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 雀鸟 化情 一缕魂
“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居然当着他们的面谈情说爱起来了,全然没把他这个都尉府大人的身份放在眼里!卫虎瞠眼,已被气得跳起来,差点眉毛胡子一把掉。
好吵!不知道他喜欢安静吗?沧弦岑冷的眼眸发着寒光望向那一群还没闭上嘴的人。正在关键时刻,他还没得到答案呢,怎么可以打断他们的话,“走,我们回家。”他抱起已伤痕累累的桑雨,只想着快点带她离开这里。
对着沧弦无视他,径自要走出地牢的行为,卫虎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再怎么说这里是他的地盘,怎么可以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更何况此刻的情形完全在挑战他的威信和自尊,要是这么让他们走了,传出去,他堂堂都尉府大人的身份,日后脸面要往哪里搁?
沧弦刚刚跨出地牢,守在外头的士兵已将他们重重包围,堵住了他们的去路。看那阵势都尉府太给他面子了,似乎大半的兵力都集中在这里了。
一墙之隔的地方是他们管乐奏鸣,正忙着要举办婚礼的一派热闹的景象,而这里却是兵刃相见的场面,此热闹而却非彼热闹。
“如果想顺利举行婚礼的话,最好让路,否则……”后果自行负责,付出的代价绝对会让他们铭记此刻。甚至让那披彩的红布变成白布,别看他不杀人但也会有在所不惜的时候,到时休怪他不会手下留情。
“居然还敢在这里大言不惭!”脾气粗暴的卫卿已被沧弦的话激怒了,扔掉了手上的拐杖。
新郎不是应该呆在婚礼现场的吗?在这里实在不合情理啊。沧弦把怀中的人儿放在树旁,好让她能够靠着坐着。
桑雨拉住他的手摇着头,满脸的害怕与紧张,不能因为她而让他丢了性命,不值得的……
“相信我吗?”他知道她又在想什么了。沧弦拉高她的衣领,又拨弄开她脸上的发丝,轻轻地擦拭着她嘴角的血丝。眼中除了疼惜,剩下的便只有温柔。望着她身上的伤,除了责备自己再无其他,“只想着我。”
在这种危险时刻,他还是依旧那么霸道,依旧想着控制她的思想。对着他这般特殊的柔情,她还能说什么呢?
“不好了,大人。”一个士兵急匆匆地跑过来。
“说!”现在还有什么比现在这个场面还不好的?卫虎对着这个慌乱的士兵大为反感。
“叶家大小姐被人劫持了,而后……而后新娘也不见了……”士兵禀报完毕,立马很识相地退到了一边去。
他是选错了大婚良吉了吗?尽出这等子触霉头的事情。卫虎怒火中烧,气愤地拔出了随身携带在身上的剑,今天就用他们来祭天。
沧弦站起身,他笑出了声,看来今天真的不适宜结婚啊,“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沧弦话音刚落,身形闪动,一个移形换位,只让人瞧见他的蓝衫瞬间移动又回到了原位,根本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当沧弦扶起桑雨之时,卫卿才反应过来被人喂了东西。
“你情人送我的东西。”沧弦扔给他那只精美的小瓶子,只是他想知道一下这东西吃下去会怎样,刚好有人愿意当实验品,他何乐而不为呢?他望了望远处还动也不能动地站在楼府顶上,被寒风吹得发抖的叶彤,冻僵的脸,看到此景脸色更加的不好。沧弦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看来那不是一件好东西。
“那不是……?你没有吃解药?”桑雨望着那只叶彤给她的瓶子,一脸的迷惑不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沧弦没有回答她,只是示意她看卫卿。桑雨明显听到卫卿喉结蠕动的声音,顷刻间便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发红,转而发紫,点点红印开始流出血水来,痛得他已站立不稳,倒在地上嘶哑咧嘴地打滚起来。
“那是毒药?”桑雨简直不敢相信叶彤居然骗了她?但又看看站在她眼前没事的沧弦,眼中有着疑惑更有着庆幸。
她抬起手,捧着他的脸,眼中的泪花不断,无声的哽咽着,哭泣着,鼻尖酸涩的味道让她更加地明白了自己无法失去他。
“我没有告诉你我有一个当神医的兄弟?”她可以不要那样看着他吗?这会让他觉得似乎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沧弦不明所以地擦去她的泪水,揉着她的发丝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谢谢你还活着。”她以为对什么都不再有奢求的欲望了,可是现在原来她的内心深处是多么期待与他的见面,桑雨的话有一些哽咽。只是有一个当神医的兄弟,和他现在站在这里有关联吗?桑雨不懂的是那时在一起的那么多天里,也没见到家里来了什么人啊?
