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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刘三虎和金螳螂出来,扫下叫劈雷吓得蹲缩在炕沿下的萤火虫,呵呵地对吓得惨惨的波丽亚科娃说:“我叮嘱金大梁几句,一定要把一万老‘羌帖’的酬金拿回来,别叫谢米诺夫骗了。那我就亏大了?哎波丽亚科娃,你看咱俩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我看谢米诺夫兔子尾巴长不了了,你就跟金大梁一块堆儿回来吧,咱俩好再渡良宵!”波丽亚科娃大眼睛里爆着晶莹的泪花,妮妮地趴在刘三虎胸上,“我看看吧!谢米诺夫也离不开我?”刘三虎推开波丽亚科娃,两手搭在波丽亚科娃肩上,惜别情深地说:“最狼不过妇人心,你可别叫我失望啊?”说完,冲金螳螂一使眼色,“趁雨不大,快走吧!

刘三虎送走波丽亚科娃和金螳螂,拽起萤火虫就上炕,可一搭萤火虫的身子,就蔫巴了,气得刘三虎哇哇的,“这是咋啦这是?”萤火虫拿出浑身解数,也是无济于事。刘三虎浑身淌着大汗,仰在烟榻上,“还真叫白眼狼给惊着,得‘回马毒’了?”萤火虫理解的给刘三虎烧上个烟泡,刘三虎抽上后,还是唉声叹气。萤火虫倚在刘三虎身旁,哄着说:“大当家的,不用沮丧,我慢慢服侍你,会打住桩儿的。”刘三虎猛吸口烟,憋憋地“咕嘎”吐出去,“妈的,心不静啊!这趟白捡的大买卖还前途未卜啊,可别出啥岔子呀?”萤火虫嘟嘟个小嘴儿说:“我就烦你们男人,在我面前嘚嘚那些烂眼的破事儿,多扫兴啊?”

刘三虎这时还不知道,萤火虫是邓猴子安插在他身边的卧槽马,只图个玩兴了,压根儿没往那上想。

翌日,邓猴子告辞时,萤火虫躲过刘三虎的眼睛,偷偷告诉邓猴子,刘三虎要吃掉波丽亚科娃军火的事儿。邓猴子乘机疼爱的搂住萤火虫亲了几口,“好好干,我不会亏了你?”萤火虫嬉笑地说:“亏不亏的,我白煽情了,正正守了一夜的活寡?那刘三虎老虎变猫,鸭子上不了锅台,一穿儿,就堆挂在锅沿儿上,累着了,打不住桩。咯咯,我如今守个活摆设,也不怕你了?有刘三虎这棵大树可倚靠了,你抽风去吧?”邓猴子恐吓地说:“萤火虫,你可想好了,别以为你巴子糊上大黄泥,就能长出草来抖索,我揭了你疤,炕洞就是你的坟丘?”萤火虫贴贴乎乎地说:“邓会长这是何必呢?这出火坑进狼窝的,帮你就是帮我个个儿,谁不想省心落印儿过夫唱妇随的独家小日子啊,你可得对诺前言哪?”邓猴子当当打马掌钉地说:“你不骗我,我绝不负心于你,一定兑前言。”

邓猴子摆渡过了江,下船骑上马返回黑龙镇,贪黑赶路,在沼泽地上坎,遭一伙不明身份人戏弄的暴打。

刘三虎吃鱼不吐骨头,叫邓猴子陷害殷明喜的阴谋成了羊肉泡馍,但叫邓猴子欣慰的是萤火虫这个卧榻,头一宿就探出刘三虎的一个大秘密。刘三虎乘人之危,诳骗波丽亚科娃的一批数目不菲的军火,这可是一个大好消息。乱世出英雄,都搁枪杆子说话,有枪就是草头王。要是把这批军火弄到手,不仅能卖一笔大钱,也可拉起一个属于他个个儿的商会队伍,可犯愁手头没有能劫这批军火的人。王福,那是肉包打狗,到嘴的肉包子能吐出来?牧羊犬给人赶羊,也得供骨头啃哪?曲老三,貌合神离,跟咱不靠谱?驻军大队长郝忠,初来乍到,不摸底?马六子,倒可以合谋,就他那点儿汉阳造,不赶烧火棍,咋打劫得过金螳螂啊?就黑狗子那堆人吧,吃喝嫖赌吗,倒个丁个?这要动真格的,鸭子一上架,就准穿稀?瞅着聚宝盆,伸不上手,真折磨人哪?

“来人可是邓会长?”草棵子里钻出几个黑影,断喝道。

“是鄙人!”邓猴子正盘算着,突听有人问话,就不加思所的回答了。

“大太太担心你道上不安全,叫咱们几个哥们迎迎?”

