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休的时候。
芭蕾从外面跑进教室，葵香和花咲正在我的座位旁写作业。
“喂喂，我刚刚去楼上问五年级的学姐——嘀咕嘀咕……吃‘那个药’可以祛痘，她试过的，因为成分一般是雌激素,长痘是因为雄激素分泌增多引起，所以雌激素能对抗雄激素能使皮肤变好。”
“是真的吗？”
“嗯！药到病除！”
“不过，怎么能去买那种东西，总觉得自己好难为情，在路边经过那种店都会觉得脸红心跳呢。”
“不如我们集体去药店买避孕药祛痘吧？”
“芭蕾你小声一点！”
“好啊！大家一起去……”
“——不好，长痘痘不要盲目用药。”
这时候，身后传来深沉的声音。
“痘痘是青春期皮质分泌旺盛，雄激素分泌过盛，毛囊孔角质化亢进，生理周期，免疫力，遗传，清洁不当等原因导致阻塞毛孔或皮炎等，如果有需要，可以拜托中医老师给你们做检查，根据生理周期采用滋阴清火、润肺泻肝、健脾化湿的方法调节偏高的雄激素水平。”
面瘫大叔不知何时进屋的。
“避孕药属于激素类药物，短期内它可以起到抑止青春痘的作用，但只是一种表象，无法处理青春痘发生的根本缘由，对女孩身体的副作用太大了。”
“……”
“但是，我不介意你们随身携带它，就像男生也会随身携带一些东西一样。”
“……”
“离那些坏小子们远一点，满脑袋想的都是那回事。”
“……”
像是恶作剧，秦老师说完就走了。
“啊啊啊啊老师你误会了——”
“大叔居然和我爸爸说了同样的话！”
教室里传来葵香和花咲凄惨的叫声。
“不过，让经期紊乱什么的，只吃几次用来祛痘应该没关系吧？”
“小凛，要听秦老师的话，他说副作用很大，你就不要再想了啊。”
“凭什么啊，他又没吃过，他怎么知道？”
“大叔学医时你还是液体呢。”
“……那，那我……脸上的痘痘怎么办？”
“嘛嘛，全部抠掉好了，一到下雨天，乳乳脸上还可以装一装水，很多蓄水池啊。”
“芭蕾你怎么不去死一死呢？”
“……啊啦，总之我不介意小凛用药，虽然有些女孩因为吃药让皮肤变好了，但也因人而异，有些女孩吃了避孕药会血流不止，甚至会血崩哦，最后还要去医院就诊。”
葵香一脸严肃地“恐吓”了我。
“你也说了是因人而异了。”
我完全明白这是孤注一掷的行为。
只有赌一把了，青研社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任何祛痘方法都有疗效，也都有副作用，一些同学通过某种渠道学会的错误方法，其实对一部分同学也是有效果的。
午休的时候，我在少女们之前吃完午饭，推开社团活动室的门。只有明朗一人坐在屋里摆弄电脑。
“哟！”
看见我之后，他随便打了招呼。我走到他身旁，抱着胳膊站了一会儿。
“喂，你的脸怎么……”
我发现他额上的痘痘又多了一颗。
“啊啊啊，秦老师的办法行不通？你有没有试试那个……那个……”
“……呃嗯。”明朗揉了揉鼻子。
“为什么不行呢，大叔也有出错的时候？”
“别问了。”
我上下打量着他发红的脸。
“……啊，难不成……啊，物极必反啊先生，一次两次可以泻火，你是不是太过度了……”
“百里！”
我被他愤怒的目光吓得捂住了嘴巴。
“那，那……好吧，明朗，你在干什么呢？”
“把芭蕾用葵香的手机拍的照片备份到U盘里。”
明朗侧着头，气急败坏地看了看我。
“百里，你到底有什么事啊？”
“——那个，明朗同学，其实……我想问你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希望你能认真思考。”
“好端端的，你问什么？”
“你知不知道，男人对女人说出什么话，最让女人受伤？”
“唔……”
明朗露出认真的表情思考了一会儿。
“——天啊，我把你的肚子搞大了。”
“驳回！你认真一些啊！”
“啊！”他恍然大悟。
“想到了吗？”
“见鬼，我又把你的肚子搞大了。”
“……”
这家伙简直是……在调戏我吧，是吧？
“女人最讨厌男人对她说——不行，女人最讨厌男人拒绝自己，而且说一句简单的‘不行’，是世界上最伤人的话了。”
我说完之后，明朗忽然抬起头：“你终于下决心向我告白了吗？”
“……绝对不是！”
要想和这家伙的谈话正经起来，就不能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出“我有事相求”比较好吧？我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小声问：“我，我是有事……拜托你，下午自习课，能不能陪我出校门……买东西？”
