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亲生兄妹
东方炽说着说着,终于有些倦了,看了看君陶然,又看向骆夕颜,笑道:“虽然陶然在我身边十年,我一直没认出他来,可是,我看得出他是一个好人,你的父母不在了,我也算是你的长辈,把你托付给他,我也可以安心了。”
“对不起,”君陶然闷闷地道:“瞒了你十年。”
“没关系,”东方炽笑:“至少你帮我找回了珞儿,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君陶然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骆夕颜却把头偏向一边:“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东方炽笑了:“你身上的玉佩,和陶然身上的正好是一对,当初……还是两家结亲的时候,雪丫头特意送给你们俩的——”
“东方伯伯,我看您也累了,”骆夕颜帮他把手放进被子里,小声道:“您先休息吧。”
东方炽摇摇头,同情地看了一眼君陶然,这才道:“对了,若你们有时间,便到随风山庄一趟吧,我想,雪丫头应该也很担心你们。”
看着他慢慢睡去,骆夕颜这才轻声离开,站在门外,有些发呆。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骆夕颜头也不回也知道是君陶然,于是淡然问道:“对于十七年前的事情,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想,”君陶然叹口气:“应该比你多一些吧?”
“那么,”她回头看向他:“你为什么一开始就没告诉过我?”
“我没说吗?”君陶然叹气:“关键是,你听进去了吗?”
骆夕颜自觉理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回到旁边自己的屋子。
十一月的天气,又开始下起雪,君陶然想起,大概也是去年的这个时候,两人相遇,没想到这么快,一年便过去了。
这一年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有些事情,慢慢改变,即使无力,也只能承受。
随风山庄,那天之后,颜诺突然陷入了长久的沉睡,一直都没再醒来。
明晓镜守在他床边,不眠不休,才不过几天的时间,人瞬间的消瘦了。
这些天,她只是呆呆地坐在那儿,盯着颜诺的动静,奈何,颜诺一直都没醒来。
看她越发的憔悴,一旁的商云扬有些难过,可是,不管周围的人说什么,明晓镜的耳朵就像被堵住了一般,什么也听不进,甚至连动也懒得动一下。
商云扬叹了一口气,颓废地走了出去,便听说钟灵毓和宁致远来访。
他眼里闪过一丝的不解,又有些不安,他也听人提起过钟灵毓和明晓镜的关系,虽然他不愿意相信,可是,看明晓镜那么惧怕钟灵毓,却还是不由得信了三分,此时听说钟灵毓和宁致远一起前来,却是感觉有些怪异,不过想了想,还是让他们进来了。
在杜微雪面前,钟灵毓依旧是那么彬彬有礼的晚辈,或许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商云扬开始觉得自己越发的看不透这人,却也不好说话。
可是,当钟灵毓提起,要把明晓镜接回钟家时,商云扬还是忍不住,他看向钟灵毓:“钟公子,我想知道,你和……晓镜,到底是什么关系?”语气里,有一丝涩然。
钟灵毓却似乎有些怔忪,看向杜微雪,有些难过的开口:“现在外边的人都在传说……说她是我妹妹是吧?”
“既然是兄妹?”商云扬感觉自己的心落了一块,仿佛偶像突然毁灭了的感觉:“你先前为什么要说,她是你未婚妻?难道,你不明白,兄妹之间……这样,是不可以的吗?”
“他们误会了,”钟灵毓看向他,又看向杜微雪,眼神清澈:“连大哥也误会了,小妹……早在十年前的那场大火中,丧生了,晓镜是后来,我捡到的孤女——所以,她姓‘明’,不姓‘钟’……”
“她的确是我的未婚妻子,”钟灵毓接过商紫凝递给他的茶,低下头,有些难过:“只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别人说,她是我亲妹妹……”
原本杜微雪也有意思怀疑,此刻见到钟灵毓有些伤心的表情,想起他幼年便遭逢大变,不由得对他又添了三分的同情,对他的话也信了三分,不由得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不让他继续再说下去。
商云扬心头有些苦涩,却也只好低下头不再说话。
杜微雪把钟灵毓和宁致远领到颜诺养伤的屋子,商云扬有些不情愿地把他们带进去了。
明晓镜对于他们的到来,完全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呆呆地望着床上的颜诺。
“晓镜……”钟灵毓开口,看向她,有些心疼地伸出手:“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听到他的声音,明晓镜这才回过神来,眼中对他的惧怕似乎也不见了,她只是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可能吗?”
