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晚上七点到我家来,不见不散。”
叶倾城正坐在电脑前接受同学和好友送给她的生日祝福,收到了光翼的这条短信时,她的唇角情不自禁扬起一抹温暖的笑,心中悄然涌起一丝欣喜与期待。
六点五十的时候,她来到与她家只有一墙之隔的光翼家,按了按光家的门铃,等了一会儿后并没有人开门,她疑惑地拧了下秀眉,准备敲门时发现大门居然没锁,她心中一喜,推开大门便走了进去。对于光家,她可谓是了如指掌,平时蒙着眼睛都能找到光家的厕所与阳台。
只是此时光家居然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找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按了一下,但电灯并没有亮起来。
她心中有些狐疑,光翼从来都是一个守时守约的人,绝不会放人鸽子,在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他怎么会……正当她一边疑惑一边往前走时,原本黑漆漆的客厅猛然亮了起来。
烛光冲破黑暗,撑起一片温暖柔和。
借着烛光,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蜡烛的旁边,点完第一支蜡烛之后,他又紧接着点亮了第二支,再然后是第三支……他将组成一枚心形的蜡烛全部点燃,橙黄的烛光将整间客厅都笼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身穿白衬衫的少年站在蜡烛围绕而成的心形圈子中央,手里捧着精美的生日蛋糕,冲她微笑着吟唱起那首烂熟于心却又始终能温暖人心的生日快乐歌。
叶倾城怔怔地凝视着他。
在烛光的映衬下,他整个人隐约散发出一种炫目的光泽。一头时尚的亚麻色头发把他那张清俊的脸衬托得更加精致,稠密乌黑的睫毛下,那双浅褐色的眸子仿佛流转着如星辰般温暖纯净的光芒,薄薄的唇角仿佛始终噙着一抹优美的笑,那笑容就好像一朵在阳光下悠然绽放的花朵。
没错,这就是光翼。
对于叶倾城来说,光翼就像是她人生中一抹最明艳璀璨的印记,是她幸福的指引,温暖的所在,也是她生命中绽开的第一朵初恋之花。
当光翼唱完最后一句的时候,叶倾城几乎有种冲过去紧紧抱住他,将自己所有的心事都完完整整倾诉给他听的冲动。
可是,她迟疑着,恼恨自己行动起来总是欠缺那么一点勇气。
未等她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鼓起勇气跟他告白,光翼已经捧着蛋糕缓缓向她走来。
他走到她的面前,目光温柔地停留在她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的样子,只是两人中间隔着一个十分碍事的大蛋糕,她听到他以悦耳的声音对她说:
“倾城,生日快乐。”
叶倾城也目不转睛地回视着他,蛋糕上的蜡烛光在她的眼睛里跳跃闪烁着,她红着脸低声说道:“谢谢。”
她低头羞怯的模样无疑是美丽夺目的,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见惯了,光翼此刻还是不免心里一动,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柔和了几分:“快点许愿吧,今年无论你许什么愿,我都会满足你。”
无论是自己的真心还是理智都在提醒着叶倾城,此时此刻绝对是对他表述心意的最好时机。
她的生日愿望从来没有改变过,她希望,他也能像她喜欢他一样喜欢她。
可是这句话真的要说出来吗?说出来又会怎样?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怦”地快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一样,她暗暗攥紧拳头,努力抑制住慌乱的情绪……似乎看出了她的紧张,光翼柔和的声音再次轻轻响起:“倾城,听话,闭上眼睛,跟随着自己的心走……”
他的话无疑对她起到了安抚的作用,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他一眼,接着几乎是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但即使闭着眼睛,光翼的身影还是塞满了她的脑海,每一张都是让她心动的画面,她慢慢张开樱色的唇:“我希望……”
“姐,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熟悉的女声打断了叶倾城的话,也将她脑海中美好的画面一一打碎,她下意识地睁开双眼,只见烫着一头大波浪卷发的妹妹叶倾美正微笑着站在她的旁边,紧随其后的还有叶爸叶妈,以及光家父母。
叶倾城怔住了。
“姐姐,生日快乐哦!”叶倾美笑得一脸天真烂漫,没有一丝破绽。
叶倾城诚心地回她一句:“谢谢。”
叶倾美眨了眨眼睛,一脸俏皮可爱地说道:“姐姐,我今天要给你一个惊喜哦。”
“惊喜?”叶倾城秀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叶倾美俏皮地点点头,接着退后一步,转身面对着脸色略微复杂的光翼,主动将他手中的蛋糕搬开,放到一旁的桌上,再拉着光翼的手走到心形蜡烛的中央,与他面对面站着,露出一个美丽迷人的笑容,看着他问道:“光翼,我们认识多少年了?”
