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刀刚剑柔 (1)
西山没有旅舍,仅偶或在路边小村可看到小店铺,游客必须在申牌左右动身返城。
西山寺旁有三家村,全是小店铺,贩卖日用品和香纸蜡烛,也供应食物,酒菜亦可张罗。这一区的风景,包括松风阁,洗剑池。西山寺是西山两大寺之一,其实规模不大,仅有二十余名老僧参修,通常不留游客住宿。因此,天一黑,整个西山山区,不但游客绝迹,连附近的乡民也极少在外走动。不可能有游客夜间留在西山,申牌时分,游客便纷纷动身返城。
文斌和杨姑娘在申牌初,便动身返城了。监视他们的眼线尾随至西大街的鄂州老店,立即布下周密的监视网。捕头翻江龙江杰,甚至破天荒亲自带了捕快查店,逐房查验外地旅客的路引,勤快得很。二更初,两间客房的灯火熄灭了,表示他和杨姑娘已经要睡,有意等候刺客登堂入室。
睡了的人是容易对付的,对方大可无所顾忌地长驱直入。
可是,不但没有刺客光临,连监视的眼线,也撤走了一大半,表示不再重视他们的威胁。
他已经是天网的主事人,却没有同伴在在旅店掩护策应,在行家眼中,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必定另有用意,妄想行刺的人必定凶多吉少,因此监视的人干脆不如理会,仅留下必要的眼线驻守,不再浪费人手枯候。四更初,快舟从五丈口驶入大江,船轻水急,浊波滔滔,舟行似箭,向下游破水飞驶。
五丈口是县东贯连诸湖泊的水道,包括南湖的水,从这里汇入大江,距县城已在二十里外,毫不引人注意。光临县境的群雄,注意力皆放在城西。
片刻,船悄然驶入安乐浦。计水程,安乐浦至县城是三十里左右。另有一条沿江小径,贯穿江右诸村镇直达县城,以舟艇往来十分方便。小径只是沿岸村镇乡民,彼此往来的乡村道,甚少有外人行走,无此必要。
安乐浦只是安乐矶旁的一座小村,与厌口村的小渔村形成偏僻的所谓蔽地,甚少与外界往来,没有航行大江的船只泊靠。快舟靠滩岸停泊,拖入芦苇丛隐藏。十余位劲装男女,越野疾趋村东北的一座大庄院。
四更将尽,月暗星朗,夜空寂寂,萧萧江风带来促秋的凉意。
犬吠声打破了夜空的沉寂,村中的家犬已发觉村外有异声了。
这座大庄院并不大,位于村边缘。大,仅是与村中的上瓦屋茅舍比较,显得大而已,其实只是稍像样的三合院,大小十余座房舍,算是本地的富户了。这座大院的五六头黄犬,却不参与村中犬群狂吠。
群犬吠声的说法并不莫的正确,训练有素的家犬,通常不会参加群吠。
庄院沉寂,毫无动静。
不久,大吠声渐止,仅不时传出三两声犬吠,群犬已不再骚动。
有两个人影在庄前庄后悄然巡视,不久重回庄内不再出现。
一些大豪大霸,不喜欢养犬警卫。尤其是在偏僻的乡野,风吹草动也会引起犬吠。
如果有胡老大(狐狸)黄老二(黄鼠狼)两位大爷活动的地区,保证整夜也得不到安宁,不断的惊扰,会让担任警卫的人累死。真正有人入侵,警卫反而忽略了。东方发白,庄院的警卫松了一口气,四更天的犬吠,仅虚惊一场而已。
朝霞满天,天亮了。
文斌与杨姑娘突然出现在院门外的广场,立即受到由九头猛犬组成的犬群进攻,疯狂地咆哮扑上,足以咬毙一头猛虎。隐藏在肘后的三尺竹棍突然抖出,两人左右一分,点打挑劈快逾电闪,群犬大乱,断爪破颅纷纷倒地,皮毛纷飞血肉抛掷,一冲错有如风扫残云。棍对付狗最为管用,所以讨饭的花子打狗棍不离身。
犬一断爪便丧失攻击的勇气,鼻梁骨更禁不起一敲。
踢开院门,狂风似的冲入,两声沉叱,两名冲出的警卫被敲断了三条腿。
正屋与两厢人群涌出,入侵的人已在大院中心列阵相候。
文斌的刀,发出隐隐风雷。
杨姑娘的剑,则反映出隐隐幽光。
“用浑天大阵屠光他们。”文斌声如沉雷,刀一动声如云天深处传下的隐隐殷雷,刀气迸涌光芒闪烁,强烈的杀气慑人心魄。两个人联手使用浑天大阵,攻击的方式概略可分四种:四方迸发、旋转融合、前后交叉空破、鞭形反卷。不论何种方式,皆区分主从,一强一弱,一刚一柔,以便制造好机。如果同用刚势,很可能聚散失控,易被截断分开,反而陷入困境被分而宰割。
刀是强攻的最佳兵刃,姑娘正好用柔劲配合他。
这期间,两人已在阴阳转化配合上下过苦劝,联手技巧配合得相当圆热,今天是第一次接受考验,有坚强的信心,可以应付众多高手的围攻。涌出的人其实并不多,真能派用场的人数量有限。这里不是主窟,缺乏可以独当一面的高手防守。人数仅三十出头,有五个人来得最快最急,但一看清戴了天魁头罩的文斌,惊得悚然止步不进反退,失去冒险冲上的勇气。最后出来的五个人中,领先的人赫然是伏魔剑客。
“大家退!”脸色泛青的伏魔剑客,惶然喝退四周惊骇变色的三十余名爪牙。
看了文斌与杨姑娘布阵的气势,这位大剑客心中雪亮,这一冲上去,一照面很可能就死掉一半。“阁下,别来无恙。”文斌已摘下头罩塞入怀中,轻拂着狭锋单刀脸色阴森:“在潜山山区已被追及,你仍能平安脱逃,居然不想想能脱逃的缘故,依然逃回秘窟,以为躲起来就无妨了,你的主宰江湖雄心壮志,显然志大才疏,难当重任。”“天杀的!你怎么可能找到此地来?”伏魔剑客极感震惊,不愿接受眼前的事实。
“你该知道天网的弟兄,都是调查的超等专家。”
“你们……”
“我们的底细,你应该知道呀!”
