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匣剑凝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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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人能不在年步 (3)

第四十五章 人能不在年步 (3)

替西首榻上的病人察看片刻,他离床说:“不用诊看了,两人是同一样病。”

中原一剑剑眉一扬,按住心跳急问:“老弟台,怎样?”

他淡淡一笑说:“这种病如果在江南患上,不足为奇,但在山西患上,小可大感奇怪。”

“这是何故?”

“山西没有这种致病的毒物。”

“什么?你……你说是中毒?”中原一剑骇然问。

“胡说八道。”一名即中不屑地说。

“不全是中毒,病是末,毒是本,拖延日久,本末相合,病因不明,难免群医束手,如果在三年前,小可保证三天痊愈……”

“你说,这是什么病,又是什么毒?”一名郎中冷冷地问。

艾文慈不在意他淡淡一笑,取过一枚金针放在口中温针,说:“在末说出病毒之前,小可先证明给诸位看看。病人看似消竭,其实根基尚存。目下是四肢麻木,必定午夜发生虚汗,痉挛,胸有物上顶,右半身下沉,不时感到左臀及左颈侧如同针刺,须半个时辰方能恢 复原状。瞧,小。可要病人的右腿抽动。”

声落,他在病人的右膝轻刺一针,然后在腿股侧一针刺下,迅速拔出。

病人如受电殛,右腿一阵独动。

中原一剑喜悦地问:“老弟,你刺的是归来穴?别人曾经试过……”

“但别人却不知刺太乙穴相辅。”

“这是……”

“这是足阳明胃经受损的证明。”

“那……左颈侧………”

“手太阴小肠经失去作用,胃已伤,肠焉能不损。”

“这是……”

“令尊先是经过一场极端疲劳的剧烈活动,不知保重,贪图凉爽夜宿风露之中最少有两个时辰,风邪即行入侵,因此医家咸认是风湿。风邪入侵本已严重,不该在体内贼去楼空的紧要关头误服产自闽省的绿珊瑚,以至胃伤肠渍,如不是病人根基深厚,早年多服养气培元药物,恐怕早已当时身死了。绿珊瑚不是产自大海的珊瑚,而是一种有枝无时隐花的灌木,枝蔓如珊瑚,嫩翠丛生,折之甚脆,流出青汗,沾体肤腐,生长在田旁时,人畜不敢近,所以也称护田草。杨大侠不许小可问病人,其实也问不出什么来,因为病人咽喉受损,说话不易。”

中原一剑一把抓住他,呼吸沉重地问:“老弟台,请问病人有救吗?”

艾文慈低头沉吟,不愿回答。

“求求你,说实话,老弟台。”中原一剑激动地叫。

“有。”地吐出一个字。

中原一剑屈身下拜,他赶忙一把扶住苦笑道:“杨大侠,不可冲动,在两月之内,也许小可能令病人起床,但必须有药才行,可是,小可不能在此耽搁那么久,爱莫能助。”

“你……”

“小可不能说,只能告诉你,小可离开赣州已经三天,还有十二天期限,小可如果不赶回赣州,那……恐怕小可比令尊要早一步向枉死城投到了。”

“什么?你……”中原一剑骇然叫。

他已看出中原一剑对夜枭牛猛那群码头痞棍的重要,灵机一动,打定主意解除自己的威胁,所以故意装得进退两难地说:“在下别有隐情,恕难见告。本来,如果在一年前,令尊可运至赣州让小可调治,但目下太晚了,不能移动他,他经不起任何颠簸,动则有死无生。不是小可不肯医治,而是小可事非得已。杨大侠可以从容准备后事,病人大概尚可支撑一月左右。”

他不是危言纵听,而是病人确是只能支撑一月左右,至于不可移动,那是鬼话。

中原一剑岂是外行人?虎目怒睁,手一抄,便扣住了一指勾魂的右手脉门,冷哼一声问:“阁下,你们在艾老弟的家小身上弄了手脚?”

