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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当晚刺杀公主的刺客在太后的严刑逼供之下终于说出了主谋,主谋乃是皇上的宠妃月贵妃,太后因着此事而勃然大怒,皇上也借机降了月贵妃的妃位,一时之间朝野震动,月丞相在鑫国的根基受到了动摇。月贵妃在听闻皇上的旨意后哭闹着要见皇上,而皇上却一直推说有事避而不见。月贵妃因着此事又将仇恨归在了沙莫的身上,她现在已是恨沙莫入骨。

金莫浚自从知道沙莫是他妹妹之后便再也没来探望于她,即使有时候会在慈宁宫中不期而遇,他也并未将视线放在沙莫的身上,甚至扫都没有扫过一眼。

太后将慈宁宫旁边的一座宫殿修葺了一番后便赐名为“明珠宫”,她将这座宫殿赐给了沙莫居住,太后因思女心切,终日流连于明珠宫之中,似乎眼中只有这个女儿一般。

太后的殷勤照顾并未得到沙莫的倾心相待,在她心中,这个太后与她之间除了血缘关系,除了觉得异常熟悉之外,她始终不能对她产生更多的亲情。她也时常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冷血了。

这一日,太后照旧在明珠宫中待到戌时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沙莫在送走她后有气无力地瘫倒在了床上,她对着天花板叹气道:“这样的日子究竟何时才能结束?太后每日这样死盯着我,我到底何时才能逃出这深宫内院?哎……”

沙莫躺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后便唤了侍女为她准备热水沐浴。沙莫本不习惯有人照顾于她,太后打发来的宫女几乎都被她给送了回去,她留了一位名为小婷的宫女留在身边。

不多时小婷便进殿恭敬地说道:“公主,奴婢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

沙莫点点头道:“好的,谢谢你了,你先下去吧。”

小婷照顾沙莫已经有一些日子了,刚开始时,她听见沙莫对她说谢谢时,她吓得小脸惨白的跪在了地上,直叩头说饶命,后来在沙莫的教导之下她才慢慢适应过来。如今她已经习惯了沙莫的用语,并且严重受到了沙莫的影响,听见沙莫说谢谢时,她只习惯性的垂首道:“不用谢!”

沙莫因为成功改造了一个古人而乐了起来,她摆手道:“小婷你也不用在浴室外伺候了,下去休息吧。”

小婷听见这话后觉得有些不妥:“这……奴婢还是在外侯着吧。”

沙莫走到小婷的跟前,双手压住她的胳膊道:“小婷啊,洗个澡而已,你在外面等着干什么呢?这明珠宫中治安好得很,我能出什么事?”沙莫一面说一面将小婷转了个方向接着说道:“你还是下去休息吧,我看你一天到晚站在我旁边怪累的。”

小婷连忙摇头道:“我不累,不累的。”

沙莫一直将她往外推去:“我知道你不累,我是说我看着你站在那里我会觉得很累,懂么?”

小婷一头雾水地摇头道:“不懂。”

“不懂你就回去休息,睡够了你自然也就懂了。”沙莫说完这句话后便将房门一关将小婷关在了殿门之外。

沙莫关上殿门后便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转到浴室之中准备沐浴。

烟雾缭绕的浴室之中,沙莫站立于水池边上,她褪去身上的衣物之后便滑进了浴池之中,这个浴池是由名贵的玉石雕琢而成,遇热则温,遇寒则凉,小婷为她放的热水温度正好。沙莫休闲地将头靠在浴池边上闭门养神,心里感叹着,古代的人就是会享受啊,她白皙的肌肤因着水温的缘故而渐渐变红,如丝长发垂散于身前,发丝在水中妖娆的旋舞着,胸前的浑圆在水中若隐若现,花瓣散落于池面,随着沙莫的动作而上下起伏着,她姣好的身材隐藏在了妍丽的花瓣之下。

正在松弛之间,沙莫警觉地睁开了双眼,睁眼之际双眸便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眸子,沙莫吓得双手捂胸惊叫出声:“啊——”

只见池边正站着一名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他醉眼惺忪,脸颊酡红,一看便知已醉得不轻,此刻他正眯着眼睛看向池中的沙莫。

他在听见沙莫的叫声后倏地一下跳进了池水之中,水花溅了出来,池边湿漉漉的一片,温热的水浸湿了他的龙袍,他的衣物瞬间粘贴在了身上。沙莫因着他的动作而奔逃起来,结果却在跨出两三步后被金莫浚给拉了回去,金莫浚将沙莫拉至身边后便用手圈住她光裸的背部,随后俯身吻了下去。

浓烈的酒气窜入了沙莫的鼻中,她瞬时大惊,双手推开金莫浚大叫道:“你在干什么?我可是你的妹妹!”

