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以后开展的反恐战争在阿富汗这个中亚国家刚打完,新一阶段的打击目标似乎已被锁定,这就是海湾地区的伊拉克,甚至包括伊朗。可见,从中亚到海湾地区,两个多事之地是彼此相连的,而在西亚,巴以冲突正在硝烟和枪声中不断升级。从阿富汗往东南看,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间的对峙依然严重,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因为两国间的矛盾没有解决。这样,从西亚经中亚到南亚就形成了一条战争、紧张和动荡的链条。统观这些连成一片的“局部”,我们不能不惊叹一声:半个亚洲正处在动荡之中啊!
尽管如此,事情并非到此为止,还有一个在平静的外表下潜伏着危机的链条,那就是另外半个亚洲——东亚的整个海岸线。从现象来说,这一地带目前既没有战争,也没有动荡,只有局部紧张,似乎不可与那动荡不定的半个亚洲同日而语。但用战略的眼光来看,这个从朝鲜半岛到孟加拉湾的重要地带历来是世界主要力量都力图控制和争夺的地区,仅二战以后就曾经发生过朝战和越战那样激烈的局部战争,现在仍然可能爆发严重危机,其战略上的分量决不轻于另半个亚洲。这里所谓的东亚海岸线,用美国战略家在《2001四年防务评估报告》中使用的术语来说,就是东亚沿海地区(East Asian Littoral),不过他们划定的范围更大,是“从日本海以南经澳大利亚到孟加拉湾”的广阔水域。在这条线上,散布着一些重要战略要地,如台湾海峡、马六甲海峡等,以及日本岛、台湾岛和东南亚诸岛构成的所谓“海岛防卫链”。
显然,东亚沿海这个链条与西亚到南亚的那个链条在孟加拉湾相衔接,形成了一个兜住亚洲的弧圈,用美国战略家的话来说,从朝鲜半岛到西亚有一条“大弧线”,上面布满了国际冲突焦点、热点地区等等,而且一些被美国贬斥为“无赖国家”的国家都在这道弧线上,而被前美国总统布什贴上“邪恶轴心”标签的朝鲜、伊拉克和伊朗正处在这条线上的两端。布什用“邪恶”这个概念把这三个国家连在一起,虽然不乏明显要乘反恐战之胜收拾“无赖”的打算,但从地缘战略角度看,可能是为控制“大弧圈”埋下的伏笔,有着更大的战略意图。
从“大弧圈”上的力量结构来看,不对称性非常明显,它将决定“大弧圈”上的国际关系格局,其基本趋势将是走向冷对抗 。从“大弧圈”上的力量结构来看,不对称性非常明显,美国与两伊之间不对称,美国与俄罗斯在中亚不对称,印巴之间不对称,中美之间不对称,美朝之间也不对称。 如果细致观察,还有若干力量对比不对称的个案,这些不对称在很大程度上将决定“大弧圈”上的国际关系格局。笔者以为,其基本趋势将是走向冷对抗。
笔者的上述观点,正好同中国学者戴旭之的“美国对中国的C型包围”的观点相吻合。戴先生认为,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对中国海陆并进,在海上的包围圈是以日本为起点、印度为终点,陆地包围圈是以印度为起点、中亚为终点,由海到陆形成了一个巨型的‘C’形包围圈。从军事上战略角度看,美军进入中亚地区后,中国已经处于东西夹击的不利形势,原来只是在海洋(太平洋)一面接敌,国内还有着广阔的中部与西部为战略纵深地带。而现在看来,这种优势正在渐渐丧失。同时,美国正在努力形成对中国从海陆两个方向同时实施打击的态势。更重要的是,目前美国正在企图加大对中东的控制力,美国正在借助以反恐为名义,对中东的海上重要战略通道进行控制,以此来扩大在海上扼住中国能源与经济贸易的生命线的强大能力。
这就是国际冲突大弧的现实,而中国崛起就在这一国际冲突大弧上。
中国崛起的国家安全系数分析
中国安全环境的好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国与周边国家特别是军事大国的安全利益的关系,如果共同的安全利益大于冲突性的安全利益,则中国的安全环境将是较好的,反之则是不利的。因此,要了解中国自身的安全环境,有必要对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安全利益关系进行分析。
