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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花街柳巷 (3)

第 五 章  花街柳巷 (3)

神刀杨豹留下一名大汉把守住大门,带着其余的人走了。

司马英已到了楼左一座盆景下,屏息等待机会,一直得到神刀杨豹走了,才闪入楼下走廊。

心说:“糟了,今晚插翅难飞,我的左肩完了,小花子又需照顾,真糟!我得先找地方替小花子解开穴道,再设法突围。”

他要找门户进入楼中,但门窗全闭,他不能破窗而入,那会惊动里面的人。

“且上楼顶,即使有人来搜,三楼也可争取时辰。”他想。

楼不高,每一层不过丈五六高,他到了一处凸出的楼角,飞跃而登。

上了二楼,上层的飞檐伸出约有三尺,如不用手,根本无法攀上。

他赶忙解下腰带,将萧插在衣领内,用口咬着腰带的一端,凭一只手便将小花子绑在背上。

人向上升,右手抓住了飞檐角,身躯斜翻,滚上了飞檐顶,用力太过,他出了一身冷汗,肩上的寒流,似乎又向内侵袭了寸余地盘。

他伏在檐顶调息片刻,运功迫住了向内侵的寒流,一面定睛打量四周的景物,格内是一道回廊,绕着三楼转。

楼是多角形十分雅致的建筑,栏杆窗壁一色翠绿,由窗内散射出惨绿色的灯光,弦声悠扬。

他翻入廊下,疾趋一处没有灯火的楼角,默运神功,掌心出现了一个赤红的圆球,硬将窗内的插闩溶掉了。

揭开窗向里望,里面黑沉沉,正好匿伏。

他解下小花子,先将人塞入,再钻入室内,将留下了。

天晓得,他钻入内间的浴室里了,虽没有光线,他仍可模糊地看出有木凳浴盆衣架等物。

“管他娘,先解了小花子的穴道再说。”他想。

地煞星的指风打穴术太过精明,穴道已被制死,假使再用半分劲,穴道定被毁掉。

期门穴属阴维,阴维共有七穴,最上一穴是廉泉,在颈上结喉穴之下,最下一穴是筑宾穴,在足内踝之上。

期门如被毁,不但阴维脉完蛋,人也立即翘辫子。

他用的是真气冲穴术,自己受伤沉重,他仍勉力而为,搞不好两人会同归于尽,他不是不知利害。

事实上已无其他抉择,真力震穴和推拿解穴术,皆解不了地煞星所制的穴道,他除了冒险一试外,别无他途。真气攻穴不是一蹴可成的,必须有较长时间,他定下心神,立即行功聚凝真气。

凝聚其气平时容易,但在他左肩受伤之后,却全不是那么回事,出了一身冷汗,方在丹田凝聚。

他的手心赤红如火,轻轻按下小花子的丹田。

小花子早就发现司马英的左手完了,却仍然拼死救人,这份情义,令他刻骨铭心。

他在司马英的助力下,开始凝聚真气,默默行功,在他的大眼角,泪下如雨,这种感恩 的泪,在武林朋友中弥足珍贵。

突闻楼下人声鼎沸,才知神刀杨豹已去而复返,狐群狗党一大群,地煞星也大摇大摆地到了。

楼下歌声倏止,乐声亦敛。

三楼中,各处华丽的房间内,仍然空歌隐隐,笑语隐约传来,似乎并未发生过任何事故。

司马英藏匿身处是内间里的浴室,我间的弦声乍起,有人敲击着小金钟应和,十分动听,在内间听得十分真切。

两人在行功合力攻穴,外间的声没进入耳中,也无心去分辩。

起初,是几声闲散的音符,叮叮步步清越悦耳,那是琵琶的声音。

接着,“叮”一声金钟响,弦声再起,接着一个低回的少女嗓子随着弦音漫声唱道:“洛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获花秋瑟瑟……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那是白居易的琵琶行,弦声抖切,歌声哀怨,令人闻之感到无比低回酸鼻。

司马英对音律之学造诣极深,不由自主被弦声和歌声分了心。

本来,他在行功时不会受到外界声音所侵扰,但这时身受重伤,心潮本就不平静,经此一来,危矣!

