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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情投意合 (5)

第 十 章  情投意合 (5)

由于入夜以后,异啸声此起彼落,这数声异啸虽有点特殊,却并未引起司马英的特别注意。

掠过山脚,沿东面一条山谷向前急射,正走间,前面茂草之中,突然飞起一阵令人毛骨惊然的阴笑,声音不大,但直震耳膜,冷厉万分,令人闻之只感到头皮发炸。

司马英从不相信世间会有妖魔鬼怪,胆大包天,听笑声刺耳,他站住了。

他立身处是山谷的底部,早一些时间,山区中曾有连绵春雨,因而形成一条瀑瀑小溪,两岸全是及腰茅草,三五丈外方是无尽的森林,群峰夹峙,四面鬼影幢幢。

“是人,可能是威疯子。”他想。

前面溪旁茂草中,突然冉冉升起一个高大的人影,乱发披肩怪眼映着星光,炯炯慑人。

“不必装神弄鬼,在下从不信邪。”他冷然地说。

“嘿嘿嘿……”黑影发出阴侧侧的狞笑作为回答。

右侧“吱溜”一声鬼叫,林绿出现了另一个黑影,“刷”的一声便奇快地已飘近至一丈之内。

“咯咯咯……”右侧林绿中也出现了一个鬼影,笑声像破锣,像鬼扭一般飘过澳来。

“呵呵呵……”后面出现了三个人影,笑声像已经快变哑了的老山羊叫。

司马英知道已落入包围,但仍夷然无惧,六个人在夜黑如墨中,如果不是绝顶高手,想留下他不是易事。

他手中树枝徐升,冷笑道:“你们如果是孤魂野鬼,便可不必报名号。装神弄鬼,显然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人物。”

六条黑影没做声,一步步合围迫近。

“有何见教?说!”他沉喝着。

前面的黑影说话了,声音冷得可以,“小辈,你是从迷谷逃出的人?”

“是又怎样?”司马英沉着脸又问。

“很好,好,妙,替咱们带路。”

“带往何处?”

“迷谷,咱们要将迷谷的道路摸清,以便日后……”

司马英一声不吭,突然闪电似的冲出,树枝兜心便点。

黑影“咦”了一声,向左一闪,伸手到腰带上拔剑。

可是已晚了些,司马英来势太快,而且树枝的招法极为神奇,看去是直线射去,走的却是弧形由三方急攻。

早两天,萱姑娘曾演练了一次大罗周天神剑。姑娘是有心人,她出招变招缓慢,要让他领略在温泉溪旁为何一招也未接下的原故。

司马英是剑术行家,加以天资超人,悟力更是超人一等,便暗中留了心。

他发觉一般出剑攻招的手法都是直线的,而大罗周天剑法却是将臂外张,旋转迫攻时从外侧向内突入,也就是说,以正面吸引对方的剑尖,骤然从对方的空门进攻出剑,必定剑到人倒。

身形如果在交手的刹那间放快些,便像由四面八方攻向中间一点,威力大得吓人,令对方无法防范。

他悟力超人,加以根底深厚,只看了一遍便获得了出剑的神秘手法,可以说已深得其中三昧。

今晚,他用上了出剑的秘术,志在必得,这是一次极关重要的考验,中了,他将下苦功苦参其中玄机,创造秘学,如果无用,对这种神奥的手法,信心将失。

黑影向左疾闪,手刚按上剑把。

后面三个黑影,见司马英白色的身影一动,疾逾电闪,便知大事不妙,遇上了硬对头。

三人同声大喝,三手齐扬,无数细小暗器脱手飞出,人亦向前飞扑,一时撤剑之声大起。

司马英见黑影左闪,大喜过望,树枝向有急伸,再向左一折,身形斜转,只感到手一震,得手了,树枝已无情地突入对方的心窝。

“哎……”黑影叫,一把抓住胸前的树枝。

一阵铁雨袭到,后面的三个黑影竟不顾同伴的死活,同用满天花两手法将暗器打出,存心要司马英的命,也要同伴的命。

这种违反武林道义的举动,大出司马英的意料,他做梦也未料到对方竟不顾同伴的死活,而且又是在身后发射,想问避已不可能了。”