在战略平衡问题上,按利益一致性的程度,中国周边国家可分为三类。一类是与中国利益一致性较强的国家。中国希望亚太战略格局向多极化方向发展,自己成为多极格局中的一个重要战略力量,在周边安全事务中有较大的发言权。巴基斯坦、朝鲜、缅甸、尼泊尔、束埔寨、马来西亚、新加坡、俄罗斯及中亚等国希望中国进一步强大,减少美国干涉他们内部事务的压力。他们也希望促进多极化的发展,反对霸权和外部势力干涉内政、反对搞地区军事集团。其中有些国家需要中国的安全支持,中国的强大对维护这些国家的安全有着直接的作用,这些国家希望亚太安全战略平衡向有利于中国的方向发展。前马来西亚总理马哈蒂尔和新加坡资政李光耀,经常表示支持中国的强大,反驳“中国威胁论”的说法,他们认为中国的强大不仅有利于中国的安全,也有利于亚太地区的安全。俄罗斯俄则一直认为,为了俄的利益,俄需要一个强大的中国,因为这是俄东方的安全保障。
第二类是希望保持现有战略态势并且与中国也无重大利益矛盾的国家。如澳大利亚、加拿大、印度尼西亚、泰国、菲律宾、越南、新西兰、印度等国家。他们希望美国保持战略上的优势地位,也希望看到中、日、俄不足以与美国平起平坐的态势。这样他们就可以利用大国矛盾争取有利的战略地位。
第三类是担心战略平衡向中国方面倾斜的国家。在今后较长的时期内,中国与美日在维护什么样战略均衡问题上将有较大利益分歧。中国需要的是维持地区战略格局的多极化不断发展的趋势,反对一个以中国为潜在敌手的军事集团的形成和出现。而美日则希望在中国周边地区发展起多国防范中国的态势。
由于中国与周边多数国家的共同战略利益是主要方面,因此中国与周边国家能保持和平相处的关系。除与俄、中亚独联体国家等建立了互信外,中国还参加了东盟地区论坛、亚太安全合作理事会、东北亚合作对话会议、朝鲜半岛六方会谈等地区多边合作组织等,在这些组织中,中国不断地发展与周边国家的安全合作,这将增强中国与周边国家的互信。
从短期安全意义上说,中国安全环境没有直接的军事入侵危险,但从长远安全利益角度观察,中国的安全保障系数并不很高,被迫卷入战争的可能性依然存在。中国在未来10年内外可能卷入军事冲突的有以下几个:
中国尚存在着诸多潜在的周边地缘安全不确定因素,中国与日本、印度、越南以及东南亚各国都有领土争议和边境冲突的隐患。在南中国海广袤地区,中国长期以来与一些东南亚国家有边界分歧,这种分歧是历史性的,难以在短期内解决。问题在于,这种分歧是否会在短期内导致军事冲突。虽然中国在这一地区与越南、马来西亚、文莱、菲律宾等都有边界分歧,但中国仍能与马来西亚发展友好合作关系,与菲律宾和文莱保持各自的国家关系。但中国与越南的南中国海关系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冷战后的越南对经济发展的要求很迫切,希望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实现他本国的经济起飞。但问题是,如果越南为了获得在该地区的更多石油开发权而利用军事力量强行开采,这将最终迫使中国不得不用武力保卫自己的领土和海洋权益。
中国与韩国在黄海和东海是相向共架国。中国认为应以大陆架自然延伸原则划界,韩国则要求以中间线划界,因此出现两国在黄海和东海分别有数万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争议区。中国与日本除了有钓鱼岛归属的争议外,也因同样的大陆架划分原则不一样,在东海有 20 多万平方公里的争议区。
但从利益的普遍性上看,中国与所有周边国家都有一定的共同安全利益的诉求,与绝大多数国家的共同安全利益的一致性较强,并且没有一个国家与中国有全面的安全利益冲突,只是在边界问题和统一问题上与少数国家有些利益矛盾。中国与周边国家完全可以采取措施和平地解决边界分歧。中俄发展战略协作伙伴关系的经验证明,边界分歧并不必然阻碍中国与周边国家发展安全合作的关系。只要有足够的政治意愿,双方完全能做到搁置争议、共同合作。同样,台湾问题的和平解决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台湾马英九上台后开展和中国大陆的经济和金融往来,就大大缓和了长期以来一直绷得很紧的台海关系。
