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宇牧云心中惭愧,想道:“爹爹说自己在乌蒙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是万事都不关心的,可是仍然会为我将至乌蒙之事深感忧患,嘿,爹爹其实一直都在为我担忧,而我身为其子,这么多年来,不但始终没能把他从萧恒的魔窟中救出来,甚至就连自己的身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认真追查,仔细想来,我当真是不孝之极!”
只听傅吟双道:“至七月初五,萧恒接到一封飞鸽传书,突地雷霆阵怒,以讯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击薛影,薛影猝不及防,兼寡不敌众,失手被擒。瞬时之间,乌蒙山薛影以其心腹部属一脉尽皆蒙难,乌蒙山刹时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不知此劫何来。后两日,即七月初七,狱中薛影身上毒发,萧恒不使之解,薛影毒发难忍,竟然冲破牢笼,突兀而走,所至之处,屋塌山崩,乾坤教内八大护法齐力方才将其制住,双倍重锁,重归于囚。薛影毒伤日剧,惨呼哀嚎环山而震,不绝于耳,数日不息,萧恒恐其有失,方赐解药。飞之亲眼目睹,悚惧心惊。”
宇牧云听她念到“薛影毒伤犹剧,惨呼哀嚎环山而震,不绝于耳,数日不息”一句,心想以薛影盖世武功,竟然仍然不免为子午醉花荫所荼毒,想象其毒之烈,不由暗自心惊,想道:“薛影跟随萧恒二十多年,可谓是乾坤教的擎天之柱,但只要稍露异状,萧恒便会杀心大起,甚至因他之故,大肆诛连,伴‘君’如虎之语,果然不虚!嗯,天狼郡主会不会就是为了救自己父亲性命,所以才要骗我去乌蒙山?不,不对!薛影是七月初五出的事,而天狼郡主六月二十七便已经到了涉羽宫,我离开涉羽宫跟她去百草谷是六月二十七日夜间之事,她根本不可能在那时便知道自己父亲要出事,而为了要救自己的父亲来欺骗于我!七月初五,七月初五是我和天狼郡主刚到百草谷的日子,当时她还去找了司马铁镜,费尽心机地要夺取祁连山剑派的掌门之位……如果天狼郡主知道那天是薛影蒙难之始,她还会有心思去跟别人争做什么掌门吗?不错,她是跟我说过,她最恨的人是薛影,可是薛影终归是她的生身之父,所谓血浓于水,她不可能当真要将自己的父亲置之于死地!嘿,就算她不肯原谅自己的父亲,以她的性格,她也不可能假他人之手,更何况萧恒也是她心中最恨的人之一,她根本没有理由伙同萧恒来谋害自己的爹爹,薛影出事,她应该是毫不知情!萧恒向来对天狼郡主都甚为信赖,突然一反常态去袭击她的父亲薛影,到底所为何事?萧恒为人阴险狡诈,一旦对谁起疑,采用的应对手段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地一网打尽,天狼郡主是薛影的女儿,薛影出事,她岂还会有幸免于难的道理?我那天和她到了乌蒙山下,萧恒要她的死对头南名杭来迎她,难道就是因为当时他们已经在乌蒙山上布好了对付她的陷井,而他们不许我上山,就是因为怕我帮她?萧恒既要对付他们父女,当然就不会再相信她,而萧恒只要不再信任她,那么就算她泄露了涉羽宫内线弟子的名单,萧恒也不可能再对她言听计从,继而下达什么屠杀令!难道,难道真是我误会了箴儿?”想到此节,心已开始怦怦乱跳,手心中潸潸地有汗水渗了出来。
那边天狼郡主垂首无语,似是正沉浸在父亲身为荼毒之苦的伤感之中,对宇牧云此时的神情并未留心。
傅吟双知道段颖已经身中子午醉花荫之毒,念到信中所书薛影毒发之后的情形,想到自己的丈夫以后说不定也会遭到同样的荼毒,也是暗自胆战心惊,接着念道:“七月十四,萧恒传下屠杀令,秘密速达全教各处分堂,堂中获罪至死人数不详,唯总坛中因此身死者二十三人,是为宇飞之亲眼目睹,但获罪原因不明。其后十日内,乾坤教各处分堂有复命传书陆续而至,萧恒遂令未回总坛的萧红玉及李君若顺路押送其死罪者首级回山,闻教内刑堂粗略统计,其押送回乌蒙山的首级约有一百零数。”
宇中鹤终于微有动容,道:“屠杀令当真是萧恒亲自下达的?”