“我是个药人。”有一个神医兄弟最大的好处便是有吃不完的灵丹妙药供他选择,供他吃个够。而当时的毒,对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只是她怎么可以这么轻信了人家?“所以你也要好好地活着,切不可再有下一次和这一次一样默不作声地离开,只为来轻生。”他怕极了她的每一次把他往外推,每推一次他便要担心一次失去她。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在那时会气,会发怒。原来她已悄悄将他的心满满占据了,在他的心中,已不能没有她的存在。自己的无心只因被自己一直忽略着。
桑雨用力点点头以作回应。她再也不离开他了,无论福祸,她都会在他的身边,一同并肩负担,一同共闯经历。
“可是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个药人?”桑雨抬起头,那一双泪眼有投诉的味道。难怪当时他一点也不着急,而她却像个傻乎乎的蚂蚁在热锅上煎熬。
“只是想看看你为我着急的样子。”看着她着急的模样,沧弦心中却有一丝雀跃与兴奋,因为她的着急只因他,而此刻他并不想因为这个而准备与她道歉。
“你究竟给他吃了什么?”卫虎望着儿子痛苦的模样,紧张得不得了。他卫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断了香火。
“想救他吗?拿你的官帽来换,如何?”沧弦好心得帮他做出选择,又望了望远处因不能动而拼命张着一张嘴不知在说什么的叶彤再一次露出了笑容。
一直呆在沧弦身边的桑雨,突然间上前擒过躺在地上的卫卿,见他还在大喊大叫,猛地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安静点!”这一点点痛又算得了什么,怎抵得过她这么多年来的痛与哀?“究竟换与不换?”桑雨转而望着卫虎已经发绿的面眸。这个交易还是挺不错的,至少没收了他的官权就没办法在这里再为非作歹。
“你们……”他的官位怎么能说放就放,知道他这辈子的心血都花在了这个官位上了吗?而他对这个官位的付出还没得到更多的回报,要他怎么放?“我告诉你们,在这个都尉府,容不得你们放肆!”卫虎使了一个眼色,周围的士兵已将他们牢牢围住。
桑雨没等他们围攻上来,抬起一脚就是往卫卿的屁股上猛踹,好让屁股的主人发出杀猪的声音镇住那一群人。看来他们两父子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典型代表。
“停停停。可别把他给踢坏了。”沧弦止住她还没停下来的脚,可千万别把他给踢晕过去了,要不然人家还以为把他给踢死了,到时就没有东西可以和卫虎交换官位了。不过看着桑雨还是那么有力气,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害她差点白白地死在了这里,让她差点与沧弦阴阳两隔,这是她无法原谅的。
既然她的家人不是他暗中派人杀的,为什么他就那么积极得想要她死?
“被判满门抄斩的人,他的家人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卫虎话音刚落,沧弦一把清脆的耳光声落在卫卿的脸上,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是谁允许他这样说话的!“是因为雨儿偷了你藏在叶家寨的银两,怕她发现了你想谋反自称王的阴谋吧?你可知雨儿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巧合而已。”而这个巧合,也让他差点失去了她。
“你看,你都把他打晕了。”不让她踢,自己却才一个巴掌就把人给拍晕了。桑雨有点不满,怎么有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味道?