中国面临的最主要的潜在军事威胁仍然来自美国。美国政府出于其全球战略考虑,把中国一直看成是“假想敌”来围堵中国。从军事角度看,美国之所以在亚太地区维持庞大军事存在,除朝鲜问题之外,其重点毫无疑问就是针对中国的。如与美国形成对抗关系,中国的战略安全利益将受到全面威胁。中美对立将导致美国在亚太合作中强化日美联盟,以日本平衡中国在亚洲的大国作用,而中国则失去利用日美联盟矛盾的可能。
中美对立将造成美国加强对中国分裂势力的支持,使中国统一安全受到威胁。美国不断增加对台军售,希望通过提升台湾军备水平,平衡台海两岸军事力量,这样既可防止两岸战争发生,又可阻止中国统一。中美对抗的结果还会刺激美国加强对中国少数民族地区分离主义分子、尤其是“藏独”分子的支持,也会加剧中国维护国家统一的困难。中美对抗也会被其他国家用来增加他们与中国解决矛盾时讨价还价的筹码。中美一旦对抗,美国必然会在这些问题上支持与中国对立的一方。在南中国海问题上,美国在暧昧很久后终于“亮剑”,显然美国在南中国海的纷争上不再采取以往的中立态度,而摆出了明显支持南中国海周边的其它国家。美国官方的支持往往会提升那些与中国有利益矛盾的国家的强硬立场,使矛盾更其复杂化。
在中国周边,国家与国家之的矛盾与冲突,也在增加着中国卷入区域冲突的可能性。韩国与朝鲜虽然在1991年底签署了和解条约,但朝鲜半岛仍是东亚军事力量高度集结地区,朝韩依然进行着军事对抗。印度和巴基斯坦的军事对立不但没有任何缓和迹象,而且双方在核技术方面竞赛越演越烈,这为今后战争升级带来了更大的潜在威胁。如此之多的潜在的、现实的军事对抗和冲突围绕在中国四周,一旦国际战略关系发生逆转,这些冲突便有可能被大国、特别是美国利用来遏制中国。
另一方面,中国在实力上还远无法满足服务强大崛起的安全要求,实力不足与舆论不利战略安全的最大问题是其国防现代化与经济实力不足。与世界主要对手相比,中国军事力量还不很强。从数量看,中国军队规模庞大,但现代战争武器装备不足,大部份坦克、枪炮、飞机和军舰都是按多年前获得的苏联或西方模型仿制的,肯定不能与世界最近生产的更加先进武器装备相匹敌。
由于1998年天安门广场事件后西方对中国进行长期的高科技武器禁运,中国获得西方武器的数量和质量一直很有限。中国从生产一个武器样品、批量生产、试制和实验到武装部队拥有武器,总要相隔一个相当长时间。严重的挫折,包括发射导弹时潜艇可能产生爆炸,取消或放慢执行武器计划,缺乏冶金技术专门知识、先进的喷气引擎、雷达、导航和通讯设备等,都在继续阻碍着中国为在军事上达到同俄罗斯和美国真正平起平坐的地位。中国的海军在近些年来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无论是 “远洋”舰队,还是导弹潜艇力量,都将继续长期落后于俄美两国。目前,这两个大国正在大批投资开发比以前任何潜艇潜水更深、行驶更快的巨型潜艇(如俄亥俄级、A级。最后,谈到军事开支,虽然近些年来随着中国经济的持续高速增长而呈几何级数的跳跃性增长,但只要中国的国防费用仅及美国这个超级军事大国的1/8或左右,至少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内是没有办法与美俄两国势均力敌的,所以中国无法指望得到每一种武器或准备应付突发的一切威胁。
中国国防现代化的另一个困难是强大而棘手的国际舆论。近些年来,中国成为经济发展最快的社会主义国家,这一现实使西方发达国家和中国周边国家对中国的国防现代化十分敏感。在本论文中曾论述的”中国威胁论”在1992年出笼以来前后历时20多年,对中国国防现代化建设构成很大不利因素。”中国威胁论”为东南亚国家提供了增强军备理由,使西方找到了对台湾出售武器的借口,也为美国阻止欧洲国家和俄罗斯对华出售军事技术增加了理由。在保持核威慑上,中国面临的最大困难是如何在放弃核试验同时继续保持核防卫能力。冷战结束后,西方核国家开始以电子和激光模拟代替核试验,然而中国却直到近年才开始少量掌握这方面的技术。而不进行试验,核武器水平也就提不高。在反核意识不断增长的情况下,进行核试验难免要承受很大国际舆论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