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觅迹追踪 (1)
司马英开始走险,歪歪倒倒进招,左肩外侧被十字夺划开一条血槽。在他来说,这是以最小的损伤,换取最大的代价。
但在追魂夺来说,可高兴得上了天,认为这是司马英行将失手的先兆,心中狂喜,已经攻了近十招,对方总是在千钧一发中,用危极险极的怪异身法脱出危境。
这种身法太诡异,躲闪中滑似游鱼,完全与自然反应的方向相反,看去东门却又强向西移,太异于常规,不易揣摸捕捉。
好了,这一次可击中了,他怎能不高兴?
再诡异的身法,也逃不出他的追魂夺之下啦!
司马英在受伤的刹那间,身形疾挫,左腿终于反击了,右手的飞刀也从下盘吐出。
这种出招手法、不但勉强而且冒险,重心不隐,也不够凶猛,闪避也不灵活,下乘得紧。
追魂夺心花怒放,一声狂笑,千字夺伸出向下猛砸,像是“泰山压顶”,只消一旋一绞,司马英的左腿右手不完蛋者几稀。
躲在树林中的老小惊叫一声,飞掠而出。
眼看惨剧将生,奇变却起。
司马英本来前攻的身形,却在电光百火似的瞬间,不进反退,人向右急倒,也似乎在同一瞬间向右前方突然上升,飞跃支夕卜。
飞刀在他腾起后的刹那间,化成一道淡淡银虹,脱手飞出,他用了全力,相距又近,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让对方闪避,一闪即没。
同一瞬间,庄门口传出一声暴吼,一道褐红色身影电射而出,快逾电闪。
“哎……”追魂夺狂叫。
“砰”一声暴响,万字夺砸在地面上,沙石飞扬,陷入地中近尺。
追魂夺的身躯仍向地面扑,“噗”一声,脑袋撞在夺臂上,红白齐飞,红的是血,白的是脑浆。
尸体一震之下,向侧翻转,左胁上近胸处,飞刀柄只露出一星银影,几乎全贯入体内,他怎吃得消。
同一瞬间,司马英也一声惊叫,一枚五彩流星从飞射而来的褐红色身影内飞出,贯入他的右肩。
他惊叫一声,站不住向后便倒。
本来,他已夺得了逃走方位,本是向右冲出,脚一落地便脱身逃走。
但疯步九变的身法乃是强行折向的绝着,身形向右,却又偏身、扭腰、折腿,要勉强向左扭动,这一来救了他的命。
彩虹本是算准他的去势打出的,一扭之下逃得性命,可惜彩虹流星来势太急,仍击中他的右肩。危极险极。
中了暗器之后,身形无法稳下,力不从心,骨碌碌向山下滚落。
糟了,下面是鱼也留不住的震雳滩,峭壁下伸五六十丈,跌下去焉有命在?大石头也会砸碎。
老小两人晚到一步,刚截住了褐红色身影,没注意司马英已经向下滚落。
“呸!”驼背老人发出一声怒叱,冷电四射的长剑疾挥,锐啸着的剑气刺耳,化为无数电芒向褐红色身影疾射。
褐红鱼身影也怒吼一声,金芒按现,迎面飞射而至的电芒,接上了。
“铮铮铮铮……铮……”金铁交鸣的暴响连续狂震,令人闻之心血下沉。沉重的降魔杵,竟震不开轻灵的长剑。
同一瞬间,瘦竹竿的哭丧棒到了,截住了小黑炭,小黑炭手中的长剑风雷乍起,缠成一团。
驼背老人根本不是真驼,这时成了八尺以上的大个儿,手中剑如天龙施威,罡风剑气直迫八尺外,绝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只刹那间的接触,便迫进了丈五六地盘。
褐色身影的金芒一退再退,芒影愈缩愈小。
正激斗中,一旁的酒色大爷看出了危机,拔出长剑扑上叫:“庄主退!”
叫晚了,“铮”一声龙吟,电芒从降魔杵左侧压到,“嗤”一声尖厉的金铁锚呜乍响,电芒刺中有外肩,向外一挑,鲜血激射。
“哎……”褐红色身影厉叫,飞退丈外,左手连扬,三枚会飞舞盘旋的蝴蝶镖迎空飞舞,三颗彩虹流星亦随后射出,奇急地截住了老人的去路。
“你找死!”
