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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情投意合 (4)

第 十 章  情投意合 (4)

挂上了百宝囊,蹦蹦跳跳地抢入房中。

司马英也是一身白色劲装。

这是子玉的父亲何进贤的衣衫,穿在他身上不大不小,他的身材结实雄伟,穿起劲装十分英武,英气照人。

两人下了吟风阁,楼下大厅中受姑娘姐妹伴着父母和爷爷相候。

司马英含笑趋前行礼请安,称姑娘的父母为伯父伯母,叫谷主为爷爷,把三个长辈乐得合不上嘴。

谷主挽着他往外走,一面说:“东谷发现有来历不明的人,请老爷子已经前往察看。孩子,今后你将在谷中久耽,必须先将谷中情形摸清,由小捣蛋先伴你到南谷走走。

南谷之南,有一个死谷,叫做鬼谷,那儿不但地方凶险,连那戚疯子也够古怪,切不可招惹他。

不过有小捣蛋在,戚疯子不会怎样,去吧!早去早回,本来萱丫头也要伴你前往,但东谷有警,分不开身,谷中少不了萱丫头。”

司马英在阶下再次行礼,虎目中有点酸涩。

这些天来,他获得了谷中人真挚的友谊,享受过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温馨,自己却将不 辞而行,心中不无内疚与留恋。

他想将心中的谢意说出,却终于又忍住了。

他向上凝望,门外两位姑娘正用情意绵绵的目光凝视着他,受姑娘的微笑如春花初放,令他感到一阵激动。

“早去早回,孩子。”姑娘的双亲含笑叮咛。

子玉举手叫:“一个时辰就回。”

司马英抱拳倒退丈余,猛地转身便走,他感到眼角有冷冷的液体往下爬。

心中在狂叫:“谢谢你们所给予我的温暖和关注,希望我能有一天活着再见你们面致衷诚的谢意。别了,难忘的人们。”

子玉并未留心他的脸色,奔出了花园门,一面说:“英大哥,脚下小心,跟着小弟的足迹走,不能大意。”

司马英跟着子玉在密林荆棘中穿插,右盘右旋,不到半里地的树林中,竟然走了许久,林中没有路,不易分辨是怎样绕出林外的。

出了林,直奔谷南,两人并肩而行。

子玉一面指点四周的形势,一面说:“大哥,你或许奇怪,我与二姐的功力,为何比大姐相去霄壤,是么?”

“是的,愚兄确是怀疑。”司马英信口答,其实心不在焉。

“我们从小便随爷爷练气功,十六岁方授予拳剑,拳剑由叔祖传授,爷爷仅教授防身拳脚而已。大姐已十七岁,已获叔祖的真传,御气神行术日行千里,大罗周天神剑天下无敌。”

司马英笑了,说:“难怪那晚你们接不下老贼的狂攻,如果是你大姐……”

“如果是大姐,一剑足矣。”

“我连半剑也未接下哩!惭愧。快走吧,还有多远?”

“快到了,瞧,远处那道山梁之后,便是碧桃生长之处。”

爬上了山梁,向南遥望,但见山势起伏,参天丛林绵亘不绝。

山都不太高,绝壁飞崖不易看到,没有雄奇峭峻之势,也没有清秀雅致的峰头,禽兽滋生其间,不见人迹。

正是奇禽怪兽的乐园,未开发的丛林处女地。

山梁后,是一座突出的山嘴子,向着南面一条山谷,挂下一座高有三十余丈的岩石崖壁。

石壁乃是无数黑色巨石堆砌而成,石缝中生长着不少形态苍劲的古松,和一些不知名目的草蔓。

崖壁近顶处,生长着五株虬结如龙蛇,其色碧绿的怪树,每一株皆粗约合抱,看去不大,但与崖间的古松相比,仍然够大和醒目。

怪树旁,一线山泉下挂,飞珠溅玉,映着朝霞形成一道五彩虹影,煞是美观。

子玉向五株怪木遥指,说:“崖上那五株怪树,就是碧桃树,每一株每年约可结五十颗左右的碗大碧桃,目下正已成熟。”

“怪!这一带有不少猿猴,碧桃怎能成熟?”司马英问。

“这山谷中不但鸟兽多,果木也不少,但戚疯子最珍爱这五株碧桃,在附近安装了不少巧妙玩意。

且不时在这附近逗留,凡是接近碧桃的鸟兽,准死无生。走!我得先搜搜附近,看戚疯子在与不在。”

“戚疯子是怎么回事?”

