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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马六子满怀喜悦的轻松往警署赶,做好了当着郝忠的面,惊恐人去房空的精彩表演了。马六子这个准备没白做,确实派上了用场,真的惊恐得好悬没栽于马下。

“这、这……郝队长?”眼前站着的荷枪实弹大兵一幕,叫马六子瞠目结舌,“郝忠我奉上司之命,全部接管警署的防务,保证警署的安全和人犯的安全,叫马署长一心办案。马署长,不高兴吗?”马六子一脸的尴尬,‘杉木啊,人算不如天算,还劫啥人犯哪,全泡汤了这下子?咦,崔武觉警了咋的,这是彻底不信任我马六子了。’硬着头皮说:“啊啊,郝队长兵贵神速啊!咱们军警合作,有大兵的保护,我看哪个小日本敢来警署闹事儿?”郝忠下马,看看水蛇腰,“马署长,那咱们就抓紧审案吧!”马六子下马,镇静地往门里让着郝忠和水蛇腰,对门岗警察问:“有谁来过?”门岗说:“有!美枝子浴汤老板娘来过,给人犯送些吃的。”马六子问:“说些啥?”门岗说:“没看说啥呀?就跟藤木喔喔耳语几句就走了。啊,报告署长,美枝子浴汤老板娘给我和两个看押的,一个人两块大洋。说多多关照。”马六子看郝忠和水蛇腰进了门里,低声问门岗,“大兵啥时到的?”门岗也悄声说:“美枝子浴汤老板娘刚走一会儿,大兵就围上来了,没一点儿动静。我也没敢问,警察不跟兵斗,历来如此。”马六子又问:“再没啥了?”门岗沉吟一会儿,“门前像过去几个赶早的人……那走相不太像……瞅擓拉那两下子,很像日本人。”

马六子听了,脸成了烀的紫茄子抽拉了,蔫巴皮了。

启明星敲响大公鸡沉睡的脑壳儿,大红冠子几下抖威风几声啼叫,打开了日头爷寑宫的大门,一头光秃秃醉红的日头爷,顶着薄薄的红纱,撞开家家户户紧绷的心帘,子夜枪声的惊吓抖瑟的人们,随着一声声“吱嘎”开门声,娘们们冲破头的提溜着裤腰冲向茅楼,撒下这个家庭大年初一的头一泡黄金水,随后一抿裤腰,奔向茅草垛,在高高的茅草垛半截腰捞下两梱茅草,一梱夹儿一梱儿提溜,灶王爷开火,烟囱冒出袅袅婷婷的白烟。外屋门扇随一脚落下被踹开,爷们披着大棉袄趿拉着鞋掏着裤裆,匆匆几步,对着猪圈杖子给哼哼的猪八戒子孙淋浴。锅盖缝儿孵出咝咝白气,就听窗里传来“快死起来下饺子了”娘们的大嗓吆喝,囫囵个一骨碌爬起来的小孩子,争抢的掀开炕席,几个小手捧着一挂小鞭儿,烧火棍儿一挑,从灶坑抓把着着的茅草杆儿,推门儿,点着小鞭儿捻子,捂耳朵,扭屁股,围着小鞭儿一顿蹦跳。

爷们拿空心柳扎的扫帚,从大院门外一直往家门里划拉金银财宝。一扫帚雪末儿起,“文财神进门,招财啦!”又一扫帚雪末起,“武财神迈门,进宝啦!”扫帚靠墙一戳,爷们搂起一大襟沉甸甸财宝,金光洒满脸,迈门越坎儿,往炕里一抖大襟,“金银满炕啦!”一跨腿片上炕头,端坐在炕桌前,双掌一合,“小铺门一开,财源滚滚来!”