“再拍他一巴掌不就行了。”沧弦抬手又是一把掌掴在卫卿的另一边脸上。可是人家却不给他面子,依旧半死不活地低着头不醒来。
“你胆敢再动他一根寒毛,我就要了你们的命!”自己的儿子在他们的手上,卫虎只能用言语威慑他们。“你究竟是谁?”被人知道了自己心中的算盘和想法,他阴冷的眼中故作镇定地透着戒备。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还想要你儿子的命,那就想想你究竟选择你的官位,还是选择毁掉你的名声丢掉你的性命?”见他还不醒来,沧弦又是一巴掌掴上去,这回脸上辛辣的生疼,让卫卿醒了过来,要不然就真的等着被扇死永远不要醒来了。
“我要是都选择呢?”卫虎转动着手上的剑柄,满脸的杀气。
“做人最好不要这么贪心,怎么也该自知之明一点啊。”不知道要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吗?而且要的越多付出的代价就得越大,这一点任谁都知道的吧?本来想着他都这么大的年纪了,应该让他告老还乡种种田养养花去。没想到已过半百的年纪,野心还这么大。
“少废话,都给我上!”他们既已知道了他的秘密,自然是不能让他们活着出了都尉府。否则自己不是成了被人落下了话柄的忍者龟,就是成了被人人人唾弃的丧家犬。
“看来你爹是不要你了,你是怎么选择?”他的儿子还在他们的手上呢!居然敢命令人直接用武力,明显着他儿子即使是死了,也是阻止不了他的野心了。
说话间,场地上穿着一色的战服的士兵紧握着兵器,朝着主人锁定的目标飞奔过去。
“别,别,别杀我啊。我,我我回乡种田去。”正当沧弦又是一掌飞过来之际,卫卿求饶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沧弦却是没有收掌的意思,如急电似的速度在卫卿的面前划过,也抱起桑雨带离她瞬间离开那一群刺杀过来的士兵。
“你,你,你……”卫卿一手掐着自己的喉咙,一手指着不远处刚刚落定在地面的沧弦,脑门的青筋暴涨,脸色难看地有话一时间都说不出来。
“不错。别你了,赶紧吃下去吧,要不然你不死也会被你自己掐死。”原来沧弦给他吃了颗救命丸。总算不像那个老顽固,不过想想自己怎么就不杀了他,还浪费了自己的一颗药?
卫卿咽下那一颗被他努力卡在喉咙里的药丸,见爹爹在他的身边正要走过,他抱住卫虎的腿大叫,“爹。”
卫虎瞧着没出息的儿子,也懒得出声一脚踢开了他。卫卿却是依旧没放弃,他不能让他的爹爹给抛弃了,否则自己以后没有的官做,还真的只能回乡下种田去了。便死缠烂打地挡在他爹爹的面前,边闪开卫虎的拳头,边还只能还击地保护自己不会受到挨打。
这是老狗在教训小狗,还是小狗在揍打老狗?桑雨歪着头分不清怎么下定论,反正怎么看就像是一场狗咬狗的场面。
卫虎手下的士兵也不闲着,见沧弦已在他们的身后,又锁定目标朝他围攻过去。沧弦飞身把自己处在战火当中。来一个他便打一个,来两个他便揍一双。
脚下扬起的尘土成了他最好的武器,在他晃动的两袖间,尘土已凝聚在了一起,像是一颗颗碎石飘在空中。沧弦扬起嘴角的弧度,一挥袖,浑厚的气运带动那数十块碎石朝四周发射,无一落空。那速度之快,让人无法瞧清朝他们飞过去的是什么;力道之大,穿破了皮肉不说,还打破了树身。
一时之间,离他最近的人个个被劲道带飞了身,倒在地上按着被穿破的皮肉,虽不是要害之处,却也让他们疼得清醒。
其余的人望着被穿破的树木,不禁寒颤连连,却也在卫虎的威慑下,硬是壮着胆子前俯后仰地围刺上去。
见那一群手下一时之间解决不了,卫虎便拔出了剑身,亲自迎了上去。
站在一旁的桑雨抿着嘴,只能在一旁看得她心惊肉跳,脸上的神情掩藏不住她的担心与害怕。只顾着看沧弦,却没注意到卫卿的刀子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还不快停下来,否则我杀了她。”为了讨好父亲,他只能这么做。卫卿拿着刀柄,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手心已冒出了汗。
