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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1 断斩 宿仇 一逍遥

皇宫禁内,众妃就寝的后宫,灯火通明,守卫重重。

夜,沉重的颜色,渲染的是一片的黑。雨幕下,黑得恰到好处。再暗一点,便是恐惧;再浅一点,便失去了韵味。

细细碎碎的雨声,伴着寒风打落下来,那是一种吞噬的张力在向四周扩张着。

心情大好的皇后,望着黑夜中的雨水,妩媚的眉间,噙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皇上最是喜欢音律。今天她的儿子在皇上的面前,得到了他的赞许与肯定。那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她看到了皇上眼中的欣喜,她便多了更多的把握与信心。

眼中锐利的光芒,在摇曳的火烛下更加犀利与阴冷。

正当她关上窗子的那一刻,忽然黑暗中有一抹蓝影从窗外飞进来。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打湿了她的衣衫,水光冷冽的触感让她僵住了表情,耳边转瞬即逝的风声,在她脸上多了几分惊恐的僵硬。

烛蜡瞬间急速振动过后恢复了平静,那是一种窒息的平静。

她僵住的身体,还在对着窗外,从背后传来的丝丝惧恐更是让她不敢动弹分毫。

良久过后,依旧是平静,毫无声响,毫无动静的屋子,让她对任何的响动都敏锐了起来,窗外的雨声充斥着窒息的恐惧。她憋着气,连呼吸也是一种惧怕。

“来人呐……”她闭着眼转身的同时,使劲力气大叫起来。回应她的还是一室的安静,她瞬时睁大眼睛,眼前肃立着一个全身湿漉的男人。

他的神情没有任何的情绪,却有着迫人的气势。

“你,你……是谁?”在她喊了多遍后还是无人进来的情况下,她想到了那必定是眼前的人所为,在她的寝殿里已无人能够救她,剩下的只有自己救自己。

“你是太后?”沧弦动了动嘴唇反问。依旧还是那一张没有多余表情的脸。

“知道还敢如此放肆!”她紧握双拳,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为自己壮胆和震慑住让她不安的来人。她不知道此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厚重的胭脂为她掩去了表露在外的些许害怕。

“你没瞧见吗?需要我再放肆一下吗?”沧弦眼中突然闪烁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你!放肆!!”

她刚话音落下,沧弦不知用了什么步伐,在下一刻已经跃至她的面前,与她近在咫尺的那一双眼眸中闪着的寒光更加地摄人。

没等她再一次的反应过来,沧弦从她的身边绕过,回到了原地,只是手中多了一缕她的发丝。

“你……”她不禁退后一步,望着断了的发丝失魂落魄,也有着后怕的震惊,心脏狂乱地敲击着,她撑着身后的床沿不让自己倒下去。

“可否还记得十年前桑府灭门一事?”沧弦噙着的笑意中带着隐忍的恨意。

因为她,雨儿失去了家人;因为她,雨儿成了孤儿;因为她,雨儿颠沛流离……

他不得不恨。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那一场劫难,本与他无关,却把他紧紧的连在了一起,改变了雨儿的命运,同样他的命运也发生了变化。

她那一张惨白的脸孔,因为他的话,在一寸一寸让她变得苍白无力,更是埋上了一层沉重的阴霾。

“显然你是记得的。”沧弦抬眼望着她,“灭桑府为了掩藏你暗杀太子的罪行,还为了找这个吧?”沧弦从怀中掏出嘲风玉,在她的眼前晃。

得玉便得天下情报网。那是她的另一个目的吧。

当年,还是孩童的他,在黑夜的路上遇到奄奄一息的桑大人,把这个交给了他,从此他的命运发生了变化。

“你是嘲风宫宫主?”她睁大了双眼,她找了那么久的玉佩,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不需要害怕我不会杀了你。”沧弦好心地解除她的害怕,静静地给与忠告,“好好享受拥有的生活,否则……不只这么简单了。”他拿起手上的发丝向她示意后果的严重性。

今天他能这样进来,明天他也照样能够轻而易举地像今天这样出现在她的眼前。而再次的见面,必然会要了她的性命。

沧弦藏起发丝,说完便要走,他移动脚步的同时又停了下来,“给你五天的时间,昭告天下,洗清桑府的冤屈。”

“我只是一个女流之辈,哪有那麽大的本事让皇帝下旨去?”她反驳地抗议被人命令去做事的感觉。她堂堂一个六宫之主的皇后,岂能让人要挟了去?

