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丰明
一
中国民间文化学作为一门具有鲜明的民族特点的人文学科，迄今为止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这是依靠着一大批具有崇高的学术理想，对于中国民间文化事业抱有深厚感情的专家学者的共同努力而得以实现的。早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顾颉刚、钟敬文等老一辈学者就曾对中国传统的民间故事、民间歌谣进行过许多专门的研究，为我国民间文化学的发展奠定了重要的基础。20世纪80年代以后，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和学术空气的日益活跃，我国的民间文化学界涌现出了一大批具有新型时代特点的专家学者，他们眼界开阔，思路活跃，既有着较为丰富的生活积累，又受过较为系统的专业理论教育。这一新型学者群体的出现，标志着我国民间文化学的发展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新的阶段。
上海民间文化学研究方面的知名学者，现任中国民俗学会常务理事、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中国俗文学学会学术委员、上海民俗学会副秘书长、上海民间文艺家协会常务理事、上海文艺出版社副编审的徐华龙先生，就是这一新型的民间文化学学者群体中的一位佼佼者。徐华龙1948年9月出生于上海，1973年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1979年毕业于复旦大学中文系研究生班。20世纪80年代初，正值我国改革开放政策基本确立，思想学术空气日趋活跃，文化学研究热潮逐渐兴起之际，这样的时代特征给了当时有着强烈的事业心和使命感的徐华龙以极大的机遇，也为他选择民间文化学研究的方向奠定了重要的基础。自此以后，徐华龙便一头扎进了中国民间文化学这一广阔的学术领域之中，并凭着他个人的聪慧才智和勤奋好学在这一领域里默默地耕耘、奋斗了二十多年。
徐华龙重点研究的民间文化学领域，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其一是民间歌谣，其二是神话与鬼话，其三是民俗学。在这三个方面，徐华龙都下过深厚的功夫，并且都取得了很大的成绩。
民间歌谣理论是徐华龙较早涉及与关注的一个民间文化学研究领域。在这一领域中，他曾经先后发表了《吴地情歌的心理分析》、《花——吴歌研究之一》、《山歌中的性意识》等数十篇论文，对于我国各种体裁的民间歌谣形式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大胆的探索。1990年，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中国歌谣心理学》一书，这是徐华龙民间歌谣研究方面的集大成作品。在这本著作中，徐华龙系统地阐述了歌谣创作的心理机制、歌谣传播中的心理作用、歌谣心理的表现形态、歌谣心理的集中点和兴奋点等重要的理论问题，并通过对西域歌舞音乐、吴地情歌等实际例证的剖析，有力地证明了民间歌谣与民众心理之间那种不可分割的紧密关系。
神话与鬼话研究，是徐华龙民间文化学研究方面另一个较有特色的领域。20世纪80年代初，正值我国神话研究热潮兴起，作为一名有志于为中国民间文化学事业作出毕生奉献的中年学者，徐华龙当然也不会不注意到这一点。从80年代初开始，徐华龙先后发表了数十篇关于中国古代神话研究的文章，其中如《南方民族太阳神话研究》、《射日神话初探》、《月亮神话新解》、《女娲神话新考》、《洪水神话新研》、《论瓜神话》、《西南少数民族弃子神话研究》、《灵龟神话新论》等等，都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它们对于剖析我国神话故事的起源，探索我国神话故事的发展轨迹等等方面，具有重要的作用。这些文章后来大都被收入辽宁教育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神话文化》一书中。尤其值得指出的是，徐华龙的神话研究并没有仅仅停留在对于神话作品的简单介绍和描述的方面，他总是力图运用现代社会中一些较有影响的文化学理论，对于传统古老的神话现象进行多层次、多角度的分析研究，努力探求中国神话文化的根本规律和总体特点，系统、全面、综合地揭示中国神话文化的发展轨迹。正如萧兵先生在对《中国神话文化》一书的评价中所指出的那样：“徐华龙君努力把这些理论和方法（指西方的功能学派、心理学派等）融会贯通到多篇《新论》、《新考》、《新探》之中，希望做一个‘以无厚人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的解牛庖丁。”
与神话研究相比，鬼话研究是徐华龙更有特色的一个研究领域，甚至可以说，“鬼话”这个词语都是由徐华龙发明的。中国学术界本来只承认有神话，不承认有鬼话，但是徐华龙在经过了对于大量的古代民间故事的分析比较与考证研究以后，却大胆地提出了“鬼话”这一概念，并将鬼话视为一种与神话有着同样重要意义的民间文学样式。在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的六七年中，生活在现代都市环境之中，具有着很强现代生活气息的徐华龙，一时间几乎成了一个“鬼学专家”，他的心目中总是装着鬼话这个具有全新意义的民间文化学课题，总是在思考着探索着这一课题的方法与思路。经过了多年的潜心研究，徐华龙终于在鬼话研究方面建立起了一个较为完整的理论体系，并且逐渐得到了学术界的肯定与认同。从90年代初起，徐华龙连续发表和出版了一系列关于鬼话研究的文章与著作，例如《中国鬼文化》（上海文艺出版社，1991年）、《中国鬼话》（上海文艺出版社，1991年）、《中国鬼话大词典》（上海文艺出版社，1992年）、《西方鬼话》（广西民族出版社，1994年）等等。这些论著与编著的出版，引起了国内外各界人士的广泛关注，其中一部分还被译成外文在海外发行。徐华龙对于中国鬼话的贡献，不仅在于他大量地搜集了有关这一方面的作品资料，更在于他对鬼话问题的深刻认识和纵深把握。他在鬼话研究方面所提出的一些重要观点，如“鬼话是神话的中介”，“鬼话先于神话而存在”，“鬼话的历史发展经过了原生态、衍生态和新生态三个阶段”等等，都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达到了相当的理论水平。目前，虽然它们还未能为所有专家所接受，但是仅仅从提出这些观点的论据上来看，也已经完全可以看出作者所花的心血与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