秦梅抢道:“屠杀令当然是萧恒亲自下达的!七月十四那天,我们跟宇少宫主一起,都还在距乌蒙山千里之遥的孔雀堂中。喂,宇少宫主,那天在孔雀堂发生的事你都还记得吧?你倒说说看,那天我们郡主有机会下达屠杀令吗?”
宇牧云想到当时情景,心中怦然,道:“那天箴儿一直都跟我在一起,她应该没有机会去下达什么屠杀令。”
宇中鹤喝道:“云儿!”
宇牧云道:“义父,孩儿当初在乌蒙山下遇到过萧红玉,她也说过,屠杀令不是箴儿下达的!”
宇中鹤道:“萧红玉真的这样跟你说过?”
宇牧云道:“是,她是这样跟我说过,只不过,当时我并不相信。”
宇中鹤道:“那你为什么现在又信了?”
傅澜抢道:“这封信乃飞之亲笔所书,嘿,云儿可以不相信任何人,可是他没有理由不相信他的生身之父!”
宇中鹤哼了一声,扭头不理。
傅吟双道:“八月初二,乌蒙山上得到天狼郡主回山之讯,萧恒立即传令要南名杭带人下山阻止宇牧云前往乌蒙,并单独召见天狼郡主,趁势扣押了北小苏、宫晓红、林雨、秦梅及司马铁镜。未几,山中警报频传,人人皆言涉羽宫宇牧云连闯乌蒙山七道关卡,其威之慑,憾恸乌蒙。”
宇中鹤不禁微微点头,想道:“云儿能独自连闯乌蒙山七道关卡,武功的确精进了。”
宇牧云想起当时往事,怦然而愕,想道:“原来当时箴儿果然身陷大难,连北小苏他们都没能幸免。”忍不住向天狼郡主道:“我们在乌蒙山下分手之时,我不是把金睛儿送给你了吗?萧恒既然意图对你不利,你为什么不让金睛儿下山报讯?”
天狼郡主眉梢微扬,隐隐露出一丝笑意。宇中鹤却是重重哼了一声。宇牧云瞧了宇中鹤一眼,迟疑了一下,转过了头去。
傅吟双接着念道:“稍后,宇牧云去而警报解,萧恒亲至刑堂,请出薛影,天狼郡主父女所有旧部,尽皆获释。晚,萧恒设宴望风坪,曰压惊、洗尘,令薛影重掌旧权。后几日,天狼郡主突然重病,昏迷不醒数日,萧恒疑有人暗中手脚,遂令彻查总坛,无果,旋疑为冤魂所使,遂令人重新厚葬涉羽宫所死弟子,并自担其过,令超度亡魂以救郡主。后,天狼醒,萧恒恩加无复,天狼叛乱风波乃息。”
宇牧云怦然心惊,想道:“难怪她脸色这么差,原来是大病了一场。她武功高强,怎么会突然生病,难道是李君若南名杭之流在暗中做了什么手脚不成?爹爹说萧恒彻查未果,萧恒在乾坤教唯我独尊,他想要查什么案子,不可能查不出结果来,难道是他有意包庇李君若?”还未及追问,宇中鹤已经道:“涉羽宫内线弟子之死,萧恒竟然要自担其过,他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