光翼不着痕迹地将被她握住的手抽开,神色尴尬地回了一句:“十多年了。”
叶家跟光家很久之前就已经是邻居,所以叶家两姐妹跟光翼都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没错,我们认识十多年了!”叶倾美的脸上表现出无比愉悦的神色,眨着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说,“可是光翼你知道吗?对于我来说,这十多年来,你是我幸福的指引,温暖的所在,也是我生命中绽开的第一朵初恋之花,只要有你在,我觉得所有的烦恼都不可怕……光翼,我喜欢你!以后的日子,你愿意陪我一起走下去吗?”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叶倾城的脸色已经煞白了,这些话明明是自己写在日记本里的,难道被妹妹看到了?否则……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已经“轰”的一声,被炸成一片废墟。
光翼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叶倾美,然后,几乎是本能地向心形蜡烛外的叶倾城望去,那目光中的复杂与慌乱,叶倾城觉得自己恐怕一生都难以忘记。
震惊过后,他只是恍惚地摇着头。
不是这样的,他要的不是这样的!
看到光翼的反应,叶倾美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随之蔓延在她脸上的是无尽的痛苦与失望,她捂着胸口,眉毛微蹙,脸色也似乎渐渐煞白起来。
众人都十分清楚,这是哮喘发作的前兆,当然,叶倾美自己更清楚。
她一边捂着胸口一边难过地盯着光翼,光翼忽视她的眼神,深深地望着叶倾城,叶倾城抿紧嘴唇,垂下眼睫毛,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氛围有些尴尬,两家人面面相觑了一阵后,光爸终于忍不住上前拉着儿子走到一旁,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翼儿,倾美有哮喘,你别气她,要不先暂且答应她吧……”
光翼蹙紧眉头,暗暗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叶爸也走到叶倾城的身边,然后凑近她小声说:“你妹妹自小好强,这样会下不来台的,你帮帮她吧,去劝劝光翼?”
叶倾城的身体一阵僵硬,尖尖的指甲暗暗掐入掌心,从小到大,因为倾美的病,她不知道暗自受了多少委屈,无论什么时候都得让着她,难道这一次,连自己的初恋也要大方地出让给她吗?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这完全不是她能预料到的!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的话,她刚才就不会扭扭捏捏,赶快将自己的心意表白出来就好了……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与矛盾,然而事已至此,她又能改变什么呢?
虽然光翼一直以来都待她很好,但是,他同样对妹妹也很好。
而且不可否认的是,身患哮喘的妹妹更加攸关整个家庭的幸福,从妹妹向光翼告白的那一刻起,她对光翼的那丝期待就被掐断了。
即使光翼也喜欢她,但她又如何能接受曾拒绝过妹妹的光翼?就算她能接受,她的家人也不能……叶倾城心中充斥着无边的凄凉与绝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步走到光翼面前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对他说:“我的生日愿望是希望你能好好待我的妹妹,这样我就很开心了。”
她如此轻易就说出来了?原来谎言比真话更容易开口。
光翼震惊不已地看着她,那双浅褐色的眼睛里目光瞬息万变,交织着惊疑、痛苦、失望等各种情绪。
叶倾城不敢再看下去,赶紧垂下头去躲避光翼的视线,但是她感觉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一直紧紧地盯着自己,这一刻,她多么希望自己是透明的,或者说,能有一个小小的角落让她躲起来。
“这就是你的生日愿望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光翼突然低低地问了一句,然后又笑了,叶倾城从未听他这样笑过,这样无奈和认命的笑声……光翼灼热的视线终于从她的身上移开,然后他转身向站在心形蜡烛圈内的叶倾美走去,缓缓地在她面前站定。
四周寂静无声,叶倾城忍不住抬起头望去,刚好看到光翼俯下身去,在叶倾美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顷刻间,她感觉到心脏被撕裂的痛楚,整个人都怔住了。
而叶倾美心花怒放,整个人笑逐颜开,她开心地伸出双手幸福地抱住了光翼……叶倾城终于再也不忍看下去,难过地别开头,努力忽视妹妹的欢笑声,努力忽视自己心中的痛楚,也努力抑制住逃跑的冲动。
叶倾美开心了好一阵后,似乎察觉到了姐姐的异样,她跑到叶倾城身边,神情有些愧疚地说:“姐姐,真是抱歉,我知道在你生日这天做这些喧宾夺主的事情不合适,但我真的是太喜欢光翼了,怕再迟一点告白他就会被别人抢走,姐姐,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叶倾城脸上的表情略僵,脸色也越发苍白。
妹妹的一番话说得这样合情合理,毫无破绽,可是每个字都仿佛化成针一样,生生扎入她的心脏。
然而她只能努力抑制住心底的痛楚,努力扬起唇角微笑着说:“怎么会生气?你开心大家开心就好了。”
接下来的这个假期,家里就很少见到叶倾美的身影,她整天缠着光翼,不是让他带自己去哪里玩,就是要求他做一些浪漫的事哄她开心,而叶倾城则只能将心事埋得更深,独自在一旁舔舐着失恋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