴发。
“不要哭了,我的头好痛。”朱高燨温和的说道,伸手向自己的后脑摸去。
“别动!你的头受伤了,大夫说不能用手去摸。”我赶紧拉住他的手说道。
“你是谁?我的头怎么受伤的?”朱高燨坐起身子,轻柔地问道。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表情还是那么温柔,他的话对于我来说,却如青天霹雳一般让我震惊。
“燨,你怎么了?”我抱住朱高燨的头,上下打量着他,他眼中的陌生让我心寒胆颤。
“你是谁?”朱高燨再一次开口问道。
“燨,我是淙淙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急切地叫嚷道。难不成被大嫂一语言重?朱高燨真的被打傻了吗?此刻,我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淙淙是谁啊?小五呢?你们是新来的丫头吗?”朱高燨揉了揉太阳穴,疑惑地问道。
“丫头?什么你连小五都记得,却记不得我?”我愤怒地捶打着他的肩头。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记得你?”朱高燨挑眉看向我,根本不介意我捶在他身上的花拳绣腿。
“我是你的妻子啊!我们刚成亲不到一个月,你就将我忘得一干二净了?”捶累了,我靠在他的肩头轻然抽泣着。
“妻子?我什么时候成亲了?父王让我明天去江南看看米万山的女儿,如果没什么意外,我想我会和她成亲的,怎么可能娶你呢?”朱高燨一脸笃定的说道。
“我就是米淙淙啊!你已经娶了我了。你真的被打傻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我将头埋入他的怀中,哭得惊天动地。
朱高燨温柔地搂着我,轻拍着我的肩背,帮我顺着气,如此温柔体贴的他,正是我的相公啊,为什么他会记不得我了?
“小姐,大夫来了!”夏儿拉着大夫冲进叫道。
“燨,快点,快让大夫看看,你到底伤在哪儿了。大夫,你不是说没什么大碍了吗?为什么他会不记得我了。”我上前拉着大夫的手,哭得淅沥哗啦的,完全没了往日的形象。
去他的形象,我只知道,这一刻,我的天他塌了,地陷了!如果今后燨今后都不认识我怎么办?
“四少奶奶别急啊!让老朽看看,看看!”老大夫赶紧上前替朱高燨摸脉诊治。
大夫蹙着眉头,摸了好半晌,都没说话,一会点头,一会摇头,让我越看心越沉:“大夫,我相公他怎么样了?他不会永远都记不得我了吧?”耐不住心急,不等大夫开口,我就抢先问道。
“四少奶奶,四公子的头部受到猛烈地打击,可能一时将夫人你忘记了,你只要常做些你们平日里爱做的事情,说不定他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老大夫摇头晃脑的说道。
“爱做的事情?”我低声呢喃着,恍然想起,今天还没有为朱高燨泡茶喝。
“夏儿,快去让冬儿将茶具搬来,我要给燨泡茶喝。”我大声地吩咐道。
“小姐,茶具来了!”冬乖巧的应道,几个丫头分工合作,把放在角落的茶几抬到了屋中。
风炉熊熊,不大一会水就烧的呼呼作响。我着究竟该为他泡一壶什么样的茶,才能唤回他的记忆?是初次见面的‘煨酽茶’?还是在娘面前为他选的‘白牡丹茶’?或者是初次出席晚膳那晚,我泡给他喝的‘敬亭绿雪’?似乎每一种茶,都有我们独特的记忆和味道。想到此处,我不由泪流满面。
“大热天的,你把火炉放在房间里干吗?你都不热吗?”朱高燨突然开口问道。
“成亲以后,我不是每天都会亲自为你泡一壶茶吗?难道你真的都忘了?你不记得在‘山泉淙淙’里,咱们也是因为小五把‘黄山云雾’洒在了我的脚上,才认识的吗?”我仰望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他,难过的问道。
“不记得了,你真的是我的妻子吗?”朱高燨一脸半信半疑地表情问道。
“怎么办啊!他真的不记得我了。春儿,快去把小五喊来。”我猛然想起,他是记得小五的。
须臾,小五端着刚煎好的药,随着春儿走了进来,一看见站在屋中的朱高燨,立即兴奋地叫着冲了上去问道:“爷,你醒了?”可见其主仆情谊是相当的深厚。
“小五,求你帮我一个忙好吗?”我可怜巴巴地叫道,生怕这个平日里对我很不感冒的家伙,此时不搭理我。
“四少奶奶,请问您有什么吩咐?”不知怎么的,今日的小五异常的客气。
“这是我将刚泡好的‘黄山云雾’,你把它泼在我脚上好不好?”我将茶杯小心翼翼地放在小五的手上。”
“为什么?”小五惊讶地后退了两步问道。
“燨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你不是正好将茶泼在我脚上了吗?我们再泼一次吧!这样说不定燨就会记得我了。”我软声哀求道。
“那怎么行?这么烫的茶,泼在您的脚上,你会烫伤的。”小五很坚决地摇头说道。
“小五,求求你了!”我流着泪苦苦的哀求着小五。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这般哀求别人。
“够了!”耳畔却传来朱高燨愠怒地声音,他终于记得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