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绍兴名人传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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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沈炼(1)

沈炼(1507~1557年),字纯甫,号青霞,明朝会稽人。明世宗嘉靖十七年(公元1538年)进士。历任溧阳、茬平、清丰三县县令,为政清廉,政绩卓著,被誉为“吏肃惟遵法,官清不爱钱,豪强皆敛手,百姓尽安眠”的有为地方官。因秉性耿直,疾恶如仇,不阿谀逢迎,召为锦衣卫经历。后上疏弹劾严嵩父子专权擅国、贪污纳贿十大罪,被廷杖后削职贬保安(今河北涿鹿、宣化一带)为民。在保安时沈炼散己财粟,设粥厂救济百姓,同时,与严党作不懈的斗争。后被严党宣大总督杨顺诬陷与白莲教谋反,惨遭杀害。明穆宗隆庆初年,沈炼案平反,追赠光禄少卿;明熹宗天启初年,沈炼被谥“忠愍”。沈炼工诗文,诗文郁勃磊落,肖其为人;文章尤佳,下笔千言,劲健有气。沈炼是我国明代杰出的忠烈之士,所著今存《青霞集》十一卷。《明史》有传。

沈炼幼即聪敏,能攻古文,汪文盛(字希周,湖北崇阳人,正德六年进士。嘉靖初年,先后任福州知府、浙江及陕西副使、云南按察使等职)以提学副使考核浙江文士,得其文惊绝,谓为异人,拔居第一,始补府学生。明嘉靖十年(公元1531年)乡试中举。

沈炼少有大志,刻苦好学;倾慕诸葛亮,平日爱诵读其《前出师表》、《后出师表》,并亲手抄录数百遍,在室中到处粘贴;每逢酒后,便高声背诵,念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往往长叹数声,大哭而罢。以此为常,人都叫他是狂生。

沈炼精通诗文书画,下笔辄万言而不能止。据《中国书画名家精品大典》载:沈炼曾是明代画坛最富创意的水墨花鸟画大师徐渭(公元1521~1593年)的老师。嘉靖十七年沈炼中了进士,拜授溧阳(今江苏溧阳)知县之职。因他为人正直刚强,冒犯了御史,就调往茬平(今山东茬平)县任县令。嘉靖二十三年因父死丁忧去职,与同里陈鹤、徐渭结“越中十子”社。期满后补任清丰县(今河南清丰)县令。他执政清廉,惠爱于民。也因秉性耿直,不阿谀奉承,故任县令多年一直未得升迁,后被左迁为锦衣卫经历。

经历,锦衣卫“经历司”中官之职称,是个管文书档案的“七品芝麻官”。锦衣卫即“锦衣亲军都指挥司”,始设于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原为护卫皇宫的亲军。当时,朱元璋为了加强对臣民的监视,其职权渐大,兼管刑狱,巡察、缉捕等事。以后就成为明代政治的重要手段。锦衣卫隶属于皇帝的亲军体系,长官为指挥使,下领官校;官为千户、百户,校为校尉力士,因穿橘红色服装,骑马,故又称“缇骑”。明初“缇骑”只有数百人,明中后期达到十几万人之众。锦衣卫下设同知、佥事、经历司、镇抚司,有监狱和法庭,直属于皇帝,权力很大。明太祖朱元璋时,“天下重罪逮至京者,收系狱中,数更大狱,多所断治,所诛杀为多”。就是这个机构的设置为明代后来的皇帝做了一个恶劣的开端。永乐十八年(公元1420年),明成祖朱棣在锦衣卫外,另设东厂,因设于东安门北而得名。成化十三年(公元1477年),明宪宗设西厂,由汪直统领。正德初年,权阉刘瑾奏设内行厂,自领之,职权更广,锦衣卫、东厂、西厂亦在侦缉范围之内。正德五年(公元1510年),随刘瑾被诛而内行厂废止。终明一朝,西厂、内行厂存在时间不长,而锦衣卫、东厂则存至明亡。这些特务机构,成为维护皇权的重要手段,但更多的时候是被专权的太监如刘瑾、魏忠贤等人所利用,成为打击政敌的有力工具,不知有多少忠臣惨死其中。沈炼虽然在特务机关工作,却很正派,《明史》说他“为人刚直,疾恶如仇”。

