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宏辉的人马出了山谷以后便到达了一个小镇,由于解毒之事事不宜迟,所以他便下令进驻了一间客栈。
到得客栈后,他便命御医准备好一切为沙莫解毒。
他将沙莫抱进一间厢房,随后命他的贴身侍卫杨磊守候在外,吩咐他遇见任何事都要听他的命令,否则绝不可擅自闯入。
待一切处理完毕以后燕宏辉便侧坐于床边,他看了看沉睡中的沙莫开口说道:“在你心目中,一定认为我是一个放浪不羁的人,对于这一点,我也无可否认,因为之前的我表现出来的就是这般模样,不过今日,我并非有意轻薄于你。希望你能够理解。”
燕宏辉说完后便伸手去到沙莫的衣襟边缓缓解开了她的衣襟。
他的手因着沙莫衣襟的敞开而微微颤抖,想他从来不缺女人,也有很多女人主动为他宽衣解带,可如今他的心为何会如此紧张?
是因为自己的心境发生变化了么?
他为沙莫一一退去衣衫,随后将她扶坐于自己的身前,然后闭上双眼开始运功。
他按照御医所说的方法,于掌心之中涂满了药草,随后将内力积聚于掌心之中,待掌心发热后双手贴于沙莫的背心之中为她运功驱毒。
片刻之后,沙莫的身上有袅袅黑烟升腾而起,她嘴唇的颜色也渐渐转变,由乌黑变为淡淡的粉色。脸颊也不再苍白如纸了。
燕宏辉因为运功的缘故,额头之上出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发际线旁边的黑发已然湿润,汗珠顺着发丝滴在了床铺之上。
沙莫因着身体中毒素的排出而渐渐恢复了神志,她的眼睛慢慢打了开来,由于昏睡太长时间,她的眼前蒙了一层白色的薄雾,使她有些看不清楚事物,她只感觉背心处有一股强大的暖流淌过,这股暖流竟让她觉得无比的舒畅。
她不自觉地微微扯动了唇角,随后将头垂了下去,可是就这一垂使她看清了自己的身体,她竟然一丝不挂。
惊恐之下的她不免出声尖叫道:“啊——”
这一声尖叫扰乱了正在运功中的燕宏煜,由于精力过于集中,他周身气息瞬间倒流,眉头一皱喉头一甜,他偏头往外闷了一大口血出来。
沙莫感觉到背心处的异动,她抓起床上的棉被捂住自己的身体随后侧身一看,她发现一名男子正一手撑在床上,一手正捂住胸口,表情看着有些痛苦,她根本没有细想,只当这名男子轻薄了她,随后一手扬起便给了燕宏辉一巴掌,嘴里旋即唾道:“你这个****!”
燕宏辉因着沙莫的一巴掌而再次偏过了头,他嘴角浸出血渍,他抹干血渍后解释道:“咳咳……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沙莫将棉被结结实实地裹在了身上,她本想站起身来,可是却丝毫提不上一点力气,无奈之下她只能缩向床脚,她在辨认出燕宏辉的声音后,眼眸一转用鄙夷地眼光看着他问道:“燕宏辉,你又给我用了什么东西?为何我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不要激动,你听我说,你中了毒……”燕宏辉本想慢慢解释给她的听,让她平静下来,因为她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解除掉,他不能半途而废。
沙莫一听中毒二字便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情景,她当时正打算去找木柴搭房屋好守候在赫连梓轺的身边,为何一醒来却是这番场景,她不等燕宏辉将话说完便问道:“你把赫连梓轺怎样了?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燕宏辉不明就里,他微蹙眉头问道:“二哥?我没有看见他。”
“怎么可能,你能找到我又为何没有找到他呢?我一直跟他在一起的。”沙莫完全不相信燕宏辉的话。
“我真没看见他,我根本没有骗你的必要!”
沙莫看了看燕宏辉故作痛苦地表情,她扯动唇角讥诮道:“你们这些人说的话都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不会再相信你们了。”
沙莫说完便裹住被子便朝床边爬去,由于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爬至床边时便连人带着被子一起滚下了床。
“啊——”沙莫的手臂狠狠地撞在了石板地面上,虚弱的她不禁痛呼出声。
裹在身上的被子一时间散了开来,沙莫顿时一惊再次裹紧了被子,她拉住被子朝门边缓缓爬去。
燕宏辉放开捂住胸口的手,调节了一下内息后便下床去到沙莫跟前。
沙莫知道燕宏辉在他身后,但是她却不依不饶地往前匍匐前进着。
燕宏辉摇了摇头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快步去到沙莫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随后叹道:“咳咳……你就那么不愿意与我在一起么?你身上的毒素还没有清完,现在还不能离开。”
“就算我死了也不要你管。”沙莫绕开燕宏辉的脚边朝外爬去。
燕宏辉看着奋力朝前爬去的她,并未有任何动作,因为他知道不过多时她便会晕厥,因为她的身体根本就没有恢复,她想要养好身上的伤不要两三个月是不行的。
果然不出燕宏辉所料,沙莫在爬行了一段时间以后眼内泛黑身子一歪便晕厥过去了。
燕宏辉弓腰咳嗽了一下,随后将地上的她抱了起来,再次回到床上为她解毒疗伤。
一个时辰以后,燕宏辉终于将她身上的毒素全体清除完毕。待清除完毒素后,他为沙莫穿好了衣服,随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便举步朝外走去。
他打开房门后对站在门边的杨磊说道:“你去找御医过来给她把脉,随后径自按着御医的方子为她抓药吧。”
杨磊颔首道:“属下遵命!”