沧弦还没落定,袖中已有小石子朝卫卿飞过去,没等他反应过来,手中的刀子已经掉落在了地上。
在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谁有资格可以拿刀架在桑雨的脖子上!更何况是在他的面前。自己对他的慈悲却给了卫卿反过来杀人的机会,差点还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沧弦悲愤地再一次射出一颗小石子,在这同时,他飞身揽住桑雨的腰际,她身后的卫卿却是定格在了原地,失去了生气的迹象。
被沧弦搂在怀里的桑雨,紧紧地抱住他的脖颈,那一张未定的神情,突然睁大双眼,在落定地面之际,她转过沧弦的身体。
“小心……”卫虎双眼火红,手中的剑直直刺在了桑雨的胸前,一口殷红的鲜血从她的嘴里喷出来,染红了那一柄长剑。
那一刻,沧弦的眼中透着不敢置信,也透着没来由的恐慌。他运气用掌力震飞了卫虎,也将那一柄剑折成了数段。他环过无法站稳的桑雨,她原本就不红润的脸颊此刻灰白得更加吓人。
沧弦心中的恐慌开始蔓延,他始终无法相信桑雨居然为他挡了一剑,更无法面对的后果可能将会失去她。这个念头怎会突然闪现?
“雨儿,雨儿……”他拼命地喊着她的名字。沧弦已经不受控制地慌乱了,那一双深沉的眼睛炯炯地盯着她,不能让她闭上眼,她不可以不和他说话。
落在沧弦怀里的桑雨,猛得又咳了两声,嘴里涌出的鲜血让沧弦越发恐慌,不断地擦拭着她的嘴角。
桑雨睁着微眯着的眼眸,颤手握住他那一只一直重复着同一个动作的手,呼吸已是气若游丝:“对不起。”她不能在他的身边了,她现在唯一能说的只有这句话了,是她食言了。
“我不准你这么说!你要是去了哪里我就追到你哪里!听懂了没有!”沧弦不断灌输真气给她,慌乱中只见桑雨紧锁的眉间缓缓舒展开来,露出了一个微弱的笑,那笑如冬日枝头的梅花,风儿轻轻一吹便会摇摇欲坠。
她别想着又要离开他,刚刚答应的事情,她不能这么快就食言了。沧弦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这样就能捉住她,不让她跑了去。
“可……曾,曾后悔……爱我……?”桑雨的声音断断续续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不清。
她努力地想记住他的脸庞,他胸膛的温度,关于他的所有的一切。模糊的视线中,她瞧见一颗晶莹的泪水掉在她的脸颊上。桑雨的笑靥更加地明显了,因为一个无心的人不会流眼泪。
可是听着他的话,她怕了,他说她无论去了哪里他便会追到哪里,她要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呢?不,她不能死,她要活着……可是沉沉的身体如被抽去了一股气一样,怎么也不听她的使唤,她眼前的沧弦怎么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灰暗,他张着嘴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清楚……
她怎么有点后悔认识他了,要是不认识他,他便依旧是一个无心之人,可是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却在呐喊着,她要住在他的心里,要牢牢地住在某个人的心里。多么矛盾的自己啊,是她的私心在作祟吗?她好想呆在他的身边。
“想知道答案,我明天告诉你,好不好,好不好?”沧弦颤抖着声音,无措地喊着她。
他不能失去她,她听见没有,要不然他会把这里夷为平地!
