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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夜黑林深 (4)

第二十六章 夜黑林深 (4)

神力天王怔了有片刻,突然大吼道:“天下间好手难寻,你是在下所遇上的唯一好手;良机难再,不分胜负咱们不散,接招!”

吼声倏落,他已疯虎似的扑上,先攻“毒龙出洞”,再变“分花拂柳”,从中乍分,罡风大起。

何津在第一把攻到时退了两步,突然反手搬剑。

“挣”一声暴响,火星飞溅,霸王鞭向下一沉,银芒突然前吐,不偏不倚点在神力天王握鞭的右手曲地穴上,冷冷的叱声入耳。

“站住!如果你认为金钟罩可持,你的右手将毁,信不信由你。”

神力天王怎能不信?曲池穴上注入了一道温暖的电流,令他右膀一阵麻痹,几乎握不住霸王鞭。

刀枪不入的金钟罩神功,乃是气功中将近登峰造极的绝学,可是封不住剑上传入穴中的怪异电流,真气且回头回流。

他心中大骇,低头看了看霸王鞭,百炼精钢的鞭身,出现了两条深有半寸的剑痕。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大环眼一转,笑道:“阁下,你该感到骄傲,我神力天王第一次栽在无名小卒之手,你所练的奇功委实高明,高明。在下该栽,不找你,我找四海狂生,你利害,哈哈!利害。”

何津缓缓收剑,冷冷地说:“阁下不必找任何人,安静些在旁袖手旁观。”

说完,突然一闪不见,眨眼间,便出现在激斗中的一对人影中。

神力天王目瞪口呆,久久方用只有他自己方可听到的声音说:“天!这家伙是人是鬼?怎么江湖中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即使是主人出面,恐怕也讨不了好去。那小狗有这人在旁相助,主人如不带人赶来出面,后果堪虞。”

他一面说,一面向斗场纵去。

四周的人纷向外退,剑气罡风迫人肤发,站立不牢,不退不行。

斗圈中,四海狂生主宰了全局,电芒八方飞腾,奇诡的剑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剑上所发的奇异剑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异啸厉吼。

但司马英并未完全落于挨打的境地,鬼影似的乍现乍隐,不时回敬一两招令人难以看清的奇招。

他的剑上已注入了三昧真火,可惜仍无法与四海狂生剑上所发的奇异剑气相抗衡,修为相去太远,不够精纯深厚;而且对方的宝剑他也不敢硬接,难怪攻少守多。

他唯一可靠的是亡魂剑法,不时攻出一两招神来之剑。直追对方的要害,令四海狂生心中凛凛,不敢放胆狂攻。

可惜这种机会不多,因为近身不易,对方的剑法也神奥无比,且有宝剑相辅,如虎添翼,奇异的剑气不易迫近,时间拖下去,恐怕有点不妙。

四海狂生愈斗火愈起,也心中焕然,他做梦也未料到司马英会比他所预料的高明得多,那诡异难测的身法,和神奇的剑法,所给予他的威胁甚是严重。他不住地想:如果假以时 日,司马英将是他可怕的对手。

已经攻了二十余招,仍然未能得手,他被激怒得像一头疯虎,顿忘利害,心说:“这小狗身法太过诡异,不易捕捉先机,再不用‘三绝神剑法’制他,恐怕还得挨上他一剑哩。”

想到这儿,剑法立变,急剧追逐的身法倏缓,略一停顿,等司马英猛迫至身左,突然后旋,却不向右移,反从左后方旋进。

一声沉吼,电芒突分三丛淡虹,罩向司马英上中下三盘,疾逾电光石火,但身形却看去不快,冉冉旋进,其实快极。

司马英大吃一惊,依稀,他似乎正向剑网里闯,剑网正奇急地内收。

“唉!”他情急大吼,亡魂剑法的闪避绝招“鬼进幻影”出手,人突化三个虚影,左右一晃,人却向后仰,贴地平飞两丈外,一闪不见。

可惜变生仓促,这一招他也不够纯熟,仍然慢了些儿,“叮”

一声响,剑尖断了八寸,感到右肩外侧微凉,刮掉了一块皮肉,血洋洋而下。

他在两丈外站起,脸色泛青,这一招,他从千钧一发中逃得性命,也领悟了这一招的神奇秘奥。

同一瞬间,他看清了对面的四海狂生,正踉跄后退,脸色也铁青。

在四海狂生身前八尺,何津的剑正冷然前指,正用低哑的怪嗓音发话:“阁下,你这招叫做‘回龙绝户’,乃是一甲子之前,武林奇人三绝神驼的手泽,三绝神剑法中的杀着。说!你与三绝神驼有何渊源?”

