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梓轺一直抱着沙莫在林间行了很久方才找到一个山洞,他先是整理出一小块地方将沙莫放了下去,随后在山洞中拾起一根木棍将洞中所有的杂物全部清空,跟着将沙莫抱至洞中空旷之地为她疗伤。
赫连梓轺将自己的真气一丝丝度给了沙莫,沙莫脸上的颜色已逐渐恢复红润,而赫连梓轺的脸却愈来愈苍白,有时甚至白到透明。
良久之后赫连梓轺方才收势,一旦收势他顿觉喉头腥甜,猛一转身便闷出一大口血渍出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剧烈的咳嗽声:“咳咳……”
赫连梓轺一面捂住嘴唇,一面将沙莫安置于地上,安置好沙莫后他起身去到角落里猛咳起来,苍白的手扶住了山洞中些许湿润的墙壁,指甲深深地嵌入了石壁之中,黑色的灰渍蹿入了指甲之中,他清楚地知道他的身体已经透支太多了,他已经感受到了生命的尽头,现在唯一支撑他的就是莫儿的安危,他一定要将莫儿平安送至梓轶手中方能安心的离去。
他一直咳了很久方才停下,山洞的角落中留下了一大片血渍。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他起身寻来一些柴火,找来打火石点燃了柴火,接着脱下自己的外衣覆在了沙莫的身上,现在已是初冬,林间的夜晚十分寒凉,莫儿现在受了内伤更加不能着凉了,不然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一切做完后赫连梓轺便坐在沙莫跟前静静地看着她平和的睡颜,跳跃的火光将沙莫的脸映衬得红润透亮,她的脸忽明忽暗,脸上色彩不停地变换着。赫连梓轺像似入了迷一般地盯着沙莫的脸庞,以至于沙莫睁开双眼时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既然这么想我,又为何不以真面目来见我呢?”沙莫睁开眼睛时便看见赫连梓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她在他眸中读出了相思之意,那样真切的思念之情为何会被他掩埋于心底?他的一头青丝为何会变成白发?是因为太过焦虑么?
赫连梓轺在听见沙莫有些喑哑的声音时才发现自己的情绪太过外露了,他不想回答沙莫的问话便转移话题道:“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沙莫可不打算放过他,她不理赫连梓轺的问话只追问道:“月无颜是你吧,卫庭也是你吧?你为何要这么做?”
“你觉得冷么?我扶你坐起来吧。”赫连梓轺依旧顾左右而言他,他伸出双手想要将沙莫扶起来。
沙莫在看见他伸过来的手时轻巧地闪了开来,她旋即一翻身坐了起来,她的身子本就有些虚弱,这么一强烈的翻身导致气血上涌,头昏昏沉沉起来,她不禁微眯起眼睛用手撑住了螓首。
赫连梓轺见状即刻前倾及时扶住了她,沙莫的头一直眩晕了许久方才清醒,一旦清醒她便一把将赫连梓轺推开,随后横道:“你不是不想见我么?那你也别管我了。”
沙莫说完用手撑起身体朝洞外挪动而去,赫连梓轺心下担忧旋即起身拉住了沙莫的胳膊:“天色已晚,林间恐有野兽出没,你不能出去。”
沙莫甩开赫连梓轺的手:“就算被野兽吃了也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
沙莫不听劝阻仍旧朝外行去,赫连梓轺快步上前拦在了她的身前:“莫儿,你身上还有内伤,不要这般意气用事。”
沙莫脚一转从旁闪过:“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提醒!”
由于身体转得太过急切,覆盖在沙莫身上的外套顷刻间滑落在了地上,长袍拽住了沙莫的脚,她的身子朝前摔了过去,赫连梓轺呼道:“小心。”
呼唤的同时他手臂一扬将沙莫的腰身紧紧地箍在了自己怀中。
站稳后他正准备弯腰去检查沙莫的脚踝,结果却因着沙莫的动作而怔愣起来,沙莫就势用手臂环住了赫连梓轺的腰身,她将头靠在了赫连梓轺的胸膛之上轻声嗔道:“你为何要这般对我?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么?”