桑雨举起手擦掉他的泪,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已没了力气,那一只手如被风吹散的梅花花瓣,轻轻掉落了下来。
沧弦紧紧地抱住她,他的周边金丝雀鸟燃起,如风中之烛,摇曳着,忽明忽暗,包拢在渐开的朝雾之中,朦朦胧胧。恍然间,雀鸟四起,伴着鸟吟声凝聚在他们的头顶上,映得他们也染红了一片。
“那,那是什么?”本来趁着沧弦悲痛之极,卫虎持剑要飞越过去,却被突然之间四面八方散开的如火焰般的雀鸟缠住。
一瞬间,金丝雀鸟满空飞舞,如一个个誓死如归的战士,与卫虎和那一群士兵缠打在了一起。
第八章2
“那,那是什么?”一直追着陷予来都尉府贺喜的铁川,只想着把那道害苦他的圣旨怎么还回去。没料到刚追到这里,便看到不远处朦胧中的光亮,总觉得不同寻常,他停下脚步拦住陷予。
送出去的东西,可没有再要回来的道理。陷予推开他的阻拦,好半晌也没见铁川再次缠上来,已经缠他好几个时辰的人,怎么突然没了踪影?
陷予好奇地回头东顾西盼,却也被那股光亮夺去了注意。他本就不是来贺喜的人,看来他今天真是来对了地方了。
思及此,陷予已经来到了那个让他好奇地地方。
可是……他好像也没来对地方。
眼前,满空火焰融成的雀鸟,群起而食人的景象,是他已经好几年没瞧见过的了。而出现这一场景,并不是好兆头。
召唤雀鸟之火,燃其躯体。雀鸟散尽之时,便是毁灭的来临之际,而被雀鸟盯上的人无疑都会成为鸟中食,最后化为灰烬。
究竟是什么让沧弦使用了金丝雀鸟的功夫?陷予这才注意到蹲坐在地上的沧弦。望着他的背影,多半猜出了个所以然来,他就更觉得这个地方是他不该来的地方。
“陷予公子,我家主子他,他……桑雨姑娘……像是,像是……”早一步赶到的铁川,已语无伦次地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完。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好奇害死猫一点也不假。陷予吸吸鼻子,再看看铁川的模样,更是长叹连连。无法阻止这些个头顶上的雀鸟会让那些正在奋力抗战的人化为灰烬,也不能放任着自己的兄弟不管吧。可是这要他怎么管?看这情景,也不是他能力所能及的。
在铁川的求助下,陷予更是手无举措。他是刑部尚书不是会救人的隐观啊,除了会杀人就只会宰人了,他独独就是不会救人。
正当他为难之际,空中突然下起了倾盆的大雨,直至金丝雀鸟湮灭才消停。而被雀鸟体力消耗的差不多的那一群人接二连三瘫倒在地上,一时之间传来刀枪剑戟掉一地的声音。
“随兮,你还不快出来。”大好的天气突然下起太阳雨也就只有他使得出来了,而且还是他们这一块地方,他居然也不提醒一下,也好让他避避雨啊。这回好了,没喝到喜酒,自己反倒成了落汤鸡被人煮了。陷予气恼地甩了甩满是水的衣袖,满脸的不快。
“我也是一时心急嘛。”随兮款款下来,来到事发地,一脸的无辜,“我家兄嫂这是怎么回事?”前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生龙活虎地冲锋陷阵保护人来着,这会儿是怎么了?
“你不是看见了么。”明知故问。该出现的不出现,不该出现的却出现个看热闹的人,还弄得人一身湿淋淋的。
沧弦正苦恼着怎么收拾这里的残局,抬眼便瞧见墙头的一点红,朝这边飞过来。
“怎么有一点红杏探出墙头的感觉。”这会儿这儿真是成了看热闹的地方了。
陷予话音刚落,有一注细小的水光朝他飞过来,他眼疾手快地避开了。
“你说什么呢?”别以为他的声音小到任谁都听不见了,谁允许他这么评论人了?冷血的家伙就是没点好心肠,说话也这么惹人厌。随兮猛然又是一袭,他才不管对方是谁呢,谁要是说他家的舞帘,他就跟谁过不去。
“你不是说和她是冤家路窄,甩也甩不掉她嘛!”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跟他急上了?原来是心甘情愿被人满天下地追着跑。陷予尽量地避开他的攻击,真不知道他们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呢,还是你追我赶在打情骂俏呢?