小花子也感到司马英的其气运行骤然迟滞无力,心中大急,还道是他伤重,却又苦于无法停止,大颗的汗珠往外冒,暗暗叫苦不迭。

外间的弦声和歌声,不时在变,到了最低潮,成了呜咽低语:“……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弦声徐歇,歌声摇曳渐隐。

接着,传出了凄凉的叹息,和动人心弦的饮泣。

“叮”一声钟鸣,一个抖切的男人声音说:“翠妹,唱一下去,弹下去,我……”

“徐郎,我……我怎能唱……唉……”是女人凄凉的颤音。

“唱下去吧!下一段该雄壮了,我和唱……”

“不!”女的尖叫,接着,是一阵哀伤的饮泣声。

司马英神智倏清,继运真气。

外间饮泣声中,传出徐郎的语声:“翠妹,不要哭哪!我的心被你哭乱了。”

“徐郎,你要走了,将要永远离开我这苦命的女人流浪天涯,我怎能不哭?这些年来,你我是一对可怜的风尘知己,却又情海难填……”

“翠妹,不必说了。”徐郎语音有点暴躁,又道:“我有能力助你跳出火坑,你却为了酬报那老鸨婆埋父葬母之恩,坚要守那十年之约,替那老鸨婆做摇钱树,我又能怎样?再不走,我受不了。”

“徐郎,妾虽是一个女流,一个风尘歌女,但并非忘恩负义之徒。想当年,干娘仗义出资收殓我爹娘的灵骸,泽及泉下,不啻生死人而肉白骨……”

“算啦!我不勉强你这位孝女,你说了不下百十遍了。”

“徐郎,原谅我,原谅我。唉!今晚一别,不知何日再能与君重逢,你我相爱一场,将 令我永生怀念。”

“我祝福你,翠珠,夜已深,我该走了。”

“不!”翠珠叫,突又低声道:“徐郎,别后相见难期,我……”

“你……”

“留下吧!别时容易见时难,妾将清白女儿身……”

“翠珠,你看错我徐白云了,整备你的琵琶,且让我歌一曲遣怀留念。”

“徐郎……”

“叮”一声钟响,打断了翠珠的话。

弦声徐扬,显得极为肃杀。

楼梯履声急促,似有大批人涌上楼来了。

“叮”一声钟鸣,徐白云的清越吟声乍起。

“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嘭嘭嘭!”房门暴响,打断了吟声和弦声。

“谁呀!”是一个稚嫩的声音,是侍女在发问。

“开门。”门外的声音嗓门粗大。

“有事么?”

“去你的娘!叫你开门就开门,问什么?”

“小珠,开门,让他们进来。”是徐白云平静的声音。

“吱呀!”大概是房门打开了。

“搜!”大嗓门在吩咐手下。

“且慢!阁下搜什么?”徐白云冷喝。

“搜人。滚开!书虫。”

“阁下给我滚出去!你是什么东西?”

“反了,来人哪!将这书虫捆起……”

“叭叭叭……砰嘭”,“叭”是耳光声,“砰嘭”是人撞跌在房壁上的声音,显然有人挨揍了。

在众人讶然惊叫声中,大嗓门含糊地叫,“这……这小子厉……厉害,快……快请师父。”

徐白云发出一声冷笑说:“快滚!如果不是在这儿,徐某教你死活都难。”

房门口,响起了地煞星的声音:“阁下何不让老夫开开眼界?”

“呵呵!原来是风云八豪的老二,你真要想开眼界并不难,定教你如愿。”徐白云平静的语音。

“咦,尊驾怎认得老夫?咱们眼生的紧。”

“江湖人如不认得雷家堡主和风云八豪,怎算得江湖人?阁下这副嘴脸,太抢眼了。”徐白云话中饱含讽刺。

“尊驾贵姓大名?”

“区区姓徐,名白云。名不见经传,如何?”

“你……你是落魄穷德?”地煞星惶然叫。

“呵呵!徐某本来就穷,儒嘛,不敢当。”

“你……你尚在世间?”