“大太太?她……”

“咱们是你大儿子瞪眼完的哥们,叫咱哥们伺候伺候邓会长?”说话的人,兜住邓猴子马头,“哥们,侍候着喽!”

几个黑影呼的蜂拥而上,把还蒙在鼓里的邓猴子捞下马,拳头雨点的砸下,脚踢的赶上下饺子了,邓猴子嗷嗷的叫喊,“你们是哪路神仙哪,咱没怨没仇的,这没头没脑的,干啥玩意儿呀?”

“干啥玩意儿?你大儿子玩人家‘瓦子’姑娘没给钱,叫咱找你要?”

“别打了,我掏!”

“你掏?好!”

这时有个人一屁股坐在邓猴子的头上,邓猴子就觉得裤子叫人褪下,龟孙子王八蛋儿,凉瓦瓦的被糊上稀泥,两腿叫人掀起,觉得一根硬东西狠狠地在后门一别,邓猴子咧咧的,杀猪的嗷嗷叫。

“我叫你叫,咱叫你也尝尝整人的滋味?”

“唉呀呀呀呀……”

“哈哈……再给邓会长喝一壶。捏着猴嘴儿,来热乎的,省凉水炸了腰?”

“哗哗”几条水柱,嗤嗤的,嗤向邓猴子的嘴里、鼻孔,满脸的尿水,嗤得邓猴子脑袋晃来晃去,喉咙“咕喽咕喽”的山响。

埋汰完了,几只脚踹木桶似的,把邓猴子骨碌到坎下的烂泥塘里。

几个黑影,呼嚎的推推搡搡,把欢腾留给了窝在烂泥塘里的邓猴子。

邓猴子从烂泥塘里爬出来,咬牙拔掉别在后门的圆木棍儿,疼得他脸抽抽成包子褶,啊啊地站起来,提上水汤汤的裤子,劈腿咧胯地挪到马前,蹬了几次马镫,刚一跨腿,疼得他哎哟哟地撕肛拉肠,差点儿掉下马来。屁股刚一沾马鞍,针扎刀拉的,疼得他栽于马下。这一墩,后门吱地穿出些稀溜屎。邓猴子趴在地上,又气又恨,又羞又臊,“我叫你遛达人家娘们前门像走平道似的,今儿你也尝到挨日后门子的滋味了吧?”嘿呦嘿哟,哪伙人呢,下手这么损?这伙人不像胡子,更不像蟊贼,就是混混,玩个流氓,太下流了?这不劫财,到劫我这大老爷们的色了咳?荒唐,太砢碜人了这个?“妈妈的,真是大犊子惹的祸,叫老子遭这埋汰大罪?”这口气,哪说去,说出去我邓会长还有脸活在这世上了啊?就人的耻笑,都叫你恐怖?啥叫打牙往肚子里咽哪,这拉嗓子呀?邓猴子想到这儿,不寒而栗!

不知忍痛多久,他想起兜里还有福寿膏(大烟膏),就抖抖搜搜掏出放在嘴里嚼咽下去。一会儿,疼痛减轻了,来了精神,骑上马,他不敢放颠,那还是扯肠子的疼。

二十来里的道,磨蹭到天蒙蒙放亮才到家。他没敢去小老婆屋里,摸进了大老婆大傻的炕上。大傻鼾睡得正香,叫邓猴子伸过来冰凉的爪子吓醒,说着下地点灯,“你抽哪赶风这一大早的,蹽回来干啥,叫瓦子娘们踹了,啊?”大傻光溜的抖着粗囵墩大腰板子,“咋造的这个啊?谁呀,敢对你邓会长下这毒手?”邓猴子唉唉地趴在炕沿上,“吵吵个你妈腿呀,都你那俩宝贝儿子,还喳喳?”大傻扒下邓猴子身上的埋汰衣服,“妈呀这臭,你叫人掏后门了,这一屁股的血?”邓猴子嚷嚷地叫大傻快烧烟泡,邓猴子抽上几大口,大傻抹着邓猴子的身子问:“老头子,这得罪啥人了?”邓猴子挪蹭下浑身都疼的身子说:“问你好儿子去?”大傻就怕邓猴子提她的俩宝贝儿子,一提就头疼。她知道她俩宝贝儿子不是省油的灯,老惹祸!

