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松林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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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生生不离衣

阴森的地府里,烛阴一身红衣,立在锦真面前。锦真勾着邪魅的笑,眼神一瞬不瞬地打量着烛阴,似是要将烛阴看穿。

“烛阴啊烛阴,为何你总是那个最幸运的?一目国王子真是白长了一目,竟然看不穿你的真面目,连心爱的瓶中仙都拱手让给了你!你究竟有何能耐能独自占有她!你们这些神仙,一个个看起来仙风道骨,实际上连个畜牲都不如!若不是我求地府君,你以为你可以得瓶中仙全心以待?”

“本尊没心思跟你耗,快将生生不离衣交出来!”烛阴冷冷道。

“要交也不是交给你!想我锦真,非神非仙,却能上天入地,你不用在我面前摆山神架子!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山神烛阴?别做梦了,不说现在人界不供奉你了,就算是供奉,几日后,你就等着你的山神庙被拆吧!不单山神庙被拆,我要将整个天庭都翻过来!”

“就凭你?”烛阴冷哼一声。

“当然不只我一个了!在你们这些神仙眼里,人,不过是你们用来历劫飞升的垫脚石,是你们用来显示自己神武英勇的下等生灵?你说,几万年来,你们除了故弄玄虚,除了炫耀华而不实的变幻之术,你们还会什么?”

“快把生生不离衣交出来!”

“你不提,我倒还忘了,这件生生不离衣,可是你们最尊敬神武的远古上神赠予我的,岂可轻易给了你?那时我刚刚降生不久,结果那生生不离衣自己就包裹在我身上了?这说明这件法器认我作了主人!即便是地府君,也不敢直接跟我要,你山神烛阴还是回你的钟山去吧!回去晚了,你家的花瓶可就守不住了!”

烛阴听到花瓶,眉头皱了一下。他已经出来三天了,红翳肯定要把钟山闹得天翻地覆。

“先将生生不离衣交出来再说,否则本尊不介意武力收回!”烛阴狠狠道,伸手似是要去抓锦真。却是被一道霸道强劲的力道挡了一下。

“山神不要动怒嘛!何事不能坐下来好好商量?”地府君一身玄黑色的大袍,卷得众鬼魂飘荡晕眩不定。“你这山神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偷偷和瓶中仙把事情办了!什么时候可以把喜酒给我等补上!山神乃一方神尊,可不能这么马虎!快给山神看座!”

地府君冲边上鬼君示意道。

锦真看到地府君打着圆场,也找了个座位,似是要看地府君与烛阴的好戏。

地府君却把眼神递到锦真身上,颇有作壁上观的趋势。锦真则又把眼神瞥到烛阴身上,见到烛阴似是态度坚决,颇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感觉。

“生生不离衣乃上古神物,也是远古上神的唯一遗物,若是长久留在地府,不但会给地府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还会扰乱六界秩序。地府君应该知道这一点才是,不要闹得大家都不好看才是正经!”烛阴开口道。

“山神此言差矣,不过一件衣衫,穿在谁身上不是穿!山神好不容易来地府一趟,不该只是为了件衣衫而来吧!来者都是客,山神不愿意破费请大家喝喜酒,那本君便只有自掏腰包请山神喝酒了!只是若是再喝下去,山神中山那位……”地府君又不自然将话题转到红翳身上。却见烛阴果然有了一丝动容。

就在这时,烛阴突然脸色一变,推开坐席,卷风而去。

“你到底使了什么术法,烛阴刚才脸色有点难看啊!”地府君装作颇有感慨的神态道。

“君上尽管放心,一切按计划进行,很快,君上就可以坐拥四海了!”

“你为何至今不肯交出生生不离衣?难不成是想独霸?”

“锦真再怎么也不敢欺瞒君上,实在是这生生不离衣已经和锦真血肉相连,相当于锦真肉皮,若是强行分离,只恐神力大减啊!”

“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要知道欺骗本君的凡人想好好活着是不容易的!本君已经答应了你放了瓶中仙,不过,本君倒是好奇,你为了瓶中仙甘愿为本君所用,而现在瓶中仙早已投了烛阴怀抱,你会是那等成人之美的君子?”

“哈哈哈,君上说笑了,锦真不信神,不信邪,唯一笃信的是锦真自己!一切只为了成就自己。自己想要的,自然不择手段索取,就算暂时不属于自己,也没有关系,锦真不死不灭,有的是时间等!”

“好一个有的是时间等!可是本君不愿意再等下去,你最好记住你所说的话!要不然,本君答应的事情,要想反悔,也是很容易的!”地府君衣袖一挥,便将锦真一阵风卷到大铁牢内。锦真嘴角染了血丝,却是目光坚定,似是丝毫不把刚才地府君的狂怒放在心上。

从地府出来的烛阴,看到神色焦灼的萱支之时,沉声道:

“何事?”

萱支面色惨白,噗通跪伏在地,泣不成声道:

“神主……神妃娘娘她……”

“她怎么了?”

“都怪奴婢,奴婢以为,神主已然对钟山施了法,娘娘是如何也出不了钟山的!”

“重点!”

“有一个唤作颂华的神君闯到钟山,把娘娘,掳走了!”萱支说完这句,双肩颤抖起来,头几乎贴到了地面。

“也不怪你,是我疏忽了!回去再说!”