燕宏辉点点头后便朝外行去,可是,他还未迈出两步,只觉胸口中有一股强烈的气息在往上蹿涌,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用内力压制住,最终,那股热力朝上喷出他头微微一扬便朝外喷出一大口鲜血,凤眸垂下,整个人无力地瘫倒而去。
站于门边的杨磊见状即刻惊呼道:“王爷!”
他飞掠至燕宏辉身边稳稳地接住了他下坠的身子,他看了看燕宏辉带血的嘴角担忧地问道:“王爷?你觉得如何?”
燕宏辉闭着眼轻轻摇头道:“无妨……休养一段时间便好。”
“那属下吩咐下去不要再赶路了,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再走吧。”
燕宏辉摇摇手道:“不用了,照常赶路吧。这一次离开的时间太久了,朝廷之中恐生变数,还是早点回去为妙。”
“属下遵命!”杨磊虽然担心燕宏辉的身体,但是他知道主子心中的想法,不能为着这一点伤痛而打破多年来的筹划。
沙莫这一次昏迷足足睡了七天七夜,燕宏辉的身子也在逐渐恢复中,虽然不能像往日般健步如飞,但是已经不需要人搀扶了。只是,内力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他现在的功力仅有原先的五成而已。若是沙莫还有武功的话,他定是打不过她的。
焱国在垚国的东面,而焱国的京城隋城又在焱国的东面,所以要经过长途跋涉才能到达隋城。
在行路的过程中,燕宏辉与沙莫坐于同一辆马车之中,这一日,燕宏辉照旧将沙莫扶起来,给她喂药。沙莫第一口是在燕宏辉的帮助下吞下去的,可是当燕宏辉舀好第二勺正准备送往沙莫唇边时,他抬眸间便对上了沙莫那双乌黑透亮的水眸。
就是这霎那间的惊鸿一瞥便注定了后世的纠缠,也正是这一眼让燕宏辉知道,他的心境变了,彻底的变了。
沙莫双眼盯着燕宏辉递来的药勺,马车内浓郁的中药味让她知道燕宏辉在给她喂药,她眼角瞟到了燕宏辉些微苍白的脸,这些天她一直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意识清醒时她偶尔会听到燕宏辉他们的对话,在对话中让她知道燕宏辉为了解她身上的毒而受了内伤。
她虽然不知道燕宏辉为何如此对她,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她不愿意再面对燕宏辉,她心已死,现在,她只想回去寻找赫连梓轺,哪怕是一块墓碑也好,她也要一直守在他身边。
沙莫从燕宏辉手中拿过药勺,随后将药一饮而尽,跟着说道:“谢谢你救了我,我会记得你的恩情,以后自当报答于你,不过,请恕我直言,我不愿意跟你待在一起。请你放我离开吧。”
燕宏辉轻扯唇角:“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你只要乖乖待在我身边便好。”
“燕宏辉,我的心已经死了,现在的我犹若死人,你要一个死人待在你身边有何意义?”
“不许这般诅咒自己!”不知从何时起燕宏辉竟然非常讨厌听见她说死。
沙莫摇头道:“我不是诅咒,我是真的心死了,从今往后的我不会再有笑容,生活也不会再有颜色,我会像一根木头一样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你又何苦留下这样的我呢?”
燕宏辉不可置信地摇头道:“你怎会如此想呢?你的生活不是向来都很阳光的么?你对未来不是一直充满着希望么?”
燕宏辉一说及这事,便触及到了沙莫的伤心事,压抑太久的泪终于滑落脸庞,她摇头道:“不会再有阳光了,没有他的蓝天又怎会再有阳光呢?”
燕宏辉看着沙莫红红的眼睛,他惊异道:“没有了谁?”
沙莫咬住下唇泪似断线的珍珠般一滴滴滑落,她哽咽道:“赫连梓轺他死了,他死了啊……”
燕宏辉听后微瞪凤眸不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谁死了?”
“我说燕宏煜,燕宏煜他死了!”沙莫忍不住悲伤而提高声音泣道。
燕宏辉轻轻转过头笑道:“怎么可能?他武功高强又是如此位高权重之人,他怎会死呢?”
