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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9章

“我不是你爹?这事儿你办不成,你就别管我叫爹,我也没你这个姑爷?吹牛腿暄天舞噪的可有章程,一到真张你就推三推四的,老牛坐坡,拉屎往回坐?小子你别忘了,当年你吃不上喝不上是谁养活的你的一家老小?你那几个舅子为你的今儿个,没少出力,没少挨人骂。他们被日本人打成那样,你还有心在这噶达高谈阔论扯犊子,一点儿怜悯之心都没有,你的心让狗吃啦?忘恩负义的东西,喂不熟的狗!” 刘大麻子撺儿了。

“爹,你有种,你多有种啊?你去!小婿就是个****的货,你能咋的我?你再骂,不也就坐在炕头上骂骂我那点儿章程吗?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不囊膪,你那几个熊儿子能让日本人揣咕那德行?你拿我撒啥邪乎气,不看当年你们贴补过我的份上,今儿个我还懒的来,受你这熊气呢?” 瞪眼完顶撞挖苦地说。

“你他妈混小子,越说越没大没小了,跟你那爹一个熊味,舔狗腚的货!我熊,我没捡日本人的狗下食吃?” 刘大麻子训斥地数落。

“牙口长的挺齐呀,敢骂上我爹了?你没捡狗下食吃,你儿子呢?长嘴说话也不兜上点儿,遥处喷粪!” 瞪眼完丧德地骂。

“我尻!冲你这句话,我儿子从今儿个起不干那丧良心的**活了?我跟你亲断恩绝,各奔东西。滚!给我滚!” 刘大麻子暴跳如雷。

“爹!你这是干啥呀?丈人没丈人样儿,姑爷没姑爷样儿的,想咋的呀?” 麻妞劝阻地说。

“老头子啊,少说两句吧?儿子是死是活,还阴阳人呢,你倒作上了?” 大倭瓜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说。

“都是你这老帮子,杵咕杵咕的。这回可倒好,日本人没交下,钱也没多闹,还搭上不死不活的四条小命,又惹上了胡子,得罪了扛劳金的。我、我他妈糊涂啊我?本想弄两个大烟钱,他日本人不是人?嗨,我也想开了,就冲这些劳金把我四个儿子弄回来的情份上,我也******做一回人。小猪倌,通知大伙,连夜串换粮食。他二妈,叫管事儿的开仓!” 刘大麻子良心发现,一辈子就作了这一次明白事儿。

“爹……爹……呀,留点儿粮,好、换、换老婆!” 从炕上传来了麻点断断续续的乞求声音。大倭瓜嗷一声:“醒啦!他爹,你做好事儿,菩萨显灵了,儿子醒啦!”

“谁叫你们这么干的。嗯,是谁?” 杉木咆哮地问松木二郎。

沉默。

“啊?”杉木气的哏喽哏喽的。

“说呀?”杉木忿然地追问。

“我想……是麻子们太无礼了?是挑衅、叫号!是向大日本叫板!打收粮以来,还没有哪个中国人谁敢讨价还价的呢?麻子们仗是侦缉队的人,嘎牙地很,就不把咱日本人放在眼里,不教训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我们还咋混呀?日本人的尊严何在?” 松木狡辩地说。

“尊严,尊严,尊严能当钱花呀?我们是经商,是在做生意,不能拿军人那一套,动不动就动粗使横?这下可倒好,你无形中帮了吉老大的忙,是大忙,是吉老大巴望想办,办不了的大忙。我们的计划你忘了,先抬价靠干吉老大,后抛售,垄断市场,挤垮吉老大,占领粮食市场,掌握大粮仓的命脉,为大日本帝国实现霸业。吓,吓,叫你这一锤子砸下去,龟河司令官的计划,看要泡汤了?搁粮食困死反满抗日武装,看来也得吹灰啦!” 杉木说。

“都是那些谣言闹的。风声四起,存粮的财主们本来是观望,等价格再抬一抬再出手。这谣言一出,财主们胆小怕事儿,纷纷把粮都赊出去了,咱们干挓挲手,有价无市。” 松木说。

“你这一屁擂子,压等压价,臭名远扬,谁还有粮卖给你呀?这个,想啥法挽回呢?” 杉木说。

“啥法?让龟河司令官出面,摊下军粮,谁敢不纳粮?” 松木说。

“馊主意?龟河司令官调防东兴镇前就早下手了。抓姜板牙就是龟河司令官杀鸡给猴看的一计;捉放曹,又是龟河司令官玩的另一计,施恩仁政;逼宫就范,又是计中计。不过,龟河司令官如意算盘打错了,低估了中国人的人心,排外,敌视咱们日本人,这就是谣言能起作用的原因。皇军不好公开露面干预市场,还不到时候,根基太浅,不能操之过急,那样更丧失了民心?龟河司令官能把新京调来的赈灾粮倒手给咱们,那也是掉脑袋的事儿。金鸡脖儿干啥去了?就是摸底去了,看财主们还有多少存粮,瞒不住时,杀鸡取卵。我们也得有我们的心眼儿,为了大日本咱们也不能断臂折腰,毁了自儿个?粮食真押到手里,贷款又到期,你咋办?咱们得找个羊顶着,出事儿由他兜着,让他出面和急需粮食的吉老大联络,低价把粮抛出,够本就行。” 杉木透底地说。

