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今生为你,花开荼蘼:陆小曼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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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恨不相逢未嫁时(4)

陆小曼病倒了,王赓很担心。但当时王赓在南京工作,任督办浙江军务善后事宜公署高级参谋,他一心在仕途上,因为工作的关系,且身为军人不能随便离开,不能陪在陆小曼身边,便委托胡适和张歆海这两位好友照顾小曼。他还亲自给两人写了封信,嘱托他们代为照顾好小曼:“陆家有电报来叫我回京,苦的是我是军人,不能随便行动,说走就走。好的是一二日内就有机会来到,可以假公济私,人亦可以来京,钱亦可以多少带点。请你告诉小曼,好好安心调养……我没有到之前,你们两位更得招呼她点,见面再谢吧。”

王赓对陆小曼一直都是有情的。王赓和陆小曼谁都没有错,一个青年有为的才俊,一个玉叶金枝的淑女,只怪缘分太浅,月老点错了鸳鸯谱。王赓又是个厚道实诚之人,他万不曾想到,胡适和张歆海都是徐志摩的朋友,是站在支持徐陆相恋之列的。

陆小曼在他二人的鼓励下,很快康复出院,但她并没有等来徐志摩的回来,得到的却是王赓要调职到上海,要陆小曼一同陪往的消息。

爱就是这样奇怪。当你爱上一个人时,可以为心爱的人不顾一切。当你没有爱时,面对别人怎样的温柔,你也感受不到他的温度,甚至只会心生厌烦。

王赓满怀希望地要赢得陆小曼回心转意。他看来,也许陆小曼只是个任性的孩子,玩够闹够了就该回家了。可他错了。陆小曼绝不是玩闹,她从来没爱过王赓,虽然已经是有夫之妇,但徐志摩才算是她的初恋,她对徐志摩的爱是刻骨的、认真的,所以她是早就准备好了与王赓分手诀别的。

对于下定了心思想要获得自由的陆小曼来说,王赓此刻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关照就像枷锁一样难耐。她在日记中写道:“那天写着写着他就回来了,一连几天乱得一点空闲也没有……他又有到上海做事的消息,这次来饯行的,若是事情办成,我又不知道要发配到何处呢?……他成天在家,我简直连写日记的工夫都没有了。”

面对着自己不爱的人却还要相敬如宾共处一室,陆小曼没多久便又开始心慌气短、急躁不安了。陆母担心这样下去又会熬坏了小曼的身体,便带小曼去大觉寺散心。但母亲怕她又生事端,故叫了好几个亲戚陪着一起,这样,即使是在王赓不在身边的日子,她也没有给徐志摩写信的自由。

禅钟敲响,灯花成灰,在青灯古佛与红尘情爱之间徘徊。跪问如来,红尘悲欢?如来总是默默无语,让世人自己揣度。没有说反对,那就等于是支持了,自己的梦还需自己圆。陆小曼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山中的岁月应该是安静而甜美的,这是每一个入山的人的感受。彼时四月芳菲,漫山遍野,杏花朵朵,芳香一片,沁人心脾。在如此静谧的环境中,甚至可以让人忘记了恨,忘记了苦,也忘记了爱,甚至忘记了为何而来……

陆小曼被古刹青山的威严和静谧所震慑,庄重中透露出秀美,她在给徐志摩的信中这样写道:“我偶尔在树荫里慢慢地往上走,微风吹来阵阵花香,别有一种说不出的甜味。摩,我再也想不到人间还有这样美的地方,恐怕神仙住的地方也不过如此了……这样的所在简直不配我们这样的浊物来,你看那一片雪白的花,白得一尘不染,哪有半点人间的污气?……这一忽儿我忘记了自己,对调了一切的烦恼,喘着一口大气,拼命地想将那鲜甜味儿吸进我的身体,洗去我五脏内的浊气,重新变一个人,我愿意丢弃一切,永远躲在这个地方,不要再去尘世见人。”

她甚至幻想着和徐志摩一同归隐山林,守着一座杏山,山脚下造几间平屋,竹篱柴门,房前屋后种满花草,花开时节,杏花洁白,馨香朵朵,三两声犬吠,百鸟朝鸣,袅袅炊烟和着日子缓缓流过。

人生如花的年纪能有几何呢?一朝春尽红颜老,若在生命的花期中还未曾遇到懂得欣赏自己的人,那是孤独,若是花期托错了主,更是可悲。陆小曼的人生不就是如此吗?