这里都已经一团糟了,不帮忙也算了,还在这里添乱,做主子的总是为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铁川头疼地只好先去阻止他们,以防节外生枝再多个伤残人士。
一边的舞帘才没把他们的自相残杀放在眼里,只顾着看沧弦怀中的人儿,她二话没说地过去,却遭到沧弦的攻击。
舞帘那一双乌亮的眼睛,顿时怒气往上冒,如她的那一袭红衣风风火火如焰。
他把她的好意当成了什么?居然敢对她毫无寸铁的人动武。
舞帘双手插腰,破口怒骂:“你这么抱着她,想掐死她吗?”一个正常的人估计被他这么一熊抱,也会呼吸困难,更何况怀中的人面色已如死人般灰了。
“你们两个还不快过来帮忙!”舞帘指着那一对还在一旁打斗的兄弟命令道。要是再不把怀中的人放平,估计华佗在世都将无法医治了。
随兮看到舞帘鼓着腮帮子的模样,立即停止了武力,使着眼色让陷予也过去一起帮忙。
“来人,把那些人都给我带回去!”陷予拉拉衣衫,他还有这么一大票子的人要处理,哪有闲工夫去帮忙。要知道他现在无缘无故又得处理这边的案子,让他天天无假可放,又有谁来帮他?再说,他身上的衣服还湿着呢!要是得了风寒,又有谁会对他嘘寒问暖?
陷予等着手下的人带着卫虎那一票人下去后,远远便看到站在都尉府府顶上的人。他轻点足尖已将那人带了下去,顷刻间便消失在了都尉府。
冷血的家伙,居然放着这里的事情不管!气得随兮唧唧歪歪叫个不停,还想把他给去追回来,却被舞帘拉住了脚程。她使使眼色,让他过去帮忙,铁川也跟着过去帮忙。
只顾着悲伤的沧弦,根本就已经将他们隔绝在外了,他们想干什么他不想知道,他只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抱着桑雨,让她不会感到再寒冷。
居然还不放手!急得舞帘干脆直接上前给了他两巴掌,看得一旁帮忙的两个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他在主子身边呆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主子的耳光的。下场会怎样,她知道吗?铁川开始担心起她的安危来。
“还愣着干嘛!把他拖开啊。”
“哦。”帮忙的两个人已没了多余的思考细胞,只顾着照做。
“你想干嘛?”被人挟持住的沧弦,满脸的凶恶。
“没看到舞帘在把脉吗?”随兮拦住他。这么简单他都看不明白吗?好心被人当驴肝肺。
“你能救她?”沧弦的脸上划过一丝兴奋和期翼。
“不能。”当头一波冷水。舞帘老老实实地回答他。
“那你这是在干嘛!”给了人希望,又给了人失望。悲愤中的沧弦,才不管谁是谁,谁又能拦得住他?
“至少不会像你一样谋杀人!”舞帘被他的大呼小叫给惹急了,干脆跳起来瞪着已到跟前的沧弦再一次吼叫道,“不想她死,赶紧在三天内去把你的医邪兄弟找来!”她有说她能救她吗?
“什么意思?”
“没听懂吗?我只能保住她三天不死。”气死人了,随兮那交的都是些什么兄弟朋友?除了会吹胡子瞪眼还会什么?
