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2)
人群纷纷让路、全用不胜惊讶的目光目送他两人入镇而去。
走了三五十步,身后脚步急促,有人急步跟上,逐渐从居天成的身侧超过,在相并而行时,那人低声说:“两位公子爷赶快离镇,那群痞棍已在召集人手对付你们了。”
居天成淡淡一笑,跟了两步说:“谢谢尊驾的好意,在下会小心的。”
那人是个二十余岁中年人,发觉居天成跟上说话,吃了一惊,匆匆急步而走,沿街旁有几名年轻子弟,正冷笑着冷眼旁观。
高翔两人毫不在意,信步浏览街景,直趋镇中心的十字街口缓步四顾,神态悠闲。
不久,十字衔在望。街道窄小。两旁的店铺相当热闹,不时可看到一些幽暗的小巷。
前面一条巷口内,突然跌跌撞撞出来了一个人,走了两步突然“砰”一声栽倒在地、发出数声痛苦的呻吟。
高翔一惊,急走两步将人扶起急问道:“站好,尊驾怎么了?”
那人口鼻淌血,头青脸肿。居天成惊道:“是刚才向咱们提警告的人,被打了。”
高翔掏出一颗救伤丹,将人扶在墙根下,由居天成向一家店铺取来了一碗水,两人替对方服下丹九、拭净脸面的血迹。
围观的人不住摇头,没有人敢出头说话。
居天成火起、沉声问:“老兄,谁打了你?”
“我……”那人虚脱地说.语不成声。
“谁将你打成这样的?”高翔也问。
“龙……龙江舒……舒四爷的……的人。”那人吃力地说。
“他们呢?”
“回……回店去了。”
“他的店在何处?”
“东街龙……龙江盐……盐号。”
“我扶你走,到龙江盐号。”居天成暴怒地叫。
“不!不……”
“走吧,一切我们两人替你作主。”高翔也说。
中年人不再拒绝,在居天成的搀扶下,直奔东街,距十字街口约有三二十间的店面,便是经售官盐的龙江盐行,店面相当气派。
盐行先一步得到消息,生意不做了。七名伙计掳袖敞衣、在店堂一站,静候对头上门。
掌柜的带了一名小伙计,靠在柜上向街心瞧。
四名青衣泼皮倚在柜外,流里流气地哼着小调,似乎喝了不少酒,要借酒壮胆。
高翔首先踏入店堂,泰然地问:“哪一位是店东?请出来说话。”
“店东不在,要买盐么?”掌柜的阴阳怪气地问。
“不买盐。出去。”
“出去?笑话了。”
居天成将中年人放在凳上坐下问:“是哪几个人干的好事?”
中年人向四个泼皮一指,说:“就……就是他……他们……四个人。”
居天成冷然向四泼皮走近,冷冷地问:“是你们在小巷子里打了他?”
四泼皮同时抱肘迎上,为首的人怪笑道:“不错,他是你这小子的什么人?”
居天成不再多问,右手一挥,“噗”一声响,反劈在对方右颈根上。
“嗯……”这位仁兄仰面便倒。
几乎在同一瞬间,居天成左肘一分,“噗”一声顶在另一名泼皮的心窝上。
也几乎在同一刹那双腿飞端,大喝一声,“噗噗”两声闷响,另两名泼皮同时被端倒。另一刹那间,四名泼皮全倒了,不堪一击。
高翔也同时动手,劈胸抓住了掌柜动弹不得。
“哎哟哟……救命!”掌柜的狂叫。
七名店伙大惊,呐喊一声猛扑而上。
两人一声狂笑,指东打西,只片刻间,七名店伙像撒豆子似的跌满一地,鬼叫连天。
高翔重新抓起掌柜的,往盐箱中塞,叫道:“动手!”
一切的行动早就计划好了,只须按计行事。高翔开始捣毁店中的生财用具,居天成则捣毁店门拆下招牌,只片刻间,龙辽盐店面目全非。
街上观众聚集了百人,没有人敢上前劝解,而且有不少人面露喜色,大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有人叫来了街坊,里正召来了乡勇,排众而入,要捉拿闹事的人。
高翔站在店堂中,迎着里正淡淡一笑,亮声问:“你来干什么?前天没有人通知你?”
里正一怔,惶恐地欠身问:“大人是……是从……”
“从南京来。”
“哦!这……”
“接到通知了么?”
“接到了,但……”
“那你还不走?”
“是,大人……”
“在下也将离开,有事到船上找我。”
“是。”里正欠身恭敬地答,倒退而出,扭头向随来的乡勇叫:“大家回去,这里用不着你们,走!”
一些乡勇赶散闲人,一哄而散。
里正带了两名从人,匆匆地出了街口。一名粗眉大眼的青年人急急跟上、猛地一扳里正的肩膀、沉声问:“齐二爷,你这是怎么回事?”
