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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杉木君,这事儿可闹大了?”山田拎个王八盒子枪进来,杉木摆手叫松木、石川和几个浪人出去,“崔武出面了,到警察暑找马六子,没找到,暴跳如雷,骂人了;保安军也出动了,全城戒严!咱的人,十三个,全押到警察署。死的四个,我带人想弄回来,可晚了一步,没赶趟儿,叫崔武派警察抬到警察署了。活的、死的、手枪、火把、油桶,全弄到警察署。人证、物证,证据确凿,官司打哪去,咱也是输局了?”

“山田君,那我就没救了,等了呗?”杉木气急败坏地说:“我玩完了,你还有脚后跟儿了吗?”

“那就得摘清你?”

“咋摘,说的轻巧?”

“给领事发电报。一是推事儿,摘清你。就说一伙浪人喝多了酒,聚众闹事儿,砸了中国的商铺,还放火,打伤中国商铺伙计多人;二是不招惹千里嗅和吉老大,勾结不勾结马胡子,咱不提,把打死人的事儿全推在匪徒身上。松木不听到匪徒自报家门了嘛,就说匪徒趁火打劫,打死咱四个人,叫警察抓走十三人。另外,叫领事向中国政府施压,不许审判被抓日本公民,立即放人。还有搅混。要求中国政府,对惨遭匪徒杀害的日本公民,抚恤赔偿,公开道歉!对残害日本公民的匪徒,抓捕归案,以命偿命。最重要一条,你杉木君出面,代表日本侨民,向千里嗅和吉老大受到的惊扰公开赔礼道歉。这不公开表示你与此事无关,瞒天过海,澄清了这一碗浑水。叫千里嗅和吉老大有气刹不到你头上,打掉牙不咽就含在嘴里头吧!”

“好啊山田君,好个丢卒保車呀!有理有据,又不掉咱大和民族的面子,又撑了咱们的腰,还挡了千里嗅和吉老大追究咱们责任的后路?关键是赔礼道歉这最后一招,人嘴两扇皮,咋翻都是说,猫哭耗子,假慈悲,封住千里嗅和吉老大的嘴。”杉木握住山田的手,眼浮泪花,“你可救了我。美枝子,发报!”

“我就这么说嘛,你不听?”美枝子勾剜杉木一眼,对山田投一眼佩服,“寡妇孩子都生了,非指胎孩儿问,你怎么进肚儿的,有用吗?”美枝子走开说:“这孩子生了,该怎么处理才是正事儿。”

“杉木君,远水不解近渴,那个马六子,小白菜叶儿包老黄瓜,还装啥嫩,百惠子一咕嘎就抽出他娘胎的骨髓,你先把马六子提溜出被窝吧!”山田说:“拿荷叶当盾牌,也顶会事儿?你叫马六子……”杉木俯首贴耳的不住点头,嘴角露出别人无法察觉的一丝沾沾自得的冷笑,‘对马六子这盘棋下的太妙了!’最后和山田两人,露出了一脸的诡笑。

“一个装哑巴。许以钱财和许诺立马出监,叫被抓的浪人闭嘴。一口咬定,醉酒滋事。这事儿叫美枝子带些吃喝以探监名义告之;一个装聋子。公开赔礼道歉,不追究千里嗅和吉老大勾结马胡子打死浪人的责任,再给足面子,对造成的损失给点儿适当补偿,千里嗅和吉老大顾虑中国官府对大日本的关系爱昧,也不想把事体整大,无非是给我一个下马威,在中国地盘,告诉我你别莣我。我拉下脸皮,来出面摆平;一个装瞎子。崔武再‘棍儿’,能扛住上边的压力吗?只有乖乖的义正严词一番,暖暖人心;一个装小猫。马六子擅离帅位泡日本妞儿,这就是耗子叫咱玩的把柄,咱叫马六子咋****就得咋干。要不捅出去,乌纱帽儿就戴到别人的头上了?哈哈,山田君,你不愧为大日本的精英啊,一肚子的花花肠子。你等着,我这就去叫马六子上套拉磨。”