“你会的。”沧弦并没有逼迫她,却留下这样一句胸有成竹的话消失在了窗口。

第九章2

沧弦把得来的发丝交给隐观后,只身来到桑雨睡着的房间。良久,他只那样安静地瞧着她的睡颜。

在她的脸上,他看到了那经过时间的洗涤始终还未褪色的创伤,反而留下了更深更****的伤痛。她紧紧抿起的双唇,充满了戒备,想起她时刻都想离开他的样子,他不知道这之中她又承受了什么。

直到隐观熬制的汤药送进来,他还是那么呆呆地站在远处望着她。

隐观遥遥头,端着药碗过去时,沧弦突然有了反应:“我来吧。”没等隐观开口说话,药碗已经从他的手上到了他的手上了。

救了人,他就变得多余的了。就像是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一下子跌落了下来。那种被利用完马上又被抛弃的感觉,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被那么深刻的体会到。这就是现实啊,隐观只好自我安慰地摊摊手,做了一个这样也好,省的他再费心的手势,转身把门带上出去了。

他这刚一踏出门,便被还处在病怏怏状态的舞帘逮个正着。

她眯细着眼斜视着他,那一双变小的眼睛,眼神却像是带着锐利的火光,和她身上那火红的衣物一样,充满着张力。双手叉腰的模样,让她看上去不像是个有病在身的人。

“你……你家的那个人呢?”来者不善!怎么就不见随兮把她看看好呢?

“喂鱼去了。”她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力说这个。

“喂……喂,喂鱼?”大冬天的还有什么鱼可喂的?难不成是随兮成了鱼的食物了吧?隐观瞧瞧来者不善的人儿,浑身上下透着的那股泼辣劲儿是他招惹不起的。

惹不起,总躲的来吧?隐观把她当成透明人,赶紧从她的身边想绕道而走,可是……

怎么他往哪走,她就往哪挡他的路呢?

聪明人不遮光,好狗不挡路。无论她属于哪一类,就是不要跟他过不去就行。

“你是来找我的吗?”隐观只好回指着自己的鼻子。他们好像没什么交集吧?

舞帘双手交叉在胸前点点头,她一直觉得那药方很奇怪:“你是神医?”

“你是为了问这个?”这个问题好像还是问其他人来的比较合适吧?他全身上下也就只有这点治不死人的本事了。

“那个药引子……”这不能怪她会对他的医术产生怀疑,她实在想不通这算是哪门子的药方。一缕发丝能起到什么作用?为什么他可以把根本不是什么药材的发丝都能拿来当药材用,这样也可以成神医,她怎么就成不了?

隐观明白了她的来意后,不禁轻嘘了口气,同时也笑出了声。

“这是假药引。”他真的很佩服自己竟能瞎扯出这样的药引。

“假的?那干嘛还要他大费周章地去取那没用的东西?”舞帘瞪凸了眼。一件这么简单的事情非要弄的那么复杂吗?

“有用!”隐观反驳她。怎么就会没用呢?那可是真正的救命丸。

怎么一会儿说假的,一会儿又说有用?究竟是真要引还是假药引?舞帘的双眉快要拧成麻花绳了,本就不是很舒服的脑子,此刻已经云里雾里去了。

“好让他们深刻地体会到这命可不是这么容易救的,也好让他们更加地记住我的恩啊。”救与沧弦有关的人可不能就这么白救了,更何况是救了他们一大一小的命。那小不点还留在他那里不知给他惹出了多少麻烦的事情呢,再怎样他也要在这里得到点小便宜。

“你!”还以为真的是什么神医呢!原来是个半吊子的骗子大夫,还是个严重心里失衡的虐待狂!舞帘狠狠跺了他一脚,愤然转身离开。

只留下痛哭流泪的隐观,抱着受伤的脚原地打转。

如今这世道女人当道,泼妇更是横行天下。看来他远离女人是对的选择。

隐观回头又看了看身后的门,想象着那屋里估计正在上演催泪浓情的一幕,心中突然怀揣着复杂的情愫,眼眸中多了几分那令人不懂的意味深长。

他的救命丸希望凑效,也不枉他这个又多管闲事的人没有浪费时间。

一室的寂静。沧弦端着药,望着那一张苍白无力的脸,竟然有那么一刻不敢靠近她。

她的身上有仇恨的包袱,他却已经为她选择了放下包袱的方式。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仇恨却要她这般轻描淡写的放下,对她而言又是何其的痛苦和难以接受。

她会因此离开他吗?十年前的失散,十年后的分离。注定是他们之间无法交集在一起的结局吗?十年前的无意,十年后的情结。分离后思念中的痛苦他们之间又能有谁能够负担?

