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御花园荷花池中的荷花可谓是荷花品种之最,欧阳柳致记得几年前第一次进御花园时,走近荷花池,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荷叶,像绿色的海洋。叶面上的水珠儿滴溜溜地滚动着,晶莹剔透,而荷花更是千姿百态,洁白无暇,娇羞欲语,含苞欲放;那荷花散发出清新淡雅的芬芳,引来花蝶飞舞,嬉戏其间,令人赏心悦目。
明治皇帝这次设宴便是在这御花园中,但却离荷花池隔了一些距离。欧阳柳致因不喜皇宴中的喧闹,找了时机一人来到了不远处的荷花池,却惊讶荷花池中那原本千姿百态的荷花已被一池繁茂的布袋莲取代。
欧阳柳致惋惜的同时瞬间想起了什么,扭头迎来了与他并肩而立的明治皇帝。欧阳柳致也不行君臣之礼,与明治皇帝相视而笑。明治皇帝显然对欧阳柳致会对自己露出笑脸而感到讶异,却在下一刻心如畅快。
看着明治皇帝带着欢喜的眼神,欧阳柳致清了清嗓子道:“真是可惜了那原本一池千娇百态的荷花。”
“可惜便可惜了,只道这明理之人能够明白朕的心意。”
“皇上这般有心,真是折煞微臣了!”
欧阳柳致自经走到了一旁,抚了抚衣袖上的尘灰。
明治皇帝却沉下脸道:“朕倒是要问问欧阳爱卿,朕何时才能获得心中所好!”
欧阳柳致笑言:“皇上乃是当今九五之尊,只要是皇上心中所好,岂有得不到之理?”
明治皇帝上前后面拥住欧阳柳致,低语道:“柳致……你到底要我如何?”
“皇上,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人,固执非常、世人视为珍贵之物在这种人看来却如粪土一般;这种人还有一点最为可恨,那便是不管他人如何带他,他却依旧视为淡漠……皇上,这种不知好歹之人,您又何必记挂在心?”
“不!你不是这种人!当年你与子继……。难道在你心中,至今爱着隋子继!”
“呵……皇上,您太看得起微臣了,微臣本是薄情之人。”
欧阳柳致感觉到了明治皇帝松开了自己,转身与带着悲伤的明治皇帝对视。
“皇上,如今您以完成您的大业,成为九五之尊,而微臣如今也有未完成的心愿呢!”欧阳柳致难得谈笑风声地语气让明治皇帝回过神来。
“未完成的心愿?是何?朕可助你完成便是。”
“微臣先谢过皇上!”欧阳柳致跪下行礼,低头继续道:“等到时机成熟,微臣定告知皇上。”
明治皇帝继位一年后,已掌握了朝中兵权的玄远大将军连同相国大人一同举兵谋反。明治皇帝视为左膀右臂的玄远与欧阳柳致竟然合谋造反,这件事太过突然,让安如其位的明治皇帝措手不及。
造反当夜,玄远将军便攻下了皇宫,明治皇帝在锦衣卫的护送下逃离皇宫,准备前往伊犁,在成为太子之后,明治皇帝一直命人暗中在伊犁打造一支精湛的军队——武陵铁骑,又称胡刀骑士;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明治皇帝知道这次伊犁之行乃是自己翻身的关键。
一路被玄远的追兵追杀。明治皇帝在经过一连串的追杀后已显得筋疲力尽,竟也到了伊犁边缘。
此时一番人马选了山中隐秘之处歇息。
明治皇帝双拳紧握看着山下水流湍急的大河,竟不禁仰天长叹;在这些逃亡的日子中,明治皇帝只要想起欧阳柳致便恨不得喝了他的血,他发誓一定要欧阳柳致付出背叛他的代价。
就在这时,玄远派出的追兵又再次杀到,明治皇帝在锦衣卫的保护下退到了一旁。一番过招之后,玄远将军派出的追兵很明显都不是锦衣卫的对手。明治皇帝的心稍稍缓了缓,却在下一刻看到如天神一般从天而降的欧阳柳致彻底无法思考。
欧阳柳致白衣黑发,右手握着长剑,衬着悬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明治皇帝从未见过这样的欧阳柳致,更没想到欧阳柳致竟是会武功的。待欧阳柳致定定的站在一群追兵之首,追兵们便保持听命状态。
明治皇帝看着欧阳柳致那标杆般笔挺的修长身材,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梁,可是他的唇却紧抿着,一双漆黑的眼珠时而闪过与明治皇帝对视后的不屑;明治皇帝不禁感到一股凉气袭来,他能明显的感到此时欧阳柳致身上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他知道,这一次,他是逃不过了。
明治皇帝叹了口气,深呼吸,从保护自己的锦衣卫中走了出来,与欧阳柳致对持而立。
“欧阳柳致,万万没有想到,这才是真正的你!”
