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秦王政在宫里向所有的人面前宣布了齐筱轩是他的女人,谁也别想欺侮她以后,他和齐筱轩间的关系就微妙起来。
齐筱轩她伤势没好,每天都要给后背上药。
那天傍晚,宫女晴儿进来说:“筱轩娘娘,到上药的时间了。”
这个时候秦王政就坐在椅子上看书,听到了宫女那么说,他依然坐着没动。
晴儿拿着药盒,就走到了床边。伸手欲要去掀起齐筱轩的被子的时候,她制止了她。
齐筱轩用眼神瞄瞄秦王政,他好像没有要回避的意思。齐筱轩心里不痛快,面色一沉。对晴儿说:“你出去吧,这药我不上了!”
“娘娘,那怎么行呢?您的伤没有好,这药是要连续使用才有效果啊!”晴儿有点急。
“说不上就不上了,你啰嗦什么?”齐筱轩瞪了秦王政一眼,转身面朝里躺着,不搭理晴儿了。
“娘娘?”晴儿有点委屈,心里犯嘀咕,齐筱轩一向待下人都是和颜悦色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把药放在桌子上,你出去吧!”秦王政淡淡地说了一句。
呃?晴儿看过去,大王依然是低着头,视线一直停在手中的书上。
“可娘娘的药?”晴儿有点犹豫。
“出去。”
听大王再次如是说,晴儿放下了药,退了出去,随手把门给关上了。
“真是一个暴君,该出去的是他!他在自己要上药的时候,要袒露整个后背的时候,为什么不能有风度地回避一下呢?难道在下人面前让自己有点尊严,他能死啊!”躺在榻上的齐筱轩此时正忍受着来自后背伤口处那一阵又一阵的疼痛。的确是该上药了,可是晴儿走了,他却不走!齐筱轩恨恨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画个圈圈诅咒你,秦王政!
他好像是起来了。然后离开了书桌,像是走到床边来了?他想要做什么?天色已晚,难道他……他兽性大发?齐筱轩心中一惧,自己后背的伤偿且让自己难以忍受,如果他再来欺负,那真可谓生不如死了啊!哼,暴君,你若是敢再欺侮我,我就誓死反抗!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她屏住了呼吸,静耳聆听他脚步的去向。
果然,他停在了床前。齐筱轩握紧了粉拳,就连双腿都摆好了姿势,做好了一切准备……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齐筱轩有点狐疑。
秦王政轻轻地掀起了她身上的锦被,柔柔一句,“好了,你乖乖地趴着,我们要开始上药了!”
呃?他……他说的什么?他要亲手给自己上药?这……这个人还是暴君吗?还是那个凶残成性,可以如猛兽般灭了六国的秦王政?
“你啊,就是任性又死犟,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变通点,也就吃了不少亏,拧得什么劲儿啊!”见她一点都不动,秦王政叹了口气,然后他的双手碰触到了她的身子,用几乎是轻得不能再轻的动作,把她的身子转动了下,然后齐筱轩就稳稳地趴在了榻上了,她的整个受伤的后背就袒露在了秦王政的眼前了。
没有了锦被的包裹,齐筱轩的后背反而感觉到了一种炙热。她下意识地挣扎,“不,我不用你,叫晴儿来!”她欲要再次翻身,躲避秦王政那已然拿了药的手。
“你是本王的女人,在寡人面前,你矫情什么?”秦王政被她那局促的羞怯逗笑了,“真是不知说你什么好?野蛮的时候像个泼妇,可是扭捏起来,又笑死个人!”说话间,他的手下已经开始动作了。那些黄黄的药液就那么悄然地涂抹到了她的后背上。
不!我不要你抹药!齐筱轩还是有些抵触。
“你别乱动,再动,信不信我现在就要了你!”
额。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齐筱轩恶心的都要抓狂了。但是她还是怕了,不敢再乱动,静静地趴在了那里。
“嗯,这还差不多!乖乖地,就这样多好!”秦王政嘴角漾起了一抹甜甜的宠爱……仿佛眼前的女人就是他今生最爱的女人……艾唯依。仿佛,她还在。
“啊……”那药液是杀菌性的。而齐筱轩白天里为了从秦王政盛怒下去救那几个奴才,晕倒在地的时候,重新把那些结痂的伤处撕裂了。所以,当药液接触到了那鲜红的伤口时,一阵钻心的疼,她忍不住叫了。
“弄疼你了么?寡人再轻点,不疼,不疼!”秦王政一下子就恨上自己了。自己怎么会弄疼她呢?他停止涂药,用手轻轻摸摸她的头发,那轻柔里的歉意不言而喻。
呃?
