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芭蕾那个大笨蛋！北川发短信，主动找她搭话，弱弱地问她，‘那个……我的汗毛很重哦，吓到你了？’你猜菜菜回答什么？‘嗯嗯，小腿就像一根山药啊！’泥马这都不算什么，北川只好自己找台阶下，‘呵呵，还好哈，其他部位不那么吓人。’然后芭蕾回复什么，‘是咧，你下手术台穿裤子时，人家以为你穿了黑丝袜咧！’……穿了黑丝袜……黑丝袜……啊，这是寻常的脑袋瓜能想出来的吗，菜菜，你已经V得无药可救了！”
表演完后我坐下来歇歇喘口气。
整个活动室石化了几秒。
“本公主感应到了，北川之所以没再回短信，是因为他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自舔伤口——我对女人绝望了，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葵香说完后，我不禁脱口而出——
“芭蕾同学，你别花痴了吧，你和他不合适。”
“哈啊？怎么了啦？”
“你只是普普通通的女高中生吧？他是有名的漫画家吧？如果有一天他被你打击得想不开，业界就会损失一位天才。”
“……呜呜大笨蛋乳乳！普普通通……怎么啦，人家是北川选出来的明星护士……就算……就算人家吃的是五块钱盒饭，也不代表人家没有权利喜欢法国餐厅的豪华菜谱！”
芭蕾不满地掐着腰，对我瞪圆了眼睛。
“菜菜，经过我的观察，北川之所以选你当明星护士，很可能因为他是双马尾控。”
“那人家就一辈子这么扎头发！”
“菜菜，虽然我不支持你，但是我理解你，妄想这东西，好就好在每个人都可以有。”
“呜乳乳，人家真的很仰慕他，时时刻刻注视着他，夏天签售的视频人家也认真看过了，连他拿笔时胳膊上的汗毛也一根一根地看得一清二楚，而且人家把画面放大了，发现一个惊天大镜头，有一只蚊子叮到他的腿毛里，飞不出去了……”
“你完全没有为黑丝袜的事在反省！”
“反省了！这么冷的天，应该穿的是黑毛裤嘤嘤。”
“……”
这时候，幽幽气鼓鼓地站起身。
“吾绝不会把吾之灵魂眷属让给芭蕾任她宰割！吾现在就去男生公寓探望北川哥哥！”
幽幽你就别趁乱宣言了啊！
“啊啦怎么可以？单身男生的房间是成年人的领域哦。哦呵呵小萝莉只是怪大叔的菜，像北川那种——绝对雄性，当然只会对本公主感兴趣。”
葵香煽风点火地斜倚在桌前，长腿放在椅子上，妩媚地咯咯笑起来。
“哼哼哼，退散吧大婶，北川哥哥是在等吾……去救赎他……安慰他，陪伴他，呃，那个……奉献！”
“幽幽你冷静点，最后一个词可以没有。”
“小萝莉，你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蓇英而已。”
葵香掩着嘴嘲笑着，幽幽不高兴地鼓起了脸。
“切勿妄下断言！吾马上就十三岁了！”
“话是这么说……幽幽啊，你确实还是个小女孩……”
“放肆！吾是个女人了！吾已经戴胸罩了！”
“……”
一直默不作声的明朗，痛苦地揉了揉脸。
现在是什么境况？芭蕾、葵香和明幽，三名少女眼睛喷火地对峙着，这样下去就没完没了啦。
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就邀请北川来社团好了。明朗去公寓把他请过来，顺便拿个医药箱，你负责给他检查一下伤口，行动！”
最后我这么决定道。
“喂百里……这个状况很危险啊，她们会打架，然后把房顶掀开……”
“哼，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我贴近他的耳朵，轻声地说：
“明朗，世界不过是个球，三角才是最和谐稳固的，你懂的。”
“……”
一小时后，活动室的暖气开大了，明朗把北川邀请来社团了。少女们回避到走廊里，他脱了裤子坐在会议桌附近，明朗给他护理擦药又换了凡士林纱布之后，便用白大褂将他的下身遮了起来。
后来，我们争抢着给他端茶递水，拿着画集排队想要签名。
“拜，拜托了！吾一直……那个……”
幽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通红着脸低着头，眼看北川签完了名字，却只和对方说了半句话。北川同学将签好的画集递了过来。
