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霸给黄巾去信了,谁会知道邓茂给他什么许诺,马元义想的很清楚,要想自己高枕无忧,就不能让贾霸跟自己一样,都成了黄巾军的帐下同僚。如今马元义在暗,贾霸在明,留给马元义运作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
“义父,您等在这里恭迎天师的使者到来,孩儿去说服家父,联合其他家族捐出粮饷为天师大使们接风洗尘。”如此关键时刻,赵朔岂能不献殷勤,平常说的黄巾贼寇,经他这么一渲染,都成了张角张天师的麾下使者了。
马元义露出少见的笑容,对赵朔大加称赞道:“还是你想的周到,你且放心,到那时,我保你做清河县,想来赵审言也会顿感欣慰的。”赵审言是赵朔的父亲,平日对赵朔严加管束,早被叛逆的赵朔视为不快,而今,赵朔听马元义这么一说,立即就幻想到自己成为‘清河县’的时候,自己亲爹对他刮目相看的那一种自豪感了。
“嗯!”马元义意犹未尽的点着头,他深知自己蝇营狗苟的事情做的太多,也到了洗刷清楚的时候了。“朔儿,城内王氏客栈那门亲事,本来还有三天,现在也等不急了。你派人去拿人吧,人拿到,送到义父这来,义父当面给你们证婚。”
赵朔狂喜不止,感恩戴德低头就跪拜,千言万谢,高兴得昏昏沉沉,离开马府,带人去王家客栈逼亲去了。
马元义看着剩下的马忠,缓缓起身,“忠儿稍等,为夫且去更衣。”“父亲是要外出?”“不出意料,贾霸很快就会派人来请我去府衙的,你随为父同去。”
“啊?父亲……家中事多,孩儿愿意留下来打理家务。”
马元义深沉得瞪了一眼马忠,无奈叹道:“忠儿啊,为夫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但愿你能长大吧。快去门外等候,放心,贾霸还不知道我们的底,他找为父是为了让为父出面抵御黄巾兵,他好坐收渔利。最终把一切罪过都抛在为父头上,好让黄巾军更加忌恨为父。可惜纳,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的算盘终究是会落空的。”
马忠听完之后,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口中囔囔道:“还是父亲英明。”就出了厅外,犹犹豫豫的马忠提心吊胆倒是不假,年轻人心理素质本身就不比老家伙们强,再赶上多事之秋,更是战战惶惶。他刚到了院落,就听到管家跑来汇报,贾霸果真是派人来请他们父子两了,而且备了两台大轿,要说这样的场合,马元义单独享受一台轿子不算过分,可要给马忠这样礼遇,那就有些太不真实了。
“父亲,孩儿就不去了吧?家中的盆栽今日还没浇水呢。”
马元义拿这个外强中干的儿子无可奈何,想了想,觉得自己今天要做的事情不让儿子看到也是好的,最终只身前往,说是只身,却不知在夜色的掩护下,轿子后方跟随了多少精悍果敢的马府武师。
府衙之后,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紫竹林,在月色下显得璀璨而神秘。林中有一座阁楼,亭亭玉立,显得安然而宁静。
府门外,轿子落下,马元义走下轿子,四处打量了片刻。作为三班衙役之长的赵朔,就代替贾霸出来相迎了。
曲曲折折,到了紫竹林,隔着数十步,就听到贾霸颇为得意的笑声,“元义老兄,请你来一趟可真不容易啊!”
马元义伸开双臂,老气横秋,同样笑道:“老兄严重啦,老弟一听黄巾贼兵要攻城的消息,就匆忙赶来跟老兄会合了。”
“哈哈,坐。”两人互相寒暄了几句,就到了亭中,隔着两丈远的地,赵朔跟柳如莺站在贾霸的正后方。
马元义亲自为贾霸斟了一盏小酒,“老兄啊,黄巾军兵临城下,你我却在这里谈笑风生,说实话,老弟可是坐立不安呐。”
“唉,元义老弟莫要自谦嘛,你且放心,我已派狄将军带兵前去关隘据敌了,黄巾军一时半会打不进来,可你也知道,狄将军那点兵力哪够抵挡的?我这次请你来,是想请老弟出兵啊。”贾霸饮了一樽酒,面色红润。
马元义低头微笑,这个时候赵朔站出来凑到贾霸耳边轻声说道:“大人,员外刚一得知消息,就派了辖下的全部兵力赶去城关抗敌了。”
贾霸面堆浓笑,瞳孔微缩,听到赵朔的汇报后,径直站了起来,举杯喜道:“元义老弟果真识大义,让贾某自愧不如啊。”
马元义不动神色,举杯对峙了片刻,“黄巾兵势大,敌众我寡,如今战事吃紧,要是老兄没什么别的吩咐的话,老弟就去城门口督军迎敌了。”
贾霸哈哈笑着,放下酒樽,摆手道:“不急,不急。城关大战,不会影响到我们做生意的。”
“做生意?”马元义佯装一脸惊奇,颇为期待的反问道:“莫非老兄有什么样的大生意做?”