老人冷叱,长剑信手连点,左手伸出两指,扶住了一枚蝴蝶镖,向下一拨,击落了一枚彩虹流星,“叮叮叮叮”四声脆响,长剑前铁屑飞溅,两枚蝴蝶镖和两枚彩虹流星,被震得碎成粉末。
“去你的!”老人再叫,左手扶着的蝴蝶镖脱手弹出。
“哎啃!”酒色大爷刚扑近,蝴蝶镖划出一道弧形彩虹,在酒色大爷身旁掠过,向下一沉,切入酒色大爷的右胁,痛得他鬼叫连天。
另一面,瘦竹竿被小黑炭一阵空前猛烈的狂攻,追得退了两丈余,已递不出招式了。小黑炭的剑风雷殷殷,狂风暴雨似的锐不可当,褐红色的身影飞退丈外,站住了,金光闪闪的降魔杵颓然下垂,右肩外血如泉涌。
庄门外的青衣大汉叱喝如雷,左右一分堵住了小径两侧,有一拥而上的模样。
褐红色身影个儿壮伟,脸上横向虬结,像庙门口的四大天王,他是三手韦陀尤庄主。
他脸色厉恶,喘息着叫:“阁下好精纯的内力,好神奇的剑术,是前来拆霹雳庄的么?留下尊号。”
“老夫戴云天魔。”老人冷冰冰地答。
戴云天魔四个字声音并不大,但在众人耳中,似乎像一声炸雷,震撼力惊人。
“糟!青衣大汉们惊叫着惶然后退。
三手韦陀眼睛瞪大得像灯笼,惊然后退。酒色大爷忘了右胁的疼痛,如见鬼魅地扭头便跑。
小黑炭一面迫进一面尖叫:“爷爷,杀光他们。他……他不知怎样了?”
戴云天魔用冷如寒冰的声音,向三手韦陀说:“老夫目下有要事,不和你计较,下次经过这儿时,再和你算算利息。滚!”
“哎呦!”不远处的瘦竹竿狂叫,丢掉哭丧棒滚倒在地,用“懒驴打滚”身法滚出丈外,跌落崖侧下去了。
所有的人齐向庄门退,一个个胆战心惊。
小黑炭收了剑,奔向司马英滚落之处。
崖下树木丛生,上面十丈根本难以滚下,司马英早已不见了,瘦竹竿却攀住一株树根喘息,鲜血从胁下冒出,将树干染红了。
小黑炭察看地下碎土和草痕,叫道:“爷爷,他受了伤,快!快追上他替他裹伤。”
两人向西急走,去势如星跳丸掷。
庄门口,三手韦陀铁灰着脸,咬牙切齿地说:“总有一天,尤某要誓报此仇。”
正说间,蹄声急骤,一匹健马已奔至半里下的木牌旁。马后面,两个村夫妇也正用轻功掠过。
三个人都用目光瞥了木牌一眼,冷笑了一声。村夫妇仍用轻功向上赶,对木牌上的警告置之不理。
马儿却在木牌下停住了,马上的少年自语道:“这儿有了不起的武林高手,不然口气不会这么狂妄,我何不向他们打探消息?”
说完,骆马向上疾走狂奔,越过了一双村夫妇。
庄门口,三手韦陀让手下替他裹伤,向戴云天魔西行的方向,咬牙切齿恨声不绝。
蹄声急骤,冲到庄门前刹住了。
落魄少年看到了地下的凌乱脚印和血迹,淡淡一笑道:“咦!你们这儿不久前曾发生激斗,可是?”
有一个冒失鬼刚将鲶鱼嘴追魂夺的身体送走,心里大概有点不痛快,怒叫道:“滚你的!幸亏你来得是时候,不然管教你被丢下溪中喂王八。”
落魄少年安坐马上不动,仍然冷冷一笑,说:“别生气,生气对你没好处。叫你们的庄主出来答话。”
三手韦阳正在火头上,缓缓踱出翻着怪眼道:“阁下,你找庄主有何见教?”
“在下有话要问。”落魄少年答,口音嫩嫩地,不是丹田原音,是变嗓。
“在下就是三手韦陀尤庄主,你小子是否想死?小意思,成全你就是。”
“目下说死,早了些。下面的木牌是你们所立?”