原来何津在旁戒备,在千钧一发中抢出,一剑震偏了四海狂生最后一剑,阻住了四海狂生凶猛无比的追袭,让司马英能平安脱身。

四海狂生的宝剑,竟未能将何津的长剑毁去,反而被剑上传来奇异反震力,硬生生迫退了丈余。

本已大惊失色,再一听何津出乎意料的询问,更是心往下沉,仓促中无法回答。

“三绝神驼”和“三绝神剑法”两种称谓,像是两声焦雷。

震得司马英血往上涌,忙向前急射。

四海狂生在同一瞬间,钢牙一挫,一声怒吼,剑上风雷再发,狂野地扑向何津,剑网再次罩出了。

“铮!铮铮铮!铮!”

龙吟虎啸声震耳欲聋,剑气锐啸尖厉刺耳,清越的兵刃交错声令人闻之心向下沉,头皮发炸。两人在一冲错之下,接了五剑,换了三招,在最后一声清鸣中,人影乍分。

四海狂生左肩血如泉涌,袍带已断袍袂飘下,飞退八尺外,足一沾地再急退了三步,额上大汗如雨,持刻的手不住四抖,脸色死灰。

何津的右小臂也出现了一线血迹,被划了一条剑缝,退了五步,一声尖啸,飞扑而上。

四海狂生吃力地举剑,心中狂叫完了!

就在这生死立判的瞬间,司马英急促的叫声传到:“何老弟,剑下留情。”

何津突然向侧飘掠,剑尖一发之差,便要贯入四海狂生的体内了。

司马英到了,虎目瞪得大大地,一面喘息,一面急问:“少堡主,三绝神驼与少堡生有何渊源?尚请明示。”

四海狂生深深吸气,在调和呼吸,问:“你有何用意?”

“三绝神驼乃是无双剑赵雷老前辈的师父,赵老前辈则是家父的好友。”

“令尊又是谁?”

“恕在下目前不能说。”

“在下与三绝神驼一无渊源。”

“少堡主的剑法可是三绝神剑法?”

四海狂生本已脱力,脸色极为厉恶难看,这时已无法再看清其他的表情,冷冷地说道:“剑法何名,在下亦不知。”

“哼!三绝神剑法瞒不了区区在下。”何津在旁接口。

“在下于三年前邀游黄山,在云外峰顶石壁上,看到有人刻了两招奇异剑法,在下参语一年,方行领悟其中奥妙,却不知什么三绝神剑法。”四海狂生怒声答。

沈云山在旁突然接口道:“你撤谎!三年前你在杭州鬼混经年,大概是魂游黄山。”

四海狂生冷笑道:“在下虽不至朝游东海暮宿苍梧,但你这臭小花子也绝难盯住我四海狂生,是否肯信,那是你们的事。”

四海狂生断然否认,司马英不便再问,正在沉吟,四海狂生却对他说:“风闻无双剑在二十二年前为友战死梅谷,阁下问他有何用意?”

“无双剑赵老前辈的死难风闻错是不错,但事后谷中不见他的灵骸,是否……”

“哼!难道不会被朋友将尸身带走么?”四海狂生冷哼着答,稍顿又说:“尊驾如此关心无双剑的死活,用意何在?”

司马英苦笑道:“父执长辈,焉能不关心?”又向何津道:“何兄弟,雷少堡主的剑法……”

“三绝神剑法,半点不假。这种剑法共有十三招,三绝神驼只学得九招,传了无双剑七招,因为这剑法太过凶猛凌厉,招出必中,但如无深厚内功修为驭剑,自己反而受害,固然神奥万分,而缺憾亦多,如无根基深厚悟力特强的门人,授之反足以害之;也许再过一段时日,这种被视为邪魔外道的神奇剑法便会失传。”何津朗朗道来,似乎极为内行,对三绝神剑法的秘辛知之甚详。

“阁下可知道有何种剑法可以克制?”四海狂生冷然问。

“要是不信,阁下可以再试试。”何津的剑举起了,丑脸上泛起自豪的神色。

四海狂生脸上的紧张神情始终未退,这时松了一口气,泛上了笑容道:“用不着再试了,刚才你击中我两剑,彼此拉平。你的剑法了不起,天下间论剑上英雄,唯你与我,该称神剑双雄。

老弟,咱们该亲近亲近,哈哈!”

他收了剑,抱拳行礼。

何津冷哼一声,收剑退出说:“何某的朋友有是有,但不会是一个声名狼藉的色中饿鬼,哼!”