当时的京师,已由贪鄙成性、排斥异己的严嵩操控。

严嵩,字惟中,号介溪,又号勉庵,明成化十六年(公元1480年)生于江西袁州府分宜县(今江西省新余市分宜县)介桥村。祖父严骥、父亲严淮虽然都是布衣百姓,但在明代江西习儒之风颇为盛行的背景下,严嵩又是长房长孙,自出生时起,就被严家寄以光宗耀祖的厚望。严嵩自幼聪颖,虽然严氏家境并不富裕,但其父严淮倾其所有供他读书。经过多年苦读,严嵩终于在明弘治十八年(公元1505年)考中进士,并随之以《雨后观芍药诗》入选翰林院为庶吉士(明制,选新进士中擅长文学与书法者担任庶吉士,继续学习,并练习政事),这年严嵩刚刚二十六岁。明正德二年(公元1507年),严嵩庶吉士结业,被授为翰林院编修。他终于实现了父祖的夙愿,跻身于翰林之列,找到了晋升的阶梯。在正德三年三月和次年夏天,因祖父和母亲相继去世,严嵩不得不回乡守制,中断了官场生涯。在分宜城南之钤山,读书八年,诗文峻洁,声名始著。按照封建礼制,子孙守制三年即可(实际不足三年,仅二十七个月),而严嵩却在家一呆就是八年,这与正德年间特殊的政治环境是有关的。

明武宗朱厚照好逸乐,建豹房,游宣府,终日为所欲为,纵情享乐,是个典型的荒嬉无道的皇帝。武宗的荒政,给宦官刘瑾提供了擅权之机,使得明代正德年间的宦官之祸愈演愈烈,许多忠直之士都受到各种不同程度的打击和迫害。作为新科翰林,如果他与阉党抗衡,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取灭亡。如果出仕,则必须投靠阉党,而这是为读书人所不齿的。

严嵩退隐钤山(今江西省新余市分宜县钤山),也与明代的党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其时当权的宦官刘瑾是陕西人,阁臣焦芳是河南人,因此,他们提拔、引用的大批官员都是北方人。朝廷中是北人的天下,南方人大多受到打击和排挤。尤其是阁臣焦芳,对江西人格外排挤。原来,焦芳曾为侍讲九年,后迁学士时,因人品不佳,遭到江西人詹事彭华的讽刺:“焦芳也做了学士吗?”焦芳遂对江西人恨之入骨,曾公然宣称:“他日毋得滥用江西人。”严嵩籍系江西,而且位卑权小,在当时的政治舞台上,丝毫没有他能施展才智的机会。正因如此,严嵩才审时度势,借丁忧之机,托词称病。

在此期间,严嵩“锐意名山大川,览胜寻幽,著述日富”。严嵩在文学方面颇有造诣,其诗文有清雅之名。时人李梦阳曾说:“如今词章之学,翰林诸公,严惟中为最。”何良俊称:“严介老之诗,秀丽清警,近代名家,鲜有能出其右者。”

在归隐期间,严嵩还广结名流,跟李梦阳、王守仁、何景明、王廷相等人都有交往。这些人不仅学问渊博,而且还都曾是敢与阉党作斗争的仁人志士,颇有名望。严嵩与他们把酒论诗,剖经析义,既提高了自身的文学声望,也扩大了社会影响。正德七年(公元1512年),严嵩还应江西行中书省袁州府(今江西省新余市)太守之请,修《袁州府志》。严嵩经过三年努力,于正德九年(公元1514年)将《袁州府志》纂修完毕。该志体例颇有独到之处,严嵩因之声望日隆。

避居钤山,严嵩能够明哲保身,远离政治斗争。在此期间,严嵩潜心读书,埋头诗作,其文学素养大为长进,这对他复出后能够纵横官场、诗文奏对得到皇帝欢心大有裨益。同时,严嵩通过八年的韬光养晦,也为自己赢得了清誉,此时的他已不再只是个新科进士,而是具有很高文学声望和社会影响力的人物。这为他重返仕途积累了充足的资本。正德十年(公元1515年)年底,严嵩奉旨准备还朝。