金莫浚的脸离沙莫仅有寸许,他紧盯着沙莫的双眸,她乌黑的瞳孔与他如出一辙,他真的很不想承认这是事实,可是,当初刚刚见到她时,他确实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熟悉感竟然是来源于亲情,这让他情何以堪?他根本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

金莫浚嘲讽一笑道:“你不是我的妹妹,仅凭一个树叶烙印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沙莫吓得哆嗦了一下:“可以滴血认亲的,我确实就是你的妹妹,你怎么可以对妹妹做出这样的事来?”沙莫赶紧说出另一个办法来,金莫浚显然已经喝醉了,不过他的神智还不算全然不清,她必须让他立刻清醒起来,否则他当真做出什么事来,她要如何继续生存在这个世上,这可是名副其实的乱lun啊!

“金莫浚拉住沙莫的胳膊,将鼻尖抵住沙莫的鼻尖问道:”滴血认亲?你就那么想当朕的妹妹么?公主的名号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么?”

沙莫没有挣扎,她害怕她一挣扎会引起金莫浚的征服欲,她只冷静的看着他的眼慢慢说道:“我不是想当这个公主,而是……我确实就是鑫国的公主,我的身份是毋庸置疑的。哥哥,你莫要再自欺欺人了,你不是一直也对我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么?那是血缘所带来的感觉,这是不能抹杀的啊!”

金莫浚放开沙莫的手臂,他将沙莫抵在了池边,用手轻轻挑起沙莫的下颚:“你的观察能力那么强么?你怎么知道我对你有熟悉感?”

沙莫早就看出金莫浚眼中熟悉的眼神,她如实回道:“你的眼神告诉了我一切。你是一国之君,身份高贵,切莫因着冲动而做一些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

金莫浚再次靠近沙莫,他身边的气息激起了层层浪花,有些浪花溅在了沙莫的肌肤之上顺着光滑的脸颊再次滑落进池水之中。

“一国之君?身份高贵?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我宁愿不当这皇帝!当皇帝有什么好?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能宠幸自己喜欢的女人,不能随意说自己愿意说的话,不能这样不能那样,整天锁在这如囚笼一般的皇宫之中,这样的人生不要也罢。”金莫浚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沙莫因着金莫浚的话而定住了眼神,她抬眼缓慢说道:“这世上还有人不愿意当皇帝的么?”

金莫浚冷笑一声:“当然有,我就不想当,可是我却偏偏要当,父皇子嗣单薄,年近四十方才得我一子,后来陆续得了两个皇子,可是却早年夭折了。从小,母后就用皇帝的标准来严格要求于我,朝臣们的孩子能做的事我不能做,他们可以出宫去玩耍而我却不能,他们可以喜笑颜开,将喜怒哀乐放于面上,可是我却不能,我只能终日带着假面具过活。”他说着双手钳住沙莫的臂膀摇晃道:“这一切的一切你明白么?”

沙莫也因着这一席话而微眯起眼眸,原来皇帝也能有这么多苦水,原来皇帝也可以活得这般不快乐,既然如此不快乐,为何世上的人因着这个位子而挤破了头呢?她沉重地点头道:“我明白。”

金莫浚手一挥继续道:“你不明白,高处不胜寒,你没有在这个位子上坐过又如何能感同身受呢?你知道么?第一次见你,我便因着你的豪爽气势而定住了双眸,月夜下的你手持木棍而立,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只有无拘无束的人才能摆出这般潇洒的姿势,也正是这个姿势让我对你产生了异样的情绪。到后来,你与众人搏斗,虽然寡不敌众,但是你却依旧不依不饶,这般坚强的你让我感动,再后来,到了宫中,你的智慧让我刮目相看,你的隐忍让我开始自责,你的一心想要逃跑让我酸痛难当。这样一个充满魅力的你让我着迷,让我泥足深陷,可是……就当我不可自拔之时居然有人来对我说,你就是我的妹妹,你让我如何接受?我的情又将归向何处?”

沙莫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很明白你的想法,但是……我是你妹妹一事是不可磨灭的事实,纲常伦理是绝对不可以违背的。”

金莫浚仰头一笑:“纲常伦理?哈哈……朕不是天子么?天子说的话谁敢反驳?我说你不是我的妹妹,你便不是,他人又岂敢说是?”

“你……”沙莫瞪大了眼睛盯着金莫浚只说了这一个字。

金莫浚再次俯身吻住了沙莫的唇,他那沾染了酒气的灵舌在沙莫唇边辗转发侧。沙莫只觉胃中翻江倒海般难受,他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沙莫脑中迅速掠过无数种逃脱的方法,打架她是肯定打不赢的,咬嘴唇没有实际的意义,唯今之计,只能以柔克刚了。

金莫浚双手卡住沙莫的脸颊狂肆地吻着她的唇,片刻后,他忽觉唇中有股酸酸涩涩的味道传来,他高大的身躯随之一僵,他停住了动作俯身看向沙莫的脸,她的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眸中依旧晶莹剔透,金莫浚因着她哀伤的神情微微一顿,他问道:“你哭了?我的吻让你这般难受么?”