杉木按山田的思路,捋完全部计谋,来到了秘室,跪在木榻上,轻轻敲了几下格子花窗拉门的棱子,“马署长!马署长!没惊着得回马毒吧?”马六子拱在百惠子怀里睡得正香。百惠子听见杉木叫声,推着马六子,“馋猫醒醒,耗子嗑门了。”马六子嗯嗯唧唧的直往百惠子怀里拱,不想挪窝。百惠子搂紧马六子,哄着有意大声说叫杉木听见,“社长叫你,起来吧!”又柔情蜜意地小声说:“天还早呢,咱玩咱的。”马六子还真是听话,推开了独轮车。百惠子娇嗔地嗯唧喊着,“社长!社长,看马署长啊,…”

杉木这边儿这个急呀,没心思听这靡靡的****,叫他六神无主的排山倒海,不由自主的拉开了个门缝,头猛的挤进拉门缝儿,“噗咚”冲马六子跪下,干嚎假哭的说:“你在我这儿温情软玉的,外面出人命的大事儿了马署长,崔镇长四下派人找你,要知你在我这儿,你就渎职,头上这红顶子乌纱还能戴住了吗,我是替你急呀?”马六子听杉木这一血唬,面如土灰,倒吸一口凉气,悬心到半空,浑身掉鸡皮疙瘩,虎光个身子,绷着杉木双臂膀儿抖着,吼着问:“瞅你鬻儿鬻女的样子,咋回事儿呀你秃噜清了舌头,谁死了?”