又转向商云扬:“商公子,不知道,找到骆姐姐了没有?”
听到她终于和自己说话,商云扬有些高兴,随即又有些不安:“没有,她那天之后,便没有回过玲珑阁。”
一旁的月婵娟似乎有些失望,自己等了骆夕颜这么久,没想到,她却完全失却了踪影。
难道,注定她们两个无法好好的比一场吗?
明晓镜有些失神,又看见了宁致远,有些恼怒:“你来干什么?”
“对不起……”宁致远低下头:“毕竟,二师兄是我推下悬崖的。”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明晓镜叹了一口气,不忍心再苛责他:“找到千若的消息没有?”
“没有任何消息,”宁致远有些失神,轻轻的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你听着,我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两个人身上会有同样的烙印,”明晓镜看向他,又指了指钟灵毓:“可是我相信他们之间绝对没有什么,我原本不愿意怀疑你什么,可是看你最近和这个人十分接近,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指使你这样做的?”
“你是这样想的吗?”钟灵毓眼中闪过受伤的表情:“晓镜——”
杜微雪却突然道:“怎么回事,什么烙印?”
明晓镜低下头,咬了咬嘴唇,不愿说出宁致远的怀疑,毕竟,那样的话,对东方千若的名节有损。
宁致远却是苦笑:“千若左肩上,有和二师兄一模一样的烙印,都是枫叶的形状和旁边的一个‘颜’字——”
“什么,”杜微雪紧张地抓住了商云扬:“云扬,你去看看,看看他背后的印记,是不是和他说的一样——”她有些紧张,却也有些期待。
商云扬依言过去了,小心地查看了一下颜诺的左肩,对杜微雪点点头。
杜微雪连忙上前,有些心急地看了看颜诺身后的印记,突然留下眼泪:“原来是他,他还活着,太好了……”
她抓住商云扬的手,有些激动:“他真的是子诺那孩子,他真的是我姐姐的儿子,他真的是你表兄……他还活着!”
“娘!”商云扬见她有些兴奋过头,而一旁的人却完全没有明白她在说什么,不由得打断她。
“是我失态了,”杜微雪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看向宁致远:“你说,还有一个人身上,有和子诺身上一样的印记,她是谁?”
“怎么回事?”宁致远有些不解:“杜庄主认识那烙印?”
“我当然认识,”杜微雪有些失神:“我没想到,东方大哥是这么好了一个人,竟然……把姐姐的孩子养大了,这些年,竟是我错怪他了……”
她看向宁致远:“我想,你真的是误会了什么,你口中说的千若,应该是我姐姐十七年前生下的孩子,她身上的印记,还是我和姐姐一起弄上去的——”
“那是红叶山庄的专属印记,”杜微雪笑了:“身上有这印记的,应该是红叶山庄的后人,也就是说,子诺和你口中的千若,应该是亲生兄妹——”
说着又有些惊喜:“没想到姐姐的三个孩子,竟然都还活着,太好了……”
“不可能!”宁致远震惊地开口:“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错怪千若了?”
明晓镜有些同情地看向他:“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明晓镜看向他,眼里是不屑:“若是你当初好好问清楚,又何至于今天这地步?”