一碗汤药下去,桑雨依旧面如死灰地对着他。

几天来,路上不眠不休的奔波,已让沧弦满脸的胡渣,多了几分沧桑感。他却没有打算去换洗一下衣物或去小息片刻的打算,只是呆呆地等着桑雨的醒来。

“我要你只想着我……”沧弦从怀里掏出那只装着芍药花的香包,重新戴在她的手上。紧紧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地在她的手腕上的小香包上来回地搓弄着,眼中多了几分沧桑的感慨,几分疼惜的柔情。

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他不要她的香包,他不喜欢离别时的芍药花。那会让他觉得她像是彼岸的花一样,可见不可触,近而又远之地与他总是有着距离,他不喜欢这种距离感。

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因为她从小那一双未变的泪眼。他怕她眼中的泪。

十年前,她望着他的泪眼,他记得。那惊恐惧怕的后面透着伤的泪眼。原来经过时间的冲洗,还是那么的深刻。原来因为烙印,她已住在他的心里多年。只是从未被人提起,更从未被自己发现。

无言的。只为相遇的一刻。他们的缘因无心而起,庆幸的是他们的分还未溜走,却是那样的深刻而又是那样难的抉择。

而他们的相遇只为有缘无分没有结局的结局吗?他宁肯她不被人提起,不被他发现。宁肯她只是如一只泡影若隐若现地永远遗忘在自己的心底,直到破裂和消失,至少不会让人感觉到那是一种痛。

“对不起,我没能救出晴晴。”当他奔进火海之中时,眼前除了弥漫的烟雾外,什么也看不清,他找了许久依旧无法找到任何的身影。让她成为了罪人……

“对不起,对你家人的死我无能为力……” 沧弦撩起她一缕散落在枕间的发丝,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好像他有太多对不起她的地方,但不知道该从何弥补和道歉。因为她失去家人的现实已无法改变,让她从此背负起了仇恨的包袱……

“我……们认识吗?”桑雨突然发出干涩的声音。

在他的说话间,桑雨已失去了多余的思考能力。微小的情绪因为埋藏在心底许久的人名和翻天覆地的家变,经他的口中说出来而开始波澜万丈地波动起来。她的眼中却是一种压抑的平静,没有过多的色彩和情愫,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一张憔悴的男人的脸。只有她睁开眼的同时,两行泪水划过眼角湿润了她的鬓发,在宣誓着她朦胧的情绪。

因为那段瞬间变化的记忆,让她失去了所有,也成了她生命中的全部。因为眼前的人的话语中透着他们小时候认识的讯息。因为在这个世上只有她自己记得的记忆,却也有人同样有和她一样的记忆。

“你醒了!”每一次等她醒来的感觉,一直都是心惊肉跳的,怕她不想醒来不理他,此刻却是怕她醒来后不再理他。

“你是谁?” 为什么在他的脸上,她寻找不出来一丝与他认识的痕迹?

“你……可是桑大人的女儿?”同样的话,在十年后同样在自己的口中被问出来,却是时过境迁,唯一不变的是他那矛盾的心境,依旧和十年前一样。

“你,你……”她抓着他的肩膀,双眸布满了细小的血丝,记忆飞奔澎湃来潮的同时,瞬间停留在那一张曾有一面之缘的男孩儿上,“你是当年救我的大哥哥?”

沧弦点点头,鼻尖竟有酸闷的苦涩。

“他的名字叫沧弦?”她一直不知道那个救她的大哥哥叫什么名字,因为她忘了问,也来不及问。只有那一张脸,她记得,但模糊了。

“是。”

“你是沧弦?”