一指勾魂成了个见水的泥人,向下瘫痪。

“不要怪他,小可还未成家呢!”他赶忙替一指勾魂解围。

“我跟你走一趟赣州,哪怕将江西翻转过来,也要把你的事弄清楚。”中原一剑恨很地说。

姚源双凶与三个郎中悄然溜走,暗地里商量毒谋,未留意主人在暗中向他们冷笑。

武林中谁不知中原一剑的三绝学可怕?尤其是少林的达摩禅功与瑜咖术同参的独创奇学,不畏刀枪,水火不侵,已成了金刚不坏法体,而且朋友众多,惹火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一指勾魂怎敢让中原一剑到赣州掀起惊涛骇浪?脸色灰白地说:“杨大侠,他……他还有十二天期限,在下作主将他留下,飞报赣州请示,岂不两全其美?”

中原一剑长叹一口气,说:“刘兄,请将兄弟的意思带给贵长上。杨某一生中,自问不曾伤害过人,处世心平气和,从不与人争强斗胜伤和气,但为了家父舍弟的死活,杨某可以做出任何可怕的事来。请冲杨某的薄面,留一分情谊,此恩德不敢或忘,容图后报。此去赣州来回五天足矣够矣,在下希望五天得到确实的回音。不然,反正家父与舍弟已无生理,赣州城将掀起血雨腥风。杨某不敢自命不凡,但探你们底细谅无困难,你们将以千百条命,偿回家父舍弟与艾老弟的血债。再见,刘兄,恕杨某不送了。”

艾文慈也接着告辞道:“杨大侠,在消息未到前,小可不敢留此,务请见谅,小可告辞。”

中原一剑不好阻止,苦笑道:“在下不敢强留,五天后见。刚才在下失仪,老弟幸勿见笑。三年来,在下久困愁城,看不破世情,难忘亲恩似诲,为了家父,在下甘愿粉身碎骨。可是,一丝希望全无。今日老弟光临,在下如同拨云见日,未免冲动了些,尚请老弟海涵。”

艾文慈想起双亲的惨死,触动心中的痛创,不由心中大痛,泪下数行,颤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杨大侠,我……羡慕你。如果小可能留下,那么,请追究令尊当日的详情。据小可猜测,令尊令弟必是也武功超群,千锤百练经验丰富,决不至在元气竭尽时夜宿风露之下,更不至于在发病时跑到闽省来吃绿珊瑚,不合情理……

“哎呀!我想起了。”中原一剑醒悟地大叫。

“想起什么?”

“家父与舍弟在病发前,跑了一趟赣州,返回时两人脸色都不正常,当时并未在意,只说在赣州曾和一群黑道人物交过手,力竭昏倒而已。

半月后,两人开始感到风邪彻体,方延医诊治。”

“半月后?那么,令尊那时口腔与腹中并无异状了。”

“是呀!并无异状哪,练武人受了些风寒,平常得很哪!可是……”

“可是药服下就变了。”

“是的,愈来愈不对,失音,食欲减退……”

“那是逐次下毒的,由少而多……”

“哎呀!这狗东西!”中原一剑厉叫。

“又是一场难解的恩怨。”艾文慈哺哺地说,偕同一指勾魂出室而去,留下激怒得像头疯狮似的中原一剑。

李家村距村口里余,路两旁的矮林中,潜伏着一群人。姚源双凶躲在最前面,紧盯着北面的小径。

柏老大脸有得色,向乃弟兴奋地说:“已经知道病因,不难医治了,咱们宰了艾郎中,哈哈!不怕中原一剑不就范,咱们此行不虚。”

“连一指勾魂一群小贼全给宰了,一个不留永绝后患。”帕虎狞笑着说。

“咱们兄弟俩办事,没有不成功的。”柏龙手舞足蹈地说。

不久,远远地出现了一指勾魂的身影。

一指勾魂走在最前面,惊魂未定,向身后的江汉虬龙犹有余悸地说:“姓杨的果然名不虚传,他手上的力道怪异得骇人听闻,扣得并不紧,而且不痛不痒,可是身上各经脉如有蛇行蚁走,滋味无法形容,浑身瘫软,毫无巨抗之力,这是什么奇功?可怕!”