“对不起,对不起,”宁致远突然跑到颜诺床前,满心忏悔:“是我不好,我错怪了千若,还害了你,本来你是一直都在帮我的,都怪我被忌妒昏了头,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明晓镜叫看他的样子,倒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宁致远看向她,苦笑道:“事情终究因我而起,我应该想办法补救……我现在就去帮你把骆阁主找到——”
说着他一阵风似的走掉了。
明晓镜有些失神,看向一直昏迷不醒的颜诺,有些不安。
一直没人理会的钟灵毓终于开口:“杜姨,我……”
杜微雪这才想起钟灵毓来这里的目的,这下却有些为难了,她原以为颜诺不过是一个不相关的人,可是,现在,颜诺明显的就是自己的外甥……而明晓镜,似乎又是颜诺在乎的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钟灵毓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脸上神情却是不变,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深深看了一眼杜微雪,随后慢慢离开了屋子,向外走去。
杜微雪满脸歉意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商紫烟商紫凝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此时见钟灵毓神情落寞,不免对他心生同情。
尤其是商紫凝,呆呆地望着钟灵毓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夜已深,看过了东方炽的伤势,骆夕颜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小心地帮他盖好被子,骆夕颜看了一眼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君陶然,叹了一口气,这才走出去。
感觉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骆夕颜依旧没有回头:“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不要跟来。”
又看了看凌霄凌霜,笑了笑:“我一个人到竹林里一会,你们帮我照看一下里面的人。
见她们两人点了头,骆夕颜这才慢慢向竹林走去,她需要好好想想事情。
一个人慢慢地走着,想着不远处就是自己曾经的家,此时,却什么都没有留下,骆夕颜有些感伤,想着报了十七年的仇,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完全走错了方向,那种失落感,让她感觉很挫败。
想想东方炽的伤势,又相信东方千若的下落不明,越来越多的烦恼,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感觉身后的竹林微动,骆夕颜却并没有回头,只是有些恼怒:“我不是说了,叫你不要跟来的吗?”
却突然感觉背后一麻,骆夕颜慢慢倒下,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把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下,扔在地上。
随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骆夕颜一夜未归,君陶然以为她没有想清楚,所以并没有上前去打扰她,只是一个人站在雪地里,等了她一夜。
可是,她没有回来。
眼见着凌霄凌霜也起来了,君陶然虽有些不明白,却还是问了她们,骆夕颜的下落。
凌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吗?”
凌霜也笑:“你等了骆姐姐一夜,她回没回来你不知道?”
随即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着急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向竹林走去。
“找到了!”半晌突然听到凌霜的大喊,君陶然和凌霄连忙向她走去,可是,却没有发现骆夕颜的身影,只是看到骆夕颜一直戴在身上的玉佩。
君陶然有些失神。
昨晚并没有下雪,所以玉佩并没有被掩埋掉,所以很容易被人找到。
她……为什么留下了这玉佩?是想与自己诀别吗?
连凌霜似乎也是这样想,不由得便说出了口,一说完,连忙把自己的嘴捂上,因为,她看到了君陶然脸上的难过。
凌霄却是摇了摇头:“姐姐不会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里面的人伤还没好,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就走了……”
“对啊,”凌霜也点点头:“就算要走,姐姐也会和我们说一声的,可是,她为什么把玉佩留下,人却不见了呢?”
君陶然和凌霄心下一沉,同时开口道:“她出事了!”
拿着骆夕颜留下的玉佩,君陶然有些失措地坐在东方炽床前,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他害怕骆夕颜是真的出了事,更怕的是,这一次,会不会是骆夕颜终于下定了决心,终于决定,离开他的生活。
东方炽幽幽转醒,见他一脸的失神,微微一笑:“怎么了?”
“珞儿不见了——”君陶然有些不安:“你说,她会不会就这么走了?”
“不会的,”东方炽咳了几声,这才道:“那孩子不是这么绝情的人。”
“你觉得,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东方炽见他这样子,知道他估计是无法静下心来思考了,只好好心地提点他。
“应该……”君陶然静下来:“应该是昨晚上的事情,她说要一个人走走,便进了竹林,然后一直没出来。”
东方炽笑着看了他一眼:“等了一夜?”
“嗯……”君陶然低声应了一声,又道:“师父觉得呢?”
