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明没有读书天赋,但天生是块做官的料,不到10年便爬到了市机电局副局长的高位。后来他又被调到了机电局的对口单位——拥有近6000名职工但已经半死不活的红光电器厂。他接过摊子后,大刀阔斧开拓市场,又将产品更新换代,不到两年电器厂就扭亏为盈;之后又力排众议进行股份制改造,组建红光集团;除了电器厂这个实体之外,他将厂里原先的招待所扩建成了一个四星级宾馆,又将厂医院改制成了一所专科医院;最后利用原先厂里实力雄厚的车队组建了一家物流公司;在国家实行住房货币化后,他觉察到了房地产市场的潜力,正着手成立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再一次见到白芬,是在他有一次查阅电器厂行政人员名单的时候,当他知道这个白芬就是十多年前暗恋过的同学时,暗自感叹命运弄人。一马平川的官运让多年前并不留念的校园生活变得模糊而遥远,但白芬是他毕业多年以后唯一一个印象深刻、面容清晰甚至说难以忘怀的女人。当年所有给她写情书的同学在写过几封之后都了无兴趣了,只有他一个人坚持写了4年。白芬不是龙阳人,毕业后他以为她分配回了老家,随着自己成家立业,有关青春期刻骨铭心的暗恋在时光流逝中犹如树木隐入黑夜那样逐渐消隐……后来,他终于见到了曾经喜欢过的女人,而对方对于他的出现也大为惊讶。白芬依然漂亮,但对已成一把手的刘建明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依然是一贯的矜持,保持着距离——那是一种敬而远之的距离。尽管后来刘建明将她提拔为人事科副科长,但她也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感激,而刘建明尊重她刻意划出的距离,以一种君子之交保持着上下级的工作关系……
白芬走进刘建明办公室的时候,他正趴在桌上写着什么,见白芬进去愣了一下,笑道:“怎么还没回去?想当劳模啊?”刘建明一句玩笑让白芬绷紧的心顿然放松下来,她走到办公桌对面的豪华真皮沙发上坐下。“我可没那么积极,刚忙完手头上的事准备回家,在楼下看到你办公室的灯亮着,就上来坐坐。你挺忙的,这么晚了也没回家,当领导就是日理万机呀。”
刘建明笑了起来:“是啊,上个月集团成立了红光开发公司,开发房地产,事情千头万绪,忙不过来。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呢?是不是有什么事?”他放下笔,看着白芬问。
白芬说:“真没什么事,就想找老同学聊聊天叙叙旧。”
“叙旧?”刘建明朗声笑道,“你平日在厂里看见我都躲,今天跑来找我叙旧?肯定有事!”
白芬尴尬地笑了笑,“唉,当了领导就是不一样,火眼金睛!是啊,可不找你有事来了,以前你可是说有了困难就来找你的。”
“呵呵,我说过。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刘建明笑着往椅子上一靠,看着白芬,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白芬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忸怩半天才敛住情绪说:“……其实你应该猜出来了,是关于分房的事……”不等刘建明表态,她快速而沉稳地道出了自己窘迫而逼仄的住房条件,随后拐弯抹角地暗示了对厂里分房的极度渴盼,每一句话都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意图,又不至于显得太过急切。
刘建明听罢点点头:“没料到你住房条件这么窘迫,既是我当领导的失察,也是作为老同学的失职。你的情况我了解了,只要各项条件指标符合要求,你就一定能住上新房子。”
白芬绷紧的心顿然松懈下来,脸上呈现出灿烂如花的笑容:“那是那是,早就知道我这位同学领导是个一心装着群众的好干部。”她从挎包里拿出邮票递给刘建明,“这是我公公生前留下的,我们一家人都不太懂这东西,放在家里浪费了。以前读书就知道你喜好这个,是行家。”刘建明眼睛一亮,细细翻看起来,趁这个机会,白芬站起来告辞:“你慢慢看,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第二天上班,白芬一到办公室,刘建明的秘书就将那个装有邮票的帆布包交给了她。秘书说:“这是刘总叫我拿过来的。”秘书走后,白芬忙打开包裹,没发现任何只言片语。她心底像滑过一条冰冷的铁索顿然一凉:难道他刘建明不愿意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