杉木叫马六子这一出整的倒吓了一跳,忙扒拉开马六子的胳膊,向百惠子一递眼色,看百惠子捞起衣服搂住前胸,露着溜圆的两扇屁蛋儿在杉木眼中消失后,才叫马六子穿好衣服,亲热的搭肩搂着马六子的脖子,“有个叫丁小的,来这找过你,叫我一脚踹了,没事儿了。”杉木拍拍马六子,“不过,还真出大事儿了。我们有伙浪人,二十几个吧,这不过年嘛,喝多了,找茬刹邪火,就要放火烧殷氏皮货行,也没放成。德增盛也就燎了窗户门,没咋的。可叫铺里值更的伙计发现了,两下打了一阵,我们的人少,没打过,叫两铺子的伙计抓起了十三个。还有几个逃脱了,道上,叫趁火打劫鱼皮三的马胡子给打死了四个。崔镇长亲自出马,叫铺子里的伙计把抓我们的人押到你那儿了。死的,也叫你的人抬走了。”马六子一听头都炸了,“哎呀我的妈呀”拍着后屁股,“这你说,叫我咋整啊?有几个二百五啊,你说酗酒滋事,谁又不是拿光头撞石头,奸到那份去?要真说酗酒闹事,也不娘们,咋专捡硬骨棒儿啃啊?就说酗酒滋事,这你们的人又被抓又被打死的,凭你们小日本在东北的势力,啥橛子不敢撅呀,还怕一个老黄县一个小黄县吗?叫你们的人灭了不就完了吗,用得着我个小小警察署长吗?猫不玩死耗子,你这是玩屎啊?咱这关系了,你还拿我马六子不当根儿葱,还叫我替你们刷屎盆子,再把脏水扣我马六子头上,你们小日本拿尖溜狗**揍的再奸,也别拿我当刳瓤的倭瓜呀?你拿的实心萝卜叫我当糠萝卜卖,这不明摆着一毛两三毛六个不卖吗?”杉木对马六子压根儿就是坐在屁股底下不放心,不过利用而矣。不管马六子咋说叫他交出实底儿,他是咬定屎橛子不撒口了,啥麻花呀?“就是酗酒闹事吗,这是实情?”马六子一听,你们小日本吃那么大亏,还一个劲儿往个个儿身上揽不是,这不明摆着,咬的越死,越是反常吗?这里除了不信任我马六子外,那就是这里包着偷奸养汉的大秘密,不可告人?啥酗酒闹事啊,就是蓄意破坏。包子褶褶了,饺子露馅了,干砸锅了,人被抓了,裤兜放耗子,一审人犯不就啥都……啊,是叫我马六子蓄意真案子当滋事假案审,或……啊?那……“是不是实情,你杉木君心里清楚,我是在葫芦里。我向着你,那老倔巴登崔武、老黄县殷明喜、小黄县吉德,都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能饶了我吗?你狗拉驴脸,老母猪大张嘴上下一磕达,就豁牙子啃西瓜给我出道,让我大叫驴上道拉磨,我这不是豆腐包受夹板子吗?我不向着你,咱马六子这心也是搁肉堆搁血灌的,不落忍啊?我要警察打他爹,公事公办!我就不追背后那个指使的那个人,你那伙浪人放火烧铺子,按中国律条,杀人放火是大罪,都得蹲大狱!那叫胡子打死的,罪该应得,死是白死了,谁逗得起胡子啊?你咋想的,除丢卒保車外,还要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追究那些浪人的刑责?我审,也得叫那些浪人配合。要不审,也不是没法子,你得破费点儿,打通关节,……”杉木心说:‘这马六子太奸佞了,难壳呀?那也是你的一厢猜测,叫我吐实情,我死也不会对你吐出半句真言,叫你掐我的尾巴根子?好,我就就你的猜想,顺沟捋水走。’杉木想后,对马六子说:“上头的事儿,我来办。这一亩三分地儿,你得鼎力相助,不许掺沙子?”马六子叉腰,拍胸脯说:“我贼人贼心有贼胆儿,既然上了你的贼船,想撂浆不干,你攥着我的小辫子,大头小尾儿,我豁出一头了,你说!”杉木击掌大叫,“好!够丈夫!那我就不藏不腋了,事成之后,我、我赏你一千块大洋。”马六子撇着眢(yuān)眼,一扬胳膊,嚚(yín)色狺(yní)狺地说:“你说这些不外道了吗?你铺银子蹚河,我拿石头垫脚,咱俩合手就玩玩老黄县小黄县。”杉木正色说:“你做你堂堂的署长,不用你出头露面,公事公办。这叫明修栈道。不过,你得睁只眼闭只眼。这叫暗渡陈仓。”马六子一激楞,“你就鸭直肠子,别老母猪肠子绕了?没有这弯弯肚子我能捡这镰刀头吃吗?说!”杉木一字一嘣,“捉、放、曹!”马六子“啊”一声,“这一出戏,你叫我睁眼装不知道,你们要偷偷劫警察署,救出那些浪人?”杉木一拍马六子肩头,“正是!你想审,我叫你审不成,你不就脱了干系了吗?”马六子点头又摇头,“在警局人犯逃跑,那我还不是失职吗?”杉木说:“对啊!人犯跑了你不失职谁失职啊?这得来个苦肉计。我们的人,把你和看守的警察绑起来,那不欲盖弥彰了吗?”马六子说:“好!就这么着。多暂动手?”杉木说:“打铁趁热。这闹腾一宿了,千里嗅和吉老大也折腾累了,谁会想到咱们会来这一手啊?”马六子一乐,“好!”杉木说:“你现在就到崔武那去领命。崔武要责问你,你就说你家闹家务。你那太太和你那老母闹别扭,打得要死要活。家丑不可外扬,才没来告诉一声。谁知出了这档子事儿,你渎职,请镇长责罚。崔武正当用人之际,能咋的你,无非训斥两句,叫你办好这个案子。你就表态,大骂日本浪人,秉公执法,定给中国人出这口恶气?”马六子赞同。杉木又说:“死的,就留你照看了。”马六子问:“你们不一块堆弄走啊?你这不拉屎不揩腚吗,等我给你揩呀?”杉木冷笑,“你揩得了这个腚吗?我们日本侨民是不能白死的。这是我们要挟你们政府的筹码。尸首放在你警署一天,你官府就不消停一天。惩办凶手,就落到你的头上了。我会叫我们的日本侨民,一天到警署凭吊一次,直至事情圆满解决。”马六子说:“你也太不是玩意儿了,这不是拿不是当理说吗?你们日本混混,放人家的火,叫人打死了,那罪该应得,凭啥熊我们政府啊,这不哈屁股欺负人吗,凭啥呀?”杉木攥着拳头冲马六子晃一晃,一笑,“凭啥?就凭我们是日本人!”马六子嘿嘿地披上皮大衣,“尻!拉屎攥拳头,瞅把你得瑟的?我要是张大帅,惯得你们,没边了还,非全突突了你们,你还别不信?杉木君,别看你今天闹得欢,总有一天拉清单,把你们小日本全灭了。”杉木小单薄眼皮一眨巴,“谁灭谁都备不住,那不是你我的事儿?咱俩呢,唱好这出‘捉放曹’就行了。拜托!”