贾霸神秘一笑,“而且真是大生意。”
“有多大?”
“差不多这么大!”贾霸摊开双臂,比划了一下,动作极为夸张,在马元义矮小的衬托下,贾霸显得高大而自信。贾霸悻悻地干笑着,走到马元义身后,声音沉冗的说道:“老弟啊,是时候跟你那万贯家财说再见了。”
马元义瞬间警觉的转身,佯装惶恐,惊慌道:“贾霸,你意欲何为?”
竹林中的赵朔跟如莺纷纷贴在贾霸身后,贾霸肆无忌惮,打了一个曲指,“元义老弟,我就跟你挑明了吧,你那队伍不会有一个活着回来的。我已经让狄将军率军前去投诚了。剩下你这个老不死的,留着也是祸害。黄巾先锋大将已经允下我三河县令之职,不久的将来,我就离开这个穷乡僻壤,前往陈留高就了,哈哈……”
竹林之中,有人影闪烁,来来往往足有三波,都是贾霸的人手,他们神神秘秘的走来,汇报一通情况,大致就是家财细软收拾妥当之类的,不过有一个消息令马元义感到万分心惊,就是其中一位贾氏管家,来到竹林的时候,手里端着一套长冠服。
“大人,这是在员外府中收到的。”
贾霸接过赤服,婆娑着华丽的锦料,嘴角浮起,啧啧赞道:“元义好有雅兴,整日躲在家中居然是打造郡守冠冕,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呐。”
马元义气的哆嗦,可毕竟老而弥坚,从这套长冠服上,看出了一些端倪。马元义暗想,自己明明来时带了庄中精锐武师的,贾霸派人去搜家,自己到如今才知道?
竹林虽静,外面还是穿来了喊杀声,这又让马元义一惊。
贾霸哈哈笑道:“老弟勿忧,贵府的武师安然无恙,现在的喊杀声都是城关前的。赵衙司,现在是你为本官效忠的时候了。”
马元义冷汗直冒,贾霸的语气明显是要除掉自己而后快,事发突然,马元义也不敢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赵朔身上了,万一那小子被策反了怎么办。
马元义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事实上赵朔眼下也不知道该向着谁,目测是贾霸占了上风,可有一个决定性因素还没暴露呢。赵朔偷偷瞥了一眼柳如莺,心头一团乱麻。
“还等什么?马元义擅造官服,死一千遍都不足为过,赵衙司,这可是本官给你的一份大礼啊。”
贾霸颇为威严是声音在耳畔乍响,赵朔此时却是没了主见。其实也并非它左右为难,而是无论他拿谁开刀,都下不了手!赵朔生性怯懦,当狱卒时,偶尔打骂一下囚犯尚且可行,如今要他杀人,他是万万没有那个胆量的。
正这时,马元义也不再保留,朝着赵朔喊道:“贾霸只身投贼就且罢了,如今他麾下部众都成了一丘之貉,实则是抛弃桃源百姓于不顾,这等大奸大恶,还不快除了他?”
赵朔一听,也是气不打一处,转身便对准了贾霸。
贾霸见势不妙,爆喝一声,就拔出佩剑,虽是爆喝,明显的中气不足。“赵朔,黄巾兵势大,你可想好了,别跟本官过不去。要是本官有个三长两短,尔等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明眼人都知道,这绝非贾霸恐吓之词,贾霸身为一县之长,察言观色识人,自然有他过人的一套,反观马元义也不是善类。贾霸既然敢请来马元义加害,那早就做了完全之策,之所以林子中并没有安排武师,是为了不引起马元义的注意。再者,贾霸认为,要除掉马元义,有自己一个人就够了,再差一点还有爱妾柳如莺,虽是一介女流,可存在就是一份震慑。
赵朔愣在原地,这个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富家子,第一次被两位老辣的掌权着吓的六魂无主,一时间不知所措。
赵朔本人就被吓成这样,再让他动手已经不现实了,贾霸提着剑,吸了一口冷气,三尺青铜剑在他手中挽出了层层剑花。明眼人都看出来,贾霸身怀剑术,只是沉迷于酒色,使得鲜为人知。
马元义对贾霸自然是熟悉的,看到贾霸要动手,马元义再不镇定,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踉踉跄跄往后退。
贾霸得意的笑着,赶了三步,举剑便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