泪水滑过脸庞渗透进了赫连梓轺单薄的衣衫之上,感受到滚烫泪水的他再次僵硬起来,手臂瞬觉无处可放,扬起的双手在空中停滞了许久方才落在了沙莫的背上:“莫儿,你别哭……”
沙莫听后却越哭越厉害,她将脸全然埋于赫连梓轺的身前,粉拳不停地捶打于赫连梓轺的胸口,口中哭诉道:“你这个狠心的男人,莫非你看不出我的心意么?你是一定要看我伤心难过你才觉得舒坦么?是不是我死了你就高兴了……”
听见死字的赫连梓轺伸手捂住了沙莫的唇,他蹙眉道:“不要说这个字……”
“你既然如此担忧我的安危却又为何时时刻刻躲着我?我是洪水猛兽么?”沙莫仰头看向上方的男子,再次质问道。
赫连梓轺放开捂住沙莫唇瓣的手,他低声叹道:“我不配拥有你。”
“什么叫配,什么又叫不配?你这话何意?”赫连梓轺含糊不清的话让沙莫有些愤怒起来。
“我的身体太差了,我是个病秧子,我没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你,你应该拥有更美好的生活,跟着我又有什么好?”他从来就没有一个健全的体魄,他多想像常人一样轻快的生活啊,可是……上天却残忍地剥夺了他这个渴求,他终日煎熬于病痛之中,他已经习惯自己默默地承受这一切,他不该将自己的痛苦转嫁给他人啊,尤其那人还是他最爱的人,他怎么舍得看她心痛?
沙莫听后只觉得好笑:“这就是你躲着我的原因么?呵……赫连梓轺,你根本就不懂爱,根本不懂!”沙莫说完一把推开赫连梓轺便朝山洞外奔去。
泪水顺着脸庞飞溅于地,她在漆黑的夜中放肆地狂奔着,原来……她爱上了一个根本就不懂爱的男人,他以为爱是什么?是财富?是健康?抑或是能够幸福生活的各种条件?
赫连梓轺并未料想到沙莫会忽然奔离而去,一时愣住的他竟让沙莫只身出了山洞,他心中担忧旋即也闪身出了山洞。
“莫儿……切莫乱跑,小心有狼出没!”赫连梓轺尾随在沙莫身后呼喊道。
沙莫并不理会于他,只不住地朝前奔去,由于夜色太浓再加上沙莫早已泪眼模糊,她在奔跑之时被脚下的树枝给绊倒了,整个身子一歪倒地滚了下去。
赫连梓轺见状惊道:“莫儿!”
他旋即点地飞掠而去,沙莫一直朝山坡下方滚去,身上的衣衫被树枝割破了,疼痛让沙莫忍不住叫了出来:“好痛!”
赫连梓轺飞身往下用身体挡住了沙莫下落的趋势,他将沙莫圈于自己的怀中,两人随着坡势继续往下滚去,由于赫连梓轺将沙莫包裹得很好,是以沙莫的皮肤没有再被划伤。
他二人一直翻滚了很久方才停当下来。
一旦停稳赫连梓轺便抱住沙莫关心道:“身上哪里划伤了?是不是很痛?”
沙莫咬唇点头道:“很痛!”
赫连梓轺看向沙莫的身上,极力想要寻找划伤的地方:“告诉我哪里痛?”
沙莫慢慢握住赫连梓轺的手,她将他的手带至自己胸口之处说道:“这里痛,这里好痛……痛到我无法呼吸了!”