他感到左肋一麻,已有两枚细小的暗器入体。这刹那间,他拔出树枝,猛地向后扔出,人去如电火流光,如飞而遁。

“我中了淬毒暗器,糟!”他想。

肋下发麻,他知道不好,再不走便太迟啦,只好逃命。

“哎哟!”身后有人狂叫,他扔出的树枝击倒了一个黑影。

倒下的黑影狂叫道:“追!别管我,擒他不到,咱们入谷无望。”

四个黑影立即展开轻功狂追,紧追不舍。

司马英感到肋下麻木,不久左半身已受到感染,气血开始不平静,脚下渐缓。

他一身白衣,极易分辨,加以后追的四个人功力超人,追了三五里便追了个首尾相连,危极险极。

他说不择路,本来是向东走的,如今却绕山谷急奔,向南折走了。

糟!这是绝谷,必须爬山了,不管东南西北,便向山上飞掠。后面三丈余,四泰黑影怒叫如雷,紧迫不舍。

越过一座山,双方已拉近至丈余了。

山下怪石如林,飞崖绝壁峭立的山谷,向西南延伸,对面,是一座叠蟑重崖的峰头。

他不走山谷,却向峰脚狂奔。

到了两山的底部,一名黑影已迫近身后叫:“你还顽强?躺……哎……”

黑影话未完,“砰”一声暴响,他自己反而趴下了,脑袋撞上了一座巨石,脑浆四溅。

司马英不管身后之事,拼全力向峰顶奔去。

另三名黑影稍落后丈余、见前面同伴倒地,还弄不情怎么回事,却看到同伴的尸体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高大丑怪的黑影。

“嘿嘿嘿!咯咯咯……”丑怪黑影用不像人的声音狂笑,像鬼哭,像枭啼,不带人味。笑声中,手左右一伸,将三个黑影堵住了。

三个黑影吃了一惊,三支长剑三方一分,有一个叫:“阁下是人是鬼?”

“在鬼谷数十年,不是鬼也是鬼。”阻路的丑怪黑影叫。

“你分明是人,为何语无伦次?老夫乃龙兴六义的老大……”

“哦,还有两义呢?这儿正缺少鬼卒,好些年没有人来应征了,你们来得正好,喏,向右首瞧,那儿有你们的座位,只是有点儿挤。”丑怪黑影抢着叫。

龙兴六义向右一瞥,只感到毛骨惊然。

三丈外,八具骷髅架分倚在三座巨石下,有些枯枝左右夹持,白惨惨地,令人望之心悸。如果再搁上四具,确是太挤了。

阻路的丑怪黑影嘿嘿笑,又道:“这儿是鬼谷的东谷,大多是恶鬼。嘿嘿!龙兴六义是早年的鄱阳六寇,坏事做尽,正好,正好,在这儿替你们设座,太妙了。”

龙兴六义这次不再答话,同声大喝,左手一扬,三支长剑猛地递出,剑气迸发中,三丛淬毒五芒珠已先一步向丑怪黑影集中攒射。

丑怪黑影突然向下一伏,忽尔失踪,地下突然升起四团鬼火,四面急飘。

“咦!是鬼?”龙兴六义的老大惊叱。

“老三呢?”另一个叫,大概是老二。

三个人递剑,有一个竟然奇怪地失了踪,是怎样失踪的?还不知道。

“撒!快退出这鬼地方。”老大狂叫。

右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阴森森的轻笑,语声亦到:“来不及了,已晚了。”