白白胖胖的大饺子“噗啦”膀儿,从秫杆儿穿的盖帘一个个跳入沸滚冒泡的开水里,把黑锅底儿戆白了,随后一个个喝饱水似的鼓着挺挺的小白肚皮儿,漂浮的挤满水面。一窝放完小鞭儿参差不齐树插插小孩子围住锅台吵吵嚷嚷,大点儿的头上挨了一铁勺子,“端盘子装饺子!”柳条笊篱一捞,一盘盘饺子摞满一炕桌,风卷残云,盘子见了底儿。一

硌牙的小脸儿一惨烈,随即小脸儿上浮出一朵朵小花,小手捧着吃到饺子里包的钢嘣向兄弟姐妹玄耀,引来了一场更大的激烈争夺战。小嘎儿嘴上吃功落套,可怜巴巴扒着小眼睛歪着小脑袋瞅着妈妈,“我也要吃钢嘣!我也要吃钢嘣!”妈妈旋即作弊把钢嘣塞进饺子里,“楦!”就塞进小嘎儿嘴里,小嘎儿的小手全探进张大的嘴里,掏出一个钢嘣,显摆的嚷嚷,“我吃到钢嘣了!”跳着在炕上转了一圈,“我吃到钢嘣了!”

娘们陪爷们饺子酒喝红了脸,桌子往炕里一推,扎咕穿好厚棉服,小孩子们一扯拉拉尾儿,赶早串门拜亲朋,抢个头彩喜。这家倒一土篮,那家装一箩筐,临了还有一大车没唠完的嗑。

爷们关上门,操上袖,先拜照顾生意的老主顾,后到商会会馆和各掌柜互相拜年。

日头爷抹去醉红脸儿,一竿子跳上树梢儿房脊,挑着蓝天白云,俯瞰大街小巷人头遄动,大街上一队队秧歌的舞弄。

顶着黑儿,冒着风,坐着比牛车快比马车慢的破旧福特轿车,从西街匆匆赶来的唐县长,在警局包局长和一马队警察簇拥下,早早到了镇警署。唐县长抽巴着一脸的疙瘩汤,八字胡儿也没了往日的油光发亮了。文明棍儿拄着雪地,瞪着疲惫不堪有些微红的双眼,扫视一下门前灰皮和黑皮的队列,冲崔武哼了声,喷出一股白气,甩下一屁股的鞭响,一声没吭气的进了警署屋里。