“轮到人家了？签在人家的胳膊上哦！”
芭蕾那个笨蛋在抢镜头，存在感十分薄弱的幽幽深埋着头，小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北川哥哥！”
幽幽突然大叫一声，紧接着断断续续地低喃：
“吾……看见……汝……那个……什么……”
“嗯？什么？”
这下子幽幽终于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我们像看见不明飞行物一样围观了过去。
“那，个……”
幽幽噗噗地面红耳赤，慌乱地想了半天。
“喂喂，怎么了啊，幽幽？”
“哦！北川哥哥的腿上，有两根汗毛打结了！”
“……”
我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得那么严重。
那天北川同学离开活动室后，我们都没有把小孩一时想来引人注目的话当回事。接下来是实验操作的笔试，也没闲暇再打听北川同学的消息。直到基护实验考完这天下午——
北川的妹妹雅叶推开了活动室的门。
披着长发的纤瘦美人，她染了发色还换了发型，脸比前阵子胖了一点，反而更可爱了。
雅叶直奔我而来，气鼓鼓站在我的面前。
那个表情就像白发魔女一样，
“你……到底……对我老哥做了什么？”
我摸不着头脑，“我做什么了？”
“自从哥哥和你们接触之后就很不正常啊！”
“等一下，你先别慌雅叶，老实说，我们的确是看了你家哥哥……什么的……但那件事我也是受害者啊，你看我还长了好大一颗针眼……况且刚才试卷上的大题我什么也不会，说明我并没有仔细看清楚……”
“百里，你嘀咕什么呐？”
“没什么。”
我上下打量雅叶的神情，看来她并不知道北川几天前被施行了“割礼”，不知道她家哥哥脱光了被痴女们围观过。
“本来哥哥在春节之前，有马来西亚槟城的签售活动，现在他躲在你们学校的公寓里不出来，稿子也没有画，编辑联系不到他，他说要宅到世界尽头，哪里都不要去了啦！”
“哈啊？为什么？”
“哥哥说在V++社团的帮助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一只狒狒。”
“……”
全毁了！社团的声誉全被这群女人给毁了！
“很盛大的国际活动，如果哥哥违约了，要赔偿一大笔钱呢。”
“我……会想办法……”
我看向埋头看书的明朗，小声嘟哝道：
“明朗，分析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啊？”
明朗侧头一笑：“马来西亚是亚热带气候，四季如夏，即便是一月份也是近三十度的气温，如果在槟榔屿搞活动，一定得穿夏季服装短衣短裤吧？或许是沙滩服，拖鞋，大背心，大裤衩，胳膊和腿会露在外面……”
说到这儿，明朗对我挑了挑眉。
“团长大人，男人的胳膊和腿，能联想到什么？”
“……毛……”
想到了，结症就在这里！因为毛发实在太旺盛，从环切术到后来被笨女人们伤害了，阴影积压在脑中记忆犹新，从而产生了不良心理，拒绝出入公众场合。
“咦？不合常理啊，明朗，为什么你没有想不开呢，你的皮肤很白，汗毛更加的醒目吧，而且你还有胸毛哩，琥珀色的……”
我不禁说了出来。雅叶倍受打击地瞪向我。
“百里，你怎么知道的……”
“啊啊啊乳乳你终于对明朗下手了吗？”
“什，什么啊菜菜，夏天时他不是打篮球了吗？因为太阳暴晒流了汗，所以他把衣服脱下来拧啊拧，光着膀子往头顶淋了一大瓶纯净水，头发乱甩一通，整个儿湿答答的。”
“细节观察得好变态喔小凛。”
“真的小葵！你说，是不是有这回事，明朗！”
“……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什么叫好像？”
“其实……我自己也记不清了……”
“你赖账？确实有那么回事！球场左边第三个篮架！和二年级的学长一对一斗牛！”
“……是，是是。”
有位圣人曾说，只要女人还存在一天，这个世界就不会清静。明朗无奈地压着额头，虚弱地往门口走。
“总之……百里，我们去北川的公寓吧……”
北川住在明朗公寓的八楼。我给管理处大叔出示了秦老师的批条，V++全员和雅叶一行人来到屋门口，敲门没人回应。