四海狂生回到树下,躺下说:“天下英雄皆好色,雷某亦不例外,不伤大雅,诸位何必 认真。”

说完,哈哈一笑,向司马英笑道:“亡魂老弟,那妞儿你好好留意,别让她飞了。”

司马英傲然一笑,冷冷地说:“如何阁下再敢无礼,在下必定杀你”

“你记着,下次再管雷某的事,雷某必定杀你,任何时候都可能要你的命。”四海狂生一面疗伤,一面轻描淡写地答,平静的语气中,泛着杀机,不容人怀疑他话中的威胁性存在与否。

“在下记住了,看这一时辰何时到来。”

“到来的时候,也就是你的末日到了。”

何津接口道:“阁下也准备接何某的剑,下次决不会如此便宜。”

“在下亦有同感。”四海狂生略带嘲弄地答。

一场为女子而起的风波,总算未以惨剧收场。

不久之后,人群启程西行。

四海狂生负责断后,他的白驹落后了里余,神力天王伴同着押送的官兵在移民群后西进。

凌云燕默默地随着司马英在前面赶,经常用深不可测的目光凝注着司马英的身影出神,她想说话,但又一再忍住。

有时,她的眼神中泛起怜爱的神色,有时却又忧愁而焦躁,不知她心中想些什么?

司马英一言不发,放马而行,他陷入沉思之中,在思索他所创的亡魂剑法。

由搏斗中,从生死边缘里,他的思路渐趋成熟,经验与教训使他对亡魂剑法有了进一步的理解与认识。

依稀中,他直觉地感到剑法已到了无懈可击的完善境地,他仿佛一剑在手,亡魂剑法正放射着万丈光芒,正助他在血肉横飞中重建天心小筑,那些前来闹事的武林好汉们,在亡魂剑法下毙命、挣扎、倒下、呻吟。

里后的白驹,愈走愈慢;马上的四海狂生不住向后凝望,剑眉紧锁,哺哺地说:“他们该看到留下的紧急暗记了,为何还未赶来?”

不久,空荡荡的小径中,突然出现了五条黑影,是五人五骑,尘埃滚滚中,逐渐近了。

四海狂生大喜,一带缰绳,白驹冲入右侧密林,下马站在林木深处静待。

五人五骑到了,马上人一色黑袍、黑披风、黑包头、黑巾蒙面。

林中的四海狂生,发出一声低啸。

五匹马十分雄骏,齐向林中疾冲,到了白驹前一一飞掠下马,雁翅排开。

四海狂生急迎数步,躬身行礼,不等他发话,中间黑袍人扔袖摆手,说:“事情如何,为何留下紧急暗记?”

“大事不妙,那小狗已对无双剑生疑,认出了三绝剑法……”

“你胡闹!”黑袍人冷叱。

“事非得已,悔已不及。”

“秘笈下落如何?”

“据燕丫头说,十年前已予烧毁,目下唯一之法是迫他将心法说出。”

“游龙剑客夫妇的下落呢?”

“小畜生坚不泄露,鸡足山寻剑事可能是唯一线索。”

“旧日好友呢?”

“小畜生丝毫未露口风,说是绝不连累他们。

“这么说,你一事无成?好教人失望。”

“目下又增加一个可疑的人,这人委实可怕……”四海狂生将与河津的交手事一一详说了。

黑袍人眼中射出犀利的电芒,静静地听完,惑然道:“怪事!能知道三绝剑法来龙去脉的人,世间知者极少,这姓何的怎会了然?又怎会有能与三绝剑法相抗的怪异剑法?唔!游龙剑客夫妇的藏匿处所,可能与这人有关,除了游龙剑客夫妇,不会认出三绝剑法。”

左首一名黑袍人突然接口道:“主人,会不会游龙剑客改装易容……”

“不会的,人的面目易改,身材不可能改,姓何的身材只有六尺左右。”

四海狂生抢着接道:“天!可能是白衣龙女姜梅英,游龙剑客的妻子,她……她……”

“白衣龙女已经老太婆了,但姓何的稚音未改。”四海狂生说。

黑袍人像泄了气的皮球,长吁一口气嘀咕地说:“我定能找到她的,定能找到她的。”

四海狂生神色一冷,说:“目下燕丫头已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唯一的办法是擒人威迫。”

黑袍人沉吟片刻,突然说:“目下不宜有所举动,六大门派的高手仍未赶来,咱们须让他们在场目睹,可获收买人心之效。你设法尽量拖延,咱们在鸡足山动手。小心了。”

说完,飞身上马,五人五骑绝尘而去。

四海狂生也上了白驹,扬长走了。

移民群到了程番府,算是到达安全地带了。

以后一段进入云南的地段,倒也相当平靖,而且有大军护行,沿途已用不着他们照顾了。

没有牵挂,司马英开始赶路,他和凌云燕、沈云山两人取道奔向云南。

何津这些天来,已和三人建立了极深厚的感情,他也是入滇游历。自然而然地走在一块儿。

四海狂生和神力天王自然也同路,但两人在后面三五里跟进,盯紧四人的背影。

这几天来,由于有何津在旁,四海狂生确是不敢妄为,把何津恨入骨髓。

他发誓,在擒得何津时,要挫骨扬灰出这口恶气。

(全书完,请看续集亡魂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