里正摇头,苦笑道:“贾少爷这件事我管不了。”
“混帐!你管不了?”贾少爷怒骂。
“他们是南京来的……”
“你混帐!南京来的人你就不敢管?如果是京师来的人。你岂不要向他们磕头了?”
“贾少爷,他……他们……”
“他们是些什么人?”
“前天晚间,舍下到了五位穿军服的大人,他们是龙骧卫的军爷,持有……”
左右突然闪出两名大汉,突然架住了贾少爷的双熟练迅速地勤住了,其中一人向里正冷笑道:“齐里正,说好了不许你向任何人透露咱们的身份,你是不是活腻了?”
“小……小的不……不敢……”里正脸无人色地说。
“下次,你记住。下次你便坐定了通匪的死罪、你给我小心了,滚!”
“是,小的记住了。”
里正狼狈而遁,两大汉挟了贾少爷,往小巷中一钻,匆匆走了。
龙江盐号是红叶贾家庄的子弟所开设,这件事闹大了。这所盐号是附近数十里内唯一的官盐销售店,该店的盐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要吃盐就得买,不买拉倒。
该店做生意秤头上倒还公道、只是盐的品质委实令人头痛、有人说里面掺了牛马骨 灰,这种灰吃了不伤肠胃,只是出家人大感罪过,好在本地庙宇不多,僧尼甚少。
该店也是本镇的痞棍们聚会处,勒索敲榨为非作歹的大本营,今天被外地人拆了店,镇民喜上眉梢,却不敢公然喝彩。
不久,大批痞棍们闻风赶来,纠合了二十六名地头蛇,挺刀带枪提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浩浩荡荡拥向码头,后面跟了一两百名看热闹的镇民。
地头蛇们更神气了。吵吵闹闹杀奔码头。
小船静静地系在码头,船夫看到人潮,发出了一声呼哨。
高翔与居天成出舱眺望,淡淡一笑。
上游泊了两艘中型客船,突然接二连三跃出十条名大汉,每人手中有一张强弓,腰间有刀,背上有箭袋。
码头内侧,十余名船夫打扮的人、突然抓起了预先藏好的弓箭,好快,像一阵狂风,卷入镇民与地痞们中间的空隙,有人向镇民大吼:“看热闹的人快走开,以免枉送性命。”
镇民们像潮水般向后退,地痞们却退不了,后路已被截断啦!
“站住!”在侧方堵住的大汉们同声大喝,声如乍雷,声震耳膜。
三十六名地痞,却有二十余把强弓堵住侧方与后方。谁不怕死?三十六条好汉皆脸色大变,骇然让步。
有两位仁兄一看不对,三使六着走为上着,不跑才是傻瓜,向另一例撒腿便跑。
弓弦狂鸣,两支狼牙破空而飞。
“啊……”狂叫声震耳,箭到人倒、两人的右腿皆被箭射中倒地狂号。
“还有谁要逃走?”有人厉声问。
谁还敢逃走?二十—四条好汉不约而同丢下手中的家伙,脸无人色。
舱面上,居天成大惑不解,向高翔问:“高兄弟,这些箭手是些什么人?”
高翔笑笑,泰然地说;“自己人。”
“是……是你约来的?”
“不错。”
“怪事,我……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多朋友?”
“小弟在南京便安排好了。他们已早来了五天。”
“哦!咱们到底到此地查些什么?”
“届时自如,快了。”
“你的神通不小呢。”
“好说好说,不如此,怎能查出主凶来?快回船准备,这次要穿劲装。”
两人回舱换衣,码头上的箭手首领向地痞们叫:“谁是领头的人?站出来。”
三十四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人敢挺身出来认罪、每个人,皆需砍下右手的三个指头。”叱喝声震耳,令人闻之心惊胆战。
一名粗壮的大汉硬着头皮越众而出。硬着头皮说:“在下贾英,是为首的人。”
“哦!你姓贾,很好,带了你的人,在水边跪下。”
“这……”
“在下自一数至十,数尽而还有人没跪下,将被乱箭射死!”
只数到七,所有的人皆在水边跪下了。
“罚跪两寸香时光,以做效尤,任何人皆不许移动,尔后候命行事。”
高翔与居天成,就在混乱中换了劲装,带了兵刃,乘乱悄然走了。
两寸香时辰过得很慢、但终于过去了。箭手们皆坐在舱面,香烧过刻痕,为首的人向贾英叫:“在下由一数至三。所有的人必须跳下水去逃命,跳慢的人,将被吊在码头上示众。一!”
“噗通通……”水声如雷。
江口镇至红叶贾家庄,大路两侧全是田野,路两侧栽了不少杨树与柳树,高的是杨,粗矮的是柳,风一吹,那些密密麻麻的白杨叶,啪啪作响,声传两里外。
路走了一半,前面长了六七丈高的大白杨,形成一座白杨林正好歇脚。
两人远远地,便看到杨树林前站着两个人,看清了高翔,伸手上指天,下指地,再向贾家庄方向一指,然后隐入林中、沿田野的小径向南走了。
“那是什么人?”居天成问。
“自己人。”高翔简要地答。
“他们是……”
“他们是奉命在此等人的,他告诉我贾家庄的人尚未闻警向镇上赶。”
“贾家庄?”居天成惊问。
“是的红叶贾家庄。”高翔道:“居兄知道贾家庄的人么?”
