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刀刚剑柔 (2)
剩下的三个人仍不放弃策应伏魔剑客的念头,咬定牙关找机会与伏魔剑客联手,死伤十之九,他们仍不打算逃走自求生路,忠心耿耿勇气可嘉。其实他们无法逃走,外围出现八名劲袋大汉扬剑旁观,向外想入屋逃走的人,绝难通过外围的包围圈,仅有两个重伤向外爬的人,能幸运地爬入东厢的房舍内。好一场惨烈的大屠杀,尸横遍地怵目惊心。
铮一声暴响,刀架住了剑,左掌探入,噗一声拍在伏魔剑客的右肩膀上,肩尖应掌内陷。
单刀看的是手,用刀的名家,左手比刀更具切入攻击的威力。
伏魔剑客大叫一声,仰面使倒,肩膀承受不了强猛的掌力,双脚也无法支撑。
再一声厉叫,在背部着地时,左掌反拍自己的印堂,要自碎天灵盖。
刀背一闪,击中左肘。
“你死不了。”文斌冷酷地说,一脚踏在伏魔剑客的左肘弯:“你得前往对证,你不是主谋。”三个残余的人,在姑娘的剑尖前发抖,无法冲出抢救伏魔剑客,绝望地丢下刀剑失声长叹。“天魁,不要逼他了。”那位相貌威猛,但脸色死灰汗流浃背的中年人说:“他有错,但迫不得已。”“你有话说?”文斌厉声问。
“他错在志大才疏,妄想创建另一强大组织。”
“天罗会?不是星宿盟?”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星宿盟休想踏入湖广半步。你们是天网,他组天罗又有何不可?”
“胡搞。”
“老实说,天网实在做不出什么大事来。”中年人似在发牢骚:“你们这群自命不凡的人,秉一股虚妄的所谓志气与理想,把生命投人生死无常的危境中,玩自己的命,也玩别人的命,损人不利己没有代价,拼了命却一无所得;这简直是违反天理人性的愚蠢行为,天诛地灭。”“你胡说些什么?文斌愤然叫。
“你知道我在说些什么。”中年人丢掉剑,毫无惧容:“他老爹和你们一样,走上这条艰辛而一无所获的愚蠢道路,经过七年的凶险历程,终于发觉所走的道路错了。这世间本来就不公平,谁都有权付出些什么,就应该得到些什么,所以大彻大悟,规划另组天罗会,宗旨是赶尽杀绝,没收所有的不义之财,干得十分有声有色。现在,你明白了吧?”“他为何勾结星宿盟,出卖自己的弟兄?居然与黄泉鬼魔那些妖魔挂钩,这叫什么天罗会?”“你知道星宿盟暗中主事人的底细吗?”
“查出底细了。”
“你知道他们掌握官方势力,握有抄家灭族的特权。他们消息灵通,查出他老爹是天网的主事人,指名要七天罡偿枞阳上镇星宿盟死伤盟友的命。你们不死,他老爹下场如何?你没赶上青龙庄任务召集,真是天意。他老爹被迫另派人顶替你,本来已经瞒过那些人了,岂知你突然在府城冒出来,他老爹两面受敌,落得今天的下场不得不走上这条不归路,只有归之天命了。”“你不能怪我们利用黄泉鬼魔那些人对付你。”伏魔剑客挣扎着站起咬牙说:“世间哪一个秘密组合,发展期不与邪魔外道先挂钩的?互相利用,才能乘机壮大。七天罡的武功与声望,凭四海游龙区区几个一流人物能对付得了吗?我们不能利用自己的心腹弟兄对付你,所以只好借助外力。罢了,算是我咎由自取吧!发展天罗会都是我的主意,家父没有责任,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把命偿付你六位弟兄的命。”“你的才华,还不配领导发展天罗会。你老爹的所作所为,他应该负责,你老爹是总领队,对不对?”文斌的刀,无力地下垂,心中很乱:“好汉做事好汉当,我相信你老爹也不会要你承担责任。”“家父担任总领队已有五年……”
“那么,天垣堂的座主必定也参与了你们的阴谋,是谁?”