邓猴子几天不敢出屋,窝在家里不停的拉血,也不敢叫郎中,抽大烟挺着。

咯咯的大雁,从镇上飞过,镇里和土城墙上的杨树叶子发黄了,天冷了,吉德走在大街上,碰见绸缎庄少掌柜小转轴子,两人就到明月楼小啄。

闲聊中,从小转轴嘴里听说,前两天新开张的面包房老毛子掌柜的,来头不一般,暗地里捣咕军火。

吉德打算冬天晚重操捣腾鱼的旧业,再趁机碰运气多弄些麝香,挣笔大钱,把已筹建的铺子和宅院盖得讲究些。道上不太平,早想弄几支枪带在身上,正愁没路子,听小转轴子这一说,正中下怀,心中一喜,又不太相信小转轴子的酒嗑,将信将疑地问:“你搁哪尿道上听到的呀?”小转轴子肉嘟嘟随根儿的附着臃肿肥肉的单皮眼,谝哧地剜吉德一下,扁扁肉肉的嘴唇说:“我从不扒瞎?前阵子,你被刘三虎绑后的十多天头上吧,邓猴子和马六子也在这噶达喝酒,啊还有邓猴子的跟屁虫麻猫那小子。他俩说的,我耳朵长,听真儿真的。”吉德一听,乐乐地想起牛二和他学,他们哥几个整治邓猴子的事儿来,想起就乐。他感兴趣地问:“咋说?”小转轴子转下缀有嘟嘟肉的短脖儿一挺下颏,得瑟地说:“莫名其妙,你偷乐啥呀,你有意思啊?这面包房老毛子面包师,说过去可抖了,是中东路局啥局长的啥法律顾问,那个局长后台倒了,这老小子没了靠头,就拿家里祖传的手艺,在哈尔滨开个面包房维持生计。可不知咋的,和那边的毛子红党瓜葛上了,叫官府嘎巴上了,这才躲到咱这小镇上。这不算个啥,关键是他那几个老毛子女招待,长的那个俊,跟牡丹花似的。其中一个小娘们,是俄国白匪啥啥诺夫的姘头,手头有一批军火。那啥啥诺夫倒了,她跟那老毛子面包师是老相识,就跑咱这噶达眯眯起来了。这还不算个啥,听邓猴子说,这小娘们和刘三虎还有一腿。那啥啥诺夫在黑龙江边的大山里藏的这批军火,叫这小娘们找人运到啥地方了?她个小娘们,人生地不熟的咋整啊,就和万里河通的几个卖笑的白俄娘们搭搁上了。这天正赶上刘三虎去开洋荤,这小娘们多打眼呀,一眼就叫刘三虎掏上了。这明白了吧?刘三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送上嘴的一块肥肉,那还哪有不帮忙的?这小娘们的军火,就落在刘三虎手里了。那小娘们也不糠萝卜人,从刘三虎嘴里又抠出一点点军火,个个儿做起军火生意了。说是她卖军火的钱,都拿来添补他那倒台的情人了。这事儿呀,邓猴子就没拉好屎,想和马六子连手,从那小娘们手里,弄到这些军火,一想那个拉伙。拉伙不行,就卖钱。马六子没敢答应,怕这小娘们和刘三虎吊膀子,遭刘三虎报复。这消息,可有准头。听邓猴子说,他送给刘三虎一个姐儿,翠花楼的萤火虫,做被窝里的小猫儿,那刘三虎有啥猫腻,邓猴子不知道啊?”

吉德听了,思量一下,又和小转轴子灌了几盅,叫来老板娘,耳语了几句,老板娘点着头,笑笑走了。

小转轴子瞪圆眼睛抿哧老板娘的提溜圆屁股,对吉德说开了老板娘的艳史了。

这老板娘,叫月容,原是翠花楼的粉头。十七岁那年梳拢,就叫这的掌柜曾利给相中了,花了二百块大洋,替她赎了身。从良后,就帮衬曾利打理明月楼生意,做的得心应手,把曾利喜欢得像宝贝一样宠着。她也给曾利挣足了面子,生意是天天爆满,一天比一天红火。要不是曾利碍于大老婆那母夜叉情面,早收了房了。人们叫她老板娘,她也当仁不让,心安理得。曾利大老婆听后气得直发疯,看她把这的生意做火了,也拿她没办法。钱能买醋酸,谁还管吃醋了?由此,月容就不把曾利大老婆挂在脸上了。曾利隔三差五也偷偷摸摸上上手,呱嗒两下。这玩意儿也是风情,和好几个商号大掌柜的都有一腿,还时不时的到几个绺子上踏青。那些胡子还都买她的账,抢这家砸那家,可明月楼不仅安然无事儿,而且胡子还把大把大把的钱花在这里,谁都佩服月容有两下子。