感受到沙莫猛烈心跳的赫连梓轺本能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但是沙莫却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不放,赫连梓轺的手在触及到了她身前的丰盈时,心中已经开始渐渐发烫了。
赫连梓轺手心的温度也在渐渐攀高,沙莫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她身体前倾于赫连梓轺耳前说道:“这里真的划伤了。”
赫连梓轺听后心下一惊,将手收回拿至眼前一看,果然发现了斑斑血渍。
“我现在就抱你回去敷药,你且忍耐片刻。”赫连梓轺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沙莫当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秀眉一挑双臂圈住赫连梓轺的脖颈,微凉的唇便覆在了赫连梓轺的唇上。
赫连梓轺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吻而呆愣当场,他整个人已经完全石化了,须臾他才反应过来:“莫儿,你身上的伤口需要及时治疗才好,不然会留疤的。”
“留疤也只有你能看见,只要你不嫌弃便好了。”沙莫边说边若蜻蜓点水般触碰赫连梓轺的唇瓣。
赫连梓轺虽说身体很差,但是他好歹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哪里经得起这般的挑逗,几经触碰之下,他的身体已经起了反应。
“莫儿,冬日已至,荒郊野外容易寒凉,我们……”赫连梓轺还未说完话便被沙莫堵住了双唇。
沙莫双臂缠住了赫连梓轺的头,唇与唇的厮磨产生了爱的火花,赫连梓轺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他一个翻身便将沙莫压在了下方。
灵蛇滑入沙莫的檀口之中与她的丁香小舌相互纠缠着。
天之蓝,海之深,绿之幽,夜之浓。彼此爱恋的二人终于在这寂静的林间鸾凤和鸣。
激情过后,赫连梓轺用衣服将沙莫裹得严严实实的,他将她楼至怀中轻声道:“莫儿,你心胸之宽广让身为男儿的我都为之喟叹。”
“你是说我被你耍了之后还是傻傻地爱上你这事么?”沙莫故意曲解道。
赫连梓轺被沙莫说得有些惭愧:“直到遇见毒怪之时直到听你说了那些话后我才幡然醒悟,我当真亏欠你太多,我活该受这么多罪。”
沙莫纤长手指一扬点住了赫连梓轺的唇:“莫要说这样的话了,爱上便是爱上了,现在我没有太多的奢望,只求能与你安安稳稳的过生活,不要再去追求权势再去争名逐利了,你能答应我么?”
赫连梓轺握住沙莫的小手,嘴唇压下轻点其上:“你知道么?在这之前我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命,生死于我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生亦何欢,死又何惧?可是现在,我却希望自己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因为我有了活下去的动力,我要保护你我不能让你再受到半点伤害。”
沙莫激动地抓住赫连梓轺的手点头道:“你一定会活下去的,我会与你一起去寻找解蛊的方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直到天涯海角。”
“我知道解蛊的方法了。”赫连梓轺忽然淡淡道来。
沙莫喜出望外:“是真的么?怎么解?”
“羽阳说他可以为我解蛊,不过必须去焱国的冰寒之地,而且……解蛊需要很长时间。”
沙莫眉头微蹙:“你说羽阳?他能解蛊?他怎会知道方法?”
赫连梓轺轻轻一笑:“当年,他的师父由于一场误会错将蛊毒种在了我的身上。”
“错将?那你这么些年的苦不是白受的么?那你何其无辜?”沙莫因着赫连梓轺脸上淡淡的笑容而柔肠寸断,这么一个温润似水的男子呵,竟然无故遭受这样的命运,而他却依旧淡泊致远。
“这就是命,我也不怨天尤人,之前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能不能解蛊对我来说也并不是最重要的事,而今……”赫连梓轺转头神情地望着怀中的沙莫继续说道:“而今我却愿意为你一试。”
沙莫闻言重重点头道:“嗯,相信一定可以解除的。”
赫连梓轺因着沙莫脸上露出的表情而欣慰一笑,笑容过后他垂眸看向自己的长发叹道:“不过……头发可能不能恢复了。”
沙莫用手指卷起他的丝丝银发,小嘴一撅说道:“知道么?一头银发的你很帅呢!酷毙了!”