殷明喜身穿黑鹿皮宽心水獭领皮大衣,双手插兜,欻着熙熙攘攘的人空儿,和吉德、吉增、吉盛、彪九等急步走向商会会馆。苏四和牛二拐向南北大道,去了警署。

一宿的大年夜,叫杉木的一伙人搅得鸡犬不宁,在焦虑、惆怅、等待、惊恐、惊喜、揣度、商量、定计中度过。

俨然一家之长的殷明喜,对两家劫后余生的善后处理,还是犯了一阵子的筹措。他说:“破了杉木的阴谋,保住了两家铺子,也保全了大半个黑龙镇免遭一场大火的焚毁,这是可喜可贺的。不过,这惊天动地,身后就是一个案子的处理。俗话说,编筐编篓就在收口。咱这筐,咱这篓,这个口咋收法,可大有学问呐!收好收不好,都在一根柳条上——崔武。崔武是个申明大义的人,公道!但也是个好钻牛角尖的人。认准死理儿,九头牛都拉不了他。这对咱们非常有利。他清楚咱们是占理的。正好借此机会,给咱打打气,壮壮胆儿,挺挺腰,刹刹小日本的威风,给小日本点儿颜色,长长咱的志气,去去官府腐败风气,扬扬官府的权威,正正法律公正的尊严,振奋振奋咱商界的朝气。同时也想揭揭官场的伤疤,还大千世界一个清白。这么一来,这回崔武就是在风口浪尖上骑老虎了,成了鹄的。他一个小小镇长,算几品官呀?小河沟的泥鳅能掀起大浪撑起腐败透顶官府这条摇摇欲坠的大船吗?上边嘴巴一歪歪,喷出几颗唾沫星子,就得把他呛个半死,弄不好丢了乌纱帽。崔武有这个气质,有这个骨气,有这个勇气,有这个刚直不阿的秉性,在咱们的眼里,不管耗子尾巴长多大疖子,有多大脓水,关键是他尽心尽力了,咱就知足了。大德子跟他透露实情,就是叫他知道这件事儿是谁干的,还有谁跟幕后的杉木相勾结,叫他考虑思量一下如何处理这方方面面的关节,给咱一个公正的说法。当邪恶向正义压来时,唤醒昏庸的官府清醒一下,正义遭到了践踏,不用他们坐歪歪屁股袒护,只要说一句公道话就中。这一点崔武做到了,并向唐县长申明了个个态度,要求警署马六子还派保安团驻军郝忠一起按他意图公正办案。派郝忠,这是对马六子不放心。还想苛求啥呢咱们?俺最担心的是崔武不能自拔,这需要咱们给他找梯子,咋的也得叫崔武蹚过了这条河呀!这个大麻烦是咱们给崔武找的。咱们是将计就计设计了一个正义的绳套,他还真往里钻了。系铃是咱们,咱们找个机会,跟他明说,叫他就当个睁眼瞎吧!这也不辱他正义的好名声,只是无奈而已。真凶能挖出绳之吗?那些浪人能供出杉木吗?马六子能让那些浪人供出杉木吗?这恐怕杉木早做好了准备了,编造个任何理由,有马六子给开个托,那真凶咱们又没有直接的证据,咋把杉木摁倒吧?咱们心里知道背后捣鬼的是杉木,你也有口说不出啊?咱要想叫那十几个浪人亲口说出实话,那除非咱们也是日本天桥立那擓的人。大和民族和咱中华民族,都是有民族感的伟大民族,这些叫杉木收买的浪人是大和民族的残渣余孽,胳膊肘能往咱们这边拐吗?俺看渺茫,是不可能的。为此,咱们应该审时度势。现在就是各说一词的局面。放火是事实,是抵赖不了的。为啥放这火,是乌合之众无理取闹吗,这可就有说道了?你想枝儿是枝儿,蔓是蔓,在这个正义是弱者邪恶占上风混沌的世上有可能吗?一点是肯定的,杉木得咬住这火不是杉木叫放的。咱们要的是杉木。杉木揪不出来,杉木还会兴风作浪,拿死人压活人,叫死人家属闹事,也要讨个公道。这僵局的对峙,弄好了拿几个浪人当替罪羊,顶缸!弄不好,唐县长一使坏,拿咱软肋说事儿,那就全成了甩袖鸡蛋汤了?咱们当务之急是伸张正义,严惩肇事者,给咱们一个公道。对打死的浪人,咱知道,谁都知道是谁干的,与咱无关?咱能说的,仨字儿,不知道!二掌柜你和牛二、苏四代表咱们两家铺子,抛头露面,直接找马六子、郝忠,摆明咱们的态度,提出咱们严正要求。这事儿,咱们要掌握尺寸,还要求得自保。为啥这么说呢?当今官府软弱无能,就死的浪人,小日本上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杉木要不想把事情闹大,抖落毛掉下虱子,向咱代表那些浪人道个歉,先认个错,还好说?自认倒霉,认领回尸首,咱认为的危协就没了。如不这样儿,咱也只有破釜沉舟了,非揪出背后黑手杉木,打赢这场官司。从仇九说的,杉木被劫十万大洋,老婆还被羞辱了,都没声张来看,他是不想拔出萝卜带出泥啊!咱们呢,就这官府,虽然有崔武力挺,也不要得理不饶人,适可而止,见好就收。这两下能不能合拍,倒是个大难题?”

吉德说:“俺想杉木自知理亏,底气不足,怕扒狼窝露出他狐狸尾巴?他现在是麻杆打狼,害怕的是两头?怕的是暴露个个儿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一旦暴露,杉木要遭遇双重打击。一是无法逃脱正义公正的审判。同时还要承担死的浪人赔偿责任和遭到他本民族人的唾骂。从这点上看,杉木急于做的事情就是摘清他个个儿,摆出一副与已无关的假相,登门赔礼呀,等等。在马六子那边儿,有可能丢卒保車,拿抓起的浪人当替罪羊,他好金壳脱壳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都取决于浪人的证词,咋往他们个个儿身上揽事儿了?不管他杉木咋样,理在咱们这儿,咱们据理争理,讨个公道。咱身正影不斜,有理走遍天下。咱占理,还怕的啥?咱怕的是官府的腐败,顶不住小日本的压力。有钱能使鬼推磨,咱立足打赢该赢的官司,使钱、托人、走关系。唐拉稀那一溜子贪官污吏,也就是软的欺硬的怕见了太岁就跪下的副?不行,罢市!看官府咋办?咱头上顶的是天理,还怕脚下是黑夜吗?”

