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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嗨!你们有所不知啊?胡六子说的对,咱就那点儿粮食是值钱玩意儿。我本想等这场大雪过后,把那些装袋打包的粮食,除往家里铺子送一些外,剩下的通通交给皇军,建立王道乐土嘛!这不瞎扯呢吗,捣腾黄粘米面儿的遇见打糨糊的,这还有好吗?这要是皇军查访下来如何是好啊?咱喙牙喙嘴的,能掰得清吗?不行,我也不管是胡子啥啥的了,说啥也不能让这伙儿人把粮食弄走?我一个土财主,没了粮食,就跟进澡堂子洗澡,精光蛋一个。粮食,是财主的命,壮腰啊!” 姜板牙自个儿掰哧,还要出去。

“说的对。哎呀,我家也不知遭没遭胡子?不行,咱得回去瞅一眼。那些粮食可是我养家糊口的命根儿,一粒儿也不能落入挨千刀的贼人之手。”姜老财一想到自个儿家的粮食,屁股底下长了尖儿,眼珠子凸现得吓人,爬了起来,托托捞捞就往外走。

“五叔,您老就别填乱啦?能出得去吗,您听那枪声多密呀?谁家没粮啊,这不正想辙呢吗?” 大伙拉扯着说。

“那我不管,我得回去。我那孙子啥事儿不顶,狗屁一个。你们那小老婶,我也不放心。胡子啥屎不拉呀?老了老了,别弄出个名节不保。” 姜老财执拗地要走,刚挣到外屋门口,一颗枪子穿透门亮子,打在后墙上的画轴上,穿了个大洞,吓得姜老财一缩脖儿,堆遂在地上,众人猫腰把姜老财托捞到里屋炕上,都趴着说话斗嘴。

“我的妈呀,压顶封门了。”

“哎呀,碴头不小呀,胡子下大碴子啦!”

“五叔,你是舍不得粮食还是舍不下小老婶,顾你自个儿老命得了?老夫少妇的,早晚是人家的,乐呵一天是一天,还啥名节不名节的呢,拉倒吧!”

“五叔惦稀咋啦?这叫危难之中见真情。老夫少妇咋啦?一日夫妻百日恩呢。死人不管阳间事儿,蹬腿甩杆子,爱******咋的咋的。”

“别吵吵啦!吃饱撑的,死就要临头了,还有闲心嘎达牙?” 姜板牙和胡六、李妈、吴妈蹲在南墙根窗户下,嗯哧地说。

“老爷,你听,你听。……,枪声停了。” 胡六侧着耳朵凝视地说。

“操马瞎子啦,炮楼丢啦!你听,脚步声,人叫马嘶的,操狗蛋屁啦!门?踹门?踹开啦!日王八出甲鱼儿子,到窗下啦!……”姜板牙边听边说。

“里边大板牙狗人你听着,我们奉曲大当家之命,来糗粮食,抵抗是狗咬尾巴自讨苦吃?你的那些驴鳖虾蟹,通通成了爷爷的孙子啦,下跪求饶了,爷爷通通圈在粮囤子里了,没动他们一根毫毛。大板牙你听好喽,爷爷糗了粮就走,天亮前不许你报告小鬼子,如有违抗,你那狗头得换个地方搁啦!家人也得陪榜,乡邻屯亲也得遭殃……”还没等外面胡子说完,姜板牙腾的撺起身,揎拳捋袖,冲窗外高声骂道:“我****祖宗鱼皮三……”“叭”一枪子穿破玻璃,姜板牙驴打滚趴在地下,梗起脖子骂:“你妈个哨子的,放你妈个冷枪啊?有种你鱼皮三,别趁大雪天顶黑头夜来呀?鱼皮三,我与你不共戴天!你在我家狗崽子裆里能吃着人屎吗?鱼皮三你不抗日吗,抗日抗日,抗你妈个日?抗到老子家里来了,算啥能耐,窝里拉下的首?有章程你去打皇军去呀?抢皇军的粮呀?抢我一个土财主的粮,算啥狗屁抗日呀?……”“叭叭”又是两枪。“大板牙,你投靠小鬼子那是耗子舔猫后门,找死!这笔账,爷爷先给你记着。脚下的路都是自个儿走的,穿靰鞡走不了水洼地,穿胶皮靴走不了大雪壳子,种高粱长不出小米,种苞米长不出黄豆,中国人的老祖宗只有一个,可良心就没场说去了?我规劝你和你那帮财主,心要放正,别瞎唧咯,外鬼碰着大仙儿,早晚要扫地出门的。大板牙、老棺材瓤子,谢谢你们的粮食,我们走啦!你不要耍花招。取你们的人头,如囊中取物。了断你们身家性命,如碾死一只臭虫。谢了啊!” 胡子旋即离去。