两人扭身向声源处看去,只感到浑身发冷,三丈外坐着个怪黑影,身前正搁着老三,趴伏在黑影胸前寂然不动,脊心上插着他自己的剑,大概已经完蛋了。

老大心胆俱裂,突然发足狂奔。奔了三丈余,他感到脚下发软,大叫完了。

就在他身前丈余,丑怪黑影却冉冉站起,像在地层下升上地面一般,正冲着他龇牙咧嘴笑。

他刹住脚步,长剑前伸,恐怖地叫:“你……你是谁?咱们之间无仇无怨……”

“我是鬼,你们刚才的淬毒五芒珠霸道着哩,如果我不是鬼,早被你们打成了蜂窝。嘿嘿嘿……”

“咱们无冤无仇……”老大仍想侥幸脱身。

“你们到我鬼谷来做什么?”丑鬼黑影问。

“不!不!在下绝不是到鬼谷,而是要到迷谷。”

“到迷谷有何贵干?”丑鬼黑影大声怒问。

“探道,以便日后搜谷。”

“搜谷?该死!凭你们这几块料,怎敢说搜谷?说!是奉何人所差?”

“天完煞神。”

“哦!是他们。还算坦白,留你一命,滚!去叫天完煞神到鬼谷来!让我戚疯子埋葬他们。”

老大一听对方是戚疯子,吓了个屁滚尿流,倒抽一口凉气,撒腿就跑。六个人来,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溜了。

戚疯子将三具尸体移到巨石下,搁倚在枯树上,用枝条撑住,尸上再洒上一些粉末,向司马英奔去的山峰急射,一闪不见。

司马英左肋下中了一颗五芒珠,左半身逐渐麻木。

他经过长期痛苦的折磨锻炼,些小的痛苦他毫不在乎,可是麻木却使他的身法迟滞,举动愈来愈不灵,他心中暗叫糟了,又中了淬毒的暗器,伤他不怕,毒却是难缠,没有解药一切都完了。

他钻入密林,拼全力向上狂奔,无论如何他得先逃过黑影的剑下,再论其他。

上了高峰,峰顶古木茂密,中间零星堆积着许多怪石,正好藏身。

他审向一座巨石缝隙中,突然感到脚下一软,似乎踩在毛毡上。蓦地,一声怪叫,一个巨大的黑影在石缝中站起,粗大雄壮像一座小山,黑黝黝地扭身扑到,腥风入鼻。百忙中,他一声大喝,连拍三掌,用上了鬼子功。

