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诡计多端 (1)
“不行,他们已有意逼我们处于不利地势,我们如果移动,他们会用暗器群袭的。我打交道,有机会就向左面抢有利地势。”
说完,他向前跨进三步,呵呵大笑道:“阁下的口气好大。在下并未招惹你们,出言恫吓,不知阁下有何用意?”
“刚才你们抗命,所以得死。”黑影阴森森地说,鹰目炯炯,不时用手傲慢地抚摸颔下的短须,黑夜中看不清脸貌,但隐约可看出短须有点泛灰,可知年岁已经不小了,傲慢的神情令人相当讨厌。
“阁下贵姓?凭什么平白要人死?”
“老夫旋风剑客金景星,配不配你们死?”
柴哲心中一懔,但仍然若无其事地说:“哦!原来是中州三剑客排名第三的旋风到客。阁下,是你的名头太大,足以任意要人死么?”
“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柴哲冷哼一声,骂道:“老猪狗!你竖起驴耳听了。你虽是具有畜性的人,到底仍然是个人,不是真正的畜生,畜生可以弱肉强食,人必须兼顾天理国法人情,你……”
旋风剑客勃然大怒,大吼道:“孙裕,过去毙了他!”
声如炸雷,力震耳膜,可知这家伙已经怒极。最右首的灰衣人应喏一声,拔出一把沉重的鬼头刀,纵身一跳,连人带刀猛扑而上,兜头便劈。
柴哲长剑前伸,作势迎击。
孙裕毫无顾忌地扑来,钢刀下落。
柴哲突以迅捷绝伦的身法向侧一闪,反手挥剑。
“嚓”一声响,孙裕的右臂齐肩而断,钢刀带着手臂砍入地中,人土近尺,可知力道之猛。
孙裕本人则刹不住势,“砰”一声水响,冲入水中,头脸向泥中钻,慌乱地翻身抬起上体,突然“啊”一声狂叫,再次栽落在泥水中挣扎。
柴哲长剑徐拂,冷笑道:“阁下的爪牙要杀我,按理我该杀他方算公平。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在下只砍下他行凶的右手,饶他一命。”
旋风剑客吃了一惊,徐徐撤剑沉声道:“阁下身手不凡,定非江湖无名之罪,亮名号。”
柴哲哼了一声说:“正相反,在下姓柴名中平,武林后学,江湖无名之辈而己,名不响号也不亮,不值一笑。”
“什么!你就是柴中平?该死的东西?”旋风剑客怪叫,举剑欺进。
“咦!你认识柴某!”柴哲讶然问。
“谁认识你这小辈?”旋风剑客冷叱,快步迫进。
蓦地,林中传出一声暴叱,火杂杂地卷出八名怪人,领先的人头上光光,袍袂飘飘,手中的巨大方便铲精光闪闪,人如狂风般冲到。
另一名黑袍人并肩而上,手中剑发出龙吟虎啸似的振鸣,暴喝似沉雷:“旋风剑客,留下狗命来。”
旋风剑客四个人吃了一惊,火速旋身,一名黑衣人一声叱喝,迎出扬剑大喝道:“什么人?站住……”
方便铲已迎头劈到,喝声嘎然而止。黑衣人向侧一闪,闪身让招。
岂知方便铲沉重无比,却灵活万分,突然变劈为扫,捷逾电闪,“噗”一声问响,把身形刚动的黑衣人拦腰击个正着,硬生生齐腰断成两段,肝肠飞抛,惨不忍睹。
人影倏止,使方便铲的人横铲屹立,怪叫道:“佛爷正要找你们中州三刻客,可找到你们了。”
旋风剑客大骇,吃惊地问:“你……你是谁?”
“屠龙僧般若。”
“你……”
“怎么?不认识佛爷了?”
旋风剑客猛地扭头一跃,远退丈余。
柴哲在他身后,本能地向侧一闪,不加拦截,以免误会,还以为他后退用暗器打头阵呢!
岂知“噗通通”一阵水响,他竟然纵落水田中,三五起落,便远出十立外了,泥水飞溅中,逃向东面匆匆溜走。
另三名爪牙也向两侧逃生,跳入水田中逃命。
所有的人全怔住了,屠龙僧竟忘了追赶,讶然叫:“咦!这厮是怎么一回事?”
一旁的黑袍人也张口结舌,久久方说:“他被大师的威名吓走了,真没出息,浪得虚名。”
屠龙僧猛摇光脑袋说:“不会的,这家伙极为自负,一身艺业比贫僧并不逊色,为何竟不战而逃?怪事,怪事。”
“事实确是逃掉了。”黑袍人莫名其妙地说。
“怪事,怪事。”屠龙僧一面不住地自语,一面向柴哲打量,突然问:“小辈,你姓柴?”