大雪笼罩着胡六摇晃的马灯,慢悠悠地飘来舞去。姜板牙蹚着没裆深没有一点儿筋骨囊的大雪,艰难地徘徊在‘盗’空的粮囤前。一个柱形的黑影,像鬼魅一样,一蹿一蹿地撺到姜板牙跟前,从鼻孔里发出怪异的吼鸣,恐惧的胡六拿马灯一照,姜板牙恍然大悟,忙叫劳金松绑,拽出堵在嘴里臭抹布,“老爷!”炮手上气不接下气,打着牙崩鼓说:“胡子太邪兴啦!净嘣哑巴豆,声张虚势,合卺似的,一点儿真屎不拉,热锅里抓蛤蟆,全******给耍戏了?整到粮囤里,全都成了冻缚鸡了。还嗤了咱一脸的臊马尿,冻上了一层臊冰嘎渣儿。呸,晦气!” 炮手和村丁们叫去粮囤的几个劳金松了绑,纷纷围聚到姜板牙身边。炮头一撒眼,惭愧地说:“妈呀老爷,全包圆啦!这帮黑驴圣,全会点儿金钟罩、铁布衫啥的武把操,要不能整得我们灰秃噜的吗?老爷,这下可咋整,我们算闯下大祸啦!要打要罚,听凭老爷发落。” 姜板牙用两颗大板牙嗑嗑下嘴唇,温和地说:“你们没有人伤着吧?” 炮头说:“回老爷的话,托您的福,就是挨泼马尿,挨点儿冻,没人伤着,都全棵的。枪枝一枝不少,弹药费了不老少?” 姜板牙对胡六说:“管家,大伙担惊受怕大半宿了,叫灶上弄点酒菜,喝点儿吃点儿,暖暖身子。这儿的现场,原丝不动,派人看着,等着皇军来揩屁股吧!”

姜板牙回到后院卧房鸡已叫头遍了,李妈伺候姜板牙躺下,村里打更老头才敲响打更的梆子。

李妈捅捅炉子,又往炉子里添些煤,盖好炉盖,磨磨蹭蹭半天,也没走的意思。姜板牙支起骨架子,沉不住气了,“咋的,夹箍啥呀?盼星星盼月亮,你不就盼那一口啊?拿啥把呀,装蒜!” 李妈觍着脸,两眼透着蛇仙气,貔(pi)子似的矫捷,秃溜下衣服,一个泥鳅钻稀泥,溜进了被窝。姜板牙呲着老也搂不拢的大板牙,咯唧上了李妈,李妈咯咯地直吭叽痒痒。