正德十一年(公元1516年)三月,严嵩正式应诏复职,启程赴京,重返仕途。

正德十六年(公元1521年),武宗朱厚照驾崩,他的堂弟朱厚熜继承皇位,即世宗皇帝。小皇帝继位时年方十五岁,却城府很深,非常有主见。他为了追封自己的亲生父母,与廷臣们进行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大礼议”之争。这场争论历时二十多年,是明朝历史上的大事,在中国历史上也是罕见的。“礼议”之争的实质,首先在于明世宗以藩王入继大统,追封没有做过皇帝的兴献王为皇帝,目的是维护自己继承皇位的合法性,表明他的皇位不是继承其堂兄武宗,而是来自他父亲这一脉的血缘关系,也就是直接上承他的祖父孝宗。其次,这也是明世宗与前朝老臣之间的一场权力斗争。明世宗借“礼议”之争,把杨廷和等迎立有功的前朝辅臣清理出朝廷,以免出现日后他们恃功自傲的局面。严嵩是“礼议”之争中的少数几个受惠者之一。

严嵩自正德十一年重返仕途后,进侍讲,(《明史》卷七十二《职官志》洪武十五年仿宋制,置华盖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诸大学士,入内阁者皆编、检、讲读之官),署南京翰林院事,召为国子祭酒。嘉靖七年(公元1528年),迁南京礼部右侍郎,奉命祭告显陵,归而极言祥瑞,明世宗朱厚熜十分欣喜,遂升迁其为吏部左侍郎,进而成为南京礼部尚书。嘉靖十二年,严嵩以贺“万寿节”至京师。当时正值朝廷商议重修《宋史》,遂留京以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衔主持其事。他善伺帝意,以醮祀青词,取得宠信,加为太子太保。在“大礼议”之争最激烈的前期,严嵩没有卷进这场斗争的漩涡中,得以自保。而在礼议之争后期发生的一件事情中,严嵩善于观察政治风向,及时地把握住了机会,开始得到明世宗的青睐。

在嘉靖十七年(公元1538年)六月,明世宗欲让生父献皇帝称宗入太庙,命下礼部集议。这时任礼部尚书的严嵩是躲不过去的了。这是个棘手的差事:顺从皇帝,立刻就会招来骂名;按照惯例来秉公办理,自己乌纱帽难保。经过一番思前想后、仔细斟酌,严嵩最后写了一份模棱两可的奏疏交给皇上。明世宗对他的骑墙态度非常不满,亲书《明堂或问》,警示廷臣,言语犀利,坚决表示要让其父献皇帝称宗入庙。这对严嵩刺激很大,他惶恐不安,生怕皇帝怪罪。于是,严嵩尽改前说,完全顺从皇帝的意思,为明世宗的生父献皇帝祔太庙配享安排了隆重的礼仪,并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在祭祀礼毕后,写了《庆云颂》和《大礼告成颂》,文笔绝佳,很得皇帝赏识。这件事在严嵩的宦海生涯中具有决定性的意义,成为他政治命运的转折点。严嵩终于帮明世宗实现了生父称宗入庙的心愿。明世宗在“礼议”之争中取得最后的胜利,严嵩功不可没。从此,严嵩平步青云。而在这件事上,严嵩也接受了教训——从此,他对明世宗言听计从,走上了“柔媚之臣”的道路。因此君相之间“如鱼得水”。皇帝把严嵩视为心腹,威权震慑;严嵩把皇帝当作护身符,权势显赫。严嵩大权在握,擅权乱政、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无所不为。他的儿子严世蕃代行父权,俨然一个“小丞相”。严氏父子把持朝廷,政坛一派乌烟瘴气。

明世宗热衷于炼丹制药和祈求长生,将主要精力放在了玄修上。在那些看似神秘的仪式中,他经常需要撰写一些焚化祭天的青词,(所谓青词,就是道教斋醮时上奏天帝所用的表章,因用朱笔写在青藤纸上,故名。)这是一种赋体文章,需要以极其华丽的文笔表达出皇帝对天帝的敬意和求仙的诚意。严嵩文笔颇佳,所作青词无不合乎明世宗之意,因而找到了一条升官的捷径。嘉靖十八年(公元1539年)正月,皇帝举行“尊天重典”,礼部尚书严嵩尽职尽责,作青词颂德,被特加太子太保。当时,夏言与严嵩“俱以青词得幸”,时人讥为“青词宰相”。

沈炼对严嵩父子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但一个小小的锦衣卫经历又能怎样;然而,出淤泥而不染却是可以做到的。

