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一直紧随其身后的柳如莺动了起来,只见她摘下自己的发簪,双手攥着,就朝着贾霸背心递了进去。
噗嗤……
贾霸如被电流击中一般,停在原地,保持着刺剑的姿势,也因为快速的疼痛,而来不及收回。
柳如莺嘴唇紧咬,就是对着贾霸猛刺,噗嗤噗嗤接连数次,直到贾霸有些愕然得转过身,柳如莺才吓得尖叫一声,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贾霸还站着,柳如莺倒先倒在了地上,难以相信,这个女人刺完人后,虽然吓倒在地,但目光竟然特别镇定、冷酷。
“你……你们?”贾霸长剑杵在地上,支着身躯,摇摇欲坠。他指了如莺又指了马元义,到现在方才有些后知后觉。
马元义收起了惊恐之色,哈哈笑道:“想不到吧,你也有今日,还记得被你杀害的郝大通么?”
贾霸眼眶睁大,踉跄惊道:“你们跟郝大通是何关系?”“哼,老夫也不叫马元义,原名郝大义,而她就是大通的姘头。”
呃,贾霸一口鲜血涌上喉结,顿时间如同霜打了的茄子一般,整个人蜷缩着倒在地上。
“十年了,终于大仇得报!”马元义感慨一气,眼睛由不得红肿起来。
原来,郝大通跟大义,早在十多年前就在清河名声在外,只不过他们兄弟二人是打家劫舍的强盗草寇,江湖人称“郝氏双雄。”其中郝大通还结实了青楼女子柳如莺,自打那以后,长年耳鬓厮磨,也没了之前的雄心壮志。可是好景不长,挥霍度日将近两年后,原来积攒下来的钱粮早已空竭,恰巧当时郡守大人以私人名义招募镖客,郝氏兄弟就慕名前去投靠。郡守也颇知两人的本事,就把攀结幽州太守的镖车交给兄弟二人。郡守给太守私人送礼,并非钱财,而是一个食盒。郝氏兄弟承担押运,到了夹萌关,就遇到了黑吃黑,一番乱战下来,郝大通被刺身亡,郝大义则装死蒙混过关。
而那伙强盗,打开镖箱,顿时满怀欣喜。那食盒中,是金灿灿的黄金碗跟一粒粒饱满的玉石米!
“大哥,您真是神机妙算,大人给送的当真是金银珠宝哇,有了这些我们这辈子不愁吃喝了。”
“哼,鼠目寸光!”看起来像是首领的那名强盗冷哼一声,他双手叉腰,显得极为自负,腰间的挂牌摇晃不停,被装死的郝大义看了个完全,那伙黑吃黑的强盗不是别人,正是在郡守府的衙役,至于是谁,由于蒙着脸,无法看清。
大难不死的郝大义,回到老巢,事情经过详细给嫂子柳如莺说了一遍,悲痛之余,这个风尘女子倒是展示出雷厉风行的一面。一番计划后,柳如莺忍着丧夫之痛,精心打扮到了郡守府门前,一连数日都在徘徊。不久后,被郡守看在眼里,上去一问,此女并未嫁人。于是郡守就打起了纳妾的主意,就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桩婚事促成。自此,郝大义在外面等待仇家的消息,柳如莺则负责在郡守府寻找仇家。时日未长,在衙役醉酒后的三言两语中,贾霸浮出了水面。
只可惜贾霸人多势众,报仇放在一个女子身上显得尤为不利,更重要的是,没有证据,郡守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子的三言两语而迁怒贾霸。寻证未果,柳如莺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开始勾、引贾霸,直到上钩。为了稳住后者,柳如莺更是瞒着郡守跟贾霸做了半年之久的假夫妻。等到时机成熟,便故意让郡守捉、奸在床,这才有了贾霸出清河、到桃源的故事。
而这一出的导演,就是一直在外面等待时机的郝大义,此时已改名为桃源镇的慈善医者,马元义了。
本想着,贾霸一来桃源就将他除掉,可马元义发现贾霸不但没被郡守撤职,反而成了桃源县的时候,就开始了另外一番打算。对于马元义来说,报完仇就得跑路,远远不如把权力掌握在手中来的踏实,因为这,马元义花了不少心思来说服柳如莺,最终愿望达成。
一晃十年过去了,柳如莺屈身事贼,卧薪尝胆十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却不知对于一个干烈忠坚的女子来说,这是福还是祸。
马元义的实力也越来越大,只是联系到城门口正在跟黄巾军对战的自己的家兵,马元义一下子打了一个激灵。
听完了马元义跟柳如莺的陈诉,气若游丝的贾霸阴晴不展的眉头间也舒展开来,虚叹一口气后,浑身开始僵硬,好似对死亡的恐惧,突然他大喊一声:“快快救我!”