马六子冲杉木一哼,拎着五百块大洋走出门说:“百惠子,不错。”杉木跟着说:“那能错了吗,是邓会长的钟爱。”马六子一回头,“我******咋老捡他的狗剩呢?”杉木说:“一眼儿连襟,这显的亲近,多好!亲不亲,眼儿上分吗?”马六子走到后厅堂,一眼叨住窗户纸上的小黑洞,问杉木,“这留着通风啊?”杉木说:“眼儿上亲。”马六子推着门说:“杉木君,你别叫百惠子沤大粪,我要的是干碗儿臭李子。山丁子、山蓝梅,你少扎咕,我倒了牙,咱们谁面子都不好看?”杉木躹躬说:“马署长过年好,祝马署长好运!哈哈,按中国风俗,拜个早年。”马六子探身往外望望,“你少跟我虚头巴脑的?”杉木又一弓身,“两三点钟,正鬼嗤牙的冷,谁这时赶鬼门关哪?给马暑长留着后门呢,放心走吧!”马六子顶着门风出了门,猛风吹关上了门,夹住了马六子皮大衣后大襟,吓了马六子一头冷汗,“谁?”杉木本想跟马六子后屁股送到门外,风刮关了门,削杉木个满脸花,鼻子酸酸的,眼睛都冒了金花,杉木忍着疼,重新推开门,正巧马六子猛劲儿啉咑后大襟,门一开,造马六子一趔趄,好悬没磕那儿,“马署长这扯几下呀就弱不禁风了?”马六子回头嘲骂杉木,“你们日本娘们那夹人玩意儿,门也长嘴,咬人!”杉木也邪性,夹棍带棒讥嘲马六子,“你就好偷嘴这一口,那玩意儿扛夹呀,还可当枪使!”马六子一搂皮大衣毛领,打个寒战,“你骂吧,枪好不好使,那得看我的。” 随后后,扔下一句昧了中国人良心里通外裹的约定,“四点三刻,准时啊!”就溜出了美枝子浴汤后院。

杉木转身关上门,摘下水獭帽,抹下脑门的汗,“这马六子真******难逗,啥也瞒不了他,全叫他识破了。我不挺实点儿,从我口中套出,那就没纱帘了?”美枝子过来,“念经呢哦?”交到杉木手里一份回电,杉木一看,脑门子又渗出了冷汗,扔给美枝子,“念!”美枝子哈腰从地上捡起,“贵社杉木君,你报浪人酗酒滋事放火烧中国商铺遭中国人殴打、抓捕、至死一案领事馆早悉,不实。另据悉,是一起侨民蓄谋纵火案,肆意挑起事端。人赃俱在,不占理,恐引起渉外交涉,事先做好必要准备。另,局势微妙,不要妄动,别影响大局,息事宁人,忍一忍,按酗酒滋事处理为盼。侨民四人惨遭匪徒杀戮,不要骚动,要冷静,领事馆再办交渉。再报。”杉木一屁股瘫坐在硬板凳上,“哎呀妈呀,黑龙镇不是我一手遮天哪,这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中啊!这情报点在哪呢,消息如此之快,多悬,亏我先走一步。反之,后果不堪设想啊!”美枝子沉静地说:“还好,哈尔滨领事还是护着咱的。军部就不同了,哪管侨民的难处,一个劲儿跟中国官府争权夺利,和老百姓作对,叫咱们夹当间儿,吃辣椒两头遭罪。如今,满铁、军部、关东都督、天津卫总领事四挂马车,关系微妙。利欲熏心的张作霖也不靠谱,卸磨杀驴,不听话,早晚有一天得跟军部翻脸。往后咱们做事儿,还是小心为妙,谁妨碍了军部的企图都得遭灭顶之灾。坏肠子拉坏屎,咱防不了狼更防不了家鬼呀?就那山田,是军部的人,咱做的是生意,赚的是钱,咱们跟他,裤衩两腿,不是一路人。咱们烧两家铺子的事儿也没跟他说,瞅他出的主意,就跟钻你的心里去了?保你,不就保他的脚后跟儿吗?这种人,咱得防还得用,得罪不起。”杉木对美枝子说:“叫你说着了,眼前就用得着山田。你赶紧带百惠子拿些吃的喝的去警署。偷偷告诉藤木,只有咬死是酗酒闹事儿,没人指使,才有人会救他们出来。如果疯狗的乱咬,就等死牢里吧!告诉他们,天亮前,有人来救。”美枝子点头,叫上百惠子,带了些东西,去了警署。