沈炼任锦衣卫经历任上的长官是锦衣卫帅陆炳,当时,陆炳和严嵩父子关系很好。陆炳(1510~1560年),字文明,平湖人。祖父陆墀以军籍隶属锦衣卫,祖父死,父陆松袭职。其母为明世宗朱厚熜乳母,陆炳幼小随母出入宫禁。年稍长,武健沉鸷。明嘉靖十一年(公元1532年)中武进士,授锦衣卫副千户,父死后袭指挥佥事,(《明史》卷七十二《职官志》载:都指挥使司是省一级“三司”之一,设都指挥使一人,都指挥同知二人,都指挥佥事四人,还根据需要设置若干僚佐胥吏。)后进都指挥佥事,掌镇抚司。嘉靖十八年(公元1539年),陆炳随帝南巡至卫辉(今河南汲县),晚上行宫失火,冒烈焰背负世宗脱险,自此得世宗宠幸,提拔为都指挥同知,掌锦衣卫事。不久,又升都督同知。后陆炳因揭发大将军仇鸾虚报战功、阴谋不轨有功,晋官至太子太保兼少傅。嘉靖三十九年卒,谥武惠,赠忠诚伯。隆庆初年,陆炳被御史弹劾,追论陆炳之罪,削秩并籍没家产,罢免其子陆绎及弟陆炜的官职。《明史》有传。

陆炳善待沈炼,对他很不错,常常带他到严世蕃家去喝酒。随陆炳到严家多了以后,对严家的了解也多了;看见严家如此赃秽狼藉,心中很是愤怒。沈炼不吃这一套。他痛恨严嵩父子为非作歹、祸国殃民,“时时扼腕”。

有一日在公宴上,严世蕃呈倨傲之状,饮至中间,严世蕃狂呼乱叫,旁若无人,要来巨觥飞酒,饮不尽者罚之。这巨觥约容酒斗余,两旁坐的客人都畏惧严世蕃威势,没人敢不吃。只有一个马给事(皇帝身边的近侍),天生从不饮酒,严世蕃故意将巨觥飞到他面前。马给事再三告免,严世蕃仍旧不依。马给事略沾唇,便脸色发红,眉头打结,愁苦不胜。严世蕃就亲自走下席,手揪住他的耳朵,拿起巨觥灌他。那马给事出于无奈,闷着气,一连几口吸气,不喝也罢,刚喝几口下肚,便觉得天在下,地在上,墙壁都团团转动,头重脚轻,晕头转向,站立不稳。严世蕃拍手呵呵大笑。

沈炼见了突生一肚子不平之气,忽然拂袖而起,把那只巨觥抢在手中,斟得满满的,走到严世蕃面前,说道:“马司谏承老先生赐酒,已沾醉不能为礼。下官代他酬老先生一杯。”严世蕃愕然,刚想举手推辞就只见沈炼声色俱厉道:“这杯别人可以吃,你也要吃。别人怕着你,我沈炼不怕你!”也揪了严世蕃的耳朵把酒灌进去。严世蕃被迫一饮而尽。沈炼才把杯丢掷在桌上,像没事人一样拍手呵呵大笑。吓得旁边众官员面如土色,一个个低着头,不敢作声。严世蕃假装醉了,就先走了。

沈炼也不送,坐在椅上叹:“咳,‘汉贼不两立’!‘汉贼不两立’!”一连念了七八句。这句话也是《出师表》上的话,他把严家父子比作曹操父子。旁边众人恐怕严世蕃听见,都替他捏两把汗。沈炼全然不以为意,又取酒连饮几杯,尽醉才罢。

嘉靖三十年(公元1551年),时有俺答率众到京,沿途大掠,致书明世宗要求朝贡,言辞多有傲慢,语多恫吓。朝廷各官瞠目结舌,不敢发言。大将军仇鸾,本来就畏惧俺答,主意全无。忽有一人高声道:“我意主战,不必言和。”此人乃是国子监司业(据《明史选举志》中记:司业,正五品。)赵贞吉。当赵贞吉主战时,在一旁的廷臣都袖手旁观,不敢附和;只有一个小小官吏,位列最卑,当场却高声道:“赵大人所言极是。”吏部尚书夏邦谟,张目注视道:“你是何等官儿,在此高论?”那人立即就应声道:“难道你不认识我锦衣卫经历沈炼吗?你们这些所谓的大臣,没有好建议要说,小臣我不得不说。我恨国家无人,致寇猖獗。如果以万骑军队保护陵寝,万骑军队保护通州军饷,再合勤王军十余万,打击俺答,定可得胜,为什么屡议不决呢?”夏邦谟道:“你就自己去奏闻皇上,我们恰恰是无才无能之辈,你也不必和我们空说。”沈炼更加愤愤不平,竟拜表上陈己见,然而明世宗全然不理。沈炼闷闷不乐,纵酒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