姜板牙享受完,舒舒服服的仰颌躺着,李妈趴在姜板牙洗衣板似的胸脯上,用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捋着姜板牙长着几根儿长长黑毛的瘪****,闲扯的说:“老爷子,今晚儿的事儿我瞅你有点儿不对劲儿,不疼不痒的,那么安生,还有闲兴致扯蛋!我看你呀,咬人狗不露齿,真人且不露相,香香顶大雪出门,肯定与今晚儿的事儿有关。你呀,多精啊,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儿你干?香香身上也不轻啊,换胃口别撑着。” 姜板牙捋着李妈蓬乱的头发说:“那有啥呀,不有你垫背呢吗?我俩也都难得干上一把,插插花,总比空瓶干守着强?” 李妈说:“别说啦,咱俩都是供桌上的祭品,瞅着眼馋。等你一蹬腿,我可不能像李二寡妇那样,偷嘴我都偷够兴了,碍手碍脚的,解一回渴,再喝,猴年马月的,熬死人啦!” 姜板牙说:“你啊长在我心尖上,别乱愁?要不是大太太要笼络打头的,你呀我早收了房了,也省了娶那个要账鬼,一个崽子没生下就憋死了。” 李妈用手指梳理姜板牙的花白髭须,“还说呢呐,打头的那头一次,就觉得我是耧过的瓜了。还说财主都是烟熏过的黑心,好玩意儿大太太是不会白送给他的,何况一个水灵灵的黄花大姑娘?一分钱没花,白捡个破烂,穷的就差没卖屁股了,还有啥挑捡的。” 姜板牙说:“大太太给你弄的鸡血儿,也没瞒过他个老跑腿子?” 李妈嗯唧声一笑地说:“你以为打头的跟狗屁股亲嘴,不知香臭啊?后来我才摸着打头的底细,原来他早就趟过生荒地了。在山东老家,他说过一个十四岁的哑巴姑娘,闹饥荒饿死了。你说,老瓜头不知生瓜娄瓜?一点儿鸡血,能糊弄过谙晓男女之事的大老爷们吗?开口啥滋味,你还用我说吗?香香头一宿,就把你伺候塞糠了,生地和熟地能一样吗?” 姜板牙嘿嘿两声,憧憬地说;“你记得头一回,在马厩谷草垛里,大儿马舔我屁股,腻歪的拱哧你脸了吗?嘿嘿,我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开春那么喜漾,那么开怀。那真是落地羊羔儿,逮着鲜嫩香甜的奶水一样。这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次,我要带到棺材里,陪伴我度过阴间的二十八道关口磨难。我为了赎我对你的罪过,你是我的涸辙之鲋。我在镇上给你买好了三间青砖瓦房,还在南窗台下的铺面砖里放了十根金条,用房契包着,够你下半辈子花销啦!待我入敛起棂,你就猫声雀动的,鞋底抹油,溜他姥姥屎的。守不住,就灰堆里扒苞米,挑个黄咯殃的,愿意嫁人就嫁,上门入赘,自个儿选驸马,省得吃人家眼下食。不愿嫁,也别朝三暮四的,嗡嗡像婊子似的,靠排一个人儿,撕守着过。久之生情,嫁不嫁,有啥两样?” 李妈亲着姜板牙核桃皮的脸,喜滋滋地埋怨说:“老爷子,应了那句话,有福不用忙,无福跑断肠,你都替我虑虑好了,我也不好推三阻四的了?不过,我听你话里的音儿有些凄凄凉凉的,活蹦乱跳赶上小马驹了,咋像要奔黄泉路上丧命鬼似的呢,我不爱听?你五叔那老苞米瓤子,还活得筋筋叨叨的呢,你咋能想仙鹤驾云,不着边际的事儿呢?哎,对啦!香香是你安排的另一出戏吧,看啥狗屁病啊?你明知香香和曲老三有一腿,还净任儿让她们往一块堆儿凑合,你搕膛鱼不吃,图稀腥儿啊?砢碜谁呀,有那当王八瘾?我真是看不懂你,老驴吃黄豆,稀罕撑肚。不对,你心里有啥事儿瞒着我?往常哪个坏种敲你点儿脑壳儿,你都气得骂半天?这次粮食叫胡子都抢劫空了,你到跟没事儿人似的,还跟我说这些预备后事儿的话,你为啥要这样?啊,为啥?谁和你过不去呀,你告诉我?” 姜板牙说:“安生些。你还记得山田和崔武来那回吗?山田说要派小鬼子看守咱粮囤子,说是保护良民,怕出意外。啥他妈保护呀?啥他妈意外呀?通通鬼话!还不是瞅准了咱们的粮食,想不费鞋底不费鞋帮的, 现成的。到头来,我******鸡飞蛋打。我的粮食凭啥他来保护,想当二碴掌柜的说了算,安的啥心哪?我可不当溥仪笫二,看家护院,当不起自个儿的家。当时我就说我能保护了自个儿,就不麻烦太君而婉言回绝了他。你瞅山田听后那熊色样儿,抽抽个鼻子,两眼透着杀气,嘴上‘友西,友西’的,阴个狗脸,瞅那色拉样儿,就没怀好意?一旦出点儿啥事儿,他还不趁火打劫呀?这回我是马谡失了街亭,还不砍头,也得引狼入室?我呢来个金蝉脱壳,上姑娘家猫一冬。这破大家,扔给胡六和你照看着。没了粮食,小鬼子还在咱家糗个啥劲儿?杀猪不用吹气儿,蔫退啦!” 李妈俏骂道:“老姜,辣!老鬼,滑!浪不浪,拉拉蛄,钻地隆,掐根呛。” 说着,李妈活猫逗嘘死耗子,猫起殃似的呼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