“我只知道一些人……”
“对,你只知道一些人。比方说,神箭柳光华、三绝剑客公举权、活报应潘明亮、梁杰、于天……他们都是你的爪牙,对不对?”“你……”
“在寿州我还没发现你真正身分之前,你没能抓住机会,把所有赶到策应你的人,集中全力向我行致命的、不惜牺牲的破釜沉舟一击,委实失算极为可惜,不然哪会有今天?”文斌一步步逼进:“很后悔,是吗?”“只怪我发现得太晚了些,事先没把你计算在内。”伏魔剑客叹了一口气:“我不会因失败而后悔,只是有点不甘心。堂屋里坐,这里我是主人。”“不必了。”文斌拒绝坐下来谈:“事到如今,谈不出什么结果的,唯一可做的事是你死我活。”“我会给你满意的答复。”
“你不可能办得到。”
“笑话,我是主事人……”
“少自吹自擂了,你根本不是天网的弟兄。”
“你所说的神箭柳光华那些人,就是被我利用的弟兄,受我间接指挥……”
“我要找直接指挥的人。你不够份量,你只是一个在外围活动的阴谋家,你老爹才是真正的主事人。我要把你带到江天庄,让天网那几位曾经见过总领队,见过座主的弟兄,当面指认你老爹的本来面目。我要知道,他为何陷害自己的弟兄?断送七天罡对他有何好处?他是不是星宿盟的盟主?阁下,你愿意和平地跟我走吗?”“这件事与家父无关。”伏魔剑客大声说:“一切都是我策划的。让星宿盟壮大发展,我就可以获得发展另一组织的机会,双方相辅相成,订协议平衡发展,平分江湖各展霸业……”“胡说八道。”
“你……”
“你这些话,简直狗屁!祸因出在七天罡在枞阳上镇,越境制裁星宿盟秘窟,能算是让星宿盟壮大发展吗?星宿盟的真正主子,已经住进县衙,配合你老爹对付天网弟兄,这是你们协议的一部份阴谋吗?”“你最好不要招惹他们,那将会招来灭门的横祸飞灾。”
“我正在痛宰他们。哦!上次七天罡在枞阳上镇执罚,是你带了人跟去趁火打劫吗?劫掠了多少金银珍宝?财物决不会比洗劫寿州桑家大院少,是吗?准备走吧!四海游龙和黄泉鬼魔,都在等你和他们对证呢!黄泉鬼魔的供词牵涉到你老爹。四海游龙坚称你曾经带了人,到青龙庄策应,极需和你对证。他坚称是你请他去杀唯我独尊的,对证便知谁在说谎了。”“我不会跟你走。”伏魔剑客拔剑,咬牙切齿叫吼:“一切计划都是我策定的,与家父无关。他是诚实的地主豪绅,我要组织一个天罗会称霸江湖。你破坏了我雄霸江湖的大计,杀死我不少得力的助手,我与你恨比天高,必须杀死你才能补偿我的损失,杀死你才能完成我雄霸江湖的心愿。杀!”长啸震天,呐喊声雷动,生死关头,所有的人都豁出去了。
浑天阵式猛然发动,刀光狂泻,剑气飞腾,虎入羊群锲入八方涌来的刀山剑海中,一张一合血肉横飞,人体一群群倒地,断了的肢体撒了一地。波开浪裂,刀光终于光临伏魔剑客的右肋。
铮一声狂震,伏魔剑客沉剑封招,快逾电光石火,间不容发地架开将及右肋的一刀。拼死的勇气,激发了求生的潜能,居然能把势如雷电的一刀架出偏门,护住了中宫,顺势反击攻出一招七星联珠,奋勇连续追刺,一剑连一剑锐不可当,合方卯上了。姑娘闪在一旁,不想乘机攻击,四面绕走,阻止五六个残余的人接近投入。
要活捉一个存心拼死的人不是易事,文斌放弃反击,来一剑接一剑,作小幅度的移位,钢刀崩错挡拦守住中宫,消耗对方剑上的真力,甚至故露破绽,诱使对方全力进攻,用刀背的机会,比用刀锋多十倍。姑娘移动的身法,比文斌快些,阻挡六名残余接近,不片刻便摆平了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