吉增说:“奶奶球子的,烧铺子,嘎肢窝上长毛了吗?咱们把杉木提溜出来砸巴揍他一顿得了,扯这细致摆纹的干啥?俺说不如一抱还一抱,今晚儿俺把杉木的美枝子浴汤和贮木场放把火烧了,还打啥官司,费那事呢?”

吉盛说:“鸭子嘴呱呱个啥,二哥你别鲁蛮虾臭的了?这是研究对策!俺赞成爹说的道理,也同意大哥的说法。只一条,占理,就当仁不让,把杉木彻底面了?”

吉增说:“老三,你别拿鞋底子当呱哒板子,乱儿乱儿啥呀,也没个新花样儿?”

吉盛一哼。

二掌柜说:“三弟疑虑的不是没道理。就现在这个光景,还不是扳倒杉木的时候。大气候不允许咱们豁出血本来和杉木厮拼。唐县长赶了大半夜的路来干啥,咱们还不得而知?从一头扎进警署来看,他是想听听被抓浪人的口供,再定定夺。这样看来咱们这边的情况崔武已都向唐县长说了。兼听则明,也合乎情理。唐县长啥人咱清楚。这回是咱占理,他不敢咋样咱们?如果是小日本占理,这回咱们就惨了。崔武呢,官小言微,权力有限,也就临时挡挡风?这回虽整的挺大扯,好在咱们有贵人相帮,先给咱透了信儿,有惊无险,没造成啥损失,也就提心吊胆了些。从长远看,穷打落水狗,也是个没结果的结局。暂时有限度的妥协,不是放弃,而是把绳绷紧,为更好的主攻。俺看这是上策。咱们整杉木这一下子,也够杉木喝一壶了,他还敢奓翅?死了四个浪人,还有伤的,这就是杉木身上的一个大肿瘤。不管为啥,人能白死吗?家属闹不闹,闹谁?闹咱,没有事实上的理由依据?闹杉木,杉木不浮出水面,也是白扯?闹胡子,小日本还没这能耐,官府也是心有余力不足。那只有打油赖上打醋的付钱,拿官府顶缸了。这是官府躲也躲不过一直要躲的麻烦,这点唐县长比谁都看得清楚。这还要看官府和日本领事的搏弈了。依俺的分析,最后的结局,如三弟所说,杉木为表明此事与己没关,又是小日本公认的头,会向咱赔礼道歉,再给些补偿。警署那边,这事儿要大有大要小有小。往大,咱们要一追到底,把杉木绳之以法。杉木那边呢,坚持要追杀人凶手,以命偿命;往小,也就是有限度的给咱们一个公理。官府上头不想把事情和小日本闹僵,能扑拉平,就阿弥陀佛了。小日本也不是铁板一块,杉木也有死敌。杉木这幕后操手,有人总到日本领事,日本领事也不想看到杉木走上被告席,那不日方全输定了吗?也得妥协。最终结果是,肇事浪人判罪不羁押,死人换活人。死人日方认领,中方放了浪人。有了这个结果,咱们亏是亏了些,可和绺子上那节也有难言之隐呀?杉木有主谋之祸,恨不得胡噜完喽!对咱们,最后唐县长逼崔武说服咱们妥协,崔武就顶着不干或干了,都与事无补?胳膊拧不过大腿,咱们还能同崔武翻脸吗?”