沙莫听后激动起来,苍白的小手抓住燕宏辉的衣襟,她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她也知道除非她身体恢复否则她根本就无法逃脱,现在想要离开只能用采用情感攻势了,她深吸一口气屏住泪水道:“燕宏辉,我求你放了我,我把他的尸身弄丢了,我要去找他,要去找他啊,如若不去找他,他一个人在深山老林里该有多孤单,万一晚上有野兽出来叼啄他的身体,那他该有多痛?该有多痛啊?”
燕宏辉紧紧盯着她的手背,那里依然苍白一片,而那青色的血管显得异常的突兀,她的心该是很难受的吧,可是,他又如何能放她离开呢?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她了,她已经没有武功作为保障了,这般脆弱的她他又怎能放离呢?
可是,如果她的身体恢复了他又会放她离开么?他已不会再放手了啊,即使她恨他也好,他也绝不再放手!
现在她的心已然支离破碎,他不能再雪上添霜了,失去武功一事容后再告诉她吧。
燕宏辉拍了拍沙莫的手安慰道:“我即刻派人去寻找他,可好?”
沙莫猛地摇头道:“不好,一点都不好,我要自己去。”时间于她来说实在太宝贵了,她已经错过许多天了,她不能再推下去了。再推下去,她真的只能看见一堆白骨了。
“沙莫,你冷静一点,好不好?你做事不要这般冲动,你有没有考虑到你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样的你能走到贺兰山么?恐怕你还未走到就先累死了吧!二哥他已经死了,我想死去的他一定是想看见快乐的你吧,你何不将自己的身体养好,这样在地下的他才会安心啊!”
“呵,人都死了哪里还有什么思想,我才不要听你这些唯心主义的诡辩论,我要去找他!我要去……”
沙莫激动之下开始挣扎起来,可是还未挣扎几下,漫无边际的黑色再次席卷她的头部,她眼前一花眼眸垂下又晕厥了过去。
燕宏辉见状搂住了她:“沙莫,沙莫……”
马车依旧往前行驶,没过几日便到达了隋城,马车进了隋城以后便一直往东行驶,半个时辰以后,马车停在了一座豪华院落之前,府门前有两只汉白玉狮子立于两侧,一雌一雄镇压四方妖魔,厚重的府门漆着朱红的颜料,门上匾额处赫然写着“冰王府”三个字烫金大字。
马车停稳后,燕宏辉抱着沙莫下了马车,随后径自进了王府大门。
他一路抱着沙莫朝内行去。当他快要行至厅堂主屋时便觉一阵香风袭来,娇嗲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冰哥哥,你回来了……”
燕宏辉听见这个声音后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他抬眸看向飞奔而来的倩影,淡淡说道:“宁儿,你怎么在本王府中?”
被唤作宁儿的女子乃是焱国户部侍郎的女儿秦香宁,她的父亲是燕宏辉母妃的弟弟,因着燕宏辉的缘故被提拔为了户部侍郎,而燕宏辉本名为炎冰,是焱国的三皇子。
宁儿一路踩着小碎步去到炎冰的跟前,可是,她灿烂的笑容在看见炎冰怀中的女子时顿时收了起来,她秀眉一拧问道:“冰哥哥,她是谁?”
燕宏辉舒展了微蹙的剑眉,他慢慢说道:“她是本王在回京途中救下的女子。”
宁儿听后小嘴嘟在一起,为何有那么多女人跟她抢冰哥哥呢?以前她赶跑了几个妾,现在又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不知名的野女人,隐于水袖中的小手紧紧地拽在了一起,她决不能让这个女人霸了她冰王妃的位置。
“冰哥哥,她怎么了?”
炎冰看了看秦香宁变换的小脸,他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以前她做了些什么事他也知道,只是她怎么说也是他的表妹,母妃又特别的喜爱她,所以,看在母妃的面子上,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不闹得太过分,他也从未与她计较过,不过,这一次,如若她敢招惹沙莫的话,那么他就不会再宽容她了。
他见她问起,便如实相告,以便让她打消一些不好的念头:“她中了毒,身子很是虚弱,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方能恢复。”
宁儿心思一转,既然要调养,那么这个野女人一定会住在王府之中了?哼,这一次,她一定会想另一个办法让她离开的。
宁儿心中计算好后便不再纠缠此事,她挽住炎冰的胳膊撒娇般问道:“冰哥哥,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何这么久都不在府中。”
炎冰见宁儿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打算,无奈的他只能强制性地下逐客令:“宁儿,本王近来舟车劳顿,今日方才回到府中,需要休养生息,你且先回吧,过几****再去舅舅府上,到时再讲与你听。”
炎冰说完后便抱着沙莫起步离开了。
宁儿看着炎冰渐渐离去的身影,眼角处有泪花在打着转儿,他当真是个薄情郎,自己这么多年的情感莫非他都看不出来么?还是说他在有意逃避?这一次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他竟然可以如此潇洒地离去。
小脚狠狠地跺了一下石板地面,她娇声恨道:“我一定不会让这个女人留在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