“是,我是。”沧弦一遍遍地回答着她,心里没来由地更是痛了几分。

“谢谢你,谢谢你还活着。”她以为他死了。桑雨放声地哭了出来,泪水已湿了她的脸孔,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颈,那是她第一次哭得那么的淋漓和畅快。

原来他还活着,而且还在她的身边,她却不知道。

“你记得我?”桑雨从他的身上下来,那一双含泪的眼眸目不转睛地回望着他,有些不敢置信,更有着难掩的欢喜。

“你希望我记得你?”沧弦拭去她的泪水,并时刻提醒着她不要太过于激动,对伤口的愈合没有任何的帮助。

桑雨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那一张苍白的脸突然涨红得厉害。她低下头突然轻轻泣啜起来,颗颗泪珠再一次不住的往下掉,滴落在她那一双紧握的双手上。

“你……不喜欢我记得你?”沧弦捧起她的脸,双眸中写满了失落。

桑雨再一次拼命地遥遥头,突然之间投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

“你……”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对他这么主动。刚刚的失落,现在的受宠若惊,一会儿又是什么呢?沧弦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因为他知道,她第一次的主动,却要他不得不推开她。他多想和以前一样把她抱在怀里,拥在怀里,可现在他不能这么做。

他赶紧把她扶正,紧紧对视着她。心中有太多难言的话语,冲到喉际却难以启齿。

“我……不想离开你,可以一直呆在你的身边吗?”桑雨擦去眼泪,眼中还噙着泪水,透着不安的不确定。

这是他之前又惊又喜的答案,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一厢情愿着。而此刻却因为她的话,反而被害怕充斥了整颗心。

她对他的系情,会给她带来更大的伤害。

“这一块玉佩是你的爹爹在临死之前交于我的。”沧弦望着她颈上的嘲风玉露出了苦涩的笑。

夜半的路上,竟是这样的意外降临在他年少的自己身上。他没想到的是这玉佩让他的人生发生了莫大的变化。莫名其妙的,从此纠缠不清。

“我的爹爹?玉佩……”她从不知道爹爹有这样一块玉佩,只是从小爹爹会讲九子传说的故事给她听。

“你知道是谁杀了你的爹爹和全家吗?”他不得不提这个残酷的问题,这是她要解开的心结和仇恨,无可避免的,对她,他没有隐瞒她的权利。“是当今的皇后。”

桑雨失去笑容后隐忍的酸楚,让她颤抖地说不出话,哽在喉际的是太多的无言痛苦。

“而我却没有杀了她,反而拿了她的发丝做了救你命的药引。”这应该是让她最难以接受的吧。没有杀了仇人,却还要仇人的发丝才能救她。“皇后,我们杀不得她。”沧弦再一次告诉她这样一个让她难以接受的事实。

以她为中心的西内,一旦发现她的死亡,西内的动荡将直接会影响到整个朝廷。

“为什么?”她的声音中为什么透着疲惫的无力感,她应该是被仇恨充满了力量,然后抓着他,指尖狠狠掐进他的手臂中质问才对啊。

“杀了她,会天下大乱。”

是啊,天下乱不乱与她有什么关系,需要她来承担?又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只因桑大人临死之前那句不能杀吗?他早就猜测到是谁会要了他的命,甚至他全家的命这样的结局吗?可是却要别人来承担这个结局带来的伤痛和仇恨,他有预料到吗?

“这样……你还想和我在一起吗?”沧弦压抑着心中起伏不定的情绪,因为她挣扎的眼眸和无声无息的痛苦,他的奢望在慢慢被淹没。

他知道那对她的冲击,因为他的一句我们杀不得她,却要她为了那个会天下大乱,这个堂而皇之光明正大的理由而要她突然之间放下她的仇恨。那么她这么多年来是不是活得很可笑?而意义又何在?

“我想睡一会儿。”桑雨放开他的手,背对着他,紧紧裹住蜷缩起的自己。

沧弦悬在空中的手,伸了伸,最后还是收了回去,起身望着角落里她蜷缩起来的背,有着太多想把她揽进他的怀里的冲动,但还是强忍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终究还是他心中的彼岸花吗?

第九章3

静。寂静。又是一室的死寂。

无论是黑夜还是白天,那一种静得任何微小的声音都能让自己害怕起来,就连自己的呼吸声都会让自己感到不安。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害怕了一个人?

她起身,望着无人的房间,像是被抽去了空气般,让她一刻也呆不下去。

桑雨赤着脚打开门,阴沉的天气,撒着蒙蒙细雨,丝丝寒意袭击而来,掺夹着脚下的冰冷,一阵晕眩的感觉袭来,同时也让她很快恢复了些许的清醒。

桑雨顾不得自己身体的不适还是跑了出去。因为她急需要新鲜的空气让自己呼吸。

她飞奔着,穿过庭院,经过厅堂。突然听到屋内传来的对话,让她慢慢停下了脚步,扶着门沿静静听着。

“什么?你想走?又要走去哪里?”他那浪迹天涯的心还没定下来吗?好端端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隐观,听到他又要出去的消息,整个人都跳到了桌子上,差点没摔下来。

“不知道。”

也是,浪迹天涯的人又怎会知道自己会去哪里。可是总觉得他的表情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不会是一个人走吧?”这是隐观最害怕他的地方。他身边可是已经多了一个会惹事的小屁孩儿了,可不想再多个带病的人在身边,更何况他还想着把那小跟屁虫还给他们呢。

“你……”还没等沧弦开口说话,隐观拂袖一甩,打断他的话,“我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先闪人再说。他可以当个救人的活菩萨,但绝对不当泥菩萨!