殷明喜说:“大年初一,俺这会长得露头啊!事儿,瞬息万变,咱先虑虑这噶达。该坚持的要坚持,寸步不让;该妥协的还是要妥协的。退一步,海阔天空。俺不想太费神了。二掌柜抓总,不掉面就行了。这都折腾一宿了,大年三十儿饺子没吃上,老蒯送的大年初一饺子得吃啊!这杉木,******。”

大伙忘了饿,殷明喜这一说,都吵吵肚子咕噜了。打开食盒,饺子早凉透了,大伙顾不了许多了,搁手抓几个饺子搁到嘴里,咕囔着嘴巴,走出商会会馆大门。

商会会馆门前,秧歌队争奇斗艳的比着,铆足劲儿的拧达扭着。殷明喜向早早到了的各家大掌柜小老板拱手拜年。大伙也嘘寒问暖的围住殷明喜,落在一个话题上。

“殷会长,才听巡街警察说,昨晚半夜那响的枪声不是胡子打劫,是日本浪人,一水水过年喝多了,烧了德增盛铺脸儿,还蹽你那铺子后院想烧马神,叫你们的伙计一顿胖揍,抓了十几个,送了局子,还不知是谁还打死了几个浪人。这事儿,你事先知道信咋的,还真有这事儿啊?”

“你眼睛瞎啊?那德增盛你别冷眼儿看。细看。那青砖白灰缝儿都燎糊了,又换的新茬口轧板儿,你没看出来呀?还、还事先听信儿了没,谁听信儿了,能眼睁睁叫烧成那样吗?俺家隔条街呢,都看火苗子撺天猴的烧了半拉天。这是发现早救住了,哼,那火要真着起来,别说一个德增盛,就十个德增盛,那老北风号号的,半拉镇子都得烧没了?人家德增盛这是好脸儿,讲究,不给大家伙添熬作,搅了大伙过年的喜庆,才又洗刷砖墙又换轧板儿的。”

“这小日本子真缺德,就短拾叨!殷会长,这专挑你俩家铺子放火,啥喝多了,扯蛋!这是有意的呀?”

“那可不咋的?不是有意的,两家铺子离那远,挑香瓜呢,哪熟摘哪个?就是有意的。”

“殷会长,你得罪小日本了?”

“小日本还用你得罪啊?那心在小岛子上叫石砬子魇了,长的是小心眼,容不得谁比他们强,欺皮眼胀?这事儿呀,少不了杉木那小子掺和,说不定就是他指使人干的呢?”

“殷会长,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得严惩肇事者,保护我们商家的权益。”

“保护商家,严惩肇事者!”

“……”

商家掌柜们不是当殷明喜面儿买好,是小日本放火烧铺子这事儿本身叫他们恼火,激情愤怒了。

这掌柜的人群里,有个人跟杉木走的很近,事先听杉木放过的口风,“三十晚儿有好戏看。”这人就是二皮子。噢,二十九殷氏皮货行马神试工那天,苏五不是偷看到杉木和二皮子碰过面吗?正是这一面,杉木向二皮子影射渗透了这个意思,可没说要下这么大毒手呀?哎唉,我咋就没及早识破杉木这东洋人和人不一样是个败类呢?我、我还是中国人吗?这要早向殷明喜透个信儿,那会是啥样的结果?还同行呢,你二皮子配吗?这也就是殷明喜和吉德福大命大,老天爷都眷顾啊!这火要真着起来,连成片,我在下风口,不也遭了大殃了吗?******,杉木这个小日本,真不是东西?

二皮子愧悔地低垂着头,没有勇气看殷明喜。至于殷明喜说的啥话,他一句也没听进去。人群一阵骚动,二皮子抬起头,啊,杉木?

杉木一身西装革履,外穿黑呢子毛领大衣。美枝子盘鬏于脑后,一支孔雀金簪插在鬏上;身穿墨绿樱花缎子旗袍,外披狼羔儿毛皮大衣,一条藏青绒围巾围于颈上;眸子低垂,趋小步,跺跺的微躯身,紧随杉木身后。山田,一身中国人的装束,长袍马褂,规规矩矩,仆人一样,昂头低目,跟在美枝子身后。

锣鼓刹止,人群裂开了一个道,默默的盯着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