“总领队兼任天垣堂座主,所以才能派人冒名顶替你出任务。”
“物腐而后蛆生。”文斌有无限感概:“任何组合,时间一久,势必弊病丛生。天网已经历了十载光辉岁月,内部出问题势难避免,何况天网所秉持的宗旨,无可讳言确有违反天理人性的弊病存在。今后,必须改弦易辙谋求发展。不关你的事,你老爹出卖自己弟兄的罪行,他必须受到报应。即使他有一万个理由,也不能做出这种天诛地灭的混帐事。”挽了杨姑娘的手,扭头大踏步离去。
“不,你不能找我爹,一切都是我的所为……”伏魔剑客厉叫,摔倒在地。
文斌头也不回出了院门,四周的天网弟兄也向外撤。
在江边登上快舟,十个人突然举臂高呼:“重整天网。天网恢恢。”
天亮之后,派在鄂州老店的眼线,才发现文斌和杨姑娘失踪,两间客房是空的。
近午时分,却发现他们出现在西山寺的三家村小店。
要前往江天庄,山径穿退谷北行,路仅有一条,已由江天庄的人配合本城的治安人员封锁,此路不通,他们不可能通过封锁前往江天庄。另一路走樊山东麓,沿寒溪绕山北江滨小径前往,这条路也容易封锁,难越雷池。
也许可以走樊山,攀越九曲岭下降。
樊山与郎亭山并立江滨,高度要差不远,形如八字,郎亭山在西,想偷越退谷封锁线不是易事。所以他俩出现在西山寺小店,所有的人皆认为他们要走退谷前往,很可能要强渡封锁线,立即引发紧张气氛。今天游山客几乎绝迹,皆被治安人员劝阻禁止登山游览。敢前来看热闹的,都是江湖牛鬼蛇神,玩命的好汉,当然也有倾向于某一方面的各门各道龙蛇。午膳相当丰盛,文斌甚至要了一壶酒。小店的食厅不大,十余副座头,居然客满,在座的全是携刀佩剑,大拳头粗胳膊的江湖之豪。每个人皆睁大眼睛拉长耳朵,留意他俩的动静。“有些弟兄建议重组七天罡,干脆定名为真武门,你认为如何?”姑娘用正常的嗓音说话,悦耳的嗓音,足以让全食堂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我反对,而且有多数的弟兄不同意。”文斌率直地说:“一旦正式组门组会,那就会发生权力斗争,成为难以见容于正道人士的组合,违背天网行道的宗旨。要改变初衷,将会失去有志于道的人士支持。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环境,不是靠刀剑混口食的亡命,一旦正式建立有规模的组织,将会步江湖各门各会的后尘,成为任所欲为见不得人的黑道组合,有何面目面对天下真正的英雄?断然不可,我们不是真能主宰人间善恶生死的神祗。总领队就是前车之鉴,他要利用天网发展属于他的天罗会,不惜做出丧心病狂的勾当。被迫只是他逃避指责的藉口。他的野心使天网受到重大的伤害,任何藉口也掩饰不了他的罪行。重建的天网,必须严防被野心家利用把持的情况再度发生。”桌旁来了三个人,迳自拉条凳占两方落坐。
“退一步海阔天空;天下没有解不了的过节。”那位留了大八字胡,相貌威猛佩了剑的中年人说:“总该可以找出两全其美,不必生死相见两败俱伤的解决之道。小老弟,是吗?”“这是争江山打天下的说客人论调,血性江湖人不讲这一套。”文斌说:“我是江湖人,至少自以为是江湖人。江湖道义讲的是恩怨分明,用三刀六眼解决恩怨是非。天网名义上仍是一个组合。你知道江湖上任何一个组合,发生了这种勾结外敌,阴谋残害自己人的事故,该组合会使用何种章规来处理吗?”“哈哈哈!老弟台,你说错了。
”邻桌的飞虎鲁飞狂笑:“争江山打天下所结下的仇恨,更难以解决报复更惨烈。已经过了百余年,当年群雄并起打江山的陈友谅张士诚,他们的子孙与部属,现在仍然受到绵绵无尽的戕害,永世不得 翻身。江湖组合千门百会,无数教派,旋起旋灭变化无常,谁知道灭的意思吗?”“那就是灭绝,简单明了。”另一桌有人起哄:“斩尽杀绝,就是这么一回事。禽兽也会记仇,人记仇更烈,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白刀进红刀出一了百了。连西山寺内所供的佛陀与诸天菩萨,也会把有罪恶的鬼魂打入阿鼻地狱呢!”“你们不要再推波助澜好不好?”八字胡中年人怒形于色:“非要搞得江湖大乱,血流成河不可吗?”“你到底想说什么?”文斌不悦地问。
“想请你冷静地处理这件事,大家坐下来谈……”
“没有什么好谈的。”文斌断然拒绝:“你告诉江天庄的贾庄主,明天午正,我要和他在万松山江滨决斗。他杀死我,出卖七天罡的目的便达到了。我杀了他,也就替我那六位弟兄报了被出卖被杀死的仇恨了。他如果不敢,不来,明晚天网弟兄杀入江天庄纵火劫掠。阁下,记住了没有?”“老弟……”八字胡中年人急得冒汗。
“正午,过时不候。你可以走了。”
“你……”
“阁下,你已经默运神力动了杀机,有意走险打我的主意了。千万不要妄动。”文斌双手一合,拈起盛酒的锡壶,突然一缩一放,掌一张锡粉洒落桌面:“我天魁身经百战,杀人如刈草,迄今为止,还没碰上真正的敌手。你们三个人如果能摆平我,我还敢光明正大地在这里耀武扬威吗?不要不知自爱,你们还不配在我面前动爪子充人样,哼!”他的左手按在桌面,食桌突然猛烈地震动,餐具有节拍地跳跃,一股强大的无形震力,却从桌外缘向外涌发。震撼与桌面的餐具无关,两者的震动频率不同,震幅有异,像在变戏法。八字胡中年人与两位同伴,连人带凳向外滑出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