“哼!真正的我?连我都不知道哪个是真正的我,你又怎么可能知道。”
“哈……”明治皇帝突然一阵狂笑,随后又很快平静下来。
“欧阳柳致,你就这般恨我?恨我对你的非分之想,恨我对隋子继的嫉妒之意?”
“隋子慈,你错了!”
“不!不可能!那你为何,为何与玄远同谋造反?”
“玄远不是其他人,而是我的师傅!”欧阳柳致淡淡的回答。
“师傅?呵呵,难怪,你有这么好的轻功想必也练了十多年了吧,原来玄远竟是你的师傅……呵呵,没想到你欧阳柳致竟然演了一出好戏,而且一演便是十几年。”
“不是每个人都如你一般处心积虑!”
“可是你同你的师傅合谋造反却是事实!”明治皇帝咆哮道。
欧阳柳致看着咆哮中的明治皇帝,在脑海中闪过隋子继悲痛的面容,下一刻却笑着反问道:“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一直有一个未完成的心愿么……当日你说一定会助我完成,如今便是你助我完成之日!”
“没想到你的心愿竟然是要我的命!”明治皇帝自嘲低言。
“呵呵,你错了,我的心愿是——要彻彻底底的摆脱隋氏皇族带给我的厄运,要做回真真正正的欧阳柳致!”
欧阳柳致挥手下命,追兵上前与锦衣卫厮杀。明治皇帝被两名锦衣卫护送逃离,欧阳柳致随即腾空而起,而后长剑挥洒,一剑便将明治皇帝身边的两名锦衣卫毙命。
明治皇帝拿起已死的锦衣卫手中的长剑,与欧阳柳致开始过招。明治皇帝的武功不济欧阳柳致,很快便被逼到了山崖边上。此时的欧阳柳致眸若冷电,长剑如虹向明治皇帝的心脏刺去,明治皇帝看着势必拿下自己性命的欧阳柳致,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迎着欧阳柳致的长剑奔去,在自己的肉身快要被欧阳柳致的长剑刺穿时,明治皇帝在欧阳柳致眼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犹豫,可是就是这半刻犹豫,明治皇帝从怀中掏出带着剧毒的暗器袭向欧阳柳致,也在同一时间一个转身闪开了欧阳柳致的长剑。
欧阳柳致的胸口瞬间渗出暗红的血液,还未来得及转身就被借机已到欧阳柳致身后的明治皇帝一掌打入悬崖。
“启禀将军,相国大人一番人马已经在伊犁边境发现了隋子慈的踪迹,隋子慈身边的锦衣卫全部已被歼灭!只是,只是……”
“说!”
“相国大人被隋子慈的暗器所伤后,被隋子慈推入山崖,因当时情况紧急,为了救相国大人让隋子慈一人给跑了!”
“相国大人如今在何处?”玄远声音低沉,似乎在刻意压抑着情绪。
“回将军,因山崖下方是湍流的大河,给寻人增加了难度,至今尚未有相国大人的音讯!”
“吩咐下去,顺着河流流经方,一个一个的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大将军!”
玄远大将军造反成功后,明治皇帝逃离皇宫不知去向,相国大人在追杀明治皇帝途中不慎受了暗算摔入山崖,至今了无音讯。玄远大将军因此延后了登基之日已有一月之久,虽然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群龙无首时,总是会失了统一之心;但是,这样的情况没有出现在现下;朝中上上下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这当朝的天子便是玄远,更何况国之玉玺已经在玄远大将军的怀中,而玄远大将军更是在攻占皇宫后便入驻。
玄远迟迟不登基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欧阳柳致,隋子慈一天未死,他便无法坐稳皇位,又何必急于登基。玄远对隋子慈的计划了如指掌,当初一路派人追杀,甚至派出欧阳柳致手刃隋子慈,便是担心隋子慈一旦逃到伊犁与武陵铁骑汇合;武陵铁骑是玄远唯一未能拿下的军队,这个军队都是由擅长骑术的胡人组建,是隋子慈还未成为太子之时便组建而成。训练武陵铁骑的将军——铁幕纳白,曾是蒙古族的十三王子;当年铁幕纳白作为人质被送到随国,在朝中五载安然无事,都是受了隋子慈的精心照顾;受过隋子慈的恩惠的铁幕纳白,在回到蒙古与家人团聚后,便决定前往伊犁为隋子慈打造一支精湛的武陵铁骑。如今这支武陵铁骑已然成为最大的危机。
从山崖摔下落入河中那一瞬间,欧阳柳致却忽然有一种释然的快感,只是胸口那被暗器所伤之患却也在那一刻叫他体会到了什么肉身的钻心之痛;除此之外,欧阳柳致想起了张兰,随后他便让自己的身子随着重力下降,毫无挣扎。最终落入河中的那一刻,欧阳柳致心里竟默念道:“张兰,这一生欠你的到了阴间我统统还你!”