已经一片荒芜的栖芜山上,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黄沙漫卷着塔身,似是随时要吹翻塔楼。在塔顶之上,红翳一身红衣,站在塔楼的边上。对面站着一个白衣翩翩的男子。男子仙气飘飘,似是出身仙界。他负手而立,目光紧锁着红翳。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男子道。

“我已然说过,这一切,都是司命所写的命格,你该有此劫!”

“不要跟我谈什么司命,仙界谁不知道,烛阴倾尽神力将你的命格改了!难道我堂堂观音座下的诵经童子,就该给你作历情劫的引子?”

“既然你本是仙界中的,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天界规矩!就算你今日把我困在此处,也是于事无补!况且你现今已圆满飞升,就该一心一意,跟在观音旁侧。而非纠缠于前尘,前尘往事,若是太过于较真,那于你,恐不是好事!”

“虽然只有三天,然而我痴心一片,捧汤喂药,你连一句感激的话都没有,就离我而去,就连静静地同我做一场凡间夫妻都不愿意,却甘愿为烛阴灭身浸苦海。凡人在你眼里,不过是你历劫飞升的垫脚石么?”男子越说越激动。

这男子,其实就是那颜府的颂华。他将这瓶中仙红翳掳到这栖芜山来,在我们看来似乎不在情理之中。然而四海八荒,不按常理出牌的神人,实在是多如牛毛。

其实说起来,这颂华认识红翳的时候,洛华与烛阴还不知身在何方。

先说这紫玉瓶与血玉瓶成形的时候,吸了观音圣瓶里的无根水。而这无根水就是这颂华无意间洒落,便不巧就撒在了栖芜山上。栖芜山本来也是一毛不拔之地,就因为这无根水的滋润,得了灵气,百草丛生起来。颂华便不时来这栖芜山闲游,却看到已经吸足无根水的紫玉瓶、血玉瓶。顿觉新奇,回禀了观音。

观音言道他与红翳会有一段尘缘。于是这颂华便经常暗里来瞧这红翳。这一瞧,便生了情意。终于得了机会与这瓶中仙下凡历情劫。

第一次,颂华投生在一个贫穷的家里。他娶了妻,初时恩爱非常。后来他无意中发现了神杯,心生贪婪,冷落了妻子。最终亲手杀死了妻子。不巧,那妻子便是他朝思暮想的红翳。

他不甘心,求观音,继续让他下凡历劫,投生在一贩卖瓷器的商贾之家里。无奈发现了那时男扮女装的红翳,他只以为红翳真是男身,便打算孑然一身,终生孤寡。可巧,洛华弄巧成拙,揭露了红翳的女身身份。颂华大喜过望,以为终于得偿所愿。

等他欢欢喜喜,同红翳拜了堂,不料红翳却不见了踪影。他一怒之下,险些毁了紫芜瓶身。后来听到的却是,烛阴与红翳秘密成亲。他本来以为红翳早已灰飞烟灭,他也不抱任何念想,不曾想,红翳已经是琵琶别抱。

他悔不该,在他可以和红翳名正言顺作夫妻事,起了贪念;他悔不该,在红翳与他拜了堂之后,不是寸步不离守在旁侧,却跑去同洛华决斗;他悔不该……

本来他只想伺机同红翳表明真意,不料锦真却找到了他。

他现在要做的,便是将这瓶中仙锁进这牵无塔内。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执念。你可知,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你现在放了我,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转圜的余地?你以为,我自从去了钟山,烛阴会不知道?你以为,观音知道我掳了你,会放过我?你以为,锦真会轻易将这样的任务交给一个随时背叛他的神仙?如今不是我不回头,而是这条路本来就不能回头!也许,我不该打翻观音的圣瓶,不该将无根水引到栖芜山来,不该心心念念要与你结一段尘缘!”颂华表情痛苦非常,竟然泣不成声。

“红翳,你说,我这样的神仙,是不是很可怜?连凡人轻易便可得到的情,在我,却是可遇不可求,还要巴巴求着司命给我写一段戏本,照着戏本演,也演不好一段情!攀上高寒,方晓世之闹热,若离世,亦只算界中死物。人说成鬼苦,成人难,成仙却是真正的死亡!没有七情六欲,没有温饱忧愁,没有生离死别,永远静止地长生!”

“曾经我也认为成仙,其实是求死。但是现如今……”红翳欲言又止。

“你当然不是一般的神仙,你况且可以历劫之后,同烛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以做一对神仙眷侣!现如今,连人界都羡慕你二神!不过……这种羡慕马上,便要终结了!”

颂华言毕口中念念有词,便见红翳的血玉瓶到了颂华手上。红翳心一惊,一个飞身,要去夺瓶。

颂华似是知道红翳动作般,趁她近身的瞬间,轻挪了一步,便见刚刚还紧闭着的牵无塔大门洞开,红翳心知中计,想掉转身子下塔,却是一片金光照在她身上,红翳捂了双眼,惊叫出声:

“啊!颂华你意欲何为?”

“红翳放心,这牵无塔,只要你不做无谓的反抗,不会伤你分毫。不过是暂时将你困在此处而已!我就不陪你了,观音那边,该诵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