马六子没有直接上镇府去找崔武,是先回了警署。捎带手放下大洋,再了解下案情。来美枝子浴汤时,马六子没敢骑马,怕旁人认出他的马,猜出他这人也来了。回警署,那只有抻开驴腿开颠儿了。他急呀!急啥?他马六子再不上道,警察干巴也有十拉年了,听杉木说的案子太大了,他不敢怠慢。杉木的一面之词,还闪烁其辞,叫马六子心里划老大魂了?前提是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看在那还有一千块大洋在招手,还有百惠子那没掏够的香食,还有掐在杉木手里个个儿的小辫子,帮杉木是一定要帮的。帮,咋帮?那就是必须先摘清身儿,不能把个个儿帮进去。马六子为啥能直步青云哪?就是会明哲保身。该帮的帮,帮的明白。不该帮而又帮不了的也帮,能吃则吃,吃不了就吐,反戈,再踏上一马蹄子,就落井下石,反其道而行之,往死里整,整你吐血,叫你永世不得翻身,你还哪去翻马六子的个子去,他才会安然无恙。干警察的,久在河边站,你不想湿鞋,还有往你身上撩水的呢,何况没有不沾腥的猫?马六子掌握的定关星,是沾腥不张脚,就杉木说的而言,他必须弄清杉木不愿说出隐藏很深的真相,那他才会想出帮助杉木的法子。不搞清真相,叫杉木拿他当汤攮子,马六子是不会干的。所以,马六子急于回警署,是先审问人犯,再好向崔武请命。

马六子也后悔,咋就这么寸,杉木请,就出这大事儿呢?从这点上看,杉木就是这起案子的背后主谋,啥酗酒,就是蓄意。杉木跟千里嗅和吉老大早就有底火,预谋烧掉两家铺子,一解心头之恨,而被千里嗅和吉老大事先知道了杉木的阴谋,将计就计,乘机打败杉木,置杉木于死地而后快。杉木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了卿卿性命。果真要如此,杉木可够歹毒的了?杉木把我塞进这夹缝里叫他给他堵风,******杉木太犊子了!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这出“捉放曹”的戏,还得帮杉木唱下去,才能保不闪脚擗了大胯?

嗯,放人!说明杉木心虚,怕抓的浪人受审倒出实情,叫千里嗅和吉老大叨住口蚀,那杉木就彻底完蛋了。想保住杉木,放人确实是一步高招。留尸首,讨理,也是一步高棋。一放一留,杉木就立于不败之地了。这高招,是杉木临时抱佛脚想出来的,还是背后另有高人呢?

马六子颠儿了一道,捋了一路,到警署已想好咋办了。

丁小警长接住气喘嘘嘘一身臭汗的马六子。马六子进屋,叫丁小留在门外,放好大洋后,马六子走出屋,“人犯在哪?”丁小说:“在关押室。”马六子走进点着松明子的关押室,往木栏杆儿里看,藤木、野田走过来,嚣张地喊:“我们是日本人,你们无权抓我们,快放了我们!”马六子不动声色地问:“你叫啥名?”藤木说:“我叫藤木。你能咋的我?”马六子说好好,“我惹不起你,咱俩好好谈谈。丁警长,把藤木君领到审讯室。”又低声对丁小说:“家伙伺候!”藤木牛哄哄地走到了审讯室,一看各种从没见过的刑具,就有些胆怯,马六子陡然喊:“上家伙!”丁小和一个横肉满脸攥筋的膀大腰圆警察,把藤木吊了起来,“****妈的藤木,给我褪下裤子,搁铁疙瘩皮鞭子往死了抽!”几鞭子下去,几道血檩子,几声惨叫,马六子一摆手,叫丁小和那个横肉警察出去。