“你说这个人是谁呀?能兜住吗?” 松木问。

“崔武,镇长啊!咱就说把赈灾粮交给他了,两人的事儿,咱咬住了,他能抖落清吗?粮呢?崔武卖了。钱呢?进咱兜了。冤大头呢,崔武啊!调查呗,有龟河司令官,我们还怕啥呀?” 杉木说。

“高啊,天衣无缝!我还听说一个可靠消息,吉老大的马帮要走驮了,彪九掌舵。” 松木说。

“走驮?一般拉货不是马车爬犁吗,吉老大又出啥新彩呀?” 杉木不解的问。

“进密山,买粮!” 松木说。

“啊哈哈,终于挺不住了,快空壳了!好,咱们端住神,稳住架,一定把吉老大的锅靠干,争一雌雄!你养的那些食客该出出手了,一粒粮食不让吉老大运回黑龙镇。” 杉木狠呔呔的,一拳醢在黄杨木的写字台上,由于用力过猛,疼得哟哟的直咧嘴。

吉德如上磨毛驴卸了磨,软达哈拉地一身轻松,说:

“嗨,咱们总算没白跋蹬。这几月,俺心提溜到嗓子眼儿,像有钱串子[蛇] 在咬一样。哎,这些土财主也够痴呆的,像挤羊奶似的,不碓几下,就不出奶?”

土狗子色拉色样的说:

“大哥,那些财主都是油瓶篓子,背上就放不下?这么些年了,哪家不是得存上个三五年的粮食啊!你这么一整,比撸王八脖子那不差远了,先难受后好受,这就赶上挤他们的肾子儿,担心后茬接骨不上,断了炊烟。咱走驮整回那些种子,可小牛它妈,老牛叉啦!串换给那些缺种子的庄户人家,哪个不乐得脑门朝天,咱们颠颠的就等粮食上场收粮吧!”

吉德叹了口气说:

“这些种子可来的不易呀,是彪九师兄拿命换来的。大梅子说,师兄的枪伤还没好,俺让你们月娥嫂子看望几次了,又拿去了上好的云南白药,上了强了许多。肩胛骨那噶达老动弹,不好愈合。日本人太下道,净下黑手,蟊贼的事儿他们也作得出来?松木二郎跟他哥松木一郎一个熊味,忒古董!他养的浪人,俺看有些来历,太窳劣?”

土拨鼠翘起个二郎腿,洋洋得意地喷着唾沫星子说:

“大哥,松木那狗小子,这两天也不扬棒了,走在大街上揿个脑袋,像谁该他八百吊似的。打咱柜上过,好像作啥亏心事儿狗似的,都绕到对过的墙根儿,码边儿走。这日本人的粮价一降再降,日本人可亏大了,平头百姓可乐坏了,街坊四邻的三老四少,没少夸你啊!连我爹都说你有道行,愣是把小日本干趴下了,还解救了庄户人家。财主那咂儿头,那么好挤呀?这回可怪了,谁也没太吭声,乖乖都把粮食串换了。咱圩子牛四斤,想趁串换粮捞一把,一斗粮要多还三升,大伙可不干了,拿姜老爷子打比方,牛四斤老实了。”

土狗子又说:

“刘大麻子也算歪打正着,帮了咱们个大忙。他想撅屁股找香油儿,让日本人照后腚就是一脚,四个麻团蘸了血葫芦,好悬没打死?趴墙头的财主们一看,割肉换骨吧,再听日本人鬼划符,死了都不知上哪找自家坟头。我还听说,刘大麻子不让那四个麻脸儿在侦缉队干了,金鸡脖儿为舔杉木的屁股,也是为了排挤瞪眼完,又落井下石,狠狠地在山田面前奏了一本,这四个混蛋玩意儿又满大街溜泔水桶了。”

吉德说:

“老辈人说的好呀,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咱们是顺了民心,得了民意,才斗过日本人,咱们也付出了血的代价,亏了一大笔,得想个法子补救,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啊!”

二掌柜、老山炮、老面兜和油捻子,乐呵呵地进了屋。

“这两个浑球小子也在呀?哈哈,‘晃门子[不正路]’,翠花院的老鸨还找你俩个活牲口呢。大少爷你说说,你不是叫他俩借姐儿的嘴放放风嘛,他俩是功不可没,风放的好。可福也没少享,谱也没少摆啊?还占人家的便宜。俩人逛瓦子,叫人家一个姑娘伺候,花一份儿钱,老鸨一收账,总觉得亏得慌,逮谁跟谁磨叨,才跟俺老哥几个磨叨完。这话要传到春花的耳朵里,有你俩好受的。” 二掌柜说到这儿,又补充说:“俺老哥几个可没扯人家姑娘大腿,不像你俩个死活兽,那个呀,哈哈翠花楼没有不知道的。”