“这个……听说土财贾三爷……”
“贾三爷的妻子,居兄该有过耳闻。”
“哦!我想起来了,她叫一枝梅董香君。咦!你怎么知道贾家的事?”
“呵呵!如果不知道,来这里只为了惩罚一个土霸,犯得着么?”
“哦:你是……”
“居兄知道白衣龙女的底细么?”
居兄成沉吟不语、两人已到了杨树林前、方说:“听说她的女儿是天香门的掌门人,这件事难道与南京盗案有关?”
“不久便可知道了。”
两人刚席地坐下不久,贾家庄方向两里外,快步来了十余个人远远地便可看清其中有两个妇女。
“来了,居兄请先袖手旁观。”
居天成吁出一口长气,笑道:“兄弟等候差遣,动手时先打个招呼。”说完,往树干上一靠,冷眼旁观。
高翔起身整衣,脱去披风绰在手中,笑道:“但愿来的两个女人中有小弟所要的人在内。”
“天香门的人十分难对付,必须小心了。高兄弟,要找的可是一枝悔?”
“不是,目下暂且不必找她,天香门最霸道的该是迷香。她们称为天香,香味很特殊,嗅到即倒。”高翔一面说,一面取出一颗丹丸扬了扬说:“居兄,先捏碎塞一些粉末入鼻孔,其余的吞服。”
“这是……”
“辟香丹,可克制一切迷香。但如果香中有毒,便毫无用处了。”
“高兄弟,你对天香门似乎了解甚深呢?”
“如果不摸清,岂敢轻易前来找线索?”
十余名男女到了杨树林的前缘,距离两人的歇脚处尚有半里地,杨树林中突然响起一声长笑,两名黑衣人突然抢出路中,迎面拦住大喝道:“来得好,红叶贾家必须退出江口镇,杀!”
杀字出口,路两侧的草丛中跳出二十余名黑衣人,将十余名男女围住了,双方立即展开了空前猛烈的恶斗。
一名黑衣人对付一个,还多了四五名黑衣人在旁看热闹助威,黑衣人都是些一等一的高手,一比一已经胜任有余,二比一更是占尽了上风,只片刻间,便击倒了四五名男女,眼看要全军覆没贾家庄的人一个也难逃厄运。
高翔向居天成示意,说:“该我们出收了,那是我们的人,不可下毒手,但也不可露马脚,走!”
两人纵出路口,大叫道:“阳关大道,纠众行凶,好哇!算咱们一份。”
贾家庄的两位母大虫,已经用上了天香,但二十余名黑衣人浑如末觉,天香失效,因此她们斗志全消、但想脱身却又苦无机会,正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正危急间,高翔到了,一声怒啸,从丈外扑入人丛。长剑化虹而至,招出狠招“八方风雨”。
“呔!”高翔旋身折向大吼,剑攻向围攻一名少女的一名黑衣人后心。
黑衣人大叫一声,像是中剑,向侧踉跄前冲,退出战圈怪叫如雷。
“铮铮”!高翔又一剑震退了从侧方扑上的两名黑衣人,剑虹一闪,人影如电,又击中另一名黑衣入的右臂。
“啊……”黑衣人狂叫,飞退丈外。
重围立解,另一面、居天成也像是虎入羊群,所向披靡,杀入核心再向外追袭向外退的人。
“扯活!”有人用江湖话大叫。
二十余名黑衣人向外飞退,扶了受伤的人,退入树林深处,如飞而遁,逃得好快。
贾家庄共来了十三人,有六名受伤,其他七男女也筋疲力尽没有追袭的余力了。
高翔与居天成也不追,赶忙替受伤的人急救。
一名手臂被刺了一剑的中年人,上前向两人行礼道谢,诚恳地说:“两位兄如拔刀相助,云情高谊不敢或忘,在下贾谋,东西十余里贾家庄人士、请教两位兄台高姓大名。”
高翔回了一礼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理所当然。兄弟龙骧,那是在下的兄弟龙成。那些人艺业极为高明,但不像强盗贾兄为何与他们结仇?”
贾谋摇头苦笑道:“敝庄接到江口镇传来的信息,说是有两名书生来到镇中行凶。敝庄在辽口镇经商的子弟为数不少,因此兄弟带人赶往镇中看个究竟,没料到……”
“那么,这些人可能是两名书生的党羽呢。”高翔剑眉一扬地说。
“也许是的……”
“看来他们已有了周详的准备,有意前来对付贵庄的了。”
“他们的口气,已表明要赶敝庄的人离开江口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