看样子没人在卧室，但是鞋子放在门口了。
“啊啊，北川会不会烧炭自杀了啊，乳乳？”
“我早晚要把你的舌头系个中国结，菜菜。”
“那人家还是先回社团打盹好了。”
“然后挑断你的手筋脚筋。”
“……”
虽然嘴上说着恶毒的话，但我的心里却慌乱起来，敲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从“咚咚……咚咚……”到“咚咚咚咣咣咣”，从“北川同学，请问在屋里吗”到“喵了个咪的，你要是不在屋里就给老娘吭一声啊！”
直到把隔壁也惊吓了，学长打着瞌睡，咒骂着“要拆房子啊”推开房门，探身出来看了看——
“啊啊啊噗噗咳咳！”
万万没有想到，萧瑟之冬竟会看见这一幕。
不幸中的大幸是，学长披着睡袍。
不幸中的大不幸是，学长的睡袍敞开着，里面什么也没穿。
我捂住了眼睛里长了针眼的部位，附带一说，我的眼睛忘闭了。
闪光弹来得过于迅猛。
芭蕾则放声尖叫了两分钟，分贝超过了我的任何一句叫门声。三分钟之后，大部分的房门都打开了；五分钟之后，管理处大叔从一楼爬了上来，他的手里拎着一个打狗棒。
我只好悻悻地问管理处大叔借了钥匙。
房门敞开的一瞬间——
一股凛冽的寒风，从窗外袭面而来。
“别动。”
我站在门口，伸胳膊拦住了后面的人。
窗户拉开着，由于楼层很高，没有安装金属防护窗。我从未在这个高度看过校园，纵览之中越过白色围墙，依稀可见城市边缘的废弃工厂，连绵的群山，一大片广阔无垠的田野，也不知道它会延伸到哪里。
事实上，我也没心思探究它会延伸到哪里。
北川同学骑坐在窗台上，正眺望着远方。
“北川……你这家伙……在干什么……”
明朗往屋里走了一步。男生扶住窗户，回头看过来。明朗急忙停住脚步。我已经石化在原地了。
“啊喂，你是正在打算跳楼吗，别跳啦。”
芭蕾在背后挪开我，横冲直撞地走了进去，紧接着少女们陆陆续续进了屋——是的，我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得那么严重。更没料到的是，V++的社员们竟然如此奇葩。大家都感染了芭蕾菌，而且是甲类传染，类似鼠疫——
花咲：“呜呜呜，怎么办呜，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以后天黑了人家都不敢经过楼下的小路了，夜里一定会做噩梦的……”
芭蕾：“嘛嘛，事先交代一下，那袋吃一半的薯片可以给我吧，反正你跳下去，以后也没有机会吃了。”
葵香：“喏，这里是两千块现金，本公主买你五分钟，下来伺候我。”
明朗：“喂喂，北川你不会是又想取什么材吧？”
明幽：“You jump，I jump。”
雅叶：“咿呀——！”
我捂着耳朵看向雅叶，我想她一定被她哥要跳楼的举动吓到了。而雅叶却盯着地板，难以忍受地尖叫道：
“你们没脱鞋子，地板都踩脏了好恶心！”
太让我失望了！
“……呜呜，我要跳下去！”
“等等，我有话说！很正经的话！”
我和明朗对视了一下，凛然往前走两步。
“北川同学，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怕，我们陪你一起去面对，下来和我们商量！勇者不是没有恐惧，而是懂得利用什么东西去战胜恐惧，就是勇敢！”
“你是说让我勇敢地跳下去吗？”
“……绝对不是！不过……我知道你有烦恼……毛发过于旺盛？”
“啊啊啊啊啊！”
戳中红心！北川苦恼地抱住了头。
“像我这样出入上流社会的精英，漫画界的天才，少女眼中闪闪发光的明星，怎么会有这种瑕疵，我是残次品，我的后半生只能在遮遮掩掩中度过，所以我要从这里跳下去……”
“啊啦，别给清洁大婶添麻烦了，狒狒应该去动物园求包养才对啦！”
葵香你就别火上加油了啊。
“北川，你听我说，不要烦恼那些有的没的，你根本就不是精英，你也不是天才……呃，这不是重点……我是说，你是残次品……的边角余料……”
“你是说我是废材？”
“不是！是毛边儿。”
“呜我要跳下去。”
“是的！你是废材！但是……即便是……废材……也要努力让自己废物利用啊，即便是废材也有在博物馆化腐朽为神奇的可能啊，何况我们是没有被人发现的废材呢对不对？”