沙莫不说话,只偏头看向池水,泪水依旧沿着脸颊缓缓流下。

金莫浚看着她脸上如流水般倾泻而出的泪水,心情更加烦躁起来,良久之后,他重重地捶了一下水面,波荡起伏的水面瞬时掀起莲花状水花,他“哼”了一声以后便起身飞掠出了水池,跟着人影一闪便已不知去向。

沙莫在看见金莫浚离开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再次滑向水中,她将头部全然埋入了温水之中,她需要好好清洗一下头脑了。

这夜过后金莫浚好像避着沙莫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十一月十五日,中秋之夜,鑫国皇宫之中举行了盛大的夜宴。月明星稀,一轮圆盘遥挂在了星空之上,与天边的银河交相辉映。

沙莫今日身着大红绣金丝牡丹繁芜宫装,头梳凤髻,上戴金色凤簪,一派富贵华丽,当她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在场的所有人皆发出了惊叹,鑫国的公主果然是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坐于上方首桌的金莫浚也抬眼看了看沙莫,只那一眼他便定在了原处。沙莫也在不期然中回眸朝金莫浚望去,金莫浚在触及到她的眼神时,呼吸开始凝结住了。

“皇上与公主果然长得十分相像啊!”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叹。

众人随着这声惊叹皆朝他二人望过去,视线来回穿梭于二人之间,片刻后,大家都在感叹样貌的神似。

金莫浚闻言垂眸看向桌上的酒杯,他端起桌前的酒杯一仰头便饮完了杯中所有的酒。他本就不太愉快的心情在这样的提示下变得更加的糟糕。沙莫与他长得神似一事他比谁都清楚,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承认。

“莫儿来哀家身边坐着吧。”太后看见沙莫以后便扬手招呼道。

沙莫点头之后便缓步行至太后身边坐了下去。

整个宴会之间,沙莫一直如坐针毡,她总觉得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在观望着她,可是每当她寻着视线望过去时,却始终没有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沙莫一时心殇便开始喝起闷酒来,她一杯接一杯的灌了下去,宴会中途她借着出恭的理由便独自离去了。

她拖着繁芜的宫装一路歪斜着朝前行去,口中不停地打着酒嗝儿。

走到花园时,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看了好半晌后她扭着头嘲笑道:“奇了怪了,今晚怎么会有两个太阳呢?”

嘲笑完后她再次朝前走去,由于眼花的缘故,她的脚绊在了一块突出的小石块上面,脚下一个踉跄,她整个人朝一旁甩了过去。

沙莫紧张地大叫一声:“啊——”

当她以为自己会摔向地面时,一双大手稳稳地接住了她的身子。

“公主请小心。”一阵低沉浑厚的男音从沙莫上方传了过来。

沙莫趁势抓住了来人的手,她眼神迷离地唤道:“梓轺,谢谢你。”

来人略觉惊诧后便朝沙莫微笑了一番,颔首回道:“公主认错人了,臣乃是礼部侍郎卫庭。”

沙莫看了看月下的高大男子,他身穿青色衣衫,青丝整齐的束于头顶,发际线清晰而明朗,他眉目俊秀一看便知是一位饱读诗书之人,不过,他的眼眸却没有春日的池水般那样的清澈而透明。沙莫扯动了一下嘴角,展颜清笑:“是么?如此……是我唐突了,还请卫大人见谅。”

沙莫身子微微朝下一曲,卫庭松开了扶住沙莫身子的手,忙虚扶道:“公主怎可对下官行礼?当真是折煞下官了。”

沙莫依旧有礼道:“卫大人此言差矣,方才若不是大人扶住我,此时我恐怕早已摔落于地,向大人行礼表示感谢自是应当的。”

卫庭拱手道:“下官惶恐。”

谁料,就在卫庭拱手之际,沙莫忽然将手伸至卫庭右耳旁,食指拇指一合并便开始抓他的皮肤,那感觉就像卫庭脸上还有一层皮肤一般。

卫庭因着沙莫忽然而至的动作瞪大了眼眸,他迅速一偏头让了开去,由于沙莫动作突然,是以她的手指尖依旧触碰到了卫庭耳前的皮肤,因着触感微小,沙莫根本就不能判断卫庭是否带了人皮面具。今夜,她一直觉得有一双熟悉的眼睛在看着她,不知为何,她总能感受到那双眼眸中所放射出来的关怀,那是带着自责与心疼的关怀,这世上也只有一人能有这样的眼神,他会是梓轺么?如果是的话,他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呢?他不想让她看见他么?

“你为何如此慌张的躲开?”因为没有达到目的,沙莫心中失望之极,她遂追问道。

卫庭调整好有些失控的心情,他颔首答道:“臣没料到公主会忽然进前。”

沙莫秀眉一挑:“你没有料到?真的?”

卫庭依旧垂首慢慢回道:“真的。”

沙莫微一蹙眉不满道:“你为何一直低着头,你是不敢直面我的眼么?”

卫庭正准备抬首回答沙莫的话,却怎知金莫浚的声音在这时横插了进来:“莫儿,你今晚有些醉了,随皇兄回宫吧。”

沙莫在听见金莫浚的声音后眼神中盛满了掩藏不住的失落,为何每次都在紧要关头时就有人打扰呢?

小手紧紧地拽住了衣袖,她收敛了神色后便抬眼看向了金莫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