“正是,你看清了?”
“看清了。你那块木牌,会替你带来麻烦,也许会因此送命,口气太过狂妄,必有大祸。”
“******!你教训老夫么?”三手韦阳怒叫,出口伤人。
落魄少年面色一沉,不悦地叫:“老匹夫,教训你并不为过。
听清了,在下有话问你。”
他的叫声像尖吼,声音不大不小,但耳朵却似被声音钻入,不仅像要震破耳膜,而且令人感到一阵昏眩的浪潮,凶猛地向头脑冲击。
三手韦阳脸色大变,踉跄退了两步,手中的降魔作几乎把握不住,惊惶地叫:“天!你的内力修为好精纯,你在用摄魂魔音?你……”
两村夫妇到了,好奇地伫立而视。
马上的落魄少年冷笑一声,往下说:“你禁不起一声叱喝,怎配称武林高手?好教在下失望。”
“你……你有何用……用意?”三手韦陀抽着冷气问。
“好,问问你亦无不可。你可知道这一带,曾否有天完煞神出现过?”
三手韦阳似被人击了一棒,转身急走叫:“不……不知道,没……没有”
庄门口的人,纷纷向内撤。
落魄少年摇头苦笑,黯然自语道:“问道于盲,他们对天完煞神畏如蛇蝎,不会有消息,白费了心机。”
说完,便待策坐骑起程。
村夫突然同阿一笑,伸手虚拦道:“小兄弟,天完煞神近年极少在福建出现,你该到中原走走,或许可以找得到。”
落魄少年摇头苦笑道:“天完煞神早些天还在江西出没,定然已隐遁穷水恶水中了。贵地的穷山恶水,何处最为著名?”
“呵呵!除了滨海一区,本地处处皆是穷山恶水……”
“所以在下要到贵地寻找,不会错的。”声落,马儿放蹄前奔。
村夫妇摇头苦笑,也走了。
村夫不住喃喃地说:“如此公然找天完煞神,会找出大麻烦,是他咎由自取,有一天他会送命的。”
“不必管他人的闲事,快跟上。爹和黛丫头没在这附近留下暗记,可能遇上了意外,快走。”村妇低声说。
“不会有困难,三手韦陀浪得虚名,怎敢在爹面前撒野?除非他不想活。”
司马英肩上挨了一颗彩虹流星,流星上的五角芒刺卡在肉中,幸而他肩上肉厚,也未击中肩并穴,不然就惨了。
他滚落崖下,被树干所阻,奋起余力向旁急审,隐起身形去如脱兔。
他远出三五十丈,隐身在浓林密草中,向庄门看去,看到两老小正凶猛地进击,不由苦笑道:“我睡了眼,白担心。”
两老小功臻化境,真人不露相,竟然能忍气吞声,不和这些狂妄之徒一般见识,到头来我还得借重他们脱身。惭愧!唉!天下间奇才界能之土车载斗量,我不该自大自满,该收敛些才是。”
他拔一把飞刀割开肌肉,取出彩虹流星,敷上刀创药用布巾包扎好,展开轻功急赶。
由于霹雳庄的教训,他从此收敛了不少,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狂态和傲态仍难更改,仅容忍两字略有进步而已。
灵蛇山,在河州府南面万山丛中,据说相去有三百八十里之遥,其实没有那么多,因为根本没有路。
附近只有人山采药猎兽的小径,距府城百十里,连小径也找不到了。
这座山,乃是传奇中的名山,见过该山真面目的人,委实少之又少。
那时,汀州府附近仍算是半开化地区,人烟少得可怜,烟瘴为害,猛兽鬼性出没无常。土人对蛇十分崇敬,凡是庞然巨蛇皆称之为龙,而龙蛇之多,几乎随处可见。
府中有几条河,以龙为名的比比皆是,像化龙溪、九龙溪、神龙溪、龙溪……全是龙,龙主宰了一切。
这是一处充满了神话的地方,有点像部落时代的迷信先民,所崇奉的邪神怪鬼,与中原大为不同。
中原的神,大多算得上是善神。
而该地正好相反,有些神简直是恶魔的化身,稍一不敬,便会大发脾气降灾祸于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