听了此话,紧张便换成了随兮,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随兮正要上前拦住她,却被她制住了,“想感谢我吗?”沧弦脸上的惊愕,是她还算满意看到的表情。
“想要我感谢,就等着雨儿醒来后再说。”愁眉不展的脸依旧,那是他依旧无法放下心来的神情。
曾几何时,他不懂自己的心需要的是什么,如一只不知归的鹰,空中翱翔四处。以天为盖,以地为庐。
而现在他只想已她为盖,以她为庐。他们还没携手走四方,所以她一定要活着,一定要等着他回来。
这是什么话!随兮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多了几分想杀人的气息。他知道舞帘要保住她三天的命,需要多少的元气吗?之后又需要多少的时间和精力来恢复吗?他居然冷着脸不感谢人不说,还一脸的威胁味道。
第八章3
“吱……”门开了。
一身白衣款款的男子倦怠中俊美紧锁,神情凝重地抿着唇。他才刚刚打开门,便被守在门外,已憔悴不堪的沧弦拎到了一边,全然把众人当成了空气。
“她怎么样?”沧弦的急迫,还有那倾泻的紧张与不安,让隐观更是抿嘴不语许久。
在沧弦的脸上居然能看到这种从不曾在他的脸上浮现过的情绪,居然也是那么的和洽。路途之中,他的急忙他终于能理解,只为那屋中锦帘下的伊人。可是也不能把他当成小鸡,想怎么拎就怎么拎吧?害他流云飞雾中活像个被孙悟空揪着耳朵的猪八戒,没从天上掉下来算是命大,也不让他吃口饭就把人给揪到这来,只为屋中之人这点小伤小病。
“没怎么样。”隐观实在受不了再被他拎人的折磨,在沧弦的下一个拎人的动作之前,吐出几个不痛不痒的字。
没怎么样?这是什么意思?既然没怎么样,为什么是这一种表情?既然没怎么样,为什么舞帘救不了她,还为了保住桑雨三天的命,靠在随兮的身上一副已经体弱不堪的模样?既然没怎么样,她为何还不醒来?她不想看到他吗?决定用这种方式离开他吗?
隐观不难看出他的疑惑,便也不再延口:“人能救,只是……”
“只是什么?”悲愤中,急得沧弦拎住隐观的领子老高老高。
都说能救了,居然还拎他的衣领?隐观猛然咳了两声,幸亏随兮及时出手相救,要不然他不知道还要呼吸多少口浑浊的空气当救命草。
他拍着胸部,看了一眼暴躁而紧握着拳头努力暗压着自己耐不住的性子的沧弦,隐观暗自发笑,直到自己呼吸顺畅了才开口说话,谁让他这般对他,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你知道,我救人的原则吧?”隐观提醒他。他救人不救没有干系的人,尤其是女人,除非是宫主的命令。
“你!”才被救下,又想找打!
隐观见他发疯似地朝他又要发起攻击,先见之明地先躲到了随兮身后。素日就属他与他走的最近了,其他兄弟会欺负他不会武功,没料他也会对他动手。
“她是我一生要相伴的女子。”他要的无非是他的这个答案。沧弦漠视所有人一色的惊愕,他所关心的是只要桑雨能够醒来。
正当隐观在暗自悲哀之时,沧弦的回答,让他倍感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要不然怎么解释他的身边多了一个小屁孩,又被某人挟持到这里来,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只是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一个桀骜不驯的人,一个无心之人也会沾染红尘之事。怕沧弦自欺欺人,不了解自己,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所以隐观需要他的回答,好让他自己更明白自己心中的所想所念和所思。
“我需要两缕发丝做药引。”隐观也不再为难他。不过没那药引子,他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估计也救不了她了。
“两缕发丝?”学过一点医术的舞帘,此刻虽然脸色苍白,但听得隐观如此一说,露出了惊讶之色。
这是哪门子的药方?听过用血,用肉做药引,这已是够让她为之惊讶了,现在居然人的发丝都能成药引子,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嗯。”隐观从随兮的身后出来,继续道,“一缕是她的最爱,另一缕是她的最恨。”
“她的最爱应该就是你了。”虽是几面之缘,但也能瞧得出桑雨对沧弦情感的炽热,要不然就不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舞帘指着沧弦推测,“只是她的最恨是……”
沧弦原本凝重的神情更深沉了几分,望着远处夕阳映红的山头,夕阳把他的身子拉得长长的,将他的思绪也拉得老远老远。
“你能保证雨儿还能坚持多久?”沧弦转身回望隐观。
“五天。”隐观掐算着沧弦来回的时间,以他的脚程应该是够了。
话音刚落,沧弦陡地旋身已了无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