“帅是什么意思?许多年前教你武功之时便听你这样说过了,但是却不知其中含义。”
沙莫恍然大悟般用手指点了点赫连梓轺的鼻子说道:“哦……我还以为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呢?你这个闷骚男,不知道为何不问我呢?”
赫连梓轺低眉浅笑:“咳咳……闷骚男……”
沙莫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典型的闷骚,明明喜欢却偏偏不说,明明不懂却硬要装懂。”
“教你武功之时我是刻意与你保持距离,没想到……”
沙莫打断赫连梓轺的话接着说道:“没想到的是,你还是拜倒在了我的石榴裙下,对吧?”
赫连梓轺没有说话,只是宠溺地看着沙莫不住地点头称是。
沙莫头一扬,道:“哼!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我说得不对么?”
赫连梓轺在见到沙莫可爱的表情时忍不住抬手捋了捋她额前有些散乱的发丝,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后郑重道:“莫儿,从今以后只要是你的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的,待我寻找到出去之路时便还你一个最美满的婚礼。”
沙莫听见婚礼二字时便起身离开了赫连梓轺的怀抱,一直软玉在怀的赫连梓轺因着沙莫的动作而觉得些许失望,他讪讪地盯着沙莫。
沙莫身上的衣服本就没有穿戴齐全,她起身之时随意裹在身上的衣服便滑了下来,她有些羞赧地看了看赫连梓轺,随后将衣服盖在身前俯身在地上寻找起来。
“莫儿,你在找什么?”赫连梓轺好奇地问道。
沙莫继续低头寻找,头也未抬地回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赫连梓轺不再说话,只是坐在原处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
片刻后沙莫拿了一根小草于月下向赫连梓轺宣告道:“找到了!”
赫连梓轺抬眸看了看沙莫手中那根细细的小草,完全不知道沙莫在干什么。
沙莫一阵风似地再次卷入赫连梓轺的怀中,香风袭过,赫连梓轺再次得以拥美人入怀。
赫连梓轺手指小草问道:“这个用来做什么?”
沙莫不说话,只是绞动双手将小草圈成了圆圈状,随后她弯腰在身边采摘了一朵粉色的小花卡在了圆圈之上,一切弄好之后她将小草递了赫连梓轺,随后耐心地说道:“在我的家乡,男子要单膝跪地向女子求婚,如果女子答应,男子会将这个东西套进女子的右手无名指上。这个东西名为戒指,也就是套牢的意思,其意为一生一世一双人!”
赫连梓轺从沙莫手中接过小草,他将沙莫推离自己的怀抱,随后穿上了衣服系好腰带后,跟着他单膝跪在了沙莫的跟前,他抬眸凝视着月下女子,月光柔和地洒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细腻的肌肤染上了银白色的光晕,赫连梓轺将小草拿至手中,小草上的花儿在月下绽放出斑斓的色彩,他仰首虔诚地对她说道:“我心中最为美丽的女神,您是否愿意嫁与赫连梓轺为妻,从此恩爱一生幸福永远?”
沙莫的双手本是裹住衣衫的,闻言她放开了右手,手掌向下手背向上递至赫连梓轺跟前微笑道:“我心中最为俊美的王子,繁华如梦,众生相随,你为何单单看上了我这样一名微不足道的女子?”
赫连梓轺笑若微风轻尘:“因为你在我心中留下了最美丽的真!”
沙莫轻轻一笑,吐出三字:“我愿意。”
赫连梓轺将小草指环套进了沙莫白皙修长的手指之上,随后他仰首道:“我可以吻你了么?我最美丽的新娘?”
沙莫幸福地点了点头。
赫连梓轺站起身再次将沙莫圈入怀中,苍白微凉的唇覆上了同样微凉的唇瓣。
林间再次春色无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