“不错,在下姓柴。”柴哲有点心惊地答。人的名,树的影。面对大名鼎鼎天下第一僧,而且眼看凶僧一铲便将一名武林高手打成两段。不由他不心惊。上次在毕拉寺不曾和这凶僧交手,这次恐怕势难避免了。
“江湖上有一个姓柴名哲的人,你认识他么?”屠龙僧问。
“你认识他?”柴哲避重就轻地反问。
“呸!佛爷在问你。”
“认识他又怎样?”
“佛爷要打听他的下落。”
“有何责干?’”
“佛爷要看看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在下无可奉告。”
“你敢不说?”
气氛一紧,紧要关头突传来了隐隐人声:“八成儿是他,只要将人抓到便可证实了。活的固然赏格重。但太过冒险,三哥,如果被小弟碰上了,我宁可偷袭将他击毙,可不愿冒险捉活的,赏银没到手,送掉老命才冤呢!”
人声渐近,所有的人皆不约而同问人树林隐身相候。
柴哲三人隐人左面的林木深处,他低声向姑娘说:“小弟,你和半耳僧先撤,我断后,扔脱这凶僧。”
三人一溜烟溜之大吉,绕道向北走了。
身后,号叫声和叱喝声震耳,显然屠龙僧已和先前发话的人动上手了。
人地生疏,没有向导,黑夜中想要找一座三家村,谈何容易?好在柴哲觅路的经验丰富,不久便找到一条小径,循小径北行,接近了柘矶山。远远地,便看到前面有一线火光闪 动。有火光走有人家,三人毫不迟疑地向灯光闪耀处走去。
三人都有了兵刃,姑娘将剑匣留在藏包裹处,不再有匣累赘。接近了灯光外泻处,三人将剑改系在背上,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向前接近。
确是一处三家村,怪的是中间的一户中门大开,大门口挂着的门灯迎风摇曳,既无家犬,也不见有人。
柴哲一怔,在门外广场前的林缘停步,低声说:“屋中有古怪,怎么半夜三更敞开大门,而又不见有人?替我掩护,我进去看看。”
“大哥,不先在四周探探门路么?”姑娘问。有旁人在,她叫柴哲为大哥。
“不必了,如果真有凶险,便不会如此放布疑阵了。”
他向前掠出,姑娘和半耳僧随后左右齐进,一人把守在大门外,另一人间至屋角警戒。
柴哲大踏步进入堂屋,简陋的堂屋里空荡无人,他亮声高叫道:“里面有人么?有客人请见宅主。”
连叫三次,不见任何动静。
他略一思索,最后大踏步向内堂门走去。距门约有两丈余,蓦地内堂门一声轻响,倏然大开,人影乍现,一个高大的黑无常鬼挟着一阵冷冷阴风向外窜,劈面撞到。
这位黑无常确是吓人,高顶帽前赫然写着四个字:见我生财。黑袍曳地,颈下挂着一串银箔冥锭,左手提着锁魂索和勾瑰牌,右手挟着哭丧杖。脸色黑如锅底,大口似血盆。这位黑无常唯一与真鬼不同的是:口中没吊着一根长舌头;再就是走路时不是并着双脚跳的。
黑无常冲出内堂门,伸出哭丧杖,指向柴哲的胸口,急抢而至。
柴哲对鬼神并无印象,这辈子他听过的鬼故事甚多,但从未看见真鬼,也从不知道鬼神为厉的可怕,反正立心正则百邪回避,他不做亏心事,怕什么鬼神?他屹立如山,右掌立于胸前,作势击出,左手徐伸,指尖露出三分长的光闪闪铁翎箭尖,虎目中神光四射,沉凝的脸色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目不转瞬地注视着冲来的黑无常。
黑无常被他镇静沉凝的神情所惊,脚下不由自主地慢下来了,最后终于止步,伸出的哭丧杖尾,距柴哲的胸前仅有尺余,竟不敢递出。
双方僵持着,互相注视,不言不动,气氛显得十分恐怖阴森。
把守大门的姑娘,也吃惊地呆住了。
久久,柴哲冷冷一笑,右掌缓慢地向前移。
黑无常反而将杖徐徐收回,用刺耳而生硬的尖噪门发话道:“你好大的胆子,真是不知死活。”
柴哲心中大定,冷笑道:“黑无常是不说话的,你阁下开了口,自然是人而不是鬼了。”
“你不怕鬼?”
“在下为何要怕鬼?如果世间真有鬼,鬼必定比人可爱的多,当然厉鬼例外。”
“你姓什么叫什么?来此有何贵干?”