“叭叭叭”三声连珠暴响,全击在巨大黑影的右胁下,巨大黑影一声怪叫,向下一碰。天啊!是一头两千斤以上的巨熊,难怪如此庞大。

他向右侧方急窜,事急矣!怎能和畜生厮缠?奔出十丈余,突觉顶门劲风压体。

他本能地向左挫身急射,绕过两株古木。身后有巨物落地声,一声咆哮,一头巨大金钱豹一扑未中,衔尾穷追不舍,来势汹汹。

不仅是一头,接二连三有四头之多,从左右闻声赶到,速度奇快。

司马英心中骇然,左半身已转动不灵,怎能在黑夜中与金钱豹拼老命?便一跌一碰地向前急奔,身法仍快得可以,但仍比不上凶猛阴狠的大豹。

糟了!身后大豹已近,但前面树林似乎已尽。

在他行将出林的刹那间,身后劲风压体。

已没有考虑的余地,他向前拼命冲跃。

“完了!”他绝望地叫。

前面是悬崖,他跃出崖外丈余,已无法收势,只感到血向上一涌,心向上顶,眼前金星飞舞,向下面百丈深谷飞坠而下。

他知道完了,即将粉身碎骨。

但他不是见危便晕的懦夫,在危急中求生的本能却更为强烈,在下坠的刹那间,他向外连拍五掌,身形向内移了两尺。

下坠二丈余,崖壁间的树枝就伸在身侧不足两尺,他的左手不管用,右手仍能用劲,运足种功抓向树梢。

“喀啦啦……”树枝纷纷折断,但他又向崖壁接近了四五尺。

再往下掉五六丈,又一丛树枝伸出。

他依样画葫芦,抓断了几段树枝,已渐渐接近崖壁了。

“刷”一声,他终于落在伸出的一株古松上,距崖顶只有三十丈左右,右手火辣辣地快抓不住树枝了,巨大的冲坠力几乎将他的掌指擦毁。

“咋喳!”第一株树枝断了,他向则一株,身躯拼全力上升半尺,总算消去了坠势,重新落在另一株古松上,只感到心向下一沉,浑身大汗淋漓。

他仆倒在树上喘息,这条命总算保住了。

往下望,下面黑沉沉,深不可测,由兽吼声判断,该有五十丈上下,上面,只看到校形崖迹,想上去也是不易。

左肋下麻木已过,开始发烧,渐渐感到热流生于左肋,向内侵袭。

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五芒珠突出体外的一条三角形芒刺,便咬住牙关将五芒珠取出丢掉,心说:“幸好未打入内腑,不然怎能支持到现在?”

为了求生,他开始运功迫击,他练的是玄门绝学三昧真火,也是热,两热相合,他感到肌肤如被火灼,奇热难当,从外向内侵的热流,根本无法射出体外,不由心中暗暗叫苦。

他强忍炙热,运功将热流迫住,不许内侵,虽无法驱出,暂时阻上一阻尚无问题。

天快亮了,他浑身大汗如雨,体内的水份快干涸了,嘴唇已开始破裂。可以说,饥热交加,神智昏沉,支持不会太久了。

曙光悄悄光临,漫漫长夜过去了。

当朝阳破云而升,第一道光芒照在司马奖的身上时,他已经将陷入昏沉的境地里,如果坐不牢,势必向下飞坠,粉身碎骨而后已。

阳光透过松枝,金芒灿灿地照在崖壁上一道石缝中。

石缝中生长着一株奇异的小树,三叉叶赤红如火,枝干高仅两尺,像一株受人工束缚已久,挣扎着生长的盆景老梅,火红的枝干盘虬扭曲,状态奇古,整株树映着金色的朝阳,及 及射出夺目的金红色光芒。

枝顶端,三枚拳大的桃形怪果,却放射着碧绿色的稀有光泽,并且散发着一缕清香,向八方散逸飘浮。

司马英渐感不支,金色的阳光照在身上,他感到头脑一阵昏眩,右手握不住树干,身躯突向下倒滑。

“糟!”他突然清醒,惊叫出声,百忙中双脚一勾,成了老猿坠枝,半分之差,定然一命休矣!

他奋余力攀上树来坐好,向下一望,摇头苦笑道:“除了变成飞鸟,或者变为壁虎,想下去今生休想。”

下面深有七十丈左右,是一座向南伸展的山谷,除了无尽的丛莽外,便是被风化了的断崖和怪石堆,清晰地可以看到不少零散的白骨,和不住巡逡在各处的猛兽形影,好一处凶险绝地。

而这道百丈高崖,并非全在石缝中长有小树的,每隔十来丈,方有一些古松和铁杉树,从石缝中顽强地向外伸展,枝干大都苍劲奇古。如想下去太难太难了。

他定下神,绝望地叹口气,正待往上看,晕眩的感觉又像浪潮般袭到。

他死命抓住树干,身上的炙热感觉,似乎要将肌骨烤焦,一阵阵炽热而干燥的气流,从口腔中冲出,他感到嘴唇快要焦裂破碎了。

“水!水!我完了。”他在心中狂叫。

他右手激动得扣入了树干内半寸以上,他知道,目下是呼天不应,入地无门,被救的希望太渺茫了,他将要和阎王爷打交道,与鬼为邻。

在绝望中,蓦地鼻中嗅入一股清香,突感灵台一清,焦灼之感消失了许多。

他走神循着香气传来之处看去,看到了那株红的怪树,也看到了那树额正有三颗碧绿的异果。

“是碧桃,怎会生在红树上?”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