马六子走到藤木跟前,又是几鞭子下去,“谁指使你烧铺子的?”藤木还嘴硬死杠,“没人!”马六子从炉子里夹出一块红火炭,放在小肚子上,随着“吱啦”冒烟“嗷嗷”鬼嗥留下一块黑斑秃,“说不说?”藤木巴嘎巴嘎的乱骂,马六子一声冷笑,又夹个红炭火要烫藤木,藤木嗷嗷叫说:“是杉木!”马六子把红炭火一丢一乐,“******杉木,你玩我?亏我多长个心眼儿,要不叫你日了孩子都不知是谁的?”他偷偷录了口供,叫藤木画了押,揣好,推门出来,叫那个横肉警察放下藤木收监。丁小问马六子,“不录口供了啊,两铺子的口供都录了?”马六子说:“录啥?等着。两铺子录口供的咋说?”丁小说:“蓄意放火。放火的油桶、火把,大铁钳子证据都在,人赃俱全。”马六子说:“那要是酗酒闹事呢?”丁小问:“藤木这么说?”马六子说少啰嗦,“留下两个人看好人犯,有探监的,别阻拦。其余的巡街去,防止再出乱子。那几个‘死倒’呢?”丁小说:“放在煤堆棚子里。”马六子到煤堆棚子借丁小手里的马灯,看看摞在旮旯里的‘死倒’,对丁小说:“你家死人那么摞摞放啊,这要叫苦主看见了像哪码子事儿呀,死脑瓜骨?叫人抬出来,把脸的血擦干净了,放在院墙根儿,拿苫布苫上。哎丁小,你看这枪眼啊,能是……”丁小抢说:“署长,我看不会是商团团丁或炮手打的,太准头子了!绺子上的胡子干的。一准!”马六子点头,心说:看来这起案子杉木蓄谋是泄了风了?千里嗅和吉老大将计就计早做了准备,张开了口袋,就等杉木往里钻了。胡子掺和其中,说明千里嗅和吉老大与胡子有勾结,哎呀苦没证据呀?“丁小备马。走,上镇府。”