“你阁下不先通名运姓,不是有欠礼貌么?”
‘哦姓黑,名奇。绰号就叫黑无常。”
“在下姓柴,名中平。”
“来此有何责干?”
“小事一件,找中州三剑客有事商量。”
“商量五万两黄金和三宝。”
“就算是吧。”
“没有商量。”
“……!”
“你们快见机离开是非之地,留住老命多活几年。”
“你老兄是三剑客的人。”
“不是。金宝已经有主,谁要是妄想谁便活不成。”
“已经有主了?”
“不错。”
“谁?”
“不必多问,快走。”
“在下没有走的打算。”
“你不想活?”
“废话!在下活得好好地。”
“那你就挟尾巴快滚。”
“在下如果坚持不离开呢?”
“黑某便不客气,收你的魂,夺你的魄,要你的命。”
“在下未获消息之前,决不离开。”柴哲斩钉截铁地说。
黑无常一声怪叫,哭丧杖再伸。
柴哲的掌,也再次前移,蓄劲待发。
黑无常伸出的杖再次停顿,柴哲冷笑道:“你如果真想做真鬼,不妨上前出招。”
“你这小子真会唬人。”黑无常恼羞地叫。
“在下不是唬你,如果在下要杀你的话,在阁下冲出内堂门的一刹那,你已经没有命了。”
“你……”
“阁下,在下要消息。”柴哲冷静地说。
黑无常忍无可忍,猛地将杖向前急点,左手的链子和勾瑰牌,凶猛地兜头便砸,揉身而上。杖攻柴哲的左侧胁,链与牌则稍偏左,等于是将柴哲限制在中间,无法闪避,意图一击奏功。
柴哲在兵刃及体前向后暴退。黑无常如影附形跟踪追击,仗始终锲而不舍,连续急点,但链与牌却无法跟上,链子是软的,不能连续抽打。
柴哲始终退在杖尖前寸余,虎目中逐渐涌起杀机,避过了五杖追袭,已退近门旁。他冷笑一声,将铁翎箭收好,猛起伸手一抄,便抓住了点来的杖尾,扭身一闪,躲避了链和牌的一击。
黑无常吃了一惊,奋力夺杖,链牌凶猛地抽出。
柴哲突然放手,黑无常骤不及防,身向后挫,链牌“卡拉拉”一阵暴响,抽打在地面上响声震耳。
柴哲已从杖侧切入,反掌便劈,“噗”一声劈在黑无常的右颈侧,把黑无常打得向左侧倒了。
这瞬间,姑娘已一闪而至,飞脚便踢,猛攻黑无常的心窝,如果被她踢中,黑无常死定了。
“留活口!”柴哲叫。
姑娘收腿前窜,掠过黑无常的上空。
黑无常扭身倒地,哭丧杖丢掉了,仍想抡链牌反击,大喝一声挥链牌护身。
柴哲已经贴近,一手抓住扫来的销魂链索,猛地一抖,“啪”一声震偏了勾魂牌,紧接着伸脚便挑,靴尖挑中黑无常的腰背,黑无常浑身发软,手脚脱力。
柴哲一不做二不休,夺过链索一振,便套住了黑无常的颈脖,绕了一圈,一脚踏住对方的胸膛,双手一紧。
黑无常双手死命地猛抓链营进索,但抓不住,绝望地挣扎,眼珠子逐渐向外突.张大嘴。伸出古头,额上有筋跳动,无法喘气不片刻便挣扎渐止。
柴哲直待此时方松掉链索,抓住黑无常的石手扭转,压在地上用脚踏住肘部,等对方清醒后,方冷冷地说:“在下本该杀你但咱们无冤无伙.杀你徒污我手。阁下,我要消息。”
黑无常一咬牙,奋余力挣扎滚转。
柴哲手上一紧,再次抽紧链索。
“我……说……”黑无常含糊地叫。
柴哲松了链索,冷笑道:“阁下再要是逞强的话,休怪在下做得太绝,对你这种人,用不着慈悲,剜出你一只眼睛,割断你一手一脚的大筋,你便会……”
“不!不……我……我不……不再逞强。”黑无常恐怖的叫。
“这还差不多。”
“我……愿供给消息。”
“在下希望你能诚心合作。中州三剑客目下在何处?”
“刚走半个更次。”
“到何处去了?”
“柘矶山的山颠。”
“到山颠作甚?”
“与一批江湖人约斗。”
“你说谎!”
“皇天后……后士同鉴,我……字字皆真。”
“哼!不久前在南面的树林中,在下就曾经与旋风剑客交过手,而阁下却说他们到柘矶山约会,有来你苦头还没吃足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