“颜诺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东方炽却是突然转了话题。
虽然不解,但是君陶然还是点了点头:“他应该是中了毒,还被人控制住了……所以才会出手那么狠,伤了师父……”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东方摆摆手:“那个叫晓镜的姑娘,是你妹妹?她和颜诺,关系很好吧?”
“师父你是说……”君陶然终于明白过来:“珞儿是最有可能救得了颜诺的人,有人不希望颜诺身上的毒被解掉。”
他低下头:“我真的很不希望是他。”
“我也不希望,”东方炽摇摇头:“我们也只是猜测,不能当真。”
“师父,我……”君陶然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没事,去吧,”东方炽笑了笑:“我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等我好了,我便去追上你们。”
“师父,对不起……”君陶然有些愧疚。
“不必说这些,”东方炽笑:“珞儿毕竟是霜儿的孩子,若儿的姐姐,我希望你好好把她找到。”
“我会的。”君陶然答应道,又像是承诺什么一样。
东方炽笑了:“我放心你。”
“一定要把她找回来,”东方炽看着他:“我已经把若儿丢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让珞儿也从我身边再次丢失……好不容易找到珞儿,不能让她就这么不见了。”
随风山庄,颜诺神情低落地坐在院落中,静静的发着呆。
颜诺一直没醒来,杜微雪见她这样做也不是办法,好说歹说地把她说动了,走到外边透透气,只是,即使人出来了,心却依旧没有出来,依旧是面无表情,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连在本来在一旁陪着她说着话的商紫烟商紫凝都有些同情地看着她,慢慢地沉默下来。
远处的商云扬看着她的表情好一会,心里难过,却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正失神,远处有小丫鬟跑来,却是颜诺醒来了。
明晓镜瞬间便回复了精神,很快地跑了回去,商云扬看着她焦急离去的背影,只能无奈地苦笑。
跑回颜诺的床前,看着颜诺看向她依旧陌生的眼神,明晓镜虽然伤心,却还是微笑:“颜诺,你醒来了?”
“你……”颜诺看着她,眼里是茫然:“你是谁?”
“我是晓镜,”明晓镜笑:“我是晓镜,你记得吗?”
颜诺摇摇头,看到眼前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难过,感觉到心痛,可是,他也只是忍着,只是面色微微一滞。
“你不应该这样问他,”月婵娟出现在她身后:“你这样,只会让他体内的相思慢慢毒发,你难道想看他死去?”
“那我应该怎么办?”明晓镜有些失神:“我应该怎么办?”
“我试了很久,也没有找到解药,”月婵娟微微低下头:“骆夕颜究竟去了哪里?”
“如果她在的话……”她声音有些失落:“是不是就会不一样?”又有些难过,难道,她的真的不如骆夕颜吗?
明晓镜失神想了一会儿,突然啊转头向一直站在门边的商云扬:“我要去芙蓉镇,你能不能把我们送去?”
“为什么要回去?”商云扬低下头,有些不解。
“我不是回去,”明晓镜有些失落:“那里从来都不是我的家,只是囚禁我的牢笼,谈不上回去。”
“既然这样,”商云扬苦笑:“那你为什么要回到那个牢笼里去?”
“我想,颜诺身上的毒,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明晓镜苦笑:“我早该想到,他应该就是那个下毒的人,那么,去找他,或许会有一丝线索。”
“那么,我便陪你去吧,”商云扬苦笑:“那我先去准备了。”
“颜诺,”明晓镜看向颜诺,柔声开口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去一个地方?”
感觉到自己对眼前的女子并不排斥,颜诺此时仿佛一个孩童一般,很听话道道:“好。”
旁边传来杜微雪的声音:“我跟着你们一同前往,不管怎样,子诺都是我的外甥,我也想知道,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低下头,想起钟灵毓离开时的表情,心下叹道:还想对那个孩子说一声抱歉,毕竟……她是他的长辈,说好要帮他的事情,却又食言。
明晓镜微微叹口气:如果……他永远都记不起她来,她……又该怎么办?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