他……他怎么会有如此温柔的时候?齐筱轩心中一阵愕然。而且他涂抹药液的动作都是很轻柔的。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刚才叫疼,那不是因为他的动作过猛。而是那药物浸染到了伤口处,该有的反应。她转头看看他,但没说什么。
“这有什么好疑惑的?寡人也是一个带兵打仗的,所谓战场,那是严酷的,会有伤亡,不管是我自己受伤了,还是我手下的兵士受伤了,那都需要处理伤口的,战争当中,你有时候只能靠自己,上药这点小事算什么?我会的东西啊,那非是你能想象的,知道么?坏丫头!”看出了她眼神中的疑惑,秦王政笑着说。这时他想到了艾唯依,是有了艾唯依之后他才没有那么绝情冷血了。说到最后,竟点了下齐筱轩的小鼻子,这个女人果真和艾唯依很像。“你啊,就是个鬼灵精,有时让人很喜欢,有时又让人恨得牙痒痒!”
牙痒痒?你是狼啊?齐筱轩白他一眼。
秦王政又笑了。齐筱轩是第二个不怕他的女人。
药上完的时候,夜更深了。今晚的月色淡淡的,像是谁的笑容,就那么盈盈地铺满了一室的柔润光华。
秦王政很是清晰地打了个哈欠。
他是要睡觉了?那他会不会……齐筱轩这才意识到潜在的危险并没有走远。自己是秦王政的暖床丫头,自然他的夜夜被窝里都是该有自己伺候的。身上的痛楚依然是一点一点的传来,自己实在是无力再承受他对自己身心的践踏了!可是……她浑身的汗毛都要倒立起来了。
他过来了,就走到了床边,然后是窸窸窣窣脱外衫的声音。一个“不“字就要冲出齐筱轩的喉咙了。却感觉他很是轻轻地躺在了床边,自己与他之间的空隙不大不小。
呃?他不是?想起了那些夜晚,他的勇猛与蛮横,齐筱轩忽然脸就有点烧红。
“睡吧!”他喃喃了一句后,时辰不大,就睡着了。
什么也没发生?她有点呆傻似的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秦王政。他倒好像睡得很安心,很沉稳,好像也没做梦。
他好像算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在战场上,他是勇猛的,同时也是大爱的。对他说他可以亲手为一个军衔最低的兵士处理伤口。士气,无论怎么样的战争,那都是需要士气。需要团结的,没有彼此的共同协作。哪里会有见到胜利曙光的那刻?正是因了他的伟岸与磅礴,他一举打败了齐国将士吧?才把天下统一了吧?可是在宫里,下了战场,他又是残暴的。
心底忽然里泛起了一种酸楚。钦佩敌人,是不是自己灭亡的开始?唉!她望着外面那清凉的月光,想象着父王母后的样子,不知道在天堂的他们是不是也会对自己的失败有所思索呢?
几天来,齐筱轩的药都是秦王政给上的。
因为伤势,晚上秦王政都没有拥着她。但是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就被他牵在了手里。很紧地握着,他大手里的温暖也就尽数传递给了齐筱轩。每当夜里醒来,自己的手被他握着。很是莫名的,心里就会徜徉着一种暖意。可是听着他口中清晰的梦呓,她的心顿时就冷却了。她不是他口中喊的依儿,她不是冷柔夫人艾唯依。
转过头,闭上眼睛继续睡去,只是眼角多了一滴泪。
又一个晚上,齐筱轩在心里暗忖了许久。是该问清楚一些事情了。
上完了药,齐筱轩侧过身,秦王政已然坐在了书桌边,正在看书。她定定地望着他,脑子里在盘算着,是不是就此和他好好谈谈?
突然的,秦王政起身走了过来,弯下身子,蹲在了床边,正好和齐筱轩四目相对。
“大王,奴婢……奴婢……”齐筱轩有些支吾。
“你也有犯窘的时候?真让寡人大开眼界啊!寡人以为你一直就是野蛮的,无事不敢做,无话不敢说呢!”秦王政忽然就大笑起来。
呃?看我犯窘,你开心成这样?还真不是一般的魔鬼!齐筱轩有点不乐了,嘴巴嘟着。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寡人可看书去了,再打扰寡人可得给你惩罚了,至于什么惩罚么?啧啧,看看你不知道吗,你撅嘴巴的时候,很是有些性感,让人浮想啊!”说着,秦王政就佯作向前把嘴巴朝她那里凑过去。
啊?这暴君都想什么呢?齐筱轩赶紧朝后一躲,“大王,别闹了,人家有话想要问你呢!”
“让你不痛快说了!”