“呜你们让我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绝望什么呀，芭蕾告诉你哦，虽然你的毛的确是多啦，但是至少你还长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和尚啊。”
全乱了！本团长的作战计划全乱了。我为我们选择了护士这一职业而不是谈判专家，而感到万分的庆幸。
北川的表情变得委屈又扭曲，他悲伤地说：
“本天才的前途……已经一片漆黑了，说实话我前天就已经绝望了，我把打火机开到最大火势，在小腿上一扫而过，汗毛变黑了，一阵肉香味……”
“噗哈哈那是焦臭味吧？”
“我还把透明胶粘在腿上了，想把腿毛粘下来，但是根本就不管用，一根毛也拔不下来呜呜呜……”
“噗哈哈透明胶？大笨蛋，你怎么不用鼻涕拔呢？”
“呜我要跳下去……”
芭蕾同学，求求你别再插嘴了。
“啊啦，如果一定要用胶布的话的，当然是医用胶带才好啦，就是白色的包扎伤口的那种。很久以前，刚有粘蝇胶带时，本公主还看见有同学用那个呢，不过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你是说，也有其他人在……拔毛毛？”
“是啊，北川，可见有烦恼的不止你一个，别闹了，伤口还没愈合不能乱动，另外你不是还有出国通告吗？”
明朗伺机开口提醒了他。
“呜好兄弟……你不会理解我的……自从我的下面被芭蕾剃光了之后，我就觉得没有脸再活下去了……”
“我非常理解你的感受，百里上次威胁我说，要用订书器把我的下面钉在椅子上，我也有过同样的感受，但我还是活得好好的。”
“——你这货也太记仇了啊，我只是说说而已！”
“那只能说明，这个女生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完全相反，她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这是什么神展开！
明，明明明明朗？我的脸滚烫滚烫的，连芭蕾和葵香也用激情满满的眼神震惊地侧头看过来。明朗微笑着向我露出情深款款的表情，突然一把揽过我的肩膀，我木讷地睁大眼睛等待下一刻……
就像被男朋友正式介绍给他爸爸一样。
明朗一字一句地说：
“百里，对于我来说，就如同祖母般的存在。”
我擦！
“噗哈哈哈哈乳乳你太悲催了……”
我一巴掌拍在了菜菜的屁股上。
“明朗，我觉得自己是一个长毛怪，和你们站在一起，就像一只猕猴桃不小心放在了鸡蛋盒里。”
芭蕾还没插完话就被我捂住了嘴巴。明朗却没再接着说，他默默地用行动证明了一切。他挽起袖子露出小臂，又将制服的扣子一颗一颗地解开了。
露出了我曾亲眼见过的胸膛……
琥珀色淡淡的胸毛。
“啊啊啊，人家闪瞎了眼。”
芭蕾朝明朗扑了过去……蹭啊蹭……蹭蹭……太不害臊了，每次都像小猪在蹭大树……
“北川，这两年你整天宅着画画，忽略了朋友们也在成长，所有的男同学都在成长，我们都差不多吧？”
“……可是……可是……我经常出入公众场合，粉丝们一定会有舆论的……”
北川同学像是动摇了，但仍然骑坐在窗台上。
北风呼啸吹过，这太危险了。
其实，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身份和明朗不同，毕竟是公众人物，又是偶像级的，吸引很多女孩子喜欢，芭蕾也在背地里议论过他的视频吧？男孩子毛发很旺盛，会让少女们觉得讨厌恶心吗？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未那么想过……反而觉得……有那么一点儿……小性感呢……
毛发很茂盛的男生很性感有木有?!
我揉了揉鼻翼，盯着明朗挽着袖子的手臂。
想想想……忽然——似乎想到一个好主意。
这次是事件是“脱毛”而已，对于爱美的女孩来说是家常便饭啊，哪个女孩在夏天穿裙装时没试过呢？
“北川同学，V++社团一定会帮助你，让你从此不必遮掩，一身清爽，光洁照人，魅力四射，星光闪耀地完成大马槟城之旅。”
“百里同学，是说真的吗……”
“当然！你的烦恼，我来搞定！”
我往前迈了几步，向他伸出了我的手。
“决不反悔？”“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