小转轴子邪个扔地说:“姐儿们的本事那是明买明卖,花钱就满足你的欲望。和从良后的老板娘比,那是暗的。家花不如野花香,野花不如偷花酷。偷就不一样了,得欻机会,抓紧工夫,避嫌疑,忌露风,凑到一块堆就心急火燎,黑瞎子囫囵呑大枣,还没咂巴出啥味呢,匆匆散了,老也整不透。你说那心,闹巴熥的,还不想下一回呀?这打食,关键在强烈期待的下一次。老惦记下次好好过把瘾,下次又和上次一样。所以呀,揪心,就要的那个筋叨劲儿,那神秘的味,那永远不满足的欲壑。人家老板娘暗来,不卖,偷的是个情,拢人心。所以,老板娘是个偷姐儿。你想过瘾,就得丁把溜着她,捧她的场,吃顿饭不为别的,调调情也行啊?你看,这女人呀,妙就妙在如何利用妙处。女人利用自身资本打个天下也不难,关键得有利用自身资本的头脑?没有头脑的女人,也就是男人泄欲的躯壳,玩完一脚踹喽!女人都有那个,是资源,招事不招人,还不是不会卖弄?猪脑子再加上呛水,那窟窿只好遭罪了?”吉德听了小转轴子对女人偷情的奇谈怪论,嘿嘿地说:“你还真够个偷家,真像那么回事儿,懂女人心思?女的,真有好这一口鲜的。”小转轴子抹下肉哈哈的下巴说:“女人这玩意儿,嘴上不说,心里可想跳槽了,碍着个脸皮。女人要不要脸,你爷们还造不过她呢?要说谁最不要脸,男人最不要脸了?家里有,还到外面胡扯去,吃锅望盆的。俺呢,是嘴稍,心不骚。不像有的男人,是嘴把风的干净,心里可肮脏了。俺也佩服那号男人。十个男人九个骚,一个不骚就是个大酒包嘛!俺呢,就好喝这一口,骚上就没那个兴头了?”吉德叫小转轴子有口无心说的瞎说,脸嗤溜一红,有酒盖着,小转轴子也没察觉,感叹地说:“女人也是千人千面,哪有千篇一律的,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嘛!”

“哎,吉大少爷,这会儿有空喝小酒了?”泰和大杂货铺子大掌柜成士权,捏个小酒盅,从一旁桌子趔趄的走过来,“瞅打你这一来这镇上,就沒见你这么消停过?来,小爷们,老没在一起喝过酒,咱俩弄一盅。”

“啊呀俺敬你才对,喝,喝!”吉德忙起身,赔笑地和成士权干了一杯,“成大掌柜,坐下、坐下,一起喝。”

“瞅你和你大舅,这镇上叫你爷俩呼咚的,一溜胡同!”成士权一屁股排在吉德捞过的板凳上,嘴就开了河,没了收管,“啊,瞅你啊,比小转轴子还小呢,兜里翻在外边,一文沒有,兜干净,赶上要饭的叫花子了啦?从老鱼鹰的破鱼篓里挠哧点儿鱼,套上庄户院小孩儿玩的破爬犁,跟几个庄稼院的穷屁孩儿,愣瞎瞎的闯那屎都不拉一泼的老山老林,捣腾猪食的,几个个,你就发了,发的跟大粪坑似的齐溜堀哧,满镇子都闻着味了。”说着话,就惟妙惟肖地学那狗闻东西的样子,“人人伸个鼻子,抻个脖儿的闻哪,这个闻哪,闻出啥味来了?一开始,都手捧着笑掉的大牙闻,啥味,闻着闻着,闻出点儿煎炒烹炸的味。再闻哪,眼瞅着你顶下孙二娘那场的房产,这一扒,张罗盖房子,这才叫人刮着眼皮闻出那个味。这味,就变了,是你吉大少爷手头攥的那金子味了。谁不竖这个,大拇哥呀!嗬,好家伙,这一子又买下东大街北那块空场,更把人的眼眶上镶上了金边儿,闪闪的,瞅得直放金光!你这吉大少爷啊,这一趟闯老山老林,挖着金山,淘着狗头金了。这都是猜测,信的人有,不信的人也有。吉大少爷有靠山,他大舅呀?这回这批军活,崔镇长都说了,镇上的捐税有半层多都是殷大掌柜捐纳的,这是大户呀!大外甥盖个铺子建个房舍,算个屁呀?殷大掌柜手丫缝儿,滴哒那点儿金粒儿,就错错有余?”

“哎,咱三个‘黄县嘴子’也顶不过你一个‘掖县鬼子’,俺说成大掌柜,这俺可知道,这盖房子的钱,可是吉大少爷两手攥空拳个个儿赚的,没指他大舅一分一文?”小转轴子顶成士权的嘴巴替吉德打抱不平,“这还不说,人家吉大少爷,给跟他一起走南闯北的那几个庄稼院的小穷哥们,在殷氏皮货行都入了股份,年年白拿红利,这帮衬多少人哪?你成大掌柜,能做到这一点吗?你低头找提啷的家雀蛋儿算账的主儿,一分钱都攥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