齐筱轩看得出来秦王政此时的情绪极好,而且这几天他对自己的照顾也能看出来,他并非就只把自己看做是一个暖床的丫头,也许又是一个冷柔夫人的替身了。如是一想,齐筱轩心里有了勇气。“大王,我父王临走的时候一直对我说,要问清楚你灭了齐国的原因。所以,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强攻下齐国?”
“统一天下!你也始终不及艾唯依的十分之一。”说完秦王政就大步离开咸阳宫的寝殿。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里,他的心突然十分想念艾唯依,原来,那个远去的女子是那么了解他、懂他。
在那一声关门的巨响,这个夜晚显得是那么的惊天动地。
齐筱轩万没想到,自己不过想要探寻个原因,就被他如此的对待!统一天下,不及艾唯依的十分之一,哈哈哈……齐筱轩大笑着,最后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心,在隐隐作痛。自己怎么也算是他的女人了,他自己也承认的!现在,他又何必那么直白的说出那句话!之前自己还被感化在他对自己的种种体贴温柔里,可现在却被他那句话打碎了,很残忍的打碎了。现在齐筱轩终于明白了,在那个男人的心里,永远只有艾唯依一个女人,自己存在这里对他的意义,不过就是一个暖床工具,一个侍寝的亡国奴罢了!
想着想着,她的心就越发地悲愤起来,也越发的揪痛,难以呼吸。对着遥遥的夜空,她涕泪横流。
齐筱轩无意中碰触到了自己那滑嫩的肌肤,她顿生了厌弃。想到,他在自己身体上的肆虐,想到了自己为了那一个答案而丧失的尊严和骄傲,她悲从心头起,放声大哭起来。边哭,她边努力用自己的手去后背上擦拭那些药液。自己终究成为了齐国的耻辱,他杀了自己的同胞,可自己却在夜里给他献媚,这种羞耻要怎么样才能去掉?也许,只有一死了,死去了,就什么不存在了!
“秦王政,我恨你!”她愤怒地喊,她绝望的哭,这种哭喊中夹杂着一声声的痛苦的叹息。她的伤口本来都要好了,可是她却自己硬生生地把那些硬痂剥落下来。疼,钻心的疼,让她哀嚎不已,冷汗淋漓。
“娘娘,您怎么了啊?”晴儿冲了进来,被眼前前的情景,吓得是瞠目结舌。
齐筱轩的后背结痂处又都开始有鲜血流出来了,那些血迹在她白嫩光洁的后背上,蜿蜒而下,一眼看去,触目惊心。
“娘娘,娘娘这是……这是……”晴儿奔过去,欲要抓住齐筱轩正在抓绕自己后背的手。
但是齐筱轩愤怒地踹她。
一时间,在恼怒发狂的齐筱轩面前,晴儿竟无法靠近。
“大王,大王,大王快来啊!”晴儿忙不迭地奔到门外大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王政那高大的身影又出现在了这个寝殿里。
齐筱轩丝毫不理会他,依然用手在抓挠着自己的后背。每一次的抓挠,都疼得她嘴角微咧。可是,在他的面前,她竟忍住了叹息,一声都不吭,就是用一双明亮而带着仇恨的眸子定定地怒视他!
“你想要做什么?”秦王政疾步奔到了榻边。
“不要你管,你算我什么人?”
“你疯了吗?齐筱轩!”
秦王政欲要伸手去拦住她,可是她却蛮力的推搡。
她后背上已经是血迹斑斑了,床单上也被滴落了血迹,那白色的洁净的单子上,蓦然坠落了血滴,咋眼看去,竟如盛开的罂粟花一样,瓣瓣带着诡异的色彩。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响在了她的脸上。
顿时,两个人,甚至晴儿都呆在了那里。
“你如果还是齐国的公主,你就悄悄地去死,撞墙、上吊、抹脖子,都随便你,不用弄得惊天动地的,这个世界没谁会可怜一个弱者!”说完了这句,他转身就走,身影冷硬而漠然。
走出门口那一刻,他冷声对晴儿说:“你不用管她,她要死要活,随便!哼!”
“大王?”晴儿喊了一声,但是秦王政没有回头。这都怎么回事啊?白天的时候,两个人不还好好的,怎么这大晚上的不睡觉,却打起来了?晴儿一头雾水,看看齐筱轩,她已经不哭了。
“哼,暴君,你想要我死,我偏偏不死,我就要好好的活着,看你能蛮横到什么时候?你做了太多的恶事,总会有报应的!老天,你是睁着眼睛的,是不是?”说完这些齐筱轩定定地坐在那里,望着窗外面的夜,不哭也不闹了,悄然无声。
那夜以后,秦王政再也没回过咸阳宫。