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好像还是不好,东方没见到明朗的鱼肚白,也不见霞光万丈的冉冉渲染。
等到了美乐阁,早就有人报了进去,说是大王来了。
青衣看到秦王政来了,她笑得很是献媚,“大王,你回来了啊?小红,赶紧给大王上茶啊!”她自如地说着这些,好似她是这个王宫的女主人一般。期望里,秦王政最起码会对自己笑笑。
青衣正暗自盘算着,熟知秦王政听了她的话丝毫没理会。就是小红端过来的茶,他看都没看。弄的小红端着茶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青衣立时灰头土脸。她脑子里立时一个念头,难道是因为那个女人的被打?索性,她说,“大王,前几天啊,那个叫齐筱轩的女人顶撞了我,还说了些混账话,把我都气坏了,这下啊,你回来了,可得为我出气,怎么也要把那个女人惩治一下,不然她不是骄傲的上了天了么?”青衣边说边抹泪,看着楚楚可怜。
她都不曾注意到,秦王政的脸色已经是变了,变得阴郁一片。
“你觉得还要怎么样惩治她?打也打了,皮开肉绽了,难道还要杀了她不成?”秦王政的语气里夹带了笑意,冷冷的笑。
被他的那笑袭中,青衣不由地就是心里一颤。呃?是不是撞到马蹄子上了?“不就是打了一个亡国奴么?天又不能塌,地又不能陷的,有什么啊?”青衣满地嘟囔着。
“你住嘴!青衣,寡人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和艾唯依怎么就那么的不同?她是那么的善良,就是只蚂蚁在她的眼里,那也是有生命的,也值得去呵护,可是你呢?在这个王宫兴风作浪,恨不得所有的人都是你的奴婢,都围着你转,你有那么拽么?你拽的资本在哪里?还是你也有艾唯依的治国之才?你不就是仗着你长得和艾唯依像,仗着寡人宠着你么?”秦王政很是大声地怒斥青衣。
青衣顿时呆傻。这是第一次,他那么无情地指责自己。她的脸色急剧地变化,由红变白,由白发青……
当他一看到被折磨成那样的齐筱轩,他的愤怒就难以再克制了。就算她长得和艾唯依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如何,再怎么样她都成不了艾唯依。
青衣一双眸子里透露出来的都是嫉恨,她恨那死去的艾唯依一直占在秦王政的心里,她恨齐筱轩那个亡国奴一来就把秦王政的宠溺给分掉了。
但是秦王政并不以为意,而是转身就出了美乐阁。然后在美乐阁的院子里,他厉声对赵高吩咐道:“去,把那些奴才们都给我集中到这里来,现在,马上!”
被他的厉声惊骇了,赵高忙不迭地跑去叫人了。
时辰不大,就聚集了整整一院子里的奴才宫女们。
大家看着秦王政的脸色,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那天是谁动手打齐筱轩的?”
此时,已经是快到中午了,阳光很亮眼地普照着,不知道是被热的,还是被吓的,许多人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的汗滴。
“大王,大王饶命啊,奴才……奴才都是……”那几个动手打齐筱轩的奴才们扑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求饶。他们想说,自己都是奉了青衣的命令才动手的,可是这里是美乐阁的院子,青衣尽管没有出来,但是那道门后,她正在里面呢。这可真是眼前的大王不好惹,屋子里的青衣又岂是善主儿?
“哼,混账东西,你们知道齐筱轩是谁?她是寡人的女人,在你们眼里是不是寡人已经不是什么人物了?连寡人的女人你们都能如此痛打,真真的是不想要脑袋了,来人,把这几个胆大妄为的奴才给寡人拖出去,乱棍子打死!”秦王政怒目以对。
“大王饶命啊!大王饶命啊!”几个奴才被吓得几乎尿了裤子,连声哭喊着,求饶。
院子里一众的奴才都吓得全身如筛糠般。他们心中也是委屈的,青衣要奴才办的事情,谁敢不办?可是大王却又惩处,责罚,这天下还有做奴才们的活路么?
“大王,他们……他们平日里都是很勤快的,也在宫中很久了,大王是不是能看在他们尽心的份上,饶他们不死啊!”赵高站过来,恭恭敬敬的施礼,说道。
“哼,狗奴才,你的事儿还没了呢?你倒有心情为他人说情?”秦王政盛怒下,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杀,他们必须得死!”
“大王,饶了他们吧!”
院子里所有的奴才们都跪下了,有的胆子小的宫女已经被吓哭了。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是一阵阵被强压制着的哭泣。
“大王,大王为什么对那个女人那么维护!”青衣气急败坏,再也顾不得装什么淑女了。
秦王政压根没理会青衣,转过头,怒对赵高,“你个狗奴才,叫你把他们几个奴才拖出去,你耳朵聋了么?”
不一会,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去拽拉那几个要受死的奴才,顿时院子里乱成一片。
秦王政冷漠地看也不看那几个奴才,冷哼了一声。说:“在这个王宫里,日后若是再有如是的事情发生,那这几个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例子!”
眼看着那几个受刑的奴才已被拽拉到了院门口了,忽然,在咸阳宫侍候齐筱轩的奴婢很是焦急地从后院子跑来,“大王,大王,不好了啊,筱轩娘娘她,她执意寻死啊!”