走在中间的艾文慈接口道:“据在下所知,世间不怕火的奇功,约有三种,一是练至化境的佛门达摩禅功,一是玄门炉火纯青的罡气,一是邪道至高绝学玄气阴功。但这三种绝学,也只能支持片刻。而杨大侠在嵩山论武台当天下群雄之面,足踏三足火鼎,手持松油火很,支持半枝香时刻,裤管靴袂衣袖全成灰烬,而手脚皮肉丝毫未损。他并非少林门人,但所学确是达摩禅功。五台佛门弟子共有三大派流,禅宗、密宗、婆罗门。密宗以圆觉活佛为领袖,婆罗门以达宗佛子为首。圆觉活佛以法力无边深获皇廷见宠,不时应召至京师在豹房陪待皇帝。达宗佛子以苦行亨誉佛门,六通圆满。以杨大侠的年岁猜测,不难修至略具六通的地步,天眼通可能明视两三里,天耳通远听百丈当无困难。但在下认为他到底年轻,六通不具,至少他看不破世情,宿命通显然欠缺。再就是他并不完全了解你们的意图,没有知人之明,至少他不知在下的药道造诣如何,所以他心通并未具备。”

他话中有刺,可惜一指勾魂这些人听不懂,稍顿又道:“如在下所料不差,天下间除了少数隐世奇人风尘奇土之外,能修至他这种境界的人,少之又少,你们如果激他动手,不啻以卵击石。”

“艾兄弟,你就在李家村等候,在下即派人至赣州禀报,五天便可来回,也许三两天之内,便可获知赣州方面的决定了。”

一指勾魂神情恍惚地说,心中仍在发虚。

柏龙注视着渐来渐近的六个人,喜悦地向乃弟说:“他们走得匆忙,相距甚近,咱们先用暗器,先毙了三四个便可省不少事,免得逃脱一两人,惊动姓杨的到底不便。”

“好,我对付一指勾魂老匹夫。”柏虎说,掏出一把飞刀在手。

“好,我毙了那小郎中。”柏龙欣然地说,也取了两把飞刀准备。

他们的后方不远处,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树林中,像伺鼠的猫。

一指勾魂领先而行,不知前面有凶险,逐渐接近了埋伏区。

第二是江汉虬龙,第三是艾文慈。八臂金刚自从被艾文慈制服之后,一直就抬不起头来,连走路也不敢走在艾文慈前面。以后依次是江汉虬龙带来的两个从人,与一指勾魂的一名手下,重要首脑皆走在前面,鱼贯而行地位分明。打蛇打头,只消把前面几个人一举解决掉,后面的人便不用费心了。

以姚源双凶的身份地位来说,足以轻而易举公平收拾一指勾魂,贼到底是贼,不想公平解决却想先以暗器袭击,以求省事。

接近至五丈左右,艾文慈的目光始终向前面注视,突然见六七丈外路左的矮林中,树梢接二连三飞起三段小树枝。

他心中一动,这是极为可疑的景象,黄昏将临,兽类尚未出巢获食,倦鸟归林,一切显得平静安温,这三段怪树枝,难道是鸟兽在作弄人?

那是不可能的。

他一把拉住前面的江汉虬龙道:“留步,稍候。”

所有的人全站住了,一指勾魂扭头惑然问:“艾老弟,你怎么啦?”

“前面不对。”

“有何不对?”

“就是不对,咱们分开来走,到路两侧看看。”他神色凛然地说。

“为什么?”

“说不出道理,但在下确是心生警兆,似乎前面有危险。”

“你练了六通不成?见鬼。”一指勾魂冷冷地说。

他不在意对方的态度,说:“咱们都没带兵刃,这是一大失策,刘前辈如果认为在下胆小,小就小吧,你们先走,在下得仔细看看。”

说完,离开路面徐徐向左面走去。

一指勾魂略一迟疑,最后胸膛一挺,大踏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