“是鬼谷的主人,往南一带就是鬼谷,谷中古怪极多,有极利害的猛兽和害人的草本,有不时出现的妖魅鬼火。

晚间尤其吓人,妖啸处处,鬼影憧憧,据说,宋朝末年,有一群义民曾结伙逃入山区,曾带来不少珍宝,最后全死在这儿。

早些年,有些江湖人也曾深入踩探,大多是活着来,曝尸谷中,鬼谷东南一面,有一群绿林好汉盘据建窑。生息了数十年,势力虽日渐强大,仍相戒不敢踏入鬼谷。大哥,你在这儿等我,如戚疯子不在,我再招呼你过来。”

司马英心潮上阵汹涌,突然揽住他的肩膀,低声道:“小弟,保重。”

“咦,大哥你……”子玉讶然抬头问。

司马英抬头向天,掩住脸上神情,定下心平静地说:“我是指戚疯子,你得小心。”

“哦!戚疯子其实是好人,他只是吓唬我,不会为难我的,大哥请放心。”

“但愿如此,你去吧。”

“大哥就在这儿等我,可以看得见我的举动,我先走。”说完,像一道白虹,掠下了山梁。

距他们站立处五丈外密林之中,有一双阴冷冷的眼睛静静地向他窥视。

迷谷中,四条白影正以令人难信的奇快身形,向这儿急射,相距仍在十里外。

司马英注视着子玉远去的背影,长吁一口气,喃喃地说:“小弟,别了,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道路,我也有。

我将走向我自己的茫茫旅程,你们所给予我的温馨,我将永远怀念,铭刻于心版,直至我踏入坟墓。”

他扭头北望迷谷,闭目半刻。

依稀,萱姑娘的音容笑貌冉冉出现在眼前耳畔。

他猛吸了一口气,突然向西门入密林之中。

先前窥伺着的眼睛,也在这时隐去。

在司马英与小子玉离去后不久,雅室中出现了萱姑娘,她的秀脸上泛起春花一般的笑容,深潭一般的大眼中焕发着梦幻般的神彩。

她轻柔地进入室中,掩上门倚在门上闭目微笑,红晕在粉颊上升起了,****起伏有点不正常。

似乎,她跌落在梦幻般令她沉醉的境地中了。

良久,她重新举步到了床前,羞红着脸伸出了柔荑,轻抚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装枕。在感觉中,司马英的体温,正从装枕中传到她的手中,她的脸更红了。

等她睁开凤目时,朝阳已爬入了东窗。

她直趋壁架,取下了古箫,抱入怀中抚摸良久,然后坐下奏了一曲明月生南蒲。

挂上箫,她搬出零盘走向书案,喃喃地说:“但愿他心有灵犀……”

刚说完了一句,琴盒已启,她的声音中断,脸上的笑容渐敛,眼中梦幻般的光芒在刹那间消失,樱唇微颤,玉手不住抖索。

琴盒中,两封书信赫然入目。

两行清泪挂下了脸边,她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啪”一声,琴盒合上了。

“他……他……他走……走了……”她颤叫,卧伏在案上。

萱姑娘满怀高兴。

她以为凭她爷爷风尘三侠的名头,留司马英在谷中传艺,在旁人来说,不啻是旷世机缘,求之不得,司马英志在重建梅谷天心小筑,自然需要具有超人绝学,方能在武林群豪虎视眈眈中重振家风,如今有此机缘岂肯放过?

他必然会欣然留下。

她说得不错。在司马英中剑倒下之时,他那傲视空宇的英风豪气,并未因即将死亡而减弱,只说出委实是一瞥却避,他司马英不是无耻之人,虽则她美绝尘寰,下一句虽未说完,但言中之意分明是还不至于今他司马英做出下流举动。

短短几句濒死前的话,已打动了她的芳心。

他们并非是一见钟情,而是逐步了解而生出爱慕的。司马英醒来时,先例览群书,而后弄箫奏出安魂曲。

在她说来,不啻在黑暗中看到了一道炫目的光华,那光华的中心就是司马英。她已毫无迟疑地将自己投入这道光华之中,毫不保留地将心交付与他,也决定将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他。

她相信,十年岁月中,她绝对有机会向他吐露心曲,他也必将因爱好相同而对她生出爱意。

她在感谢上苍给她这次机会,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了。

自她了解人事之后,曾多次到南昌府外公家中见世面,由于她人生得美,才华过人,极得家人亲友宠爱,未免有时过于孤芳自赏,将所见到的少年子弟看得如同粪土。

想不到平空闯来了一个才华更高的和司马英,而且英伟孤傲,一如她梦中所幻想的理想男人的造型,加以温泉溪中的光景,她已认定这是上苍的安排,他不死,她岂能另嫁?

女儿家清白之身落在男人眼下,想起来就令她难以或忘。

一连串的难忘情景,逐渐打开了她的心扉,她一颗心已有坚定不移的安排,向他毫不迟疑付出无比深厚情感,这是她的初恋,她十分慎重而珍惜。

打开了琴盒,她的希望破灭了,她的心碎了,像在万丈高楼失足。

她意识到她这一生除了痛苦,已没什么可以让她保留了,刚萌芽的痴情初恋,已随风而逝。

吟风阁的风轻掠过窗槛,她的心已随风飞走了。

她聪慧绝伦,只消瞥过两封书信,她已经明白了一切,爱情已从明窗中飞走了,也许永不再回。

两封书信一呈何爷爷,另一封龙飞凤舞地写善她的名字。他为何要留书,这比青天白日还明晰啊!