“那几位老前辈到那种地方干啥去了,也是几个老不正经?那嫩草嫩叶的,老粘弦子不知嗤溜嗤溜淌多长呢?” 土狗子臊白地说。

“不行啦!眼看莲花开,不见出泥藕,心想藕欲成,无力狗抬腿。哈哈,自叹老朽不如鼠男儿喽?” 二掌柜乳臭酸酸的嗫嚅的开着玩笑,随即正脸儿说:“你俩小子也听听,这事儿关系重大。”

“看来二掌柜有好消息了,三位掌柜阴呼拉的脸,也像外边小阳天似的放了晴。快说说,我正愁着呢。” 吉德说。

“我仰颌望房扒,宵夜旰(gàn)食,愁一大冬天了。烧锅烟囱一冬没冒烟儿,大罐里的酒也卖光了,再没粮开工,我这烧锅就得关门。” 老山炮诉苦地说。

“咱那油坊也停榨油了,豆饼都没剩,做胰子的油脚都进了锅,再不进豆子,也得歇业。” 油捻子也扒开了黄连。

“我那也好不哪去?头年春进的麦子,早没了。苞米也剩的只够磨个三五天的了,再这么挺下去,结果和他俩一样。” 老面兜如实地说。

“嗬,游药贩子想卖啥药啊?二叔,俺猜不是海市蜃楼吧,可望不可及,别兜圈子了,有啥快倒出来吧?” 吉德说。

“大少爷,是这么回事儿。杉木是入扣的狗獠子,挺不住了?他去找崔武说情,帮他找几个商家,把积压的粮食脱手。崔武怕杉木耍啥滑头,让他直接找你。杉木说,担心和你结了疙瘩,怕碰钉子。崔武就答应了,先找俺合计。麦子、黄豆、苞米、高粱和谷子,均价八九分左右,一次性脱手,价格还可以再商量。崔武说了,这是好事儿,日本人憋叫壶了,屈服了。咱这噶达缺粮是实情,谁又不愿上日本人那噶达去买,粮食在那么露天搁着,不说下几场雨,含水量那么大,阳光一上来,几天就得发烧。捂了那也是粮食,总比挺个硬腰杆儿,捏个瘪肚子强?谁要说成全了日本人,这个骂名他担着。就这个价,俺一合计,打灯笼上哪找去呀?咱做的是生意,这粮食本来就是咱这噶达土生土长的,也没卡他日本人的戳,有粮总比无粮卖好哇!你说杉木也不知咋想的,隔行如隔山,滚你的大木头得了,虎巴的又捣咕上粮了?” 二掌柜说到这儿,土狗子接茬说:“准不是好道来的。大卡车滉滉的,一色的小鬼子押运,天知道咋回事儿?” 二掌柜接着说:“管他呢,咱缺的是粮。俺一琢磨,这碍着日本人的事儿,你呢正一肚子气,不一定肯迈进这个门坎。俺想啊这事儿得隐蔽点儿,别没打着黄鼠狼,惹一腚的骚?咱也不是地瓜去了皮儿,白薯!俺约齐三位掌柜的,耍了个障眼法,逛瓦子。那噶达虽乱糟点儿,反倒更安全。俺老哥四个吱溜着小酒,听着吕剧小段,合计个主意。现在是日本人的天下,年景不好,粮食值银子,大宗粮食都集中在像东兴镇兰会长这样人的手里,买谁的都是买。咱要有了粮,市场就好控制了。你没有粮,说啥也不好听?杉木给的价又低,又省了很多运费,投入到粮市,粮价还会降下来一些。崔武也是出于这种考虑,才答应杉木的。咱们这么做,对乡亲也没啥损害,倒解决了乡亲们挨饿。俺们这才找你定个砣,看咋办?”

吉德果断地说:

“咱得甩开崔武,不能让他蹚这个浑水?要做,咱们就得光明磊落,不藏不掖,和杉木直接签订购粮契约。粮食均价一斤八分,全部包圆。交货地点,烧锅、油坊、火磨三家仓库。验货后,先付款百分之五十,一个月内如果没有其他变故,再付清全部货款。多一分钱,咱们一斤粮也不要,让他另寻主顾。杉木他把粮市搅个山崩地裂,人心惶惶,多少人被他蒙骗上当,敢怒不敢言,忍辱受气的。咱们要替这些人,出口恶气。他想蝎子断尾巴保其全,保本收摊,没那便宜事儿让他找?咱们必须让他长长记性。打蛇要打在七寸上,打狗要打落水狗,打人要打人脸,咱们要敲锣打鼓,燃放鞭炮,赶赶晦气,扬扬威风,好好臊臊日本人的脸。先笑不算笑,后笑压塌炕,到了最后,才是真笑。”

“那俺去和杉木谈?” 二掌柜问。

“谈,谈啥,上赶着不是买卖。二叔,你……啊……哈哈,咱,啊?等!” 吉德成竹在胸地说。

“那钱?”二掌柜问。

“钱嘛,钱大掌柜手里掐着呢,就等咱们掏利息了。” 吉德风趣地说。

“崔镇长那……”二掌柜问。

“不管他。他是明白人。”吉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