“呸!你咒我?不错,我没死。快滚!狗东西,打扰了我的酸兴,小心我活劈了你们。”

地煞星一声没吭,外间里履声凌乱,下楼而去。

司马英正全力攻穴,将外间的动静听得真切,心中暗惊。

天!地煞星的功力是何等精纯深厚?凶悍绝伦,竟被人叱狗一般叱跑了,这落魄穷懦还了得?

外间人声静寂,不久,履声囊囊,有人向内间走来。

司马英心中暗暗叫苦,心说:“老兄,你如果在这时闯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要用赤阳掌和你拼命了。”

有人进入内间,徐白云的沉静语声响起了:“阁下,凶魔已走了,你们该出来了。”

司马英怎能出声?出声则其气立泄,非完蛋不可。

“哦!阁下还要我请你们哩。”仍是徐白云的声音。

浴室门悄然而开,灯火大明。

司马英功行右臂,神力凝于掌心,随时准备击出,行生死一搏。

室门口,出现了一个身材修为,眉清目秀的中年人,穿一身已泛灰色的青衫,右手擎着一盏银灯。

“咦!你们该是受了伤。天哪!晚了。”

司马英半闭着眼,脸色泛青,满头大汗,颗肉不住颤抖抽搐,右手则雾气蒸腾,盘坐在那儿,虎目紧盯住出现室门口的徐白云。

他的手按在小花子的丹田穴上,正在凝神行动。

落魄穷儒徐白云举步跨入,脸色凛然道:“小兄弟,你受伤极重,定然是挨了地煞星的五毒阴风毒掌。性命交关,拖不了许久,自保尚感困难,怎能再妄想救人?快回聚真气,我助你解这小花子的穴道。”

司马英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不予置理。

落魄穷儒将银灯搁在衣柜上说:“好倔强的孩子,你为何不信任我?真要对你不利、只消将银灯向你扔去,后果你自己明白,回聚真气自保心脉,快!”

他走近司马英,俯身察看小花子被制的穴道,又说:“期门穴被制,你快攻开穴道了。哦!你练的是正宗玄门运气吐纳术,大慨已练有七成秘学三昧真火,在你这种年龄来说,你已替玄门弟子创下了奇迹。”

他一面说,一面伸出莹洁的手掌,按在小花子的期门穴上,略一揉动,吁出一口气,一推一吸。

站起说:“你如果用双手,就用不着贸事了。”

小花子坐起,说:“谢谢你,老前辈。”

一面说,一面伸手去拉司马英。

落魄穷儒眼明手快,一把扣住他的手说:“稍待,他仍未将真气回聚丹田,他并不完全信任我,动不得。”

司马英吁出一口气,真气回聚,身上一阵颤抖,虎目中神光渐敛。

小花子一蹦而起,惊叫道;“兄弟,你……你怎样了?”

落魄穷儒摇头苦笑道:“晚了,他中了地煞星的五毒阴风掌,幸亏未被击实,不然早就身死多时。即使如此,也拖不了二十四个时辰,除非找到地煞星讨解药,还得用他的毒掌推拿将余毒吸出。那凶魔一生凶残恶毒,不会答应的,还有些少时辰,好好替他准备后事吧。”

小花子泪下如雨,跪倒凄然叫:“老前辈,可否劳驾……”

落魄穷儒长叹一声道:“如果我有此能耐,何用多说?唉!

无能为力了。”

“老前辈,能设法多拖一些时日么?”

落魄穷儒沉吟片刻说:“可以是可以,但是痛苦却非人类所能忍受的,我可以闭住他的经脉阻止掌毒蔓延。但每隔两个时辰,掌毒便全力内侵,痛苦令人无法忍受,但经脉已闭, 暂时可保无恙。”

“这样能拖多久?”

“三天。”

落魄穷儒斩钉截铁地说。

小花子听得毛骨惊然,倒抽一口冷气问:“三天之后呢?”

“掌毒内侵,浑身僵死。”

“有救么?”

“没有,少林的八宝紫金夺命丹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