她流下了两行情泪,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浑身发软,仆伏在书案上,只说了一声“他走了”,三个字却费了六个字时间。

房门徐开,奔入了佩玉姑娘,惊叫一声,奔到叫:“姐姐,姐姐,你说什么?你……你醒醒。”

佩玉大概心中焦急,急忙扶起姐姐,只看到姐姐满脸泪痕,脸色苍白,而且浑身颤抖,只惊得花容变色,骨肉情深,她尖叫起来。

萱玉樱唇颤抖,虚脱地叫:“不!不!你不能走,你……”

佩玉心向下沉,惶然叫:“姐姐,谁走了?谁……”

“英大哥走了,他……他不辞而行,他走了。”

“什么?英大哥走了?他不是和小弟去摘碧桃么?”

在姑娘伸出抖动着的手,揭开了琴盒,说:“他确是走了,将痛苦留给我们。”

佩玉一把抓向长信,“叮”一声琴鸣,心太急,抓断了一根琴弦。接着是一声尖叫,她向房门掠去。

萱姑娘向房门口举步,任由珠泪不住滚碎在胸襟,一面喃喃低语:“不!这不是真的。如果你真的走了,哪怕是踏破铁鞋,历尽海角天涯,我也将追随在你的身旁,死而后已。”

不久,一家人骚动起来,分头四出。

老奶奶和媳妇施彩月,带着两位姑娘向南追。

她们来晚了,司马英已经远出五里之外,正伏在一个土坑中藏身,因为他已听到她们焦急的呼唤声,知道她们已经找来了,他必须离开,绝不能出面。

他知道自己不能留下,十年时间太长。

另一原因是,他发觉他对萱姑娘已经动了真情,她太好了,但他却是个亡命之徒,一个微不足道的天涯浪子,他有他的抱负与希望,怎能在这儿被儿女柔情消磨了雄心壮志?又怎么能误了她的终身?

他能带着她流浪江湖寻找爹娘?他怎带着她和武林群豪拼死活?

他的回答是不,唯一可做的事,是趁早挥出意剑,斩断行将罩来的情丝。

他知道她们功力超凡入圣,不敢移动,静静地等候着天黑,想在晚间扑奔正东觅路出山。

在他左近十余丈,那双怪眼也躲在一棵枯树中。

夜来了,山梁上传来了一阵令人酸鼻的箫音,苍凉抖切,如泣如诉。

“安魂曲,天哪!是她,她仍未回去,夜凉如水,她……她为何不善自珍摄?”他喃喃地叫。

多少次,他要挺身找她,却又一次次被自己所阻止,伏在洞中不敢移动。

夜风萧萧,午夜了,山野中猛兽的吼声令人惊心动魄,鬼谷中稀奇古怪的啸声令人毛发直竖。

安魂曲共奏了十遍,三更后方不再听到萧声。

他吁出一口长气,跃出了土坑。

抬头四望,从星斗中分辨出方向,便向东急走。

攀上了一座高峰,扭头北望,迷谷中大雾漫天,黑沉沉像覆着一块无限大的错罩。南面,鬼谷的奇异啸吼动魄惊心,不时有巨大的惨绿色鬼火八方飘浮,益增阴森可怖,黑色的丛莽不知隐藏了些什么妖魔鬼怪?

“别了,不知何日再能重逢,也许永远也没有机会见到你们了。”他向迷谷的方向默念着。

再注视了一眼,他长吁一口气展开轻功飞掠。

掠下了山脚,蓦地,他站住了,倏然转身。

依稀,他感到身后有人跟踪,一阵无形的重压压迫着他的神经,没来由地感到毛骨惊然,所以突然回身。

身后没有任何异状,黑沉沉的树林的手不见五指,即使有人跟踪,也不易发现。

“难道有野兽跟着我么?”他想。

即使是野兽,也是极凶险的威胁,黑暗中视度不佳,突然在后面袭击,可能发生不测。他折下一段三尺长树枝操在手中,小心戒备着向前走。

原来盯在他身后的怪眼,已经从一双变成了三双,在他身后十余丈处亦步亦趋紧追不舍。

等司马英走后不久,三双怪眼聚在一块儿了,正低产商议,其中之一说:“这家伙所走的方向,正是仁老和众兄长潜伏之地,真妙,省了咱们不少事。”

“这人真是从迷谷出来的么?”另一人低声问。

“是的,愚兄已等了他一天一夜,但怕打草惊蛇,所以不敢贸然下手。”最先发话的人答。

“迷谷的妖妇可怕,咱们还得跟踪远些再下手。”第三个人沉声发表高见。

“哼!怕什么?天完煞神还要叫咱们闯谷,咱们岂能畏首畏尾?她们是人不是妖,用不着伯,何况还有天完煞神在旁候机下手,咱们何惧哉?”

“他们为何不自己闯谷?怪事。”

“这些事咱们不必过问,反正叫咱们探道,咱们便依命行事就成。探道唯一可靠之法,便是抓一个谷中的活人带路。这家伙是在谷中逃出的人,正有大用。走!我发讯招呼前面的人。”

夜空中,传出一长两短的凄厉啸声。远远地,也传来同样的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