他这刚一打开门,便瞧见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的桑雨站在门口。

“呃……”隐观瞧瞧里头的沧弦,又回过头看看外头的桑雨,“冤家啊。”叹了口气,瞧这一阵势只怕是事情还未了结,他让出道赶紧闪了人。

不管他们的结局如何,他希望的是,赶紧地把那小屁孩儿领回去,他快要招架不住了。

“你……要走?”桑雨打破默默无言的空气,望着他身上根本没有任何的行李装束,可见他走的多么的仓促。

他是想这样消失在她的眼前吗?而且还那么地迫不及待。

现在虽已没有严冬般的冷冽,但空气中弥漫的冷意还是依旧能够侵人心骨。

看到桑雨竟这般出现在他的眼前。沧弦紧皱的俊眉,更是无法舒展开来。她怎么一点也不懂得如何照顾自己,非一定要这样作践自己吗?

沧弦无视她有伤在身的身体,过去一把把她拉进屋里,动作中充满着粗鲁,又随手拿来外袍要给她披上。桑雨却往后退了开去,至始至终双眸紧紧地盯着沧弦,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沧弦悬在空中的手半晌后,才意识到要放下。

“你在关心我?”他在担心她的身体吗?一个要走的人,为什么还要挂心她?

“我……没有。”沧弦将手中的外袍朝桌子上一扔,收拾起所有的情绪,突然一种不削的冷漠。

“没有吗?”桑雨反问他,得到的却是他一脸的漠然。他那一种对她几近陌生人的态度,让桑雨再一次反问他。

沧弦转过了身去,不再看她。

她推开门,迈着脚步,走了出去。轻轻的,笑了。让人心疼,让人心碎。

她细碎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却还能闻到属于她的味道,久久停留未散去。

桑雨穿着白色的霓裳,婷立在雨中,像是随时会消失的飞蛾一样。

她在等待,她在试探,因为她相信他不会这样就放弃了她,不会这样就不再关心她。紧紧只因他悄悄紧握的双拳。她在打赌,她愿意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不出意外的。沧弦仅剩的忍耐力在渐渐被消磨,他能感觉到她在做什么,也知道她这样做的意图是什么。

“不要用这样的方式试探我!”沧弦不得不拿起被他仍在桌上的外袍,把她紧紧地裹住。

对他发怒的容颜,桑雨却是依旧挂着笑,只是那笑更加地深了。

“为什么要走?”桑雨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的哽咽声,如雨中的细雨,透着哀哀的悲伤。

沧弦打横抱起她,进了屋让她坐在床沿边,自顾拿来毛巾为她擦拭已淋湿的发丝。

他的离开,只是不想她的为难。她不知道吗?他的存在会让她更加的难过。

“可以带我一起走吗?”他不能这么狠心。他既然为她选择了放下仇恨的方式,她唯一的复仇信念突然之间被抽走。要她以后一个人如何生活,又能靠什么继续支撑下去?她会慢慢枯萎,渐渐死掉的。

在这个世上,她现在剩下的只有想着他,还能做什么呢?所有的一切像是被他一下子掠夺清空后,留下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想着他,而他却说他要走。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想着你……”她知道她会成为他的包袱,但是又怎么办呢,没了他,她无法生活。桑雨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如溺水的人抓着唯一的浮木残喘着仅剩的呼吸一样。

“你……”沧弦的喉间竟有哽塞的味道,让他无法顺利的说话。他轻轻捧起她的脸凝望着,深沉的眼眸中闪烁着让他视线模糊的东西,“你会后悔吗?”

“我还有选择后悔的权利吗?”没有,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这样的权利。桑雨抱着他健壮的腰际,深深埋入了他的怀里。她需要这样,才能让自己正常的呼吸。

沧弦摸着她的发丝。她承受的太多,她负担的一切,就让他来承担吧。无论怎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