这一声喝,惊慌了几人,马元义弯腰拾起一块岩石,就要上去补上几下,突然四周的竹林涌出数十个黑衣人。
第一想法,这些人都是贾霸安插下来的武师,可又一想,似乎哪里不对。既然是贾霸安插下来的,那早不出来,偏偏在贾霸被刺之后才出来?
果真,出来那些人没有拔刀剑厮杀,而是将这里围住,人群中走出来一人,是皂吏衙役长刘达。
“嘿嘿,好一个凄美的复仇大计啊。”刘达感慨了一声,面目冰冷一转,拔刀走到贾霸面前,“黄巾攻城,你身为桃源县缺不战而投敌,留着你也是祸害,看刀。”
噗嗤一下,刘达手起刀落,贾霸一声断呜,身首异处。
此举血腥,震慑了多人。
刘达出人意料的斩首,更是让身为顶头上司的赵朔不敢吱声。
现场好一阵凄凉,刘达拿衣襟擦了擦刀口,转身对马元义说道:“念在你派兵抗敌,我不杀你。只是这桃源要来一位真主的主人了,你就继续回去做你的员外吧,后事诸多,还请好自为之。”
刘达说完,就提着贾霸的人头带着下属赶去城门。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仿佛一夜间,彼此的计划都变得不再灵光。
再说城门那边,菠莱带着先锋两百人先行攻城,本来是按照跟贾霸的约定,二百人黄巾军到城外举火为号,里应外合。
不料,菠莱游戈了半天,城头并无反应。半信半疑的菠莱随后带军撤出三里开外。刚离开不久,就听到探子回报,说桃源城门附近传来打斗的声音。
事实上,城门口的打斗是马元义的亲兵跟贾霸的亲兵上演的,双方都在邀功争宠。菠莱带着先锋部队再次来到城外,亲耳听到战斗声,一时间认为是贾霸在为自己肃清道路,于是心中大喜,给后方的崔建释放了总攻的信号。黄巾军开始攻城!
然而,令菠莱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士兵刚准备好攻城器械时,城内的打斗也戛然而止了。菠莱万万想不到,贾霸派出的士兵会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就被消灭殆尽。当然,菠莱久在黄巾阵营之中,不知道桃源的兵力部署,要是他知道桃源的大半军力实权都掌握在马元义手中的话,就不会大意轻敌了。更何况,现在的菠莱还不知道,马元义身为黄巾军的内线,竟然会阻止贾霸开城投奔黄巾。
相比起紫竹林中的恩怨,城门口的战斗似乎都在马元义的掌握之中,他想着在此消灭贾霸一干人的力量,最后好把功劳都归于自身,这样日后好跟邓茂讨价还价。可是事与愿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在马元义的亲兵自认为掌控了城门,想着迎接黄巾军的时候,大后方传来了更多的喊杀声,伴随着上千盏火把。这些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现在是被刘达跟刘玄德挑唆起来的自卫军!
原来,黄巾军攻城的消息刚传到府衙之中,刘达就按照渤海王刘翼的指示,赶紧告知给了刘玄德,联想到府衙的腐败跟黄巾贼的势大,玄德便跟关羽张飞一同合计,开始四处奔走相告,集结热血的农民。反观刘达则佯装效忠贾霸,被贾霸安排在紫竹林四处,可惜贾霸到死才明白,整个桃源,他不是主宰,马元义也不是。
就这样,以自卫为号的民兵开始紧随马家亲兵赶往城门,在城墙上正要举火为号的马氏管家见状,便知情况突变,忙着停止了跟黄巾军通报交流的动作。
下方民兵,热血沸腾,锄头、铁铲、榔头、是他们的兵器。为首的刘玄德骑着一匹枣红的骡子,身边的关羽跟张飞,则是满身英气,散发着灼灼逼人的气势。
城内就这么僵持了有一阵子,不足半个时辰,刘达快马赶来,上了城楼,手提贾霸头颅,朝城外大喊道:“城外的贼将看好了,这是你家细作贾霸的项上人头,识趣的话乖乖退兵。”
菠莱唯恐有诈,可又不信。凝神喝道:“鼠辈,尔是何人?可敢报上名来?”
“某乃是桃源新县刘备刘玄德的讨贼先锋,刘达是也。如今贾霸已诛,桃源百姓团结对外,尔等黄巾贼子,胆敢过来攻城?哈哈哈……”
菠莱从军,未受过如此屈辱,挥鞭大叫着整顿军队就要杀过去,崔建一把拉住,眉头紧皱,提醒道:“计划有变,我们该提早撤军。”
“怕什么?里面有还我们的棋子,他才是杀手锏。”
崔建忙道:“或许正是棋子出现了问题也说不定!”
正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听军师这么一说,菠莱心里也大概有数了,沉思片刻后,二话不说就带着人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