“不行。”
“你这家伙刹那间就伤害我了啊！”
我捂住了胸口。
“拜，拜拜拜拜托……”
“不行。”
“明朗，你是不是想让我跪下来求你啊？你看，地板这么凉，而且我还穿着这么短的裙子……”
“那是逃课啊，过几天有考试呢，出去购物肯定不行，这么厚的复习提纲，你没看见吗？”
“我受伤了，你没看见吗？”
“……是是。”
“明朗，我最讨厌放任眼前的女人受伤也无动于衷的男人了……算了，我走了，我绝对不会再来拜托你了，求你帮忙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啊！”
“……”
“明朗，我真的走了……我要自己去步行街……”
“……”
“啊！我已经走到半路了！”
“……”
“我就要愤怒地摔门而去了。”
“……”
——嗯，就这样，那天明朗无奈地陪我去了步行街。
每个女孩都有秘密。
我的秘密在包包里。明朗买来的“妈妈说要注意安全”的三盒避孕商品。
傍晚时，我在卧室里偷偷口服了避孕药。
一时半会儿痘痘并无起色，因为要温习功课就没去浴场，芭蕾在卧室里一边用热水泡脚，一边和幽幽与葵香玩纸牌。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三天，我们将靠谱的祛痘方法基本上试了一遍……
这天下午一二节课是体育。
先在操场上慢跑，然后去体育馆打排球。
“小葵，有没有发现菜菜的北斗星不见了？”
我和葵香如往常那样一开始冲锋在队伍的最前方，跑着，跑着，就慵懒地落到了最后面。仍打头阵的芭蕾，白色绒球扎着的羊角辫一跳一跳的，边跑边回头朝我做鬼脸。
运动装将少女们衬得神清气爽。
“早晨就注意到了呢，芭蕾每天喝柠檬水，而且晚上用热水泡脚可以控油促进血液循环……小凛呢……你似乎也好了一些……”
但是，我的肚子很疼。
药产生副作用了吗，生理期明明还没到。
我看向坐在操场看台上聊天的少女们——每次体育课跑步时都有一部分女生用生理期当做理由而请假。因为体育老师是刚毕业不久的大男生，所以也很少过问这些事。
柚子同学远离那些玩闹的少女，她形单影只地坐在看台的高处，冬日的阳光刺眼地将她笼罩了起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的体育课，柚子同学似乎也没有在慢跑的队伍中。
“葵香，我想去和柚子同学聊聊。”
我一边慢跑一边对葵香用唇语。
“啊啦啊啦，你是说想要和那个冷酷女王交朋友？恐怕会撞得满头包哭着回来呢。”
“你太小瞧本团长的亲和力了，交朋友这种小事对优秀者来说就像磁铁和铁块，好兄弟是会自然而然被吸引过来的。”
“男生的友情和女生的友情是不同的，男生会为了兄弟冷落女朋友，但是女生会为了男朋友抛弃姐妹，我忠告小凛你还是安分一些比较好。”葵香白了我一眼。
“少废话啦，用什么办法可以在体育老师眼皮底下偷懒？”
“嗯……啊啊！小凛！你中暑了吗？”
葵香对跑得满头大汗的我突然这么尖叫。
“为什么本座会在冬天中暑啊？”
“老师，小凛昏倒了耶！”
“为什么我昏倒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啊，我昏倒了。”
“报告老师，小凛肚子疼了呀！”
你的演技太拙劣了呀。
“去旁边休息！”
太好骗了！
这天下午体育健康，少女们绕着操场跑步的时候，我一瘸一拐地走向看台的高处。我走到柚子同学的身边，垂头看着她。
“嗨，这么巧。”
我居然说出了搭讪的经典台词啊。
她仰起脸，有点意外地打量着我，忽然紧张地坐直了，将运动外衣的拉链拉到了胸口，然后低头看着脚尖。
“那个……”
“我不怎么擅长交朋友。”
柚子同学嗓子有点哑地小声说。虽然不知道她想澄清什么，但我能看出她有点慌张。我犹豫着坐在她的身边，然后又尝试着靠近她一些。
闻见微风里她的短发有着清香的气味。
“唔……虽然……柚子啊，虽然我才跟你接触几次，不过你冷言冷语时的模样，还真很漂亮。”
“你这个人……”
“等一下！”
我赶在她开口之前连忙举起手，宣誓般地强调说：
“柚子同学，这次我保证自己的视线平稳地落在了你的脸上。”
“……”
柚子同学张了张嘴，“扑哧”笑了出来。
就像突然盛开的向日葵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