到了镇府,马六子见到崔武,叫崔武劈头盖脸一顿狗血喷头的训斥。崔武发泄够了,马六子才腾嘴儿按杉木教的一褶褶,崔武看上去消了点儿气,说:“邓猴子那二太太本来就不是啥好玩意儿,你老娘算遭大罪了?”随即,看看一旁站立的郝忠和彪九及城防团团总,断言地说:“马署长,这案子种种迹象表明,这是小日本蓄意挑起事端,制造的一起针对中国商铺殷氏皮货行和德增盛的纵火案。对肇事者,必须严惩。否则,将贻害无穷。日本浪人只是马前足,被人指使。背后,还有真凶,必须追查到底。人赃俱在,不怕抵赖,颠倒黑白,只要查出幕后真凶,真相将大白于天下,责任就有人承担了。这起案件案情重大,又属于一起渉外侨民案件。案件复杂,渉及人多,我已向县府唐县长呈报。唐县长已呈报吉林省警察厅。唐县长对此案极为重视,带在东洋留过学会日语的县警察局包局长连夜赶来,会同办案。马署长,保安团郝队长和你一起主办这个案件和维护地面治安。切记不要贪赃枉法,徇私舞弊,要秉公执法,按中国的律条惩治肇事者,给中国殷氏皮货行和德增盛两家大商号讨个公道。同时,还要防止日本人借死人闹事儿,拿不是当理说,向政府发难。死者虽是同案犯,在真相没弄清之前,对死者家属还是要慰抚,不可动粗,别叫日本人抓住把柄。要说明咎由自取的道理,死者也要受到正义的审判。怨有头,债有主,指使者才是他们和我们共同的仇人。”马六子点头说:“是!”心说:不出所料,崔武这已给案件定了调,我不拧着来,咋向杉木交待?看这架势,能按杉木的意图审出个酗酒滋事没有幕后人指使吗?崔武看样子已知幕后黑手是谁了,就看我马六子这一审了。崔武看出这一审,这是这起案件的关键,不信任我马六子,才叫郝忠参与,监督我马六子。至于包局长,瞎子戴蒙眼儿,那也就是个摆设,主办案还是我马六子。马六子嘴上答应崔武,还是留个心眼儿,以退为进,作个梗儿,就说:“崔镇长,这个案子比较复杂,我也从来没审过日本人的案子,包局长官儿比我大,又会东洋话,就叫包局长审得了,我和郝队长听喝配合。”崔武明白马六子的意思,对安排郝忠会同办案不满,想拿猪八戒摔耙子来要挟,就说:“马署长,咱黑龙镇是发案地,你责无旁待,这案子得你主审。你要觉得干系重大,怕担责任,我再叫镇府书吏水蛇腰协同你办案,这回总算行了吧!”马六子心说:得,弄巧成拙。一个神没送走,这又多请一个神,我马六子斗不过你崔武,你蛤蟆嘴大,忙说:“崔镇长,我哪是那个意思啊,是实情?那东洋人说的是鸟语,咱说的是人话,是谁听不懂谁的啊?”崔武说:“马署长,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儿蒙啊,就抓起来那十三个浪人,在咱这儿混几年了,哪个不是中国通啊?不会咱的话,你骂它八辈祖宗,看它骂不骂你祖宗三代?我给你挑明了说,唐县长在咱这儿当镇长时,由邓猴子挑唆得就和殷大掌柜失和,这你比我清楚?包局长是唐县长手下,我怕唐县长趁机报复殷大掌柜,与案子的公正不利,才叫你审这起案件。不管你有多大理由,擅离职守,甩下部属不管,没人巡察,聚众喝酒,引发这起案子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失职之罪,先搁这儿,待我调查清楚了再说,不算完?你就戴罪立功,看你的表现吧!”马六子不敢再推了,这不哈着呢?看看墙上的挂钟,快到四点一刻了,‘亏我马六子事先做了安排,这屁后安个郝忠的眼睛,你杉木劫持人犯的计划就泡汤了,快劫呀啊,我在崔武这儿,劫了人犯与我就没关系,再人脏俱在,也白搭?人没了,还审个屁审,就没麻烦了。那几个‘死倒’,死无对证,审谁去呀?你千里嗅和吉老大再占理,你崔武再袒护,也是骡子配种,白搭!马六子拖延地说:“崔镇长,这案子里还有个蹊跷,郝队长是不也看到了,就那死倒,都是命中脑门星和后脑海,太准了?彪团总你那团丁能打那么准吗?就打那么准,这枪的口径也不对呀?郝队长的保安团,全是大杆子枪,没短家伙,那这人是谁打死的呢,难道是谁雇的?”郝忠说:“我听信还是崔镇长叫水蛇腰打的电话呢,哪放一枪了?”彪九说:“我带团丁是没少打枪,可没准头子,都打黑儿了。松木二郎放火烧了德增盛铺面就开跑,我带人就追。突然,天降天兵天将,四蒙面人,一身皂黑,骑黑驹马,掠身而过,枪响撂倒四个,人就不见了。松木没打死,叫从日本街窜出的,也是蒙着面的人救走了,等我带人撵到日本街,连个人影也没有了。马署长,你看这两伙蒙面人是谁雇的呢?”马六子原想是说殷明喜和吉德勾结胡子,制造的人命案,听彪九这一说,可是没了底儿?崔武说:“不管这两伙人是谁,水有源,山有跟儿,破了案,真凶露出水面,啥都一目了然了。马署长、郝队长、水蛇腰,回警署突审人犯,天亮前要有个说法。那尸首,得叫人认领啊,老放在警署也不是个事儿?马署长,叫丁小找下杉木,他不是日本人的头吗?”马六子看下挂钟指向五点,杉木那边儿劫持人犯也该完事儿了,忙说是,“先审人犯,山路能走到哪算哪儿,咱们还怕小日本不成?你祸害人还讹人,天下哪有这个道理?我一见小日本气就不打一处来,妈的,在咱们的地盘不消停停的待着,还老起屁,啥玩意儿呢?崔镇长,没啥示下,那我们就回警署办案了?”崔武点头。

郝忠走着跟马六子说:“马署长,我办案可是外行,要说打仗我可不服你了?”马六子说:“你别鲶鱼过不去河牵须(谦虚)了,外道啥呀?咱都是毛驴,听喝呗!有哪起案子是包公坐堂,说了算啊?这个案子,指手划脚的人多了,咱本一条,不叫咱中国人吃亏!”郝忠说:“崔镇长也是这个意思。这案子审不审,明摆着,谁到人家家门口放火谁就有罪。那些浪人一起放火,成帮瞎子一起败道,那是受人指使,背后一定有个人跟千里嗅和吉老大有仇,才雇浪人放的火。马署长我说的对吗?”马六子上马,冷呵呵地夸郝忠,“精辟啊!这案子有郝队长助阵,一定会审个水落石出。我就怕审出个一本糊涂账,埋没我马六子的名声,挨国人的耻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