欧阳柳致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失去了意识……
欧阳柳致这一生唯一真正亏欠的人便是——张兰。从隋子慈口中听到张兰已死的消息后,他如平常般的淡然。在将张兰交给隋子慈后,欧阳柳致就已经做好了面对这个事实的准备。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张兰对自己的心意,可是自己呢?他不爱张兰,这是他可以确定的心境,只是这一路来,冥冥之中,自己与张兰之间的牵连越加的繁琐,这样的繁琐一直以来未被欧阳柳致正视,直到在必须将张兰的性命交出时,他才领悟到,“张兰”二字这辈子都将在他的脑海中根深蒂固。
一直以来欧阳柳致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报仇,为了恩义,为了解救,为了……。不管为了什么,这一切都不曾让欧阳柳致感到罪恶,那是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他主动所为;面对隋子继,他是被动的被拉入仇恨的生死漩涡;面对隋子慈,他是被动的被卷入朝廷的权势斗争;然而面对张兰,他是……
欧阳柳致是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有阴曹地府之说,向他这样生前陷入仇恨漩涡中无法解脱的人,想必死后会让阎王爷打入十八层地狱。这样一来,到了阴曹地府的自己也是见不到张兰的,像张兰那样的善良却也执着的人在地府中是不会受到什么折磨的,或许张兰早已经投胎,她定是要投胎到好人家才是。
也罢,张兰或许并不想见到自己,哪怕是在阴曹地府。
“嗯……”
欧阳柳致清醒后发出了难耐的呻吟声,他感到胸口被暗器所伤之处如火烧般灼热,而先前如钻心般的疼痛已经消失。垂眼看到自己胸口上被包扎甚好,环视置身的屋子,这是一座用泥巴与石头建造而成的小屋子,虽然很是简陋,却被收拾的很整齐;恍惚间,欧阳柳致似乎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这香味对于欧阳柳致而言是在熟悉不过,瞬间让欧阳柳致有了回到多年前巫阳城郊外那小木屋的错觉。
欧阳柳致煞白的面容顿时有了一丝暖意,只是在想到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暖意便瞬间消失。
欧阳柳致撑起自己的身子,透过半开的窗子隐约看到了绿色的平原,看来这已不是中原之地,想必他是顺着大河流逝到了伊犁境内之后被人所救。踌躇着来到门边,将门推开的那一刻,果不其然映入欧阳柳致眼帘的便是那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不远处一个胡人打扮的姑娘正骑着白马看管着吃草的羊群。
胡人打扮的姑娘似乎看到了站在门边的欧阳柳致,于是骑着白马飞奔而来。
“公子醒了?你可是昏迷了好些日子,把我们都着急坏了!”
胡人打扮的姑娘清丽脱俗,英姿飒爽,坐在白马之上俯视欧阳柳致,话语中带着一股轻快的愉悦与这宽广的大草原相得益彰。欧阳柳致似乎也被感染到了,难得的微笑着轻轻点头。
“该如何称呼姑娘?”
“我姓赫连,单名一个蓝字,蓝天的蓝,你叫我蓝儿就好!”
“蓝儿……”欧阳柳致不禁温柔的唤道。
“你叫什么?”
“我……在下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布字,布袋莲的布。”
“欧阳布?好有意思的名字,那今后我就叫你阿布可好?”
“好!”
蓝儿是爽快的女子,她笑着跳下马,来到欧阳柳致跟前;蓝儿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欧阳柳致;自打第一次见到昏迷中的欧阳柳致便被他绝世的面容所吸引;眼下听到欧阳柳致对自己这般温柔的语气,心中悸动不已。
“多谢蓝儿姑娘救命之恩。”
“不谢不谢……。我学医不就是为了救人么!”
“那敢问蓝儿姑娘,在下是伤势如何?”
“你中的是中原人常用的暗器——如意珠,是外形最小的一种暗器。如意珠因体积小而轻,一般难以远射,故专攻人薄弱部位。这胸口自有骨头保护自然伤的不深,亦无大碍;只是这如意珠上带着巨毒,因此你如今的伤都是由这毒引发所致……这巨毒可不是一般人能解的,碰上我看来是上天的安排;我从家里逃出来的时候正巧带了一颗能解百毒的丹药……你体内的毒已被排出,否则你也不会清醒啦!”
“原来如此……蓝儿姑娘的救命之恩,欧阳布他日一定涌泉相报。”
“哈哈,什么泉不泉的,我是胡人,喜欢随性一些,你不用与我客气。”
“这不是客气,在下是真的感激姑娘,能够将如此珍贵的丹药给在下解毒。”
“呵…。。其实啊,刚开始时,我还真是有些舍不得,只是阿柳着急得都哭了……”
“阿柳?”
“嗯,阿柳!你是被她从河边救起的,之后就被阿柳送到了我这儿,她一定要我救你来着。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