山中的静好岁月没有维持多久,王赓到上海任职的事已经定了下来。这一次他不再忍让,要把家搬到上海,自然是要陆小曼一起随去的。

陆小曼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也是徐志摩一直担心的,他给她的信中曾写道;“小曼,你近来怎样?身体怎样?你的心跳病我最怕,你知道你每日一发病,我的心好像也掉了下去似的。”偏偏怕什么来什么,陆小曼所做的努力又回到了原点,家人又开始劝她。小曼悲伤过度,昏厥了过去。总算经过抢救脱离危险,可已经虚弱到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胡适问她,要不要把徐志摩叫回来。小曼一听,怕是自己已经要病入膏肓了吧,难道和志摩竟成了永别?这样一想,泪水便夺眶而出。任何一个在场的人无不心生悲悯。

胡适怕她误会赶忙解释,说是怕她太想念徐志摩。但事实却是陆小曼病情凶险,因为相思和压力,差点送了性命。

胡适很快给徐志摩去了电报。他怕这对有情人再无见面的机会。徐志摩得知消息后急得团团转,立刻就回了电报。陆小曼得知胡适给徐志摩发了电报,怕徐志摩匆匆赶回来,就嘱咐胡适又给他发了一封病情已经转好的电报。其实,陆小曼何尝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快点回到自己的身边,可是她知道徐志摩在欧洲不顺,由于泰戈尔助手的疏忽,他到欧洲时,泰戈尔已经离开欧洲,而徐志摩与张幼仪的第二个儿子徐德生才三岁,在欧洲因病夭折,徐志摩还从未见过这个孩子一面便骨肉分离!陆小曼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女子,在自己命悬一线的时候,还在为自己心爱的人着想,把所有的问题都自己扛着。这样一个身本脆弱心却刚强的为爱而付出的女子,是多难得。

徐志摩一时回不来,心急如焚,他一连写了几封信过来。这些信成了这个可怜女人唯一的安慰。

出院之前,王赓已经到上海任职,出院后,陆小曼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陆母又以死相逼,陆小曼只能去了上海。人生有时候真的很难抉择。一边是养育自己的父母,一边是心心相印的爱人,为何偏要做出抉择呢?她承受着别人无法体会的痛苦。她在日记中这样写道:

我现在觉得反而是天害了我,为什么天公造出一个你又造出了我?为什么使我们相识而不使我们结合?为什么你平白地踏进我的生命圈里?为什么你提醒了我?为什么你教会了我爱!爱,这个字本来是我不认识的。我是模糊的,我也不知道爱,也不知道苦,现在爱也明白了,苦也尝够了……

徐志摩已经在此时匆匆地赶回北平了。可是,几次聚会中,陆小曼都被家人看得紧紧的,连让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终于在一次舞会上,徐志摩得到机会请陆小曼跳了一支舞,徐志摩开口便问,为什么把他不远万里叫了回来,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他。陆小曼眼睛湿润了,说,我们还有什么客气?悄悄地塞给他一本日记,转身离去。

徐志摩这才明白她的一番苦心。

母亲也自是知道陆小曼的苦楚的,但她是旧时的名媛,接受的教育是夫贵妻荣,讲爱情有什么用呢?她一直认为陆小曼是受了所谓的新思想的蛊惑,今天所受的苦都是这劳什子自由和爱情给害的。可她也未尝不心疼自己的女儿。她对陆小曼说,只当这是最后一次,若你和王赓再无理取闹,我便支持你离婚,无论如何且再听我们这一次劝。

到上海后,王赓也失去了往日的耐性,不准陆小曼外出交际、跳舞。一天,唐瑛请他们夫妇吃饭。王赓有事,吩咐小曼不要单独随他们外出跳舞。小曼听了这话,就有点情绪了。当同伴们约她外出跳舞时,她没有马上答应。有人开玩笑说:“我们总以为受庆(王赓的号)怕小曼,谁知小曼这样怕他,不敢单独跟我们走。”边说边拉她往外走。刚要上车的时候,正巧王赓的车驶到家门口,看到小曼不听他的话,气得面孔绯红,大声责骂她:“你是不是人,说定了的话不算数。”

周围宾客看到这个局面纷纷溜走,她则被王赓拉入家中去了。陆小曼在众人面前,受到王赓的辱骂,不禁又气又恨,第二天就找到母亲,吵着非回京不可,声称今后再不回王家,准备侍奉两老终老。

在这种情况下,母女俩回到北京。陆小曼将在上海受王赓当众辱骂的事告知父亲,陆定听后非常气愤,表示支持女儿的行动。

一场一个人的战斗似乎将要看到光明了,这是个令人钦佩的女子,尽管弱小,但却为追求自己的自由和幸福敢于一个人面对众多的曲折压力,如逆水行舟,能拯救她的,唯有她自己。

06柳暗花明

在烽烟乱舞的红尘中,点起一盏信念的灯,照亮自己前行的路,纵然前面布满荆棘,也不再懦弱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