众人都是一惊,齐筱轩为什么要寻死?难道是想以死逼迫大王处置了这几个奴才么?
这个坏丫头!秦王政暗嗔了一句,然后忙不迭地跟着那个宫女朝咸阳宫奔去。
去到的时候,正看到齐筱轩在奋力地挣脱其他宫女的拉扯。
“齐筱轩,你想要做什么?”秦王政大喊一声,近前一步,就紧紧地拽住了她。
“大王还问我在做什么?这不都是您期望的么?在您看下去,那些侍婢奴才们都是您战场上的敌人么?他们和您有四海深仇?所以,您轻飘飘地一句‘乱棍子打死’,他们就失去了卿卿性命?您是大秦国的君主,难道您就是如此守护您的子民的?难道您想在大秦国的历史上书写下遗臭万年的那一笔么?”此刻的齐筱轩身子并不敢伸直了,说话间眉心都是蹙紧的。她后背上的伤在隐隐作痛,她深深呼吸一口,目光灼灼地看着秦王政。
“你……你怎么出来了?你伤还未好,快回去!你们,快扶她回去!”秦王政被齐筱轩一席话说的有些窘然。齐筱轩说的不错,自己如此的草菅人命,是不是太过残忍了!可是,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啊!但是,自己这都是为了她啊!这个坏丫头,怎么就长了一颗榆木脑袋?自己兴师动众地在那美乐阁的院子里搞这一出,还不是所谓的杀鸡给猴看么?这样一来,若是日后自己再不在宫中,那谁也是不敢再小觑她了!她怎么?怎么竟责怨起自己来了?
看懂了他的心思,齐筱轩冷冷一笑。说:“大王,您大概是在想,齐筱轩是一个怎么样不知道好歹的女人吧?哼,我齐筱轩再怎么糊涂,也还是明白,您这就是在拖我下水,让我深陷入那被人唾骂的万劫不复中,我可不敢领您的情,更不敢因为自己,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来伤害了四条活生生的性命,若是您执意如此,那您现在就连我一起乱棍子打死好了,也好过,之后我被那些下人们的唾沫淹死!”
“他们谁敢?”秦王政不是不明白齐筱轩的意思。只是,他话已然出口了,要怎么再收回来?那是不是有悖于一个君王的面子?
“他们不敢?他们是水,清水潺潺是不敢,但若是滔滔江河呢?大王,您是人,不是神,也别把自己看做是神,不然,您是会被人神共愤的!”齐筱轩语气坚定,内中不无讥讽。
“你……”秦王政看着她那小脸,此时在阳光下很是烧红,而她自己的情绪也很激动。说了这些话,就有些累了,身子越发的弯曲下了,一阵阵的咳嗽也不时地响起了。“你快进屋去!”秦王政厉声道。
“不,他们的灾祸是因我而起的,如果您的盛怒实在是难平,那好,我这就死在您面前,您也就不用为了您的面子而愤怒了,更不必将我推向一个红颜祸水的至尊高位了,我实在是觉得高处不胜寒,不敢奢望!”说着,齐筱轩就欲要挣脱开宫女的搀扶,冲墙壁撞去。
秦王政眼睛一瞪,“你这是在威胁寡人么?”
齐筱轩惨然一笑。“大王,我哪里有什么资格要威胁您,我只是想做一个不害人,不害己的人罢了,若是我死后,要被人唾骂,要永世不能超生,那倒不如现在就死去吧,总还换得一个清静的名声,早早为人,不再受人****,欺侮!”一股蛮力使出,齐筱轩挣脱开了宫女的手臂,然后她身形踉跄着就冲着那墙壁而去。
你!秦王政大惊。
而跟过来的青衣在一旁看着却满脸期盼,她多么希望齐筱轩真的撞死。
但也就是几步,奔了不过有几步,齐筱轩的身子就颓然倒下了,她本来身子就没完全恢复,又在日光地下暴晒了这样久,心里也是急躁而狂乱的,所以,她眼前一黑,人就晕了过去。
“齐筱轩!”秦王政的身影已然扑到了齐筱轩的身前。她再次那么羸弱地倒在自己面前,秦王政俯下身子去的那一刻,脑子一个惊问,自己是不是太残暴了?不然她怎么会被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他喊着她的名字,眼神里全是懊恼和怜惜。“齐筱轩,你醒醒!”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已经失去了艾唯依,现在能填补我空虚的心灵也就只有你了,齐筱轩。
秦王政抱起了她,冲着一边也是慌神了的赵高一声怒吼:“快找太医来!”
“是。”赵高忙不迭地跑出去,转身太急,他竟差点摔倒。
咸阳宫的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了过来,那些奴才们的眼里都含着泪,内心里一个相同的祈祷,苍天啊,您保佑筱轩娘娘吧!
秦王政紧紧地抱着她,飞快地奔向了寝殿。
就在满院子里的人都在为齐筱轩的身体担忧的时候,青衣气急败坏地跺着脚,脸色也是灰色的,好像是谁夺了她什么心爱之物一般,她恨不得一口撕碎了那个人的心!
但是,没人在意她了!大家都被那个善良而坚强的齐筱